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狼公孙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一语破春风
就在刚才不久,一名亲兵冲过来替他挡下刀锋,死在了血泊里,往日他在兖州有父亲叔伯们,到了上谷郡有公孙首领和诸多作战凶猛的将领,而眼下,他不知这处简陋的防御还能坚持多久,什么时候乌桓人就会真正发起更大的攻势,打到他面前来
守住只有守住才能是活下去的根本
他呢喃着,脸色有些苍白,嘴使劲啃咬半块发硬米饼。雨中,潘凤拖着巨斧一屁股坐都旁边,另只手拿着伤药将一只染红的袖口撕下,一条翻卷的刀伤外翻着皮肉,他捅了捅曹昂:别顾着吃,帮把手,真他娘的疼
乌桓人一天打一次,却都是小打小闹,看情况似乎想将我们消耗在这里。曹昂将饼子让潘凤帮忙拿着,伸手帮他将伤口包扎处理,今日一名亲兵帮我挡了刀,回去后我想赡养他家中父母。
望着正包扎的手臂,潘凤一口咬过饼子,拍拍对方肩膀,肯定的点头:他家中父母自该赡养,若是还有妻子,那就更好哎哟,疼——
曹昂使劲一勒裹有伤药的布条,疼的潘凤连吸了几口冷气,前者松手捡起地上的盾牌将上面箭矢拔下,你这种人怎么就好意思自称上将。
潘凤疼的声音有些颤抖:韩馥撑面子,总在别人讲我有上将潘凤,娘的现在我才明白过来,这老家伙摆明在坑我,幸亏当日汜水关前,他没把我报出来
待缓过气来后,他豪迈的岔开双腿,手肘压在膝盖上,半眯着眼睛说道:知不知道,我这斧有多重?一斧子下去能连人带马劈成两半,就算是吕布
你打的过吕布?曹昂回过头看他,颇有些惊讶。
打不过!
那边曹昂听了想揍他,潘凤非常干脆的摊摊手:就因为我斧子太重才打不过
丝丝雨帘落在人肩头上,有声音响起在山下的火把中。
苍天竟然给汉人下雨了,公孙王,让你部下带人趁雨夜再打一次,不能让汉人休息,等天亮发起强攻,一举拿下他们。
蹋頓骑在马背上计算着胜利前提下少死多少人,汉人的作战能力非常有韧性,那边固守营地的两千多汉兵虽然谈不上精锐,却是实实在在的在数天里没有崩溃的痕迹,若不是为了争夺单于之位需要拿的出手的战绩,他也不想与这股汉兵纠缠。
毕竟伤的都是他的麾下。
原野上,一片片脚步声激烈的响起,踩过大地,径直朝山坡那边汹涌过去,夜色里在树上搭建哨塔的士卒见到火把光蔓延过来,吹响了口哨,然后挽弓,口中哈!的一声,射出去,下方昏暗的火光里,有声音啊。的短促叫出。
夜间攻势陡然拉开。
营地中,正在说话的俩人听到口哨声,周围正休息的士卒蜂涌过来,持着兵器立刻站到自己的防御位置上,曹昂拧着眉头,提着盾牌,拖刀大步走上前:竟然夜袭弦声听到空气里不一样的声音,他陡然暴喝:举盾——
夜色的雨帘下,嗖嗖嗖——数百上千的弓弦拉动的声音箭矢飞蝗而来擦过空气的声响,骤然间刺破了雨夜,响了起来。
曹昂连忙拉过潘凤举起盾牌将俩人的要害遮盖起来的一瞬,密密麻麻的箭矢覆盖下来,周围全是噼噼啪啪的箭头钉在盾牌上的响动,犹如急骤的雨点打下来,有的落空掉在地上,有的钉在人的身体上,带起血花倒下。
山坡上,人影幢幢蔓延上来,同样也有人不小心踩到陷阱掉入深坑戳死,有的绕过拒马时,被不知哪儿飞来的箭矢射中,然后倒下,但更多的身影冲了上来。
曹昂翻开盾牌,一刀将上面的数支箭矢斩断:盾牌上前,弓手左右还击,把他们拦在山坡上——
周围士卒蜂拥过去,一面面盾牌在手中抵上前,拔刀举了起来,望着昏暗光芒下,满山坡跑动而来的人影。曹昂用布巾将手中刀柄与手牢牢捆在一起,怒吼:杀!
杀——
一箭之地,营地口的三百名盾兵齐齐呐喊,左右护栏后面一两百名弓箭手挽弓搭箭,纷纷抬起了臂膀瞄准了过去,就听有人嘶声呐喊:射!
那边乌桓人脚步声在加快,随后对方在奔跑中轰然举盾,一名类似头领的身影提着一根铁棍猛然发力冲在前方,呐喊:杀死汉狗,随我冲啊——
嗖嗖嗖——
箭矢斜射过来,落入奔涌的人群,前方盾牌也在瞬间相撞,带起一片轰轰轰的撞击声响,剧烈的撞击力度下,双方的士卒都在摇晃,视野拉近,乌桓人的身形样貌狰狞的表情都看的清楚,随后凄厉的叫喊,挥刀劈了过去。同样,对面的敌人也挥舞刀枪照着对方的脑袋过去。
血浪在锋线上翻滚四溅。
啊啊啊——无数呐喊厮杀的身影挥舞刀光,一片片血肉残肢在人的身体掉下来,有人倒下,后方的同伴踩过血肉冲来堵上缺口,曹昂看中一名乌桓人的脑袋,刀卡在对方颅骨里,耳中全是嗡嗡嗡嘈杂狂热的嘶喊,刀锋艰难的拔出,滚热的鲜血扑上脸,他也跟着疯狂的发出呐喊,奋力将一名看似乌桓头人的身影,嘭的一脚蹬飞回去。
把乌桓人剁回去!
下一秒,对面敌人阵列中,一名身形魁梧的乌桓头领从锋线上挤开人群,持着一面盾牌撞进人堆挥砸出一条缺口,看到这边的持刀提盾的青年,啊!的怒吼,挥舞铁棍照头就打下,曹昂头皮一紧,脚掌猛的蹬地抬手格挡,铁棍轰然过来——
——呯的一声巨响,铁皮盾牌凹陷,抵开,曹昂举着手臂连连后退数步停下,手臂隐隐发麻颤抖起来。
第两百二十三章 乌鸦嘴
好大的力气。
混乱的战场,厮杀的人影在走,曹昂抹了一下脸上的雨水血水,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将刀口向上做出防御的姿态。那名异族大将朝他摇摇头,却用着汉话:我乃公孙王麾下大将眭元进,小娃娃你不是我对手,赶紧丢下兵器投降,念你指挥兵将不错或许还能饶你不死,到大王麾下任一名头领。
你是汉人却是给异族当部下?曹昂持刀跨步冲了上去,暴喝:丢你祖宗的脸——刀锋唰的劈下,与对方手中铁棍磕碰,那大汉双手持着铁棍向前一推,直接将曹昂推的向后退去的同时。
眭元进一踢起棍端,手臂猛的往前一戳,结结实实击在对方胸口,曹昂直接吐了口血,跌跌撞撞向后走出数步,倒下。周围四名亲兵冲过来,眭元进狂舞铁棍将他们打的东倒西歪,兴奋的嘶吼:汉人营地已被拿下,还有谁能挡我?
我——
脚掌踩过雨水,膀大腰圆的身形冲破雨帘,巨斧轰然抬起,那边,眭元进听到暴喝声,转身狰狞的挥起铁棍就砸,一向自持巨力,在北地辽东少有人能接的下,然而这一次,铁棍砸过去碰到划破雨帘的巨斧,便是呯的一声巨响,雨水哗的一下在兵器间溅开,铁棍弯曲下来,被对方巨力压在胸口上。
眭元进哇啊——的一声惨叫,魁梧的身形几乎是在铁棍挨着胸腔的瞬间,倒飞一丈的距离砸进厮杀的人堆里,周围乌桓人连忙将他从地上拖起来抢走。
娘的,敢抢我的话。
巨斧轰的砸在地上激起积水,潘凤转过脸,威风的望着营门口的乌桓人,大声咆哮:我乃冀州上将潘凤,还有谁上来领死——
随后,扑入汹涌的血池
更远的西北方向,大量的骑兵正在原野上休整。
夜已经深邃下来,锁奴望着漆黑的夜幕,对于公孙止的命令,他丝毫不敢违背,对方不像以往见过的汉将,打过就撤回汉地,那家伙时不时会派出骑兵巡视草原,锁奴敢肯定,只要违背,被迁往歠仇水辽西鲜卑牧民会再次遭受屠杀,更何况还有南匈奴去卑这条狗徘徊在周围盯着肥美丰饶的草原。
思绪飘了一阵,招过麾下头领过来。
那支汉兵不过两千多人,困守这般长的时间,粮食应该快要用尽了,必须要尽快赶上,死的太多,我们也会有麻烦
乌桓人虽与我们乃是同族,但终究是分开了,对方骑兵不见得多厉害,但要小心他们的弓箭,这帮人迁到辽东,骑马的本事没见涨,在林子狩猎的本事却是不小,通知大家小心一些
还有,多派一些斥候出去,探清乌桓到底来了多少人,领头的是谁,人太多的话,先不要上,做出威胁的姿态等公孙大首领过来再说
原野上,锁奴对部下发布一些命令后,翻上马背带着五千鲜卑骑兵继续沿途搜索下去,辽东茫茫原野,往东走山林越发多起来,真要准确找到交战的地点,也需要花不少时间,但对于这支汉人千里迢迢从上谷郡跑到辽东来干出绑人的事情,倒是让他感到不可思议,甚至有些荒谬的感觉。
到底绑了什么人,竟让两千多人跑来冒险,公孙止绝不会那般不智才对。说起那个人,锁奴是深有体会,甚至半年的了解,印象非常的深刻。
一路前行数十里后,夜渐渐过去,东方亮起鱼肚白的时候,前方,有斥候骑兵朝这边奔行回来,传递出重要的消息:东南面四里,发现乌桓人的营地,对方大概有七八千人在围攻一处半山腰,领兵的乃是蹋頓。
还真开打了
锁奴咧嘴笑起来,招手:让乌桓人继续攻打汉人营地,我们绕过去,给蹋頓一个惊喜。
下一刻,马蹄跑动起来,尽量踩着均速行进,朝正东方向跑出大段的距离,三四里后,陡然折转向南,来到一处隆起的地势上,此时天光已经大亮,远方的厮杀隐约的传到这边,一个昼夜的厮杀,当真是让锁奴感到意外,甚至惊喜。
平冈山丘下,山坡上的喊杀声沸腾,双方围绕着营门来回冲撞厮杀,占领又被夺走
乌桓人善于骑战,善于山地作战,但不善阵战,可真要结阵厮杀,也是悍勇无比,可眼下这支汉军的韧性却是太过强大,营门易手几次,都被对方夺回来,另一方面,也有地势并不开阔的原因,每次只能两三百人压过去,再算上他们是冲山的姿态,先天上就有劣势。
巨斧砍下一颗乌桓的人脑袋,纵然精疲力竭的潘凤依旧装出凶悍的模样,将人头扔到对方队伍里,孬种们再来啊——
他嘶哑的喊出声。
远远的,公孙王和蹋頓眼眶布满血丝目睹了一个昼夜的战事,捏紧了拳头微微的颤抖起来:传令前方整队,换后面的人上,既然打到现在,就没有可能停下来,耗也耗死他们,我就不信这支汉人的身体是铁打的。
不过在之前还是先让士卒把饭吃了吧?公孙王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马背上,蹋頓沉了一声,挥手:抓紧时间。便是下马,大腿有些麻了,站到地上不稳的走了两步,周围乌桓人欢呼已经开始架起火堆准备烘烤肉干,有部分心大的解开酒袋开始痛饮起来。
让亲卫牵着马往下走的蹋頓皱着眉看了一眼,你麾下士卒就这般模样?
打了一晚,让他们放松一些吧。公孙王对于军队的纪律并不是很看重,只要队伍能打能杀就行了,满不在乎的挥手:今天之内,那支汉军就会覆灭,就算有援兵也来不及了,附近能来的就只有辽东鲜卑素利,难道他们还会帮汉人?
蹋頓倒也同意他的话,点点头,往营地过去。
不久之后,脚下传来震感,他抬头望去远方,一道道骑兵的身影出现在他们营地后方尽头,天光照下来,一字排开的马头摇晃着鬃毛,传来冰冷的肃杀气息。
看到对方的打扮,蹋頓心中知道,事情麻烦了。
转身啪的一掌扇在公孙王的脸上,大吼:快让他们阻止防御,还吃什么——大叫中,夺过缰绳,翻身上马,指着挨了耳光的身影,咬牙切齿:这张臭嘴。
公孙王捂着脸,颇为无辜。
第两百二十四章 咆哮的血
鹰在天上飞过。
草地上,马尾甩动,黑色的大马嚼着嫩绿的青草悠闲的迈着小步,明媚的春日拖在人的影子走过地面,另一支由南往北的五千人队伍在就地休息,汉语的交谈声偶尔在人群中响起,将领围绕一圈坐下议论着关于北面平冈那边的战事。
锁奴的骑兵应该已经抵达,只是不知道这家伙会不会出工不出力,潘无双怎样倒也无所谓,就怕曹昂出了状况,影响联盟的关系。大概做出推测,黑山骑将领阎柔沉吟分析的看过去那边站立遥望北方的背影:首领,乌桓人的数目应该不小,昂公子身边的军卒有近大半是幽燕步卒,战阵之道颇为不俗,若是相等或多出一点人数,凭两千多人想要走还不容易,显然乌桓人来的有些多了,方才会采取防御的姿态求援。
典韦摩擦着铁戟,嚯的起身:那还耽搁什么,老潘说不定都被乌桓人剐了。
众人没动,目光齐齐望去那边的背影,风抚动领甲上的狼绒,公孙止转过身接上众人视线,面色冷峻,抬起手:我们去打猎算算时间已经很久没打猎了。
他说着,回走坐到众将之间,语调不高,只是笑起来,简单而平和的开口:我喜欢草原上的人,他们没有高大厚实的城池,当骑兵杀入营地,看着他们惊慌失措的逃跑或奋起反抗的神色,我由衷的喜欢,你们看!遍地都是乌桓鲜卑的部落。
兄长!曹昂那边不救吗?公孙续张了张嘴,看看众人,觉得自己资历不足,不该抢在众人前面开口,随即声音渐小下来。
锁奴那边自然会救。公孙止目光扫过众将,笑容更浓:就算他出工不出力,只要兵马过去不打,乌桓人也会谨慎的不敢再攻,而我们过去一锤定音意义并不大,不如来一场春天的狩猎吧
语气顿了一下,伸出双手,笑着露出白森森的牙齿:诸位,如何?
明媚的天空中,骑兵再次集结,浩浩荡荡的骑兵犹如蚂蚁过境,在天光下铺砌开,旌旗马蹄声涌动起来,朝着东北面开始了一场浩大的狩猎。
十余里外,沟壑山岭连接旷野,下方是升起炊烟的一个小型安宁的部落,旁边不远有一条小河静静的淌过,部落中的妇人用着陶罐在河中打水,流着鼻涕的小孩在旁边玩着小木弓,远处的草地上偶尔传来狗叫声,随后他听到母亲的呼唤,光着屁股咿呀咿呀的跑回去,随妇人一道回去。
春天灿烂的日光里,驱赶羊群的狗朝着某个方向狂吠,好像有什么东西朝这边来。打水的母子二人停下脚步,周围乌桓人也停下来,犬吠的更野更凶,流着鼻涕的小孩朝南面呆呆的望过去,看着远方,奔涌的黑线如浪潮出现在天际线上。
春光里,宁静的部落被打破,铁蹄翻腾踏出雷鸣般震彻大地。
盛满水的陶罐从粗燥的手中落下,咣当一声在地上碎裂,乌桓妇人眼眶睁大,她看见狂奔轰鸣而来的骑士穿着有绒毛皮甲,头上的皮盔却有汉人的盔缨标识,这一看就不是辽东的汉人,陡然尖叫喊出话语,朝部落中跑过去提醒族人逃散。
大量的骑兵冲锋过来,越来越近了,妇人陡然意识到自己的孩子,连忙折返往回跑,原野上的羊群‘咩咩’的惊慌嘶叫,四处乱跑,狂吠的狗夹着尾巴躲在混乱中狂奔,随后卷入马蹄下。流着鼻涕,秃瓢扎着两条辫子的小孩呆呆的望着前方,听到母亲的叫喊,吸了一下鼻涕回头看了一眼,再回正看向前方,惊恐布满小脸。
骑兵犹如一堵墙壁般横推过来。
妇人越跑越快,奔腾的骑兵中有人挽弓放了一箭,正中奔跑的妇人胸口,鲜血溅起来时,那乌桓妇人哭喊跑了两步便扑倒下来,耳中马蹄声逼近,她努力睁开眼帘,模糊的视线里,正朝她跑来的孩子小脸上带着惊恐的神色淹没在了洪流当中。
啊妇人撕心裂肺的哭喊。
无数的马蹄踏了过去,殷红染满泥土。黑色的苍狼旗下,一群群骑兵撞入了这支乌桓人的部落里,火把刀锋,点燃或撕裂奔跑的身体,浓烟随着风卷起升上天空,数百具尸体洒满各个角落,这支狼骑一刻也不停的穿过营地,朝下一个猎物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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