诸朝争霸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张达达
哪怕这里林木苍莽、水草丰盛,不远处就是漳河支流,挑水也只要走一里地,可韩岩就是不想干……一里地啊,一千米,挑两桶水回来,什么时候才能把地浇完你要累死爹。
老远的,韩颓当光脚踩在松软的土地里,肩上挑着两大桶水回来,见韩岩蹲在树下吃桃,脸色就是一绷。
“爷爷,李老伯家的桃子熟了,我买了一筐,快过来吃。”韩岩率先站起来招手,直接将韩颓当要训斥的话堵住。
老韩嗓门一窒,哑口无言,心里既憋屈又欣慰。你小子虽然沾了长安子弟的奢靡,可这份孝心还是值得肯定的,有东西先想着你爷爷,不错不错……
韩颓当挑了一个最大的软桃,用掌心抹了抹桃毛,皮也不剥,一口下去咬半个,口中汁水横流,说:“岩子,你回来也有一段时间了,觉得咱们弓高侯国怎么样”
“咱弓高侯国啊。”韩岩站在石头上叉腰扫视四方,想了想说:“地方太小了,人也太少,不过三千户人口,虽然地势平坦,一马平川,又有漳河,可也难成气候。”
“……”韩颓当被噎得讲不出话来,本想炫耀一下弓高侯国百姓安家乐业,被我治理得这么好,没想韩岩完全没往这方面想,还说你不成气候。
当下就不高兴了,注视远方,眸中水波不起,沉声说:“岩子,你在皇太子身边多年,就学了些眼高手低的本事”
“爷爷,我眼力高是高了些,手低就不一定了。”
韩岩指着旷野上浇地的农民们说:“你看大家顶着烈日耕种,各个勤勤恳恳,一天下来体力好些的只能浇一亩地,种了百亩的土地却要靠天吃饭,老天爷不下雨,收成就不好,哪怕漳河在不远处,可大家的土地愣是浇不完水,只知道凭力气一担一担挑水,这怎么能成”
“不凭力气挑水,难道你能让土地里自己生水”韩颓当嗓子里轻轻冷哼了一下,对这个几年才见一次面的小孙子越发不满,看那副趾高气昂的样儿,要是没爷爷我给你撑腰,你在长安能混得开
见他冷哼,韩岩尴尬得摸了摸鼻子,出于尊老爱幼的原则,所以还是别顶嘴了……大汉朝孝道高于一切,一旦挂上不孝的名声,绝对会千夫所指,万人唾骂。
不过韩岩也不是老实人,对这个便宜爷爷,不回来时很想念,见了真人又缺少那种亲近感。
就像小时候离家出走,二十年后再回家乡,除了第一面的新鲜感,其余时候全是陌生和尴尬。
所以回来的这一星期韩岩很不自在,与大家的相处模式更像他是客人,来别人家里做客。甚至连奴仆都比潇洒,走路都比他带风,去了大街上能和别人说笑,而他只能被围观。
想了很多,注视远处那些勤恳老农们,韩岩问:“爷爷,难道你们不会开渠引水吗”
“漳河地势低矮,比田地要低很多,没听说河水可以往上倒流的。”韩颓当对韩岩的无知和不学无术心服口服。
韩岩尴尬的挠了挠头,说:“要不咱俩打个赌吧,给我一个月时间,我让土地里自己生水,你看怎么样”
“……”韩颓当嘴巴张了张,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心里连叹,这孩子废了这孩子废了,弱智到这种程度,以后可怎么辅佐大汉皇帝
兴意阑珊之下,连搭理韩岩的心思都没了,连教育他的想法也省了,七尺之躯,弯着腰,不如刚才那样笔直,略带颓意的挑起水桶,一个人走在去往河边的路上,背影显得佝偻和疲惫。
烈日西下,不知道还要挑多少桶水才能浇完这偌大的土地。那被泥土沾裹的大脚深一下浅一下的踩在地里,在旷野中留下一串很长很远的脚印……
韩岩注视这背影,唉一声叹息,心里五味杂陈。
这个时代的百姓是勤劳的,值得尊敬。但也是愚昧的,浇水难,那你就想法改变啊,一根脑筋在那里受苦,起早贪黑,一代又一代……
人家说穷则思变,可要是穷上三五代,大概脑子真的会变成浆糊。
看着天光,哈了一口气,摇摇头,提着盛桃子的竹筐,两手背在腰后,筐子像尾巴一样荡漾,坐上路边的豪华马车,打道回府。
夜里,在婢女的服侍下,韩岩就着狗羹,吃过了粗糙的麦饭,勉强填饱肚子,有些烦躁的坐在门槛上仰望天空。
月光幽幽的,像是苍茫大海中的一只小船正在摸索前行,偶尔被云掩映住身影,好久才能散去淡淡的迷离。
坐了会,似乎觉得有些孤单,喊一声“来人”。
过来两个相貌普通到在人群中认不出的婢女,韩岩撇了一眼,有点不耐烦的挥手说:“换人。”
“……”
两个小婢女委屈地抿着嘴唇行礼退下,对弓高侯国未来继承人的古怪要求有所耳闻,因为她们俩已经是一星期内被换掉的第三批奴婢。
身为韩颓当的亲孙子,韩岩在弓高侯国的地位绝对是统治阶级,哪怕他和韩颓当的关系并不是太融洽,可下头的人也不敢放肆……孙子就是孙子,有血脉管着,孽孙也是孙。
所以韩岩可以在弓高侯府为所欲为。
其实他只是单纯的想找两个看上去相貌还算标志的奴婢来服侍自己,或者感觉孤单的时候陪自己在门槛上坐坐。这就好像老总找秘书,总得看着入眼才行,可惜眼前两个婢女没福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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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微名不足道
一夜细雨扫清人间污秽,韩岩睡到院里有了鸟鸣才起床。
来到大汉四个月时间,仍然不能适应天没亮就醒。每次听到公鸡打鸣的声音,都有想掐死它们的冲动。
掀开薄薄的被褥,每天观察自己鸟毛的变化,注视自己的成长过程,是韩岩的必修课,这能给枯燥的古代生活带来一点新鲜感。
从今天开始,他决定用晨练来配合自己的身体发育。
最简单的锻炼方法大概要属俯卧撑了,在床上就可以。
古代的奴婢生活悲惨,睡得比主子晚,起得比主子早,浠儿天还没亮就站在韩岩房门外伺候着了。
哼哧,哼哧……
嘎吱,嘎吱……
房间里浓重喘息和睡床摇晃的声音交汇在一起,宛如侯爷在夫人房间里做奇怪的事情……浠儿想了想,大概还缺一点那淡淡的,细细的,被掐住嗓门而哼唧出来的痛苦呻吟。
可是,岩世子还这么小呢,昨天帮他提袍子时不小心用眼角余光撇了一下下,好小的,像是侯爷的小拇指一样。
而且昨天夜里自己离开房间时已是深夜,他不会再叫其他人了吧
竖起耳朵认真听,直到咚一声重物砸在床上,给摇床声画下句号,浓烈的喘息也渐渐平缓、舒展、结束。
取而代之的是一声略带疲惫的高喝:“来人。”
浠儿推门而入,只见韩岩衣衫不整的坐在床边,额头细密的小汗珠似油光,正在缓缓蒸发,皮肤嫩得不见毛孔,像是在开水里烫过一般,红中带乳白。
赶紧低头捧着手巾递上去,侍立一旁。
韩岩拿手巾擦了擦脖子里和胳肢窝的汗水,又在床边坐了一会儿,才开始洗脸刷牙。
浠儿则帮他整理床铺,打扫房间,大约是为了缓解僵硬的气氛,也有意和自己的新主子搞好关系,就开始家长里短的讲一些见闻。
“岩世子回来这段时间,百姓都对你很好奇呢,据说城里开粮铺的王家女子想见你一面……”
“韩说世子出去游玩,应该也快回来了。”
“侯爷最近正遣人为条侯周亚夫大人上疏,据说周大人受小人诬陷,被陛下抓起来了。侯爷曾是大人的部将,随他平定七国战乱,周大人的封国又在我们弓高侯国一侧,侯爷有情有义,一定可以救出周大人的。”
浠儿断断续续唠叨了半天,直到韩岩洗簌完坐在席上看她才罢休。
虽然谈不上倾国倾城,但圆圆的脸蛋很可爱,微胖才是真爱,把她的身材显得颇为感性,韩岩想了想说:
“城里开粮铺的王家女子我是不会见的,除非她美如天仙,性格又温柔贤惠、知书达理。”
“韩说,应该是我那个好些年没见过的胞弟吧,到是挺想他的。”
“条侯周亚夫是救不回来了,当世战神,在军中威望太高,陛下身体不好,将来的皇帝刘彻又压不住桀骜的条侯,为了天下太平,还是不要让爷爷多操心了,出力不讨好。”
韩岩慢条斯理的逐个回答,也不管她听不听得懂,说完就起身出门,开始在弓高侯府闲逛起来。
浠儿愣了半饷,感觉脑子不够用,直到韩岩的背影离开视线,这才亦步亦趋的跟上。
汉文帝和景帝一贯节俭,给天下百姓做了榜样,韩颓当也是一个死脑筋的主,将侯府搞得简单古朴,不带丝毫珠玉。
唯一的风景大概就是那座山,不能算是假山,看上去像建府的时候有一座小山没铲平,上头建个亭子,可以俯瞰四方,也算一处景观。
相比于燕王宫,这弓高侯府连人家百分之一的奢华和面积都比不上,搞得韩岩有点憋屈。
里里外外绕了一圈,想造个让土地自己生水的工具都使不开,索性就去城外的空地上搭个棚子得了。
“城里有木匠吧”韩岩想了想,大汉朝没有钉子,想造东西不容易,向浠儿补充说:“要会榫卯的那种。”
“您说的浠儿不懂,但城里有一位笠木匠,很有名,前几年扩建侯府就是他主持的。”
“嗯,可以,你带我去找他。”
“喏。”
浠儿的声音里带着些许
17、契约社会
据浠儿说,笠木匠每天都会在集市售卖案桌、俎[zu]、奁[lian]等家具,可以在集市里找到他。
韩岩来得比较早,城里还没有开市,但已有身穿麻粗布衣的农妇,双脚穿屦[ju]的上造在等候。偶尔还有衣衫褴褛的孩童穿插在其中,十分活泼。
豪华马车停在这里简直不要太显眼,集市的管理者“市长”每天都会坐在门口值班,一看马车和韩岩的服饰,又仰头看了看太阳,回头朝里边大喊一声:“开市。”
韩同学带着好奇心一马当先向里走,还不忘对市长点头,表示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集市是方形的,市列纵横,周围有垣墙,交易程序和时间由官府严格管理,卖鱼有卖鱼的地方,买米有买米的位置,各有分类,各自成摊位。
弓高侯国只是一个小地方,如果是长安、洛阳等大都市,会作坊和店铺合一,市中间为主管官员的居所。
集市入眼首先是卖农具的,大汉重农抑商,农具占据市场最好的位置,犁铧、钁(jue)、锸、耧等等。
紧挨着是卖粮食的,那粮商看上去油光满面,像是大户人家,可惜依旧要穿粗布麻衣,大汉不允许商贾乘马车穿丝绸,有钱买不来地位。
再后头是卖布的,以及各种杂物,鸡鸭鱼肉之类。
这些所有的物品都会用木签标明价格,这是《金布律》的规定。
一路走走停停,浠儿像只欢脱的小鸟一样东瞅西看,终于在卖首饰的摊子前停下脚步,再也走不动。
笄,钗,项链,吊坠,镂空佩等等,可惜这个摊子跟前的人很少,甚至有百姓避之不及,都不敢走这头。
摊主似乎也习惯了,才开市就百无聊赖的坐在地上,倚着木栏,拿薄木板当扇子摇啊摇,对往来行人少有热情,直到看见一身华丽的韩岩,呲溜一下就跪坐直了身体,笑脸相迎。
浠儿蹲在摊前挑挑拣拣,拿起水滴状的玉质吊坠看了看,爱不释手,可一看木牌上的价格却蔫了,小心翼翼地放回原位,然后又热情不减的去拿打磨圆滑的水滴状骨坠,在自己白嫩的脖子间比划。
“商贾,这个可以便宜些吗”
“三十钱已经最便宜了,只挣些手工费糊口。”
“啊,好吧……”浠儿嘟了嘟嘴,明显不太习惯和商人讨价还价,直接从衣领中间掏出手帕,里头包着半两钱,数了三十枚交给摊主。笑嘻嘻的,两眼弯成了月牙儿。
由于大汉皇帝们几次大赦天下,将奴仆免为庶民,这个时代的奴隶相对来说比较少,诸侯王宫和官府都要雇佣下人才能运作,浠儿是被父母卖入弓高侯府的奴婢,但也有微薄的工资,有自己的小金库,等攒够了钱可以赎身为庶民。
韩岩在一旁静静看着,等浠儿买完了,转过身用骨坠在脖间比划给他看,目光里带着期盼和希冀,像小孩子炫耀宝贝,希望得到大人的夸奖。
韩岩很识趣的说:“形状很好,样式和你很配,不过颜色不是太好看。”
话没说完,浠儿的目光就暗淡了……当然有颜色好看的,可是我买不起诶。
韩岩笑笑,来到大汉朝学会一样本事——收买人心。
“商贾,你这个一千钱的玉质吊坠,我要了。”韩岩蹲下身,把刚才浠儿喜欢的玉质吊坠拿起来,从衣领中间掏出一颗金丸递给商贾,吩咐说:“不用找零了。”
跟着刘彻混,韩同学不缺钱,他在太子宫的房间里有个保险柜,榫卯结构,光里边的金丸就有二百枚,每枚重一两。
根据《汉书食货志》所载的黄金一斤值钱万,一颗金丸值一千钱,光这些金丸就价值20万钱,还不算其他赏赐。
商贾见韩岩出手阔绰,大喜,手有点哆嗦的接过金丸,宝贝得不行,因为他挣大了。
在大汉,流通的货币只有半两钱和布,《金布律》规定:布帛规格长八尺宽二尺五寸,钱十一当一布。
至于黄金,更多是用于赏赐,价值浮动很大,兑换比例不定,就好像现代的人民币和黄金,有升值贬值,按照时下的兑换比例,一两黄金可以换1300钱,商贾凭空多挣了三分之一。
韩岩正要帮呆立在原地满脸不敢置信的浠儿戴上玉质吊坠,却听商贾站起来招手,嘴里还高声呼和,像是在叫人。
集市中心地带立马有个身穿官服的小吏走过来,瞄一眼韩岩手里的玉坠,还有商贾手里的金丸,从腰部挎着的布袋里掏出简牍,边询问,边用刀笔刻字。
小吏:“你确定收取一两重的金丸,并将玉质吊坠卖给他人吗”
商贾:“当然确定。”
问了一句,又转头问韩岩。
“请问您
18、世人闻此皆悲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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