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家女人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雨航
都说古时候的大家闺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看来确实如此。小小琢磨了一下,挽起骆芙蓉的手臂,巧言笑道:“二姑,自打我醒来还没出过院门呢!我想出外走走,顺道陪珍儿取衣裳好不好?”
珍儿欣喜地睁大了双眼,帮腔地说:“嫣儿大病初愈,总在家里呆着也不好。我们快去快回,不会在路上逗留太久。”
见二姑神色有些犹豫,小小娇声唤道:“二姑……”
“罢了,罢了,至此一次下不为例。”
珍儿斜了小小一眼,一副‘快走’的样子。小小一个箭步跟上,疾步如飞。
二姑站在大门口,一直目送她们离去。刚一拐角,珍儿突然停住,低头往腰间塞着玉佩。曦儿见状也照做。小小不解,疑惑的说:“为什么要把玉佩藏起来?二姑不是说要挂在最显眼的地方,不许摘的吗?”
“我们没摘下啊,只是塞进腰带里而已。你最好也赶紧收起来,否者一会儿走在路上又会被人指指点点。”珍儿说。
嫣儿附和地点着头。“听表姐的没错,嫣儿快收起来。”
一块玉佩而已,至于这么紧张吗?小小不太理解,但还是将玉佩收了起来。
沿途街道上人流熙熙攘攘,两旁店铺林立,好不热闹。小小欣喜,见什么都觉得稀奇,东摸摸西瞧瞧,连自己跟人走散了都浑然不知。回过神时,才意识到自己竟迷路了!顿时心急如焚。
她踮着脚,四处张望,唯恐错过了熟悉的身影。这时,一辆马车从街尾奔驰而来,停在一家茶楼前。路人们低着头刻意避开,好似车里做着什么大人物似的。小挟咦’了一声,凑了过去。
小小本是抱着好奇的鞋,想看看车里的人究竟是什么来头。如若是个历史名人,她也好瞻仰一下风采。哪知刚一靠近就被小厮给挡了住。
“小哥,你们家主子是什么来头?达官贵人,还是皇亲国戚?叫什么?”她眨着星星眼,谄媚地问。
小厮毫不吝啬地撇了她一眼,没搭理她,直接奔去撩帘子。
马车上下来一名年约二十左右岁的男子,器宇轩昂。衣着蟒袍,秀文九蟒,裾左右开。经管小小不是古代人,但也清楚那是只有皇子才有资格穿的。
小小兴奋的捂着嘴巴,深怕自己叫出声来。她在现代的时候就是个皇子党,四爷,八爷,十三爷,十四爷,个个她都爱。如今看到了真皇子,还真有点如常所愿的感觉。
这边正翘首以盼,希望大清皇子回眸一笑。那边车里又下来一名男子,素衣装扮,一抬头把小小给惊住了。
“孙晨耀……”
小小疯了似的冲过去,一把拉住了那名男子。
“你怎么也在这?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你样子一点也没变?”她迫切地追问道。
男子微微愣住,困惑的地瞅着她。身旁小厮想过来拦截,被边上等着看好戏的皇子给制止了。男子皱着眉问道:“我们……认识吗?”
被他这么一问,小小有点急了。捧着自己的小脸凑到他眼前。“你仔细看看,是我。小小。虽然看起来外貌是有点不同,但是仔细看还是有六七分相似的。”
旁边的皇子笑了两声,对男子说:“瞧瞧,你这是在哪惹的风流债啊!人家今儿可找上门了。”
男子脸色沉了下来,极为认真的说:“开什么玩笑,我真的不认识她。”
“姓孙的,你要不要这么绝情啊!”
“人家都知道你姓什么,还说不认识。”皇子说。
小小一听,更确定自己没认错人了,万分委屈地说:“我只是想搞清楚状况,又不是想赖着你,你至于跟我撇清关系吗?!怎么,傍上个皇子你就了不起了?”
“棒上??”皇子紧着眉头眨巴了两下眼,甚是困惑。男子阴沉着脸上下打量着她。那目光传递着陌生的审视,好似在看一个不正常的人。小小迟疑了一下。
“孙……晨耀……?”
“孙五福。”
这名字……也太古,太路人了吧?小小看了一圈,指着男子问旁人。“五福?”
“……”
见没人回话,小小尴尬地赔笑道:“呵呵,长但像我朋友了。一时认错,一时认错……你真的不是孙晨耀??确定以及肯定?”
孙五福淡漠的目光透露出一股凛冽的寒意。小小下意识的低头躲避开,突然一个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嫣儿,你怎么乱跑?害得我找了你好久。”
小小抬头望去,只见骆曦儿正从人潮中向她奔来,眼神传递着她不能理解的讯息。
“真是的,脑子本就不灵光还乱跑,吓坏了旁人可怎么好。”
脑子不灵光?小小试图解释,被曦儿硬狠狠地给瞪了回去。她二话不说拉着她就往人群里钻,两名小厮突然挡在她们面前。曦儿回头瞅了眼小小,一副怨恨的模样。
皇子双手背在身后,撇了眼孙五福严肃的说:“就这么走了似乎不太好,两位是不是该把事情解释清楚?”
曦儿笑眯眯地点着头。“是,应该的,应该的……”
“我二表姐小时候被雷劈了,脑袋不太正常,总是惹事生非。倘若打扰了二位,还请谅解。”
“脑袋不正常?”皇子嘟囔着,歪个脖子靠过来,盯盯地瞅着小小,好似不大相信。“五福,你看她像不正常的吗?我怎么瞧着,这俩人诡异的很呢!”
嫣儿有点害怕,往后退了一小步。小小脑袋里不知想着什么,突然问道:“民女斗胆,请问你是几阿哥?”
皇子一愣,随即笑回:“十六。”
十六?……不熟。小小嘟着嘴,一副大失所望的样子。十六阿哥不怒反笑道:“怎么?难不成你也把我认成了别人?”
小小老实地回道:“还以为是十四阿哥来着……”
“十四哥可比我大了好几岁,这也相差太远了。你确定你是脑袋不好使,而不是眼神?”
被人这样说谁心情都不会好。小小压着怒火,控制着翻白眼的冲动。“既然十六阿哥看出来,小女也无话可说。还请您高抬贵手,莫要怪罪。”
十六阿哥惋惜地叹了口气,回头看向孙五福说:“还以为你小子终于有场艳福了呢。可惜,乌龙一场……”
二人一前一后进了茶楼,马车也被小厮拉进了马房。街道一下子显得空旷了不少,围观看热闹的人群也都不知何时散开了。
曦儿撇了眼小小,有点怪罪的意思说:“他们可都是皇亲国戚,万一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办才好?”
小小挠着耳根子,装傻的四处张望。“咦?珍儿呢?怎么没见着她?”
曦儿嘟囔着抱怨道:“我哪知道,一转身你们俩就都没了。明明都比我年长,怎么没一个省心的?!今儿这事回去可千万可别跟二姨提,否者她定会发火,知道吗?”
小小敷衍地点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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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家三姨
小小和曦儿一直在布意坊等着珍儿,直至傍晚才见到她人影。曦儿气的指责了她几句,她突然冷不丁的哭了起来。吓的小小和曦儿戳手不及,一瞬间什么怨言都没了。
珍儿没说自己去了哪里,对此守口如瓶。回到家,几个长辈大发雷霆,罚她们不许吃晚饭,到祠堂跪祖先思过。三个人无理辩驳,只好乖乖认命。
小小没受过这样的处罚,半个时辰下来就已经受不了,连连叹了好几声气。身边的曦儿瞄了眼,有气无力的说:“嫣儿,你怎么叹个没完?弄得我也烦躁了。”
小小没搭理曦儿,探头看向珍儿,见她望着窗外发呆,忍不住问道:“你今天到底去哪了?怎么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珍儿没吭声,只是看着窗外,过了会儿才说:“没什么,就是有点累。”
小小和曦儿相互对望了眼,撇了撇嘴默默地底下了头。
窗外夜色已深,月儿高挂在树顶,繁星闪烁,披着一层淡淡的雾气。隐约传来一股幽怨的抽泣声,吓的小小一个哆嗦。
“曦儿,你听。什么声音?”
曦儿愣了愣,胆小的地说:“哪有声音?你别吓我。”
小小鸡皮疙瘩起了一身,瞄着四周的灵位,贼兮兮地说:“你仔细听,好像有人在哭……”
两人瞬间缩成一团,珍儿撇了眼说:“别疑神疑鬼的了,是三姨,她每天晚上都这样。”
“三姨?”
小小蹙眉又听了一会,纳闷地说:“我怎么没见过?”
曦儿努了努嘴说:“别说你没见过了,我也没见过。我只是听我娘提起过她,好像就住在祠堂的后院。”
小小担忧地说:“她为什么哭的这么凄惨?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我们用不用过去看看?”
“后院的门是常年锁着的,进不去。”曦儿回道。
哭声越来越大,从原本的低鸣到号啕大哭,宛如痛失了亲人一般。小小有点吓到,坐立难安。
“不行,我得过去看看,万一出了人命怎么办。”
小小猛的一起身被珍儿拉了住。“你以为就你听见了,别人都是聋子吗?要去也轮不到你,二姨会过去的。”
小小低头沉吟了一会儿,乖乖的又跪回原位。曦儿左右瞧了瞧说:“我们这样还得跪到什么时候?”
“跪到娘亲说情,二姨气消。”珍儿冷冷地回道。
三个人安静的又跪了一会儿,门外不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好似发生了什么大事。小小终于安奈不住,起身说:“好像真出了什么事,我得去看看。”
曦儿紧接着也跟着起了身。“等等,我跟你一去。”
两人一前一后奔出祠堂,顺着哭声抹黑绕到后院。院子的木门是开着的,有几道人影站在屋外。曦儿见娘亲也在其中,轻声问道:“娘,发生什么事了?”
骆芙娇回头一愣,诧异的说:“你们怎么过来了?”
“我们在祠堂听见这边有声,就过来瞧瞧。三姨这是怎么了?”曦儿一边问,一边踮着脚巴望着。
房门虚掩着,从缝隙中能看见一晃而过的背影。小小想进去,被骆芙娇一把拉了住。“别进去,你三姑失心疯又犯了,会伤人的。”
话音刚落,屋子里传出啪嚓一声脆响。紧接着骆芙蓉急迫的声音传来。“快——快去找大夫。”
某个丫鬟转身跑出院内,一群人想也没想的就冲了进去。小小冲在前面,一进屋就被眼前的景象给镇住了,久久没缓过神儿。
女子眼珠塌陷,好似瞎了许多年。嘴唇干裂苍白,一双赤脚趟在血泊中,上面插着白色嫡瓷碎片。她不停的在挣扎,嚎叫,泪水弥漫了她整张脸。
骆芙蓉压制着她,泪水溢出眼眶。“芙曼,别这样,别这样……”
女子的尖叫越发的尖锐,狠狠地朝着骆芙蓉的手臂咬下去。一群人围过去将她们拉开,骆芙蓉带着哭腔一再的说:“小心她脚上的伤,别弄痛她。”
她们将骆芙曼捆绑在床榻上,小心翼翼的清理着她的伤口。骆芙蓉一遍又一遍的抚摸着她的头颅,将嘴唇凑到她耳边轻轻呢喃。她的气息渐渐平复,发着如孩儿童般的。
小小站在角落里看着,听着。不知怎么地,哭了……
***
一夜辗转,梦中是片汪洋大海,她乘着一艘小船漫无目地的漂流,最终被海啸吞噬,坠落海底。早上起来时,仍觉得胸口发闷,呼吸困难。
她从祠堂抽了本佛经在院子里闲逛。沿着长廊走进亭子,背身而坐,一手支着头,一手拿着书。‘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疑物,何处染尘埃……’
小小刚看了两行,人已经痴了。脑海里全是昨天晚上三姑的影子。
突然,手中的书被人夺走,一个欢快的声音嚷道:“看什么呢?人来了都不知道?”
小小吓了一跳,回头一看竟是骆曦儿。她随意的翻着两页书,蹙眉问道:“这些你看得懂吗?我记得你没学过字啊!”
小小一把将书夺回来,语气不顺地说:“我没说我认识,摆个读书的样子给人看罢了。”
曦儿一愣,诧异地说:“这样也行?”
小小撇了眼,随口回道:“我愿意。”
曦儿摸了摸鼻尖,笑嘻嘻地坐在石凳上。小小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没话找话地问道:“昨夜睡的好吗?”
“哪里会好,被三姨那么一闹,这一家子都死气沉沉的。我娘这会儿才回屋睡觉,早饭都没吃。”
小小没说话,望着后院的方向发着呆。曦儿拄着下巴,叹了口长气说:“我原本以为我们这家子都挺可怜的,走到哪都得被人指指点点,当瘟神似地避讳。如今一看,我们倒还成好的了。”
“她是怎么变成这样的?”小小问道。
曦儿撇了撇嘴说:“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只是听我娘亲说过一些儿。好似三姨年轻的时候喜欢上一个将军,想嫁给他。可是咱们骆家的规矩是只可入赘不得出嫁,人家将军出身显贵怎么可能入赘。于是,三姨就离家出走跟着将军去战场了。听说头两年挺好的,将军率屡立战功,三姨还生了个女孩儿。可后来将军战死杀场,孩子在逃难的时候染了重病也死了。三姨经不起这突变,头发白了,眼睛也哭瞎了。二姨找到她的时候,她疯疯癫癫的谁都不认识。这几年虽说好些了,但还是时常发病。”
“昨天的情境你也看见了,好几个人都拗不过她。你看她把二姨给伤的,我真怕撵她发起疯来拿着菜刀把咱们都给砍了。”
小小笑了,收回目光说:“别瞎说,不会的。”
“怎么不会,我听人说失心疯这病悬着呢,即便杀了人自己也不知道。我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二姨要把她锁在后院了,这是防患于未然。”
“你就一点也不同情她?”
“同情归同情,事实归事实,骆家女人就这命,没法子。”曦儿无奈地说。
小小一愣,没想到她小小年纪竟说出这样的话,不禁失笑道:“说是一回事儿,做又是另外一回事儿。等将来你遇见了喜欢的人就会明白,即便是希望渺茫,你还是会抱着侥幸的心里去做。”
曦儿茫然的望着天际,长叹了声说:“谁知道呢!反正我不想谈那些儿女情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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