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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狼公孙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一语破春风

    你是怎么和狼说话的高升说出个问题后,心里就有些后悔,侧面,打结的头发迎在风里,公孙止依旧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似乎并不在意这个问题。

    他口中‘吁’了一声,座下的马匹放缓了速度,说道:你要是常年和狼打交道,观察它们的交流,呼唤同伴是怎样吼叫的,狼王怎么指挥狼群又发出声音,到时候你也会

    话语说到一半时,公孙止忽然将脸转过前方,抬起手臂来:所有人停下——声音高亢,身后的百名马贼拉扯缰绳,降下了速度。

    此时,他转过头对身旁的说道:你们闻到什么味道没有?

    味道?高升扇了扇鼻翼,眉头皱起来:好像是烧焦的木头还有肉烧烂的焦臭

    前面过去看看!

    公孙止一打鞭子,马蹄再次迈动,进入了代郡范围内,不多时,前方丘陵下面的树林里一缕淡淡的黑烟飘上天空,空气里有股呛人的味道。

    林边的水潭飘着几具尸体,随着水波起起伏伏,殷红的颜色荡在岸边的泥沙上。众人骑马缓下来,看了一眼,尸体对于他们来说并不陌生,但从水面上尸体的服饰来看,粗陋简朴的麻衣,应该是普通的百姓,公孙止紧闭着嘴唇不发一言,随着潭边的路,骑马进了树林,然后便是看到一颗颗带着恐惧,大张着嘴的脑袋被系着头发吊在树枝上,其中还有孩童。

    走过这一段林间恐怖的小路,视野在前方变得清晰放大,燃烧殆尽的木梁无力的搭在一堵断裂的土墙上,十多具无头尸体焦黑的交叠在一起,像是被人集中烧掉,几处尚没有熄灭的火苗在油脂上滋滋的发轻响。

    令人触目惊心。

    不会是强盗高升对于这一幕没有多少感慨,在黄巾那段时间,比这样更惨的,他也见过不少了,沉默了片刻,他说:强盗不会把人杀绝的,不然就等于自断生路。

    也有马贼发现死去的人大多都是老人和孩子,很少看见女人和青壮男人。公孙止一扯缰绳,调过马头,透着凶戾的视线里,他看到虚影地图上,一只小旗在缓慢移动,下一秒,他厉声暴喝:所有人跟我来,劫杀那批匈奴人——

    冲出树林不久,他将藏在大氅内的那截狼喉含进嘴里,迎着东升的一抹朝阳吼叫。

    哇嗷——

    凄凉悲壮的狼嚎漫过了草原。




第八章 乱世的第一刀
    太阳自东边升起来,晨光驱走了微寒,秋叶在风里摇晃,十多匹战马缓慢踏着步子走进树林,蝇虫密集的飞舞在一颗颗头颅上,传来嗡嗡嗡嗡

    张辽抬起头看过树梢上的头颅,痛苦的闭上眼睛,仿佛听到这些头颅当初遭受酷刑时发出的惨叫声。从昨晚开始,他来的途中与几支小股匈奴人交战,一路杀到代郡范围,所过所见的村庄几乎难有幸免,这次南下的匈奴为二十万庞大的数目,分散成了无数小股队伍对汉地进行了洗劫,保证大城重地之内,还有许多这样的地方让人无暇顾及。

    手擦过身上的血迹。

    嗡嗡嗡嗡他挥手打开扑过来蝇虫,兜过马头,走出了树林,里面的村庄已经没有再看的必要了,张辽仰脸长叹了一口气,祥和的晨光照在他脸上,感觉不到丝毫的温度。

    奉先若是在这里便好了,飞将的名头好歹能震慑这帮宵小他喃喃说了一句,收回视线,正准备离开。

    马蹄停步的一瞬。

    狼声响起在草原,蔓延而来。

    等候在外的兵卒已经疲惫不堪,从两三百人到的现在,经过十多次厮杀后,如今只剩下一百多人,折损过半,此时听到狼声,心里彷徨起来,远处奔来的斥候跑近大喊:狼群狼群正朝我们东北面过去

    什么不会是狼灾吧

    还没到冬天不会的。

    窸窸窣窣的交谈声在众人间响起时,张辽皱着眉头问过那名斥候:多少匹狼?

    到处都是,四面八方都有,粗略一两百只

    听到斥候不安的语气,张辽拍拍他肩膀,安慰几句,拍刀一扬,随我过去看看你们还能再战跟我来,心里害怕的留下在这里等着。

    说完,一夹马腹带着十余名骑兵以及一些尚能战的步卒朝着狼嚎响起的方向追过去。

    草原上,一只土拨鼠正辛勤的撅着泥土,随后耳尖抖动,胖乎乎的脑袋回头,视线里奔袭的青灰身影冲了过来,吓得它装死在地上,眯起的眼里,毛绒如钢针的巨狼从它上方跨过去,爪子碾过了青草,跑去更远的方向。

    视线漫过原野,越过一处草丘,有骑马的身影驻足在上面,大氅下,手轻轻抚了抚马匹的鬃毛,旁边蹲坐的白色大狼的视野里草丘下方,长长的队伍蜿蜒而行,传来嗡嗡的嘈杂。

    空气之中,传来哭声。

    噼啪——

    鞭子挥在空中打响,骑马的匈奴人奔行在长长的队伍两侧,凶狠叫嚷着对方听不懂的语言,引的其余匈奴兵卒哈哈大笑起来,想来也不是什么好听的话。

    队伍当中,大多数女人已经衣不遮体,青壮男人浑身是血,步伐踉跄的被绳子捆住了双手,像牛羊一样黑压压的被他们驱赶着,向北面更大更广阔的草原深处而去,若是没有意外,他们当中大部分再也回不来了,也或者半途上,就会在皮鞭饥饿疲困下死去。

    阿图木挥过鞭子,在人群里带起一片血肉,肆意的狂笑中,纵马飞奔,原本与汉人决裂,这个冬天怕是会难熬的,但现在他非常的开心,家里会添上许多奴隶和粮食,部落里孩子和老人也不会在这个冬天因为寒冷饥饿而死去,来年,小孩会长大,老人会变得更加睿智。

    他这样想着,手中的鞭子抽在一名哭泣的女人背上,撕开粗糙的麻衣露出白花花的皮肤,阿图木舔舔嘴唇,翻身下马将那名汉人女子掀翻在地,当着所有人的面骑了上去。

    周围,不少匈奴发出‘哇嗬’野蛮的叫声,兴奋的舞着兵器在给对方这种行为喝彩。

    啊——

    衣物撕裂的响声,女人尖声的惨叫。旁边,一名看不下去的青年怒喝冲过去,跑出两步,附近游弋的匈奴骑兵搭手就是一支羽箭‘嗖’的飞过去,血光溅起,箭矢噗的一下钉在他脖子上,贯穿而过,尸体又踉跄的迈了半步方才倒了下来。

    死去的脸孔,圆瞪的双眸里倒映出远处的草丘上,一抹骑着战马的影子正默默的望着这里发生的惨剧。

    哇嗷呜

    悠长凄凉的嚎声陡然间在草丘上响起,正解下自己腰带的阿图木打了一个激灵,起身朝声音的方向望过去。

    狼他用着匈奴语发出疑惑,,然后看到了那名身披大氅的骑士。

    附近的匈奴人开始沉默了片刻,有人瞄了瞄距离,便放下了手中的短弓,朝草丘叫骂,阿图木放弃地上的汉人女子,翻身上马抽出了兵器,下意识里,他觉得对方不止一个人然后附近的同胞却发出奚落的大笑。

    小心!阿图木发出警告。

    其余匈奴兵笑的更加大声。

    狼爪刨过草皮,,白色的狼鬃在风里轻抚,旁边的马头打了一个喷嚏,蹄子焦躁的在地上践踏两下。

    天光延绵照了过来。

    奔跑的青灰色身影正汇集过来,上百匹战马夹在其中做着最后的准备,下方人群发出嘲笑时,草丘上那名骑士,伸手握住了刀柄,一点点的从鞘里抽出,森寒在光里闪烁。

    公孙止望着下方数量众多的匈奴人,有些颤抖,然而下一秒,牙关紧咬,双腿一夹马腹,大氅扬起,手臂抬了起来,刀锋竖在风里,身下的战马缓缓朝着草坡迈动蹄子,再到加速俯冲起来,稍缓,刀光里划出一道弧形。

    迎面,骑马冲来的匈奴人身影被斩飞出去,鲜血在半空倾洒。冲下来的骑士跨过尸体,速度再次加速。

    杀——他口中竭尽最大的声音暴喝。

    草丘上,白狼王呼啸嚎声,周围一道道枕戈待旦的身影冲进了光芒,,奔袭在战马身边的狼群吼叫此起彼伏传开。

    渐渐收住笑声的匈奴人,反应过来下举起了兵器,想要摆开阵型,然而战马在狼声的撕裂下,受惊不受控制起来,转瞬间,两侧扑来的黑线逼近,凶狠的撞了进来,狼吻跃起咬过马脖,受惊的战马凄厉长嘶,马背上的匈奴人努力稳住身形的时候,冰冷的兵器抹过了脖子,头颅鲜血掀上了天空

    一百对五百。



第九章 照面
    马蹄疾驰,翻起泥泞。

    百名马贼举起兵器疯狂的冲锋,喊杀声犹如大浪扑礁撞了过来,仓促间,这边的数百名匈奴人弃了射箭想法,拔刀往身前一架。轰隆隆的马蹄踏碎大地般的冲过来,一众马贼嘶吼着挥起刀劈过人群,呯呯呯的金鸣交击的声响接连不断的在碰撞,火星爆溅,鲜血飙射飞溅,有人惨叫倒下,战马倒下。

    青灰色的狼影顺着马贼的冲刺,偷袭咬住匈奴人的坐骑,锋利的獠牙撕下一片血肉,战马痛苦的嘶鸣乱叫,在原地蹦起来,马背上的身影被趁机挥来的刀锋带出血线,飙洒而出。

    阿图木反手砍死咬住马尾爬上来的青狼,他周围全是混乱厮杀奔走的身影,以及狼的影子,作为自己部落里经验丰富的猎手,知道碰到狼意味什么,可碰到与人一起厮杀的狼就有点让他混乱了。

    无数喊杀声中,阿图木与几名冲过来的马贼交手,杀了一个后,身下的马匹的左肋再次被不知道哪里钻出来的狼吻咬伤,连忙朝自己人那边靠拢过去,一面挥舞兵器,一面发出匈奴语:合拢小心狼——

    数百人的战场上,汹涌的呐喊是声中,他的声音并不算太大,引起同伴注意的也就附近几十人,然而靠过来终究是有些难的,稍有不慎,便被剁翻下马背,再算上对方突然发难偷袭,具体人数,还有很多匈奴人陷入被动里。

    厮杀的外围,公孙止领着几名马贼脱离了混乱的中心,他带头冲锋只是为了鼓舞士气,和作为一个方向的作用,却不会拿自己的性命立在别人的刀刃下,此时凶戾的目光望着战场中,鼓舞呐喊集结的阿图木,然后挥了挥手。

    高升,杀了他。他说。

    沉默的光头大汉拱手领命,提着大刀翻下马背,朝混战的人群冲杀过去。作为曾经的黄巾,他从天地人三公起事以来就没有怕过谁,便是那日头阵遇到豹头扎须的黑汉,也未曾怯过一分当然,交手后才知道打不过。

    冲出的脚步加快,大刀自手中扬起来,口中狂吼奋力劈砍斩杀,直接从外面撕开一道口子杀了进去,朝着不远正呼喊的匈奴人逼近。

    马头兜兜转转,阿图木已经浑身是血,有自己的,也有刚刚拦上来的汉人的血,他抹过血迹嘶吼,然而下一秒,头皮发麻的回身驾刀,呯的一声巨响,一口大刀劈了上来,火花都溅了起来,巨大的力道让他手腕发麻,差点栽下马背。

    恍惚间,对方口中发出下来!的暴喝,大刀劈断了马腿,血肉骨渣随着刀锋飞溅,战马凄厉长鸣一声,向前方一扑,轰然坠地。阿图木也在同时跳下了马背,便感到杀意袭来,几乎是反射性的再次架刀,金鸣再响,手臂被震动的一瞬,一只大脚直直的踹在胸口,岔气的一瞬,手松了下来,压在他刀锋上的大刀偏转,刀背嘭的一下砸在阿图木的头上。

    鲜血瞬间涌了出来,模糊他的视线,周围混乱厮杀的人变得影影绰绰,渐渐看不清了。

    跌跌撞撞几步后,身体终于向后一仰倒了下去,怀中藏的一袋粮食哗的一下洒渗血的泥土里,他偏过头望着洒落的一片金黄,手臂无力的扫过,想将它们归拢。

    手指无力的在泥土中轻轻抓握颗粒。

    粮

    粮带回去冬天

    饿不死人

    随后,魁梧的身形逼近,大脚抬起踩在那条手臂上,高升双手握刀,俯身看着已经弥留的匈奴人,呸了一口,这是汉人的。

    下一秒,猛的劈下。

    带血的头颅从肩上弹了出去,在低伏的草地上翻滚,最后一抹视线里看见同胞不断的倒下来,也看见有汉人被杀死,看见每一个人都在为活下来,拼命的杀死对方。

    最后,看见草丘上那一抹白色的狼影仰天长啸。

    哇呜——

    不久之后,兵器的击打渐渐停了下来,草原秋日的风拂过这片土地,血腥味渐渐散开,无主的马匹甩着尾巴走在遍地的尸体当中,饿狼凶狠的从一匹尚未死去的战马身上撕下一块血肉,狼吞虎咽的吃进肚里。

    无力的身影在走,

    伤亡如何公孙止跨坐马上,不动如山,只是看到还立着的身影已经不多了,双目轻轻的合上。

    这样的场面,他需要时间去适应的。

    高升走过来,将刀插进泥里,一屁股坐下来,死了一半,若是没有首领叫来的狼群,估计我们现在反被人吃了。

    匈奴人呢?降了多少?

    马背上,公孙止睁开眼睛,看着地上光头大汉指去的方向,足有一两百人的匈奴人丢弃了兵器,跪在了地上。

    不留活口——他张嘴将狼喉嵌入口中,发出吼叫,草丘上,那头白狼王跟着发出嘶吼,剩下的七八十头青灰色的恶狼转过头看向了跪着的一排排身影,附近看守的十多名马贼也俱都举起了兵器。

    然后开始了屠杀。

    另一边,慌乱的百姓不少人吓得闭上眼睛,拥挤在一起瑟瑟发抖,他们看的出这可不是汉卒,而是纵横草原的一群马贼。

    公孙止也没打算将他们放走的意思,直接下达了第二道命令:把兄弟尸骨带上,埋进白狼原。

    还活着的伤重的马贼转过身,将目光投过去,表情有些变化。

    人是我活着带来的,死了总得带回去入土为安。公孙止下马走到一半朝剩下的几十名马贼鞠了一躬。

    见惯生死漠然的高升以及周围几名马贼,心里陡然有些温热,连忙上来摆手:首领使不得,咱们就是盗匪,干这行哪个不是把头系在腰上的,死了就是死了,天为盖,地为棺,躺就哪就哪。

    匈奴人抢的东西,你让大伙带上,回去后把东西都分了公孙止沉默了片刻,望向那边的百姓,挥挥手:至于他们,一并带回去

    嗯!嗯?高升愣了一下。

    此时,远处响起马蹄声,有马贼跑回来:首领,有官兵,大概几十人左右。

    说到官兵,不少马贼紧张起来,他们原本就是匪类,在这件事上,天生就有股恐惧感,况且刚刚厮杀一场,就算不怕,也是没了多少力气。

    高升,你去叫大伙别轻举妄动,把气势装出来。公孙止翻身上马,策过马头迎着马蹄声响的方向过去。

    张辽远远见到一人独马立在那里,靠近时,他让身后的人缓下速度,提着钩镰刀上前,皱了皱眉,空气里的血腥味,他是能闻到的,视野在那人身后延伸展开,一地的尸首让人触目惊心,望着人狼混杂的队伍,张辽屏下心神,抬手:在下雁门张文远,不知这位首领如何称呼?

    白狼原,公孙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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