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狼公孙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一语破春风
平冈山坡上,乌桓人退了。
破烂的营地里,到处都是尸体伤员,泥泞的地面有血的味道。潘凤头上的牛角盔不知掉去了哪儿,额头包裹了一圈绷带,拖着巨斧四处寻找一道身影,疼痛刺激着他,不让身体不那么快昏阙过去,终于在一处营帐角落看到了曹昂,被掳来的两位大儒已经毫无形象的在营中奔走,帮士卒处理伤口。
曹昂胸口手臂甚至大腿都包扎起来,流血过多让脸色苍白,缺口了的缳首刀凹陷的盾牌就放在脚边触手可及的位置,虚弱的谢过管宁的包扎,就见潘凤的身影朝这边过来。
潘将军是不是援兵来了?否则乌桓人为什么会退?
援兵来了,太远看不清是谁领兵也有可能是鲜卑的骑兵。
扶我起来曹昂咬紧了牙关,伸出手握住前面递来的手臂,努力让自己从地上挣扎起身: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弟兄们白死,咱们做好前后夹击的准备。
鹰飞过云间。
与此同时,一排排战马喷着粗气刨动着地面,鲜卑骑士们拉紧了缰绳,锁奴在亲兵护卫下驱马越众而出,朝下方乌桓营地过去一段距离,蹋顿同样打马上前遥望对面那道过来的身影,眼睛眯起来:锁奴!你给汉人做狗?!
公孙王被他这一句吓了一跳,连忙拉住蹋顿:小心别激怒他。
你滚开,没用的废物!蹋顿怒骂着,一把推开对方时,锁奴听到对方的言语,心中一沉,骄傲的草原勇士伏在了狼吻下,是他难以抹除的痛,但其中牵连忍辱负重又是这些人岂能明白的,他缓缓伸出手臂握住刀柄,面无表情的看着争吵的俩人,沉冷的开口:蹋顿,有些事你不需要明白,你也不明白,当狗好过身死族灭,当有一天,你也面临这样选择的时候,希望你记住今日的骨气。
话音落下,刀身嗡的出鞘,高举起来。
山坡上,五千鲜卑骑兵一抖缰绳,马蹄缓缓挪动步伐,越来越快,高举的刀锋斩下的瞬间,马蹄翻滚发起了轰鸣的冲势,一张张弓在马背上,人的手中抬了起来,箭矢离弦,数千道黑影发出嗡嗡嗡嗡嗡的声响,遮天蔽日,延绵上百丈的范围。
蹋顿周围亲卫上前,高举盾牌连成一片,然后周围的声音便是噼噼啪啪的声音,箭矢钉在盾牌上弹开,有人中箭痛呼惨叫,有人在奔跑叫嚷弓手还击,偌大的营地里,中箭倒地的尸体旁,无数的脚步奔涌,开始构建一道道的防御,箭雨过后,蹋顿身体紧绷的往营地奔跑过去。
山坡上冲下来的鲜卑弓骑如流水般汹涌怀抱整个营地,箭矢不停的从他们手中射出压制营地里乌桓人的弓手,对面也早已举起盾牌,或借助哨塔帐篷木栏,乌桓弓手躲在后面给予凶狠的抛射,箭矢在双方的天空上交错落下。
锁奴站在缓坡上,观察了一阵,指着乌桓营地侧翼的辕门,不久之后,传令兵吹响苍凉的号角,一直待命的另一支两千数量的鲜卑骑兵将身子绷紧,在头人带领下,压下长矛长枪汹涌的冲了下去,发起排山倒海的般的冲锋
平冈山坡上。
是锁奴的鲜卑骑兵机会来了,前后夹击乌桓人
说话的身形摇摇欲坠的拖着兵器走出几步,被潘凤一把捏住肩膀扔到一名亲卫怀里,披甲持着巨斧翻上马背,往日的神情不见了,转而爆发出骇人的气势。
他看过曹昂一眼:我去。
身形缓缓催动战马走出营门,声音响起:今日出寨一战,誓要打出气魄,大丈夫在世,当以马革裹尸而还,还能再战的随我同去!马蹄跑动起来,身后仍由一千余名伤势不清的士卒大声响应,提着刀兵随着战马的身影汹涌的冲下山坡。
潘凤举起巨斧,冲往前方的人海,厉声咆哮:我乃上将潘无双
血在翻滚燃烧。
第两百二十五章 大气运之人(求订阅)
平冈山东面,乌桓营地喊杀声沸腾盈野,箭矢飞蝗来往在天空,然后落下落在人的身上木栏上战马上,鲜血蔓延,一名手持兵刃的乌桓勇士摇摇晃晃的起身,拔去颈脖上的箭矢,摇晃的视线外,侧面辕门的前方数丈之外,鲜卑人的骑兵犹如一道席卷而来的洪流,呼啸着杀过来,周围持枪持盾的同伴汹涌而来,挤倒了他,堵去辕门朝冲锋的骑兵迎上去,没人在意脚下被踩死的身体。
一面面盾牌在手臂上抬起,后方枪林架起压在前面人的肩膀上,地面震抖的越发激烈,推来的骑兵逼近的一瞬,乌桓人啊——歇斯底里的大叫,喊出直面的勇气,奋力做出蹲式,双脚陷进泥里。
然后,下一秒,冲锋的骑兵枪尖撞上人的身体战马直冲与盾牌碰撞轰轰轰轰——破碎折断血肉爆裂的声响延绵展开,形成巨大的声浪,人的身体抛飞在天空划过一道轨迹,战马在碰撞中迸裂了血肉,掀起来朝前坠落,挥舞着四蹄之中,压着防御的身影朝前滑出血痕,更多的骑兵冲锋进来,撕裂了辕门的缺口,一道道持盾呐喊的身影被冲撞的马躯拍开倒地,沉重的马蹄踏在挣扎的人身上,大量的鲜血从乌桓勇士的口中喷出,或踩爆了脑袋四肢。
眭元进拖着染血的身子在地上爬动,鲜卑人的骑兵杀进营地时,他本就有伤,在砸爆一名鲜卑骑兵的马头后,下一秒就被另一匹汹涌过来的战马撞飞,途中不知被谁刺了一枪钉在大腿上,挣扎起身时,又被一名战马翻腾的马蹄磕了一下脑袋,整个人变得昏昏沉沉,双手颤抖抓过泥土,身体扭曲的在地上爬动,想要逃离这片修罗战场,然后,他听到了一道声音,微微抬起血污的脸来想要看清楚一点随后,有马蹄踏下来,将他踩死。
战马疾驰冲过原野,锋利的兵器劈过一道正冲杀的乌桓士兵,断颈的脑袋在天空飞旋,落下时,手持一柄一人多高的巨斧的魁梧骑士,带着一千余人冲向了辕门,奔驰的身影手中,巨斧滴着鲜血,
前方,一道道长枪长矛压下高度朝着狂奔而来的骑士刺去。
我乃上将潘无双——
马蹄逼近枪林,他用力勒住缰绳,战马嘶鸣人立而起,巨斧高高举了起来,潘凤啊!的一声怒吼中,轰的劈了下去。
呯呯呯——
数柄长矛砸的断裂,一面盾牌在斧锋下轰的一声爆开,碎裂的残骸飞溅,也连带盾后的乌桓士卒向后倒飞撞在后方的人影上,滚做一团。
身后,一层层如同波浪冲击而来的步卒,俱都是老兵,对于战场的局势缝隙都有一定的认知,见到打开一条缺口,脚步轰轰的踏过地面,持着刀盾汹涌的扑了进去,调正着角度尽量规避刺来的刀枪,一名什长跳进了乌桓人的枪下,一刀将砍断对方的大腿,大吼:破盾——
十余名手持刀盾的步卒举着盾牌撞上对方的皮盾,紧贴过去奋力向前推挤中,然后猛的捏着环首刀就从盾牌上方朝乌桓人脑袋颈脖肩膀上猛刺,顿时鲜血喷涌。
潘凤跳下战马,一拍马的屁股将它放走,挥舞巨斧看中一名乌桓士兵颈脖,哗啦一下拔出,血浆翻涌狂飙喷涌他半个身子,混乱的辕门口到处都是厮杀的身影,侧面,还有长枪刺来,贴着肩膀过去,带起一道血痕,皮肉都外翻起来。
你娘的——
大吼,巨斧横挥暴怒的砸过去,那乌桓士兵的脑袋受到重击,在视线里不规则的扭曲变形,一只眼珠爆出眼眶,口鼻喷出鲜血,整个尸体横飞出去。潘凤顺势踢开一柄劈来的刀锋,手陡然抓住另一名乌桓士兵,脸上带着狰狞贴近过去:公孙王在哪里?
那士兵吓得哇哇呀呀叫嚷,手不停的挥舞。潘凤直接一记头槌印在对方脑门上,将尸体丢开,抠了抠头皮:娘的,忘记他们都听不懂
另一侧,数十名乌桓士兵推翻了两名鲜卑骑兵,朝持斧的身形看过来,呜呜呀呀的叫嚷着持着长矛铁刀杀来。此时,潘凤才发现自己竟然杀到了营地中间,见到数十人朝他杀来,挥起巨斧看过一道身形的肩膀将对方推着向前几步,将尸体卡在斧上举起甩出去,凶恶狰狞的朝乌桓人咆哮,散发决死的气势。
对方吓得止住脚步,下一秒,潘凤提着巨斧转身就跑,躲入燃烧的营帐之间,那数十人想追上去,一队鲜卑骑兵杀过来,陷入混战。
四周全是拥挤厮杀的人影,鲜血浓烟的气息让人心头发颤,营外箭矢零零碎碎飞过的痕迹当中,有几道火光的轨迹落下,片刻后,乌桓带有毛绒的大纛燃起火焰。蹋頓在另一边看到大纛燃烧掉落下来的情况,大叫:突围!的话语,带着公孙王指挥着直属的五百名乌桓骑兵朝北突围。
然而,冲出辕门,无数的箭矢就射过来,徘徊营地外侧的两千鲜卑弓骑发出野蛮的呼嗬声,将他们逼的重新退回去,汉兵步卒中有人看到了蹋頓,挥刀指着那边:公孙王一定在里面,还有乌桓人的首领,我们杀过去——的同时,鲜卑骑兵也发现了目标,匆忙中集结上百骑朝那边退回来的乌桓骑兵发起冲刺。
这一瞬间爆发的声浪,和上千人置生死度外的劈砍厮杀过来,这方没有冲刺距离的数百名乌桓骑兵,挥舞不便的长矛铁枪难以抵御这样高强度的碾压,蹋頓和公孙王拼过几人被挤压的掉落下马,仓惶间躬着身子借着混乱的战马和人群撞进燃起火光的林林帐篷间。
到底此时,他二人已经是惊慌失措,巨大的精神紧张耗尽了精力,举着刀小心翼翼的向后倒退,然后察觉到身后不远有轻微的脚步声,转头看过去,火光中,那边有一道膀大腰圆的身影在动,对方似乎也同样察觉到有人,转过头来。
六目对望一眼,三人身子都定在那里,下一刻,公孙王啊——的惊恐尖叫起来,对面,潘凤被对方陡然的叫声也吓得下意识的做出反应,一把捏住前面没有发出声音的身影就是一拳砸过去,身影倒下,潘凤跨步上前,双手一把握住正要挥刀扑来的公孙王手腕,一记头槌狠狠撞对方面门上,兵器掉落在地。
吓死我了,没事瞎叫什么潘凤朝二人吐了一口唾沫,弯身捡过巨斧时,前后提刀的士卒朝这边过来,当看到他脚边两具昏厥的身体,爆发出巨大的声音。
潘将军拿下公孙王了——
我们胜了!番邦王被拿下!
潘凤愣在原地,看着地上俩人,呐呐:我这就立功了?随即,哈哈大笑:我老娘的话真准。
一个声音接着一个声音喊出来,形成巨大的声势,无数正在厮杀的乌桓人看到被汉人拖出举过间的两具身体,呯呯呯的丢下了兵器,有的嘶叫着想要冲过去抢夺被拦下打翻在地,更多的身影惊慌的冲出人堆,朝原野上溃败逃离,大量的徘徊在外的鲜卑弓骑纵马开始了狩猎,将尸体留在了原野上。
风吹过缓坡,锁奴不久前接到了斥候的消息,随后目光望向爆发出缓缓的营地,面无表情的招来传令兵。
传令集结,让懂汉话的勇士去通知这支汉人的将领,告诉他们,公孙大首领让他们就地驻扎养伤,但要把俘虏让我们带去与大首领汇合。他轻声说道。
号角响起来,传递讯息的骑兵也去了汉人营地,天光以至下午,余晖带着残红映着铺满尸体的原野,锁奴的骑兵再次集结开拔,也带走了昏迷中的蹋頓和公孙王,以及两名汉人文士。
锁奴望着横趴马背的蹋頓,又看了看东面的辽西郡,以及天上变化各种形状的白云,吞咽了一口唾沫,他恍然看见一头巨大的白狼俯瞰大地,有种想要吞掉整个辽东的错觉。
当见到公孙止的白狼旗时,已是数天后了。
辽西郡,乐阳。
夜晚,风呜呜咽咽的跑过廊檐,从门扇的缝隙挤进,书房中,长案上的火光摇摇曳曳的照着公孙度的身影在来回走动,手臂挥舞,将架子上的竹卷呯的砸在地上。
明日出城,我要去见见传闻中的白狼——他压低着嗓音几乎是吼出来的。
五千铁骑驻留在乐阳西面,犹如一道利剑悬在咽喉上以及大量的乌桓百姓。
二更。
第两百二十六章 辽东王
乐阳西面,残阳染红了天空,铁蹄翻飞如雷霆过境。
管宁和邴原随着这支鲜卑骑兵一路东行,过柳城后,沿途之中,偶尔能看到一两座部落毁于大火,被杀死的人铺满他们的视野,烧焦的砍死的尸体触目惊心的出现,再往前一段,一座山的背后,另一支乌桓部落同样也是被屠杀殆尽,而后被大火烧掉。
已经没有活人了,一颗颗男女老少的头颅被砍下插在木棍上,排出数里,就像路标指引鲜卑骑兵的方向。
这是公孙止的骑兵做下的邴原隐约已经猜到了这里的情况。
旁边,并马而行的管宁依旧面无表情,闭目不语,仍由马匹驮着朝目标地过去,仿佛这片天地间发生的事都与他无关,某一刻,睁开眼,望着前方:到了。
远远的,嘈杂哭泣嘶喊哀嚎的声音持续,空气里隐约弥漫着血腥气。
邴原想是闻到了血腥,皱起了眉头,前方那名鲜卑首领抬手,让队伍停下来,对方大步朝他俩过来,会一点简单的汉话,学着礼仪拱手:俩位,首领在那边有请。
两人正了正仪容,不说话,只是跟在锁奴身后,前方林野的背后,哭泣哀嚎的声音变得清晰,管宁邴原二人在鲜卑首领带领下穿过一道道关卡,林子后面地势开阔,立起了临时营地,巡逻的骑兵挎刀持弓在附近徘徊,更远一点,隐隐能听到战马的嘶鸣。
营地外面一圈则跪满了被抓来的乌桓人,这些人被绳子串连着捆缚住了双手,身上多少带有各种伤势,身上的疼痛让他们卷伏起来,痛苦的哀嚎哭泣,处境颇为凄惨。不久,有士卒过来,笑着说了句:该轮到你们了!便是提出数十人,拖去远处,使劲将挣扎的身影按下,随后刀起,唰的落下
人头翻滚在地上。
邴原捏紧拳头,浑身发抖,几乎要出声阻止这样的暴行,旁边,手伸过来,管宁朝他摇了头,拉着他继续往前走,前方带路的锁奴停在营门外,做了请的手势,没有通传的情况下,他是不能随意进去的。
两位这里请!
真是条好狗。邴原看了对方一眼,便是与管宁大步进入营地,之前与他们一路而来的蹋頓和公孙王早已在营地中间,捆绑跪在那里,脸上多了不少殴打鞭子的痕迹。公孙王害怕的发抖,目光可怜的求助走来的管邴俩人,旁边,蹋頓则目光仇恨的望着对面高台上的一众身影。
公孙止握着匕首削下一块羊羔肉吃进口中,目光盯着台中央,两名赤着上身互博摔跤的士卒,某一方被摔倒时,两侧席位上典韦阎柔等将领拍桌大声叫好,待到管宁二人走上台子,他才挥手:赏一只羊腿,败的也赏一块羊肉。
两名士卒领了赏赐下去后,公孙止放下匕首,吩咐李恪:给二位大贤看座。
管邴二人沉默中拱了拱手,在靠前的席位上端直跪坐,目不斜视,公孙止目光盯着俩人好一阵,微笑着拱手:听我家军师说起过二位大贤,品德高尚,能把人教导的宽厚淳朴,今日一见,当真心中欢喜。
管宁淡然的点点头,又转了过去闭上眼睛,算是应了。只有邴原双眼盯着公孙止,他性格刚硬执拗,对于刚刚外面发生的事,心中还有芥蒂,双目蕴有怒意,拱起手语气不客气:公孙刺史将我二人请来倒也不轻巧,有何事就说吧。
这倒是直接。公孙止笑意更浓:辽东早已治理的政通人和,俩位留在这里不免有些大材小用,不如就随我一道回幽州。
邴原抚须笑起来,看向外面:刺史调教鲜卑有方,想必治下百姓也俱都守礼有节,何须我二人前去?
旁边席位上,典韦伸长脖子,瞪着铜铃大眼,沉声低吼:我家主公让你们去就去,哪儿来那么多言语。
典韦,不可与二位大贤如此说话。上方,身影摆手让巨汉的话语停下来。
片刻之后,一直闭眼的管宁开口说了话。
刺史以为性情可非现在这般礼贤下士,狼是装不来讨人喜的狗,就不必演下去。管宁的语速缓慢,吐字清晰,说到这里他目光平和看向公孙止,拱起手:只是刺史要我二人为官,怕是有些难了,宁立志一身布衣,行于田野而教化万民,无为官志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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