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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唐锦绣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公子許
“兵权”二字有些抽象,并不仅仅是右屯卫大将此等职衔便能囊括,更重要的是威望与军心。以房俊在右屯卫兵将心目当中的威望,加上高侃等高层将领对他的忠诚,足以确保即便他卸任右屯卫大将军,依旧可以对这支军队拥有足够的影响。
当然,新任右屯卫大将军如果威望、资历、手段远超房俊,自可外调高侃等人,安插亲信,彻底架空房俊的影响力但如此一来,右屯卫还是原来的右屯卫么?
这可是兵出白道、覆灭薛延陀、封狼居胥的右屯卫!
更别提刚刚转战数千里,重创吐谷浑数万铁骑、大破大食二十万军队的无敌雄师!
即便是李二陛下,也不能任人将右屯卫拆散,招致朝野上下的攻讦弹劾,“兔死狗烹”、“自毁长城”之类的骂名是自珍羽毛的李二陛下绝对不能接受的
*****
偏殿之内,长乐与晋阳一左一右陪在李二陛下身边。
长乐公主跪坐在地席上,纤细的腰肢挺得笔直,秀眸微垂,纤手不紧不慢的沏着茶水,姿态优雅。晋阳公主则侧坐着依偎在李二陛下身边,春葱一般的手指不断的将炒熟的核桃顺着砸碎的纹路剥开,将果肉一块一块放在李二陛下面前的碟子里。
看着眼前青春明媚的两个闺女,李二陛下浑然放下了君王之威仪,笑眯眯的喝着茶、吃着核桃,享受着天伦之乐。
不过目光自长乐公主微微挑起的唇角上掠过,李二陛下心里忽地“咯噔”一下,想起一件事,瞬间堵得不行
微微蹙眉,放下手中茶杯,斟酌一下语句,这才问道:“近日又有不少世家贵戚向朕询问你的婚事,有意下聘,不知你心意如何?不如明日朕让王德将那些世家子弟的资料汇总一下交给你,你也好好挑一挑。”
乖巧偎在他身边的晋阳公主并无异样,但一双晶莹如玉的耳朵却瞬间竖起,留神倾听的同时,眼尾也关注着姐姐的反应,心底隐隐有些担心,也有些纠结:姐姐该不会将姐夫弃之不顾了吧但姐姐与姐夫终归没名没分,年岁渐渐大了,还是应当有个归宿为好。
长乐公主微微一愣,没想到父皇这般开门见山
而且此时不同以往,东征归来之后她明显感受到父皇的性格有所变化,温厚之中多了几分暴躁,很难心平气和的听取旁人反驳他的谏言,愈发显得霸道绝伦、一意孤行。
以前她可以恃宠而骄,撒娇将此事揭过去,但现在她却心中畏惧。
但她如今身心都已有所归属,又怎能答允下嫁旁人呢?
她深知自己对房俊的爱慕早已如黄河决堤一般泛滥成灾不可收拾,即便下嫁旁人,怕是也无法拒绝房俊,若他死不要脸的继续纠缠,自己大抵难以抵挡,说不好就得红杏出墙
所以,此刻面对父皇的问询只能微微抿起嘴唇,沉默相对。
李二陛下眉梢猛地一跳。
自己女儿什么样的脾性他自然心知肚明,别看长乐平素知书达礼、温柔贤惠,但却是个外柔内刚的性子,极有主见,旁人很难使其改变心意。性格有些内向,一般甚少当面驳斥别人的意见,似眼下这般抿着唇儿垂头不语,已经是强烈反对的表现。
那个混账棒槌到底给长乐灌了什么迷魂汤?居然使得长乐甘愿放弃下半生的幸福,没名没分的跟着他厮混
强压着心中怒火,冷声道:“你素来是最让为父放心的那一个,为何如今在终身大事却又这般糊涂?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焉能由得你自己挑三拣四?况且,所谓的喜欢也要顾及一生幸福,似你这般泥足深陷,实在是愚蠢至极!”
长乐公主咬住嘴唇,垂首一声不吭,俏脸有些发白。
自从记事起,无论母后亦或父皇从未用这般严厉的语气态度对待她,这让她心中惶恐惊惧,却也激发了一直埋藏在心底的逆反心理。
李二陛下有些遏制不住怒火了,他最是见不得有人在面前这般以沉默来对抗,在他看来你若是不同意哪怕反驳也好啊,如此蒸不熟、煮不烂,是在令人恼火!
语气愈发激烈:“以往是朕对你太过溺爱,什么都由着你,但这回你没有反对的余地,只需等着朕为你相看一个如意郎君,择选吉日成婚下嫁即可。”
晋阳公主担忧的看看姐姐,又看看脸色铁青的父皇,心中忐忑,不敢插话。
长乐公主终于不再沉默,抬起螓首,目光湛然,轻声道:“父皇这回想将女儿嫁给谁呢?山东世家?还是江南士族?总不会是关陇门阀了。”
当初你们让我下嫁长孙冲,我便嫁了。一个女人最是憧憬男女恩爱的年纪里遭受的却是极致的羞辱与悲凉,如今好不容易逃脱樊笼,你还要将我送出去作为政治联姻的筹码么?
晋阳公主吓了一跳,姐姐这是疯了不成?居然这般生硬的质疑父皇
侧头去看,果然父皇面色涨红,须发戟张,赶紧揽住父皇的胳膊,轻声细语道:“长孙冲苛待于姐姐,必然使得姐姐心中充满畏惧,唯恐再婚亦是所托非人父皇也不必限于求亲者,长安内外的好人家都应该好生甄选,选出良人之后再做打算不迟。”
李二陛下一听,果然怒气稍减。
之所以对长乐这般溺爱,除去真心喜爱之外,更有因为当初与关陇联姻而导致其婚姻不幸之愧疚。听了兕子提及长乐对婚姻充满恐惧,心中深以为然。
深吸一口气,李二陛下颔首道:“兕子之言有理,为父定会好生甄选良人。”
气氛到了这里,之前的天伦恩爱荡然无存,长乐与晋阳自然告辞退出
回去寝宫,长乐将侍女斥退,看着妹妹秀美无匹的小脸儿埋怨道:“你出得什么馊主意?万一父皇选定了,难道我真的嫁过去?”
以李二陛下的脾气,一旦人选定下,她若再不下嫁,决计是不行的,因此再无回旋之余地。
晋阳公主揽住她的胳膊,娇小的身子靠在她身上,小声笑道:“这事怎么能让姐姐自己扛着呢?总不能让姐夫只占便宜不出力呀!父皇选定了谁,让姐夫暗中出手就好,威胁也好,恐吓也罢,实在不行干脆打断腿嘿嘿!当初父皇欲给我定亲,便是姐夫串通了孙道长蒙骗父皇,那人鬼主意多着呢,定能办妥。”
长乐公主无语扶额。
她之所以当面顶撞父皇,就是想要把抗婚的责任揽下来,而不是让房俊出手,从而激怒父皇。如今父皇正剪除东宫羽翼,房俊首当其冲,兵权都被虢夺了,若再因自己的婚事招致父皇暴怒,处境会愈发艰难。
然而兕子自作主张插嘴,却已无可更改。
再者,她也对兕子与房俊之间的关系颇为头疼。对于房俊她还是信任的,相信他对兕子并无任何非分之想,可问题在于兕子对房俊的感情却早已超越了寻常关系,豆蔻年华情窦初生,房俊又是那般才慌横溢惊才绝艳,倒也难免
只是随着兕子年岁渐长,这份情感到底会何去何从?
毕竟以兕子对房俊毫无设防之态度,但凡房俊起了一顶点的歪心思,想必是不会拒绝的想到这里,长乐公主便忍不住牙根痒痒,恨不得将那个撩拨她们姊妹的家伙狠狠的咬一口。





天唐锦绣 第两千六十三章 一箭双雕
傍晚时分,后殿之内,李二陛下正与杨妃一同享用晚膳。
如今虽然叛乱已然平息,但进出关中的商路尚未完全畅通,兼且几十万东征大军猬集于潼关、函谷关等处要隘,使得关中的物资补给依旧艰难,即便是皇宫之中亦是食物匮乏,寻常肉菜倒是不缺,天南海北的山珍海味几乎没有。
偏偏这几年大唐承平富庶,享乐之风渐盛,李二陛下也一改往昔艰苦朴素的做派,生活愈发奢靡。正所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原本东征之行便吃够了苦头,想着回到长安好生补偿一番,孰料关中混战、物资匮乏,居然比起东征之时也好不了多少
李二陛下夹了几口青菜,吃了小半碗饭,便撂下碗筷,拿起一旁的茶杯喝了一口水,不吃了。
杨妃捧着碗细嚼慢咽,吃着吃着,垂头抽噎起来。
李二陛下放下茶杯,蹙着眉,有些不耐烦的欲张口喝叱,但话到嘴边到底忍住了,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杨妃放下碗筷,抹了一把眼泪,垂着头轻声道:“长安乃天下繁盛之都会,一场仗便打得破败倾颓,连陛下的饮食都极尽俭朴。那新罗更是化外蛮夷之地,听闻此番陛下东征,高句丽与百济都被打得几欲亡国,溃兵皆逃亡新罗,想必定有连场大战恪儿镇守新罗,面对乱军必然十分艰难,也不知如今情形到底如何”
李二陛下有些不耐的心绪安定下来,眉头依旧蹙着,却没有吭声。
儿行千里母担忧,李恪封建新罗,何止千里?况且其地皆化外之民,未服王道、不知教化,几与禽兽无异。偏偏李恪志气高远,必然不肯得过且过、贪图享乐,一定会费尽心机大展拳脚,一则打下一个属于他的亡国,子子孙孙传承下去,再则也给长安的这些人看看,他李恪虽非嫡子,但文韬武略不亚于任何人
如此,可以想见李恪之艰难。
杨妃思念儿子,实乃人之常情,即便他李二身为帝王,又岂能毫无父子之情?
良久,杨妃停止抽噎,起身歉然道:“陛下东征归来,劳心劳力,正该好生修养,臣妾不懂事,惹得陛下烦扰,还望恕罪。”
“唉”
李二陛下叹息一声,将杨妃拉到身边坐下,柔声宽慰道:“恪儿亦是朕之骨肉,诸子当中数他最为像朕,喜爱之情绝不在青雀、雉奴之下,又怎忍骨肉离别?但他非是嫡子,偏生威望甚高,这岂是好事?使他封建新罗正是为了保住他,况且以恪儿的才华能力,必能在新罗施展一番报复,比在长安强上百倍。他日稳定新罗,他这一支算是开枝散叶、荣华至极,朕也算不负于他。”
几年之前,他便有了率军征战四方,将一块块异域土地征服之后分封给自己几个儿子的想法,譬如如今李恪封建新罗,其他薛延陀、西域、倭国、安南等地都成为自己儿子的王国,星辰一般拱卫在大唐四周,即为帝国藩篱,又皆是李唐血脉,岂不美哉?
就算有朝一日中枢倾颓,被这几个王国入主,那也是肉烂在锅里,总归没有便宜旁人
只不过东征高句丽这一战打得他心气有些下降,看似强大的唐军面对宁死不降的平穰城居然没有太多办法,可见一族存亡之际所爆发出来的坚韧战力,足以弥补军力、装备等方面的劣势。
说白了,横的怕不要命的。
除非似水师那般拥有远超一个层级的武力,才能恣意碾压。
火器啊
李二陛下捋着胡须,心烦意乱起来。
右屯卫屯驻于玄武门外,虽然几经大战损失惨重,兵员不足、装备损坏,但用不了一年便可恢复元气。这样一支几乎半数装备火器,且采取以火器为主布置战术的军队,实在是心腹大患。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即便他相信房俊的忠诚,不至于跟着太子杀入玄武门重来一次“玄武门之变”,但总归是提心吊胆
想到这里,愈发如坐针毡,他起身道:“朕想起还有些事亟待处置,你先睡下吧。”
大步走出去。
王德在门外候着,见到李二陛下出来,赶紧迎上去:“陛下有何吩咐?”
李二陛下脚下不停,向着偏殿走去,口中道:“派人去将韩王与李君羡叫来,朕有事要问。”
“喏!”
王德赶紧叫过两个小内侍,让他们赶紧出宫去请人,然后小跑几步追上李二陛下。
夕阳落山,偏殿内光线昏暗,不知为何李二陛下并未让人点燃灯烛,李元嘉、李君羡先后入内之时,视线一时间难以适应,几乎是两眼一抹黑的来到御座之前施礼觐见。
待到李二陛下摆手赐座,内侍奉上香茗,两人的视线才恢复正常
李二陛下开门见山:“荆王到底是怎么死的?荆王府上下毁于一旦、阖家死绝又是怎么回事?”
李元嘉与李君羡对视一眼,后者道:“此事还是末将来说吧”
当即将他所掌握的情况详细叙述一遍,毕竟这是他的本职工作,未能在李元景起兵反叛之前洞察其情况已是失职,若时候仍旧不曾弄明白原委,那就是犯罪。
事情也并不复杂,李元景如何居心叵测时时拜访柴哲威予以拉拢,以及率领皇族联军汇合左屯卫起兵强攻玄武门,最终被高侃率领半支右屯卫打得大败亏输,直至战败身死
待他说完,李二陛下沉默了片刻,问道:“有何证据指明荆王谋反?是他公然宣称自立为帝,还是竖起反旗改了国号,亦或是残杀忠臣荼毒百姓?”
李君羡一愣,证据?
他都已经率兵猛攻玄武门欲杀入皇宫了,还需要什么证据?
他都没打下来太极宫,哪儿来的机会称帝?
至于竖起反旗就算他谋反成功也必然延续大唐国祚,哪里用得着改国号?
还是李元嘉心思灵活,略一思索便明白过来,忙道:“只是朝野上下皆指责荆王谋反,至于确凿之证据却并没有。”
李君羡看他一眼,恍惚有些明白。
李二陛下颔首,沉声道:“荆王乃朕之亲弟,听闻朕阵亡辽东,又适逢长孙无忌兵变,心忧宫内朕之家眷,故而欲率军入宫护卫,何来叛乱之意?外头若有人诋毁荆王声誉,摸黑皇家颜面,‘百骑司’要严厉制止,无论涉及到谁,一律严惩不怠!”
李君羡也彻底懂了,连忙应下:“末将遵旨!”
李元景到底是否叛乱兵败被杀?这并不重要,反正他都已经死了。李二陛下真正在意的是会否有人借李元景之死往他身上泼脏水,他“装死”坐视关陇兵变,很有几分诱使李元景起兵而后予以击杀的嫌疑,毕竟他有着杀兄弑弟的前科
再者说来,李元景固然是堂堂亲王,但一下子怎么可能调集那么多的皇族军队?其中深究下去,必然牵涉众多皇室之中的亲王、嗣王、亦或郡王,一旦一个一个的揪出来,杀还是不杀?
易储即将到来之际,必先稳定皇族内部、统一口径,以此来施恩最好不过。
所以李元景绝对不能是叛乱被杀,只需寻一个理由、找一个背锅的即可
至于荆王府阖家死绝,李君羡也搞不明白,只能不了了之。
李二陛下沉声说道:“荆王见长孙无忌发动兵变,忧心宫中太子,故而联络谯国公合兵一处,欲往玄武门营救太子。右屯卫未及分辨便出兵强攻,致使荆王兵败,卒于乱军之中。”
李元嘉与李君羡默然,既然荆王非是谋反,那么他的死就必然需要有人负责。
果然,李二陛下续道:“右屯卫敌我不分,房俊有失察之罪,但念及右屯卫于此次兵变之中表现优异、勇猛善战,房俊当时又不在军中,情有可原,故免去其右屯卫大将军之职,另选他人担任二位以为如何?”
李君羡自是不会发表意见:“陛下应命!”
既避免了“阴谋杀害兄弟”的可能,又顺带虢夺了房俊的兵权,合情合理、一箭双雕,且各方都能接受。
李元嘉想了想,好歹房俊乃是自家小舅子,若此刻自己一句话都不说,回头那厮非得找自己麻烦遂试探着道:“十六卫大将军关乎京畿安危,任免皆乃大事,陛下是否考虑由军机处商讨之后,再做定夺?”
除去帮着房俊试着挽回一下,他也有自己的私心——即便身为皇族,也不愿皇权无可遏制,今日一言而绝一位十六卫大将军之任免,明日便能一言而绝一位皇族之生死!
若当真生杀之权集于帝王一身,臣子之升迁罢免、深知荣辱生死皆可依照帝王心情一言而决,这往后谁还能睡得着觉?
所以他即是抗争,也是提醒。
眼下虽然朝臣们对于易储借三缄其口,但心底同情、支持东宫的却不在少数,陛下您若是表现得这般强势,恐引起朝臣之忌惮与反弹




天唐锦绣 第两千六十四章 志向远大
李二陛下愣了一下,没料到素来温顺的李元嘉会反驳自己,不过仔细一想,也明白了李元嘉的用意,劝谏自己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的确是在给房俊争取一下。
忍不住冷笑道:“韩王对你那个小舅子倒是当真维护得很,希望房俊能够念你的这份好,往后少拆你府门几回。”
李元嘉面红耳赤,闷声不吭。
李二陛下刚想说话,又想起刚才李元嘉的谏言军机处?
他差点忘了这个东征之前由房俊奏请设立的衙门,名义上帝国军队的最高指挥机构军机大臣都有谁来着?
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愈发面色古怪。
当初设立的军机大臣当中,长孙无忌兵败身死,李靖彻底投靠东宫,萧瑀率领江南士族与山东世家结盟共同辅助太子,再加上房俊自己这若是将罢免房俊右屯卫大将军的提案拿到军机处,很可能出现他这个皇帝被其余几人孤立的场面。
难不成当初房俊奏请设立军机处之时,便已经想到会出现眼下这种局面,以此来约束他这个皇帝的权柄?
如果当真如此,那简直就是妖孽
想了想,李二陛下道:“过几日大朝会,再商议此事。”
这个时候断不能将罢免房俊右屯卫大将军之事提交至军机处,万一那几人合起伙来迫使此事告吹,不仅虢夺房俊兵权再难进行,更会使得帝王权威被迫削弱,这是李二陛下万万不能接受的。
得想个法子将这个劳什子的“军机处”裁撤了才行
末了,李元嘉请示道:“如今长孙无忌死在大云寺,遗体尚未运送回城,敢问陛下对其丧礼有何指示?”
身为宗正卿,按理对于长孙无忌的丧礼并无职责去操心,但长孙无忌地位毕竟有所不同,谁不知李二陛下对于文德皇后之宠幸?如今文德皇后的胞兄去世,尽管叛乱在先,却也要予以请示。
李二陛下略作沉吟,叹息一声,道:“就让长孙家在大云寺操办丧礼吧,回头告知太子一声,让他以私人身份去祭奠一下,也算是朕与几个儿子对于文德皇后在天之灵的一个交待。”
无论如何,长孙无忌谋反的身份无可洗刷,人虽死,准许其置办丧礼已经算是法外开恩,断无可能让其在长安赵国公府中置办。
但好歹是文德皇后的胞兄、几个儿子的舅父,更是自己的功臣,这一刻李二陛下心肠软了下来
李元嘉心领神会,明白长孙无忌的罪名大抵至死而止,并不会太过牵累家族,毕竟李二陛下不愿严惩文德皇后的母族。
“微臣领旨,定会叮嘱太子注意言行举止,一应太子仪仗尽皆取消。”
“正是如此,去办事吧,朕有些乏了。”
“喏!微臣(末将)告退!”
待到李元嘉、李君羡两人退出偏殿,李二陛下一个人坐在已经完全暗下来的殿内,久久不动。
*****
翌日一早,城门刚刚开启,李元嘉轻骑便装出城直奔右屯卫大营觐见太子。
李承乾于营地之内召见,房俊一旁相陪。
听闻李二陛下让他前往大云寺吊唁长孙无忌,李承乾有些不愿,但也知道李二陛下的意志无可更改
只得颔首道:“孤知道了,稍后收拾一下,便即前往大云寺。”
李元嘉又道:“陛下的意思,殿下以私人身份前往,不摆太子仪仗、不着储君袍服,只是外甥给舅舅奔丧。”
李承乾不是笨蛋,明白李二陛下的意思:“父皇不打算就关陇反叛一事大肆株连?”
李元嘉点头,道:“正是如此,毕竟如今关中局势尚不稳定,关陇各家兵败之后更是人心惶惶,若以谋逆之罪大肆株连,必将再度掀起腥风血雨,那些之前被抓捕的关陇子弟也都会尽数释放。”
然后看向房俊,无奈道:“甚至连荆王之死,也托辞是右屯卫不辨敌我、误伤所致,且将这桩罪名推到二郎你的头上。本王也在陛下面前据理力争,但陛下心意已决,本王亦无他法。就连本王提议将此事交由军机处定夺都被陛下驳回,几日之后便是初一朝会,想来那个时候陛下会对你动手。”
虽然这个浑不吝的小舅子动辄踹他府门、怼得他难堪,但平心而论,他还是爱屋及乌、颇为喜爱的。现在看着这个原本功勋赫赫、前程无量的小舅子即将仕途折戟、投闲置散,心头亦替他惋惜。
此番兵权被虢夺,意味着房俊将会彻底告别帝国权力中枢,再想复起,不知何年何月
李承乾也满心愧疚,叹息道:“是孤牵累了二郎。”
反倒是房俊自己胸襟广阔、不以为然,笑着给两人斟茶,道:“有没有兵权,对我而言其实并无所谓,从始至终,我的志向也并非做一个可以左右朝政的权臣。之所以带兵打仗,只不过是因缘际会而已,况且论及统兵之术,是在非我所长能够一心一意的重建书院,在书院内培养精通各种专业的人才,以之影响整个帝国,消弭以往各级官员外行指导内行的风气,使得天下人尽其才、物尽其用,这才是我的理想所在。”
毫无芥蒂、欣然处之自然是不可能的,房俊也是个俗人,也沉醉于那种麾下数万虎贲、剑锋所指所向披靡的快意,但这的确不是他的志向。
就算成为一代军神,率领大唐雄师打遍半个地球又能如何?
大唐还是大唐,隐患依旧存在,“安史之乱”还是会换一个名字以相同的方式发生,帝国依旧会在盛极之时轰然倒塌,分分合合、兴起衰落,这是王朝的轨迹,无人可以避免。
何必在这等社会潮流面前做什么无畏的抗争?
既然执掌政权消弭门阀的希望落空,那么就沉下心好生培养专业人才,等到将来书院学子充斥至帝国的各级衙门,将那些捧着一本圣贤书治理天下的庸才挤到一边,他的理想照样可以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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