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唐锦绣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公子許
说白了,他有着超越时代的眼光和胸怀,大隋也好、大唐也罢,即便是煌煌大汉,终究也不过是历史当中的一朵浪花,风起潮涌,后浪叠前浪,只要不会发生严重的内部斗争,不使得元气大损,给于外族可乘之机寇边而入惨杀华夏苗裔,谁做皇帝又有什么所谓?
况且他也不过是肉体凡胎,顶了天活个一百岁,又能护得住大唐几年?
能够将自己超越时代的见识、知识传承下去,这才是最重要的,不负他远隔千年时光来这一遭
见到房俊当真不为兵权被虢夺而意志消沉,李承乾、李元嘉两人尽皆佩服,男儿汉醒掌天下权,有几个人面对这般挫折面不改色、泰然处之?单只是这份心胸气度,便远超朝中衮衮诸公。
房俊并未哀叹抱怨,使得李承乾心中愧疚之感大为减轻,也充满感激,笑道:“二郎要不要陪孤一同去大云寺吊唁,也去看看那些你的手下败将?”
房俊笑着摇摇头:“一群土鸡瓦狗耳,还躺在二十年前的功劳簿上做梦,胜之不武。况且如今朝中局势动荡不安,微臣若与殿下一同前往祭奠,难免给江南、山东那些人造成误会,反而不妙。”
眼下最为尴尬的便是准备大举进入朝堂中枢的山东、江南两地门阀,关陇兵败,势必遭受清洗,无数实权职务会空出来,等着两地门阀占据,彻底取代贞观一来关陇把持朝政的格局。
但李二陛下易储之心坚如铁石,这使得两地门阀进退维谷、取舍两难,若依旧支持太子,难免被李二陛下打压,若转而投向陛下,又会被讽刺为毫无立场、投机取巧。
而东宫之前还希望依靠关陇残余来对抗两地门阀把持朝政,现在若使得两地门阀误以为东宫依旧对他们心怀警惕,说不得便会寻到借口台阶,从此彻底投向陛下。
李承乾苦笑道:“时至今日,孤已经完全放弃希望,二郎又何必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从房俊不肯让两地门阀产生误解,便可知他尚未彻底放弃与陛下对抗。
房俊沉声道:“储位可以不要,但殿下的性命焉能不保?单只依靠微臣与英国公两人的影响力,未必能够迫使陛下让步,但若是山东、江南那些门阀全部力挺,陛下再是任性也不敢一意孤行。”
讽刺的是,当初李承乾早已表态延续李二陛下打压门阀的策略,房俊更是坚定的奉行此国策,如今却反要拉拢山东、江南的门阀世家来给陛下施加压力,力保李承乾的性命。
李元嘉在一旁闭目养神,对房俊有些大逆不道嫌疑的言论充耳不闻
当即,李承乾沐浴更衣,换了一套常服,带着几个侍卫,没有任何太子仪仗,轻车简从与李元嘉一同奔赴大云寺吊唁。
过了几日,适逢初一,李二陛下回京之后首次大朝会召开。
无数官员蜂拥而至,长安内外气氛紧张,谁都知道此次朝会之上陛下必然对东宫开刀
天唐锦绣 第两千六十五章 君臣交锋
初一清晨,天尚未亮,漫天乌云黑压压犹如铅坠一般,须臾,雷声阵阵,豆大的雨点倾盆而下,宏伟雄壮的长安城笼罩在雨幕之中。
坊门开启,一辆辆车驾并不因暴雨而耽搁片刻,出得坊门便沿着街巷百川汇流一般向着太极宫汇聚而去,到得承天门前,穿红着紫的官员们纷纷下车撑起雨伞,也顾不得雨水溅湿鞋子、衣摆,脚步匆匆的入宫而去,直奔武德殿。
只不过当官员们抵达武德殿前的院子,纷纷傻了眼。
每月的朔望日都要举行朝会,京中一定品级以上以及天下各州有要事奏秉的官员皆会参加,人数往往数百。以往大朝会的地点在太极殿,即便以太极殿之恢弘阔大,依旧有品级不够的官员需要待在殿外,如今太极殿损毁严重正在修葺,朝会地点改在这武德殿,相比于太极殿很是狭小的殿宇连四品以上的官员都堪堪挤得下,几乎十之六七的官员都要冒雨候在殿外
好在内侍早已天未亮便贴着殿外的花墙、房檐搭好了一溜简易的棚子,好在如今太极宫内处处营建修造,建材倒是不缺,遂以木棍为柱、薄木板为顶,勉强遮挡风雨。
一众放在地方皆乃一地之父母的官员们便依偎在棚子下,又冷又饿,瑟瑟发抖
武德殿内倒是温暖如春,墙角燃着檀香,几十名三品下以上的大员济济一堂、摩肩擦踵,体味混合交织,令人呼吸不畅,没一会儿的功夫便额头见汗。
好在似这般朝会一般都是陛下听取各地刺史歌功颂德之奏表,偶尔有天灾发生需要朝廷赈济,很少处置具体事务,那些需要朝会之后陛下会召集大臣另外组织会议详细研究处置,所以时间不会太长。
但天下州府上百,刺史、府尹们有事没事都要上表陈述一番,尤其是陛下东征归来,高句丽覆灭,实乃天大喜事,怎么也得歌功颂德一番如此一来,足足耗费了三个时辰,朝会才算告一段落。
无事的官员们迅速散去,在棚子底下站了半天,衣衫依旧被微风斜雨给打湿,冷得直打哆嗦,加上早起之时大多并未吃饭,此刻又冷又饿,只想着赶紧回府搂着香暖可人的小妾吃饱喝足补一觉。
而移到偏殿准备继续朝会的官员们则赶紧抽空直奔茅房,武德殿这边头一回召开朝会,相应设施全无,茅厕也是以往宫人解手之处,没有单间,十几位大员解开裤带站一排放水,那场面极其壮观。
只不过岁数都不小了,难免有人微风斜雨,湿了鞋子
重新回到偏殿,大家分别跪坐在御座之前,李二陛下环视一遭,开门见山:“荆王之死因,已由‘百骑司’调查清楚,皆乃右屯卫不辨敌我、鲁莽出兵所导致,对于这一点,越国公可有话说?”
众人目光都看向房俊。
对于李元景的死因,在场谁还不是心知肚明?以为东宫在关陇猛攻之下摇摇欲坠、倾覆在即,想要抄了东宫后路捡个便宜,孰料右屯卫战力无敌,即便只剩下半支,依旧在高侃率领之下死守玄武门,打得李元景与柴哲威丢盔弃甲、大败亏输。
当然,李二陛下颠倒黑白、指鹿为马的意图大家稍微思索一下也就明白,大抵是不愿牵扯太多,否则一旦确认李元景谋反,就必须深挖下去,很可能皇族因此遭受波及者不知凡几
当下局势,稳定为上,一切为了易储。
房俊淡然自若,颔首道:“臣乃右屯卫大将军,自当承担右屯卫一切责任,虽然当时远在西域鏖战大食军队,但绝不会因此便推卸责任,甘愿接受一切惩罚。”
李二陛下就被噎了一下。
就算李元景当真是被右屯卫误杀,人家右屯卫为保帝国正朔立下大功,房俊更是率领半支右屯卫转战数千里,连续击溃强敌确保疆域不失,堪称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又岂能予以惩罚?
更何况谁不知道李元景意欲谋反才遭致兵败身死?
如果自己强行将罪责加于房俊之身,或许眼下朝堂之上无人敢言,但各自心中对于房俊的同情必然滋生,尤其是东宫上下难免同仇敌忾
想到这里,他便微微顿了一下。
“咳咳”一旁的刘洎干咳一声,开口道:“以微臣之见,此事其实怪不到越国公头上,毕竟越国公当时率军浴血奋战辗转千里,连续击溃入寇之强敌确保疆土一寸不失”
众人目光玩味的看着刘洎,以前没看出来这货察言观色、溜须拍马的功夫居然如此精深所以都在等着他的但是。
刘洎被众人瞩目,面色如常、神情不动,续道:“但是,荆王殿下乃是亲王,这般殁于乱军之中,岂能不给一个交待?故而,微臣建议对越国公略施惩戒即可,既给天下、给皇室一个交待,亦能不使功臣心寒。”
李二陛下问道:“那么以你之见,应当如何略施惩戒?”
刘洎道:“可敕封越国公上柱国,卸除右屯卫大将军之职,改任礼部尚书,右屯卫大将军之职则有他人赴任。”
一众大臣看着这君臣两人一问一答,都不说话。
明显是事先研究好的套路
不过当真如此处置,倒也不错。
谁都知道李二陛下欲易储必先剪除东宫羽翼,而东宫羽翼之中又数房俊最强,所以他首当其冲在所难免,想要保留兵权几乎不可能。既然兵权肯定留不住,改任礼部尚书又敕封上柱国,也算是最好的结果。
礼部虽然务虚多过务实,但毕竟是名义上的六部之首,礼部尚书距离宰辅也只差一步之遥
李二陛下看向太子:“太子对此有何看法?”
李承乾摇摇头,恭声道:“父皇乾纲独断即可,儿臣并无异议。”
父皇易储之心坚定,这个时候他这个太子越是挣扎,便越会招致父皇的严厉打压,还不如躺平了任凭摆布,消弭父皇的警惕之心,反倒有可能引发父皇的同情、愧疚,不至于对待东宫属下太过苛刻。
见到儿子这般识趣,李二陛下很是满意,略微颔首,而后问道:“新任右屯卫大将军之人选,诸位可有建议?”
一般来说,似六部尚书、十六卫大将军这个等级的官员调任,都会询问原本主官对继任之人的意见,若无太大偏差,会是一个极为重要的参考。但此番调任房俊就是消弭东宫兵权、剪除东宫羽翼,房俊举荐之人必然与其关系深厚,也是东宫夹带之人,李二陛下岂能任用?
所以干脆越过房俊。
房俊也懒得掺合,若继任者平庸无能也好,精明强干也罢,他有信心将其彻底架空,右屯卫依旧在自己掌控之下。
一直没怎么吭声的萧瑀开口道:“安西都护府司马薛仁贵精通兵法、骁勇善战,之前大食军队入寇西域之时率军抵抗,表现惊艳,当可胜任。”
岑文本也道:“老臣附议,薛仁贵年富力强,战功赫赫,当可放置于京畿之地予以栽培,他日定成帝国栋梁。”
其余大臣闷声不语,心底诧异这两位难道要倒向东宫?
调任房俊的目的便是剪除东宫兵权,可薛仁贵乃是房俊一手带出来的,对其言听计从,让薛仁贵担任右屯卫大将军,与房俊自己担任有何不同?
这个谏言断然不会被采纳。
然而李二陛下却蹙眉不语
刘洎也有些郁闷。
就连满殿大臣都看得出陛下不可能任用薛仁贵担任右屯卫大将军,难道萧瑀、岑文本这两位人精看不出?很显然,之所以拿出薛仁贵这样一个根本不会被陛下采纳的人选,真正意图乃是给陛下一个比较——不认可薛仁贵当然可以,可最终的人选总得比薛仁贵强吧?
不然如何服众?
可问题来了放眼整个帝国军方,年轻一辈的将官当中又有谁能在能力、战绩两方面力压薛仁贵?
萧瑀、岑文本这两位并非帮着东宫,纯粹是给陛下添堵
果然,李二陛下紧蹙眉头,一声不吭。
殿内略微沉默了一会儿,萧瑀又道:“陛下,老臣举荐虢国公担任此职。虢国公乃帝国功勋,战功赫赫、资历深厚,况且之前便曾担任过右屯卫大将军之职,军内皆乃他的旧部,定能快速整顿军务,构筑玄武门之防御。”
李二陛下眯起眼睛,瞥了萧瑀一眼,这老东西简直是条毒蛇,专门咬人的要害。
东征之前,虢国公张士贵一直是他最信任的人,其信任程度甚至还在程咬金、秦琼等人之上,否则焉能将宿卫宫禁的任务交给他?但之前关陇兵变,张士贵公然开放玄武门放太子出城,又死守玄武门抵抗关陇军队,这就令他对张士贵的忠心产生动摇。
万一张士贵已经彻底倒向东宫,现在又将其任命为右屯卫大将军,岂不是等着关键时刻背刺自己一刀?
可张士贵违背自己的意愿一事,外人并不知晓,现在驳回萧瑀的谏言,会否使得张士贵愈发离心离德?还有那些一直忠于自己的老伙计们怎么看?
萧瑀的一个谏言,令李二陛下陷入进退维谷之境地,心中恼火可想而知
天唐锦绣 第两千六十六章 尘埃落定
窗外暴雨如注,雨点噼里啪啦的打在窗户上,殿内君臣却一时间寂然无声。
原本应当是李二陛下与东宫的博弈,孰料东宫上下躺平了任凭摆布,半点挣扎都欠奉,彻底放弃抵抗,反倒是萧瑀与岑文本的乱入使得这场君臣争锋陡然激烈起来,一时间气氛凝肃。
萧瑀建议张士贵接任右屯卫大将军,这个提议简直是在李二陛下的软肋上捅了一刀,拔出来会失血,放在那里会伤及内脏……又阴又狠。
李二陛下阴沉着连,一言不发。
无论赞同还是反驳这个提议,都后患极大,甚至就连驳斥萧瑀都会引发朝局的剧烈变动,谁知道萧瑀是否代表江南士族来试探他这个皇帝的心意?
沉吟良久,李二陛下才问道:“以宋国公之见,何人为佳?”
萧瑀也不客气,道:“江夏郡王乃大唐功勋、沙场宿将,亦是天下名将,署理吏部之余,当可统御右屯卫,镇守玄武门。”
大臣们愕然,虽然李道宗前些时日与太子走得近,但那是误以为陛下已经驾崩,如今陛下安然返回长安,李道宗必然对陛下忠心耿耿,这个人选对于陛下来说甚至比张士贵更加合适……那么萧瑀此番所为,所图为何?
这回轮到李道宗不乐意了,忙开口道:“陛下明鉴,微臣才疏学浅、能力有限,署理吏部已然是竭尽全力、左支右绌,再统御右屯卫难免精力不济、不能顾全,还请陛下另选贤能。”
拒绝得干脆利落。
他与太子、房俊走得近,朝野皆知,虽然对陛下之忠诚未有半点更改,可谁知道陛下心里怎么想?一旦自己担任右屯卫大将军,必然受到陛下猜忌,稍有不慎便会引发陛下不满。
况且他之所以与太子走得近,很大程度是欣赏太子的宽厚仁慈,认可太子的治国理念,如今陛下易储之心坚定,自己担任右屯卫大将军便会夹在陛下与太子中间,搞不好两头不是人……傻子才干这个右屯卫大将军!
萧瑀老贼可没那么好心举荐自己,定然想着将自己推进火坑。
然而令他始料未及的是,李二陛下居然当即颔首,拍板道:“江夏郡王乃知兵之人,身份高贵,资历足够,担任右屯卫大将军再合适不过,诸位爱卿若无异议,便如此办理吧。”
自然没人反对,这个时候谁反对就是往死里得罪陛下……
李道宗郁闷的要死,却也不能反对,只得起身谢恩,领受了右屯卫大将军之职。
环视一周,李二陛下道:“众卿可还有要事商议?”
不等别人开口,刘洎再度发言:“越国公若总裁修书,又得主持书院重建以及日常教学,任务艰巨,恐难兼顾兵部事务。而如今兵部事务众多,且极为重要,片刻耽搁不得,应当择选贤能继任兵部尚书之职,尽快接手部务,以免耽搁大事。”
还是没人插话,只不过大家看向刘洎的眼神都有些玩味。
有些话李二陛下可以说,但别人不能说;有些事李二陛下可以做,但别人不能做……真以为房俊在李二陛下面前躺平了任凭摆布毫无抵抗,便是一只任人拿捏的病猫了?
陛下打压房俊,虢夺房俊的兵权,连兵部尚书的职位都不予保留,可想而知房俊现在是什么心情。面对李二陛下他不得不忍,可刘洎这般落井下石,房俊岂能容忍?
或许稍后散朝,房二那棒槌就能在承天门外追着刘洎狠捶一顿……
又是萧瑀开口:“兵部左侍郎崔敦礼,稳重多才,勇于任事,兼且熟悉部务,可继任兵部尚书。”
刘洎马上道:“虢国公功勋卓著、资历深厚,深知兵事,乃最为合适之人选。”
李二陛下捋着胡须,这回心动了。
让张士贵统御右屯卫镇守玄武门外,他不放心;使其继续宿卫宫禁、镇守玄武门,他还是不放心;张士贵乃是他的心腹爱将,起码在外人眼中如此,因此又不能投闲置散,那会寒了人心……当让张士贵担任兵部尚书,这个就没有问题。
如今兵部权责甚大,几乎全国兵马的训练、装备、调拨全部由兵部负责,甚至就连一部分将校之任免都可以做主,这是房俊担任兵部尚书一来所做之努力,使得兵部一跃而成为仅次于吏部、户部的部堂,但李二陛下并未将兵部尚书这个职位放在眼中。
之所以调任房俊,就是要彻底虢夺其插手军务之机会,那个所谓的“军机处”便挂一块牌子放在那里吧,兵权乃皇权之根基,岂容许旁人染指?
李二陛下看向自己的右手边,大半天都一声不吭的李勣依旧老神在在、神游物外的模样,遂问道:“英国公以为如何?”
李勣这才说道:“陛下乃天子,乾纲独断即可,毋须知会微臣。”
话说这个说,然而当初李二陛下登基之后创建政事堂,这等十六卫大将军、六部尚书级别官员将领之任免都需要经由政事堂诸位宰辅商议、讨论,确定之后再由皇帝颁发旨意,昭告天下。
如今李二陛下却一手打碎了自己当初立下的规矩,将大权一手掌握,根本不容许旁人染指。
既然如此,你自己拿主意便是,假惺惺的问别人作甚?
我当真反对了,能有效?
李二陛下似乎未听出李勣话语之中的不满,略作沉思之后,颔首道:“那就这么定下来吧。”
如此,兵部尚书的人选便定了下来……
按理说,东宫军队除去房俊之外,尚有掌控东宫六率的李靖,但李二陛下觉得饭咬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循序渐进才是最稳妥的方式,眼下看上去东宫似乎很是平静,已经接受了被废黜之命运。但任何人都有底线,一旦东宫上下觉得底线被碰触,不仅权力尽失且官位不保、性命堪忧,未必不会爆发出极大的不满,致使易储之事波澜骤起,横生意外。
太子的根底可不仅仅是右屯卫、东宫六率,朝中文武、市井百姓支持者甚众,一旦东宫对于易储之事反应激烈,很可能在关中掀起一股剧烈的风波,甚至波及整个天下。
……
散朝之后,房俊与李道宗、马周并肩走出武德殿,接过内侍递来的雨伞,向着宫门走去。
此时,风势渐小,暴雨如注。
豆大的雨点击打在伞面的油纸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好在没有什么风,不至于吹斜雨水打湿衣服,但衣摆、鞋子湿透却是在所难免。
出了宫门,房俊没有第一时间登车,而是对李道宗、马周道:“二位先行一部,我还要等个人。”
李道宗道:“这场雨看上去一时半刻停不了,左右无事,不如去我府上弄几个小菜小酌几杯?”
他今天极度郁闷,本想着置身事外,临了却被任命了一个右屯卫大将军的职位,等于是抢了房俊的兵权。而且右屯卫自房俊接手之后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革,是大唐军队序列当中第一支完全采取募兵制的部队,又是装备火器最多的部队,各种火器战术极为完善先进,可谓凝聚了房俊的极大心血。
可以想见,房俊一定是将右屯卫当作他自己仕途之上的基石在培养、操练,结果如今落到自己手里,岂能没有怨气?
对陛下有几分怨气也就罢了,谅他房俊再是棒槌,也不敢找陛下的麻烦;可万一将这股怨气撒在自己身上,认为是自己私下串通陛下抢了他的右屯卫,那可如何是好?
房俊却摇摇头:“天色尚早,微臣还有些事亟待处置,不如郡王回府之后稍作准备,傍晚之时微臣定登门造访,咱们好好喝一顿,不醉不归。”
李道宗只得应允:“如此也好……唔,见过英国公。”
却是李勣自宫内出来,见到李道宗站在宫门外,上前施礼,李道宗赶紧回礼。
房俊与马周也一齐施礼。
李勣道:“这么大的雨,三位缘何在此逗留?”
房俊道:“下官还有些事,稍后便离去。”
李勣略一思索,便蹙眉道:“该不是要找刘洎麻烦吧?你说你也老大不小了,好歹也是朝廷重臣,即便心中有所不满,也不能如以往那般肆意妄为吧?速速回去,莫要生事!”
话音刚落,便见到面前的房俊一抬头,冲着他身后招招手:“刘侍中来得正好,吾有事与你商谈。”
李勣一回头,便见到刘洎正好从宫里出来,缩着肩膀藏在萧瑀、岑文本两人身后,悄咪咪的打算蒙混过去,这厮显然是见到房俊堵在宫门,必定没什么好事。
此刻听闻房俊喊了这个一嗓子,吓得浑身一颤,回了一句:“本官还有要事,稍后再与越国公相见。”
言罢,撒腿就往不远处停着的自家马车跑去。
“嘿!”
房俊把雨伞一扔,冒着大雨飞步追上去:“刘侍中且留步!”
刘洎慌乱之下见到房俊追来,赶紧三步并做两步跳上马车,急声催促车夫:“开车,快开车!”
车夫也见到房俊正大步追来,虽然不知自家家主如何惹到了这个棒槌,但也知道一旦被追上肯定大事不妙,急忙挥动鞭子驱赶马匹,马车缓缓提速。
可马车想要提速哪里有人跑得快?
房俊大步流星追上马车,一个纵跃便跳上车辕,然后在承天门外无数官员嗔目结舌当中“砰”的一脚踹开车门,窜入车厢。
天唐锦绣 第两千六十七章 威胁恐吓
此时大雨倾盆,散朝之后的官员们猬集于承天门外等候各自的马车驶来,都见到房俊三步并做两步追上刘洎的马车,然后猿猴一般敏捷的跳上去,惊得拉车的马匹都嘶鸣一声,左右挣了一下,使得马车摇摇晃晃。
官员们纷纷驻足观望,似乎等着看看刘洎会否被房俊从马车上丢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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