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唐锦绣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公子許
而各方派系之间勾心斗角、撕扯不断,正合帝王平衡之术,这是李二陛下愿意见到的,所以现在各派都在极力拉拢房俊。
这个时候房俊想要一个吏部尚书的职位,那些人纵然千般不舍,又岂敢拒绝?
张行成犹豫了。
那可是吏部尚书啊,远比他之前担任的官职更为显赫、实权更重,谁能对此无动于衷?
他迟疑一下,道:“可如此以来,岂非彻底与山东世家起了龌蹉?”
程咬金奇道:“你俯首帖耳倒是不会起什么龌蹉,可你能得到什么?只要你坐稳吏部尚书之位,那些老东西拉拢你还来不及,怎会与你翻脸?他们满口道德文章,实则最是不要脸皮,这么些年老子算是看透了。”
看着张行成犹豫一番一咬牙下定决心,他也松了口气。
陛下这番挑破离间的计策虽然精妙,但实施起来却太过容易得罪人,自己背弃山东世家听从陛下旨意,还是得苟起来才行,万一被人发现,必定千夫所指
天唐锦绣 第两千七十二章 犯言直谏
大雨如注,关中各地普降暴雨,各条河流水量暴涨,许多地方已经漫过堤坝灌入良田。马周干脆将京兆府衙门搬到城外原铸造局旧址附近,方便官吏往来汇禀、请示,大大小小官员们尽皆在岗,除去染病或者家中确有要事,一律不得告假。
整个衙门在马周统领之下连轴转,不停组织民夫、调拨物资,与灾情争分夺秒。
“皇家救援队”的身影也活跃在每一处灾民汇集之处,食品、药物、营帐等等物资被捐献出来,以供灾民暂时安置。
然而朝堂之上衮衮诸君,却在为了易储以及山东、江南两地门阀大举入朝之事争执不休,各种阴谋诡计层出不穷,都盯着关陇门阀空出来的那些个实权要害之职位垂涎三尺。
何谓“盛世”?
不过是天灾少一些而已,让百姓能够于仓廪中储备一些粮食。
王朝浮沉更迭,本质上并无差别
武德殿内,一场关于救灾的会议告一段落,李二陛下挥手让内侍奉上茶水,又添置几份糕点,显然不打算放大臣们离去,尚有要事需要处置。
果然,诸臣吃了几块糕点垫垫肚子,喝了两口茶水之后,李二陛下开门见山、毫无遮掩:“朕欲让江夏郡王兼领东宫六率副将之职,诸位可有异议?”
大臣们先向太子殿下看去,然后再看向李道宗。虽然知道欲废黜太子则必须剪除东宫羽翼,房俊右屯卫大将军已经被虢夺,陛下迟早还会向东宫六率下手,却料不到陛下居然这般没有耐心,且以这种毫无转圜之姿态向东宫开刀。
尤其是李道宗在此前关陇叛乱之时始终站在太子一边,此刻却成为陛下挥向太子的刀子,很是令人意外
李道宗眼观鼻、鼻观心,一口一口喝着茶水,对周遭目光视若无睹。
众人便知道,这一定是已经私下里被李二陛下驯服,毕竟如此一来不仅得罪东宫,吏部尚书的职位也不保
果不其然,刘洎随即便问道:“江夏郡王固然能力卓著,但既要掌管右屯卫,又要协助卫国公管理东宫六率,恐怕吏部事务难以兼顾,不知陛下有何打算?”
李二陛下道:“江夏郡王乃宗室子弟,本就不应掌管吏部,风评不佳,质疑者众,应当卸去这一职务。”
大臣们眼睛瞬间亮起来,这可是吏部尚书啊,“天官”之位!
刘洎又问出大家的心声:“陛下以为何人可担当吏部尚书之职位?”
众人目光灼灼盯着李二陛下。
李二陛下固然心中已有人选,但先是强横的将李道宗塞进东宫六率掺沙子,又将李道宗的吏部尚书剥夺,这个时候若是一锤定音将自己属意之人顶上去,吃相未免太过难看,便故作大度道:“诸位有什么人选,当可提出来,只要却是合适,不妨任用。”
话音刚落,最近几次朝会一直打酱油闷声不吭的房俊忽然开口:“臣推荐原尚书左丞张行成,此人雍容有礼、体局方正,可为吏部尚书。”
李二陛下先是略感诧异的看了房俊一眼,继而瞅了瞅低头不语的太子,心头疑惑,张行成乃是山东子弟,东宫难道不打算躺平了,而是企图联络山东世家奋力一击?
心头疑惑刚刚升起,便听得耳畔有人道:“老臣附议。”
李二陛下看去,乃是萧瑀。
接着,岑文本也道:“老臣附议。”
李二陛下蹙眉。
再接着,一直被他训斥“尸位素餐”的李勣居然也开口:“张行成勤勉任事、稳重敦厚,担任吏部尚书再合适不过。”
殿内原本摩拳擦掌、心头火热的一众大臣纷纷缄口,仿佛被泼了一盆冷水一般迅速冷静下来。
萧瑀、岑文本、李勣这几位支持张行成并无不妥,事实上许多与张行成熟知的官员们也觉得张行成比较合适,且有着山东子弟的身份,进入朝堂乃是理所应当,但在房俊率先开口之后予以附议,这意义可就大不相同,好似这几位支持的不是张行成,而是房俊。
亦或是东宫?
这可了不得,适逢易储的紧要时候,陛下接连出手,谁敢在这个时候涉足其内,与东宫攀扯上关系?
武德殿内一片沉寂,一众大臣心念电转,却无一人说话。
李二陛下耷拉下眼皮,手指在桌案上轻轻叩击两下,心头也自狐疑:是山东世家暗地里串联一番,使得这些大臣推举张行成,还是东宫欲以张行成为突破口,试图将山东世家彻底拉拢过去?
而且身为江南士族领袖的萧瑀毫不犹豫的赞同这个人选,其中愈发意味难明。
这与他原本打算以张行成来离间山东、江南两地门阀的企图完全背离,因为眼下这两大门阀派系居然已经就此事达成共识
他瞥了一眼人群里当混子的程咬金,该不会是这厮走漏了风声?
不过事已至此,他固然再是乾纲独断,也不能同时驳斥李勣、萧瑀、岑文本、房俊这几人的意见,况且张行成的能力确实能够胜任吏部尚书的职务。
遂颔首道:“既然诸位爱卿皆保举张行成,那便这么定了吧,中书省制定诏书,由朕审阅,一并将江夏郡王之任命下发”
话音未落,房俊忽然道:“陛下以江夏郡王辅助卫国公,是否要收回东宫六率的指挥权?”
大臣们差点将脑袋埋进裤裆里,殿上愈发落针可闻,唯有窗外的雨点噼里啪啦,敲在众人心头泛起惊涛骇浪。
为何任命李道宗为东宫六率副将,这不是明摆着呢吗?一切手段都是为了易储!这一点就算是傻子也看得明白,如同先前虢夺了房俊的兵权以及兵部尚书职位一样。
之前房俊俯首帖耳,对于右屯卫大将军的免职一声不吭,太子也毫无表示,任谁都以为东宫上下已经躺平了任凭李二陛下摆布,到了易储那一天也不会有所反抗。
孰料当陛下欲动东宫六率,房俊却忽然跳了出来
这是要正式吹响反抗的号角,直面李二陛下的权威吗?
李二陛下被房俊打断话头,眼睛微微眯起,心头甚为恼怒,而且房俊这话不好予以回应,若说“是”,毕竟此前东宫六率的指挥权是他亲口交给太子,此刻剥夺,未免出尔反尔、反覆无常,虽然易储这件事本身便是不讲道理,可谁愿意公然承认自己是个食言而肥的小人?
可若说“不是”,则更没法说通,不然人家东宫六率好好的,何必增派一个副将?
所以李二陛下不答,反问道:“越国公有何高见?”
这就是上位者的优势,可以从容避开不利之局面,选择避重就轻、迂回策略,而房俊这么干就不行。
故而房俊也不绕弯子,直言犯谏:“当初陛下将东宫六率全权交由太子指挥,并且允许太子进行整编,此事天下皆知。若当下陛下将指挥权收回,则无异于出尔反尔,恐让天下人有所诋毁。为陛下声威计,微臣恳请陛下收回成命。”
他对李二陛下更多的是敬,而不是怕,帝王虽然手掌天下生杀大权,但也不可能因为一个臣子犯言直谏便狠下杀手。
当然,也因为这是李二陛下,若换了一个昏庸暴戾既不在乎声望更不在乎朝堂规则的昏君,他才不敢出言
李二陛下胸腹之中的怒气不断凝聚,似有风雷激荡,面色已经非常难看,盯着房俊,缓缓道:“按你的意思,若今日朕敕封某一位大臣,他日这位大臣违法乱纪之时朕也不能夺其封爵、降其职务,否则便是出尔反尔?”
这话已经是耍流氓了,偷换概念,显然他心中怒极。
房俊摇头,正色道:“太子殿下并未犯错,甚至正相反,刚刚平息的那一场兵变当中,太子殿下以及整个东宫六率表现优异,陛下非但不对有功将士予以封赏,反而欲夺回太子殿下指挥权,有失公允。”
李二陛下额头青筋绷起,怒极而笑:“你说朕有失公允?也罢,那朕便从谏如流。”
他看向装死的张士贵:“你是兵部尚书,便在此地核准东宫六率将士之功过,有功则赏、有过则罚。”
大臣们面面相觑,这等事务乃是兵部职权,都是在兵部之内予以核准,哪有拿到朝堂之上来的?不过皇帝总揽天下,既然对此事表示关注,却也不能说不行
张士贵只得硬着头皮,道:“微臣刚刚接手兵部,已经对此予以核准,此战东宫六率上下功勋者颇多,其中尤其以李思文、屈突诠、程处弼、秦怀道等人功勋卓著”
他刚刚上任兵部尚书,打算核准功勋之后对东宫六率以及右屯卫的有功将士尽皆上报,争取最好的封赏。虽然他兵部打算真正在兵部培植势力,但以此可以消弭兵部上下对他的抵触之心,还能缓和与房俊、东宫的关系。
然而此刻却好像被李二陛下抬出来与房俊对垒,所以才早有安排
天唐锦绣 第两千七十三章 所为何来
张士贵觉得有点憋屈,却又不得不如此,他又怎敢不按李二陛下的意思去办呢?
李二陛下满意颔首,道:“六率将士功勋卓著、精忠报国,一应赏赐、抚恤尽皆加倍,叙功者皆官升三级。”
张世贵无语,头都大了一圈儿。
程处弼等人如今的官职乃是副将,晋升三级之后便是正四品上,可以担任太子左右卫率,而李靖现在的官职也不过是太子左卫率,亦即是说即将与李靖平级……
难不成弄出来一群人各个都是东宫六率名义上的最高长官?东宫六率也没有这么多的职位。
若外放地方,堪比一州刺史……
哦对了,相应的李靖也得官升三级,升级之后……大唐没有这个级别的官职,估计也只能让陛下将“大行台尚书令”给李靖当当……
幸好他对兵部眼下的事务有所了解,左思右想之后,方沉吟着道:“李思文可调任武器监监正,程处弼出任瀚海都护府副都护,屈突诠转任并州折冲府都尉……”
东宫六率之内无处安置,便只能外放地方担任武官。
然而此举看似对东宫六率将士予以升赏,实则等同将东宫六率拆散,一大批忠于太子的军官外调,使得太子对东宫六率的掌控极大削弱。
但张士贵又有什么办法呢?他这个兵部尚书连椅子尚未坐热乎,本就是李二陛下的傀儡,岂敢不按照李二陛下的意思办事?
此前违逆圣意放开玄武门已经令陛下深恨,此番若是再激怒陛下,怕不是能拎着刀子剁了自己……
……
李二陛下环视一周,目光落在太子身上:“太子可有意见?”
李承乾心底升起一股浓浓的羞辱感,却也只能极力压制着心潮起伏,低眉顺眼:“儿臣并无意见,一切由父皇做主。”
他不是不想反抗,而是不能反抗,也不敢反抗。
纵是泥胎陶塑尚有三分火气,何况他堂堂一国之储君?如今被父皇狠狠打落泥尘之中,颜面尽失、威望尽断,心中自有不忿之气。但他也知道即便自己奋起反抗,最终的结局也不会有任何改变,父皇春秋鼎盛、威望绝伦,对于朝廷之掌控有若磐石,自己只能是鸡蛋碰石头。
还会害得那些忠于自己的东宫部属遭受牵累,于心何忍?
在这一刻,李承乾甚至希望父皇赶紧宣布废黜之诏书,将一切尘埃落定,便毋须这般遭受屈辱……
李二陛下又看向房俊:“越国公以为如何?”
房俊颔首:“陛下英明神武、赏罚分明,当为万世楷模。”
李二陛下蹙眉捋着胡须,有些狐疑的看着房俊,先前胆大包天敢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质疑朕的决定,这会儿居然这么快就服软?
有古怪啊……
不过当下非是仔细思索之时,剪除东宫羽翼乃头等大事,既然太子与房俊已经相继服软,此事便算是定下来,不能允许再横生枝节。
他当即宣布:“既然诸位再无异议,这件事便这么定下来吧。除此之外,当下最重要之事乃是治水、救灾,以京兆府为主,制定详细策略确保关中无虞,无论需要哪个衙门予以配合都必须竭尽全力,谁敢偷奸耍滑延误救灾,朕决不轻饶!”
一众大臣连忙领命:“臣等遵旨!”
李二陛下打个哈欠,与臣子勾心斗角实在是费心费力,使得他精神有些不济,挥手道:“退朝吧。”
“臣等告退。”
文武大臣起身,施礼之后正欲退出,便见到李二陛下已经迫不及待的起身,大步流星走出后殿……
大臣们面面相觑,陛下如此做派,是懒得多看咱们一眼,还是后殿藏着什么绝色美人迫不及待的去宠幸?
君臣之间虽然上下有别,但起码也要有一个相互尊重的样子,如此有些失礼啊!
各人心中狐疑,纷纷离去。
太子与房俊没有前往承天门出宫,而是自武德殿后院的一条绿藤缠绕、遮荫清凉的小路走了一段,越过一道重兵把守的门阙,进入东宫……
此时雨势渐衰,雨丝细细密密,东宫之内各处亭台楼阁损毁严重,建材木料一堆堆由油布遮盖,一眼望去毫无半分以往华美之相,破败凌乱。
两人各自撑着雨伞走在石板路上,两侧花树亦有残破,太子触目生情,喟然一叹,轻声道:“或许用不了多久,此处便会被圈起来成为一座奢华的牢狱,而孤将此生不得踏足其外,唯有头顶这一方天空,可与君等同见。”
声音极轻,神情落寞。
房俊理解他的心情,任谁从眼瞅着只差一步登基御极之时骤然跌落尘埃,只怕都难以平常心对待,李承乾能够谨守本心没有彻底崩溃已经极其不易,原本历史上此君知道自己储位不保甚至有可能一命呜呼,干脆预谋叛乱,意欲谋朝篡位。
与其说他破罐子破摔行险一搏,不如说是心态彻底崩溃,横竖都是一死,选择一种更为爆裂的方式去向李二陛下表达愤怒……
即便同情,房俊也只能旁观。
李二陛下欲易储,第一件事便是给太子扣上一个罪名,然后才能名正言顺的废黜储位。而被扣上罪名的太子势必会被圈禁,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当然这只是表面上看去如此。
作为曾经的太子,自然有无数人在以往向他效忠,固然被废,却依旧是皇子当中最为接近皇位的那一个,无论皇帝亦或是新任储君,都很难任凭太子优哉游哉的在府邸之中混日子。
毕竟曾经大义名分在身,想要谋夺皇位的动机十足,实力也足够……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要么皇帝赐予一杯毒酒、三尺白绫,要么新皇登基之后莫名其妙的暴卒……下场几乎注定。
两人沉默着在雨中慢悠悠走向丽正殿,站在大殿门前的石阶之下,李承乾抬起头,看着殿脊之上飞檐斗拱、五蝠瑞兽,缓缓道:“当年玄武门之变以后,父皇便与母后自秦王府搬到此间居住,孤亦在此中,遥想母后音容笑貌,恍若就在昨日历历在目,浑然不觉十余载光阴转瞬即逝……二郎,你说人这一辈子立于天地之间,到底有何意义?”
房俊驻足大殿之前,抬头望着雨雾迷茫的殿脊,也有片刻失神……不是因为李承乾提出的问题太过突兀,而是他也不知道答案。
即便是科技大爆发的二十一世纪,人类依旧没有答案。
我从哪儿来?
要到那儿去?
人活着就只是为了活着吗?
宇宙的存在就只是为了存在吗?
天地的运行规则当真就只是巧合吗?
放眼宇宙之内,人类如此渺小卑微,那么人类所推崇的仁义道德到底有什么意义?
人世间所奉行的忠孝仁义,当真比野兽的弱肉强食更为高尚吗?
……
由东宫出来,房俊坐在马车里,车轮碾压长街上浸透雨水的青石板,挑起窗帘看着街道两边的景致,依旧心头迷茫。
他被李承乾直击灵魂的问题给问得自闭了……
最重要的是,历史长河奔流浩荡,每一朵水花都充满了人世间的喜怒哀乐,他房俊区区一人,就算做到极致又能做多少?他心心念念的消弭盛唐之祸根,奢望这个华夏文明史上最为璀璨的时代能够更长一些、更稳一些,即便他日依旧无法逃脱王朝崩塌的宿命,依旧可以少一些阵痛,给华夏文明留下更多的传承……可就算是做到了,相比于浩瀚宇宙、悠悠历史,又算得了什么?
自己竭尽全力的所作所为,乃至于自己的存在,忽然之间似乎全部丧失了意义。
若自己的存在不过是“庄周梦蝶”,那么是否一切都是梦幻,全无实质?
这一切又多为何来?
……
马车沿着长街向东行驶,路过崇仁坊之时,驾车的卫鹰回头凑近车厢,问道:“二郎,是否回府看看?”
房俊回过神,道:“那就回去看看。”
自关陇兵败、东宫大胜,房俊已经派遣不少工匠修葺损毁严重的梁国公府,如今虽然时日不多,但想必主要的房舍厅堂已经修葺得差不多,正好回去看看,对工匠们敦促一番加快进度,以便能够做早日搬回府中。
毕竟如今已经被撤了右屯卫大将军的职务,再继续逗留于右屯卫营地之内有些不妥,搞不好便会有人为此上疏弹劾……
马车在路上拐弯直奔崇仁坊,数十亲兵前呼后拥招摇过市,引得周边行人纷纷侧目,见到马车上房家的家徽标记,自是忍不住议论纷纷。
“话说房二也够倒霉的,本以为帮着太子击溃叛军,将来必将登阁拜相、权倾朝野,孰料陛下毫发无伤的回来了,且铁了心的易储……如今连兵权都没了,这可是近些年功勋最为显赫的名将了,没天理啊。”
“难道不应该太子才是最倒霉的那一个?本以为马上登基为帝了,陛下却回来了,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呐。”
“陛下也是糊涂,太子做得好好的,何必非得废了呢?可惜了呀,似太子这般仁厚慈爱之君,千古少有呐。”
“慎言!”
无论如何,背地里褒贬君王都是大罪,行人们紧张的四下看看,见到四周没有可疑人等,这才松了口气,赶紧散去。
天唐锦绣 第两千七十四章 魏王问计
崇仁坊的坊卒远远见到房家的车驾到来,不敢怠慢赶紧将坊门大开,然后守在门旁,点头哈腰的予以迎接。
虽然最近易储之事闹得满城风雨,也都知道作为东宫班底的房俊被虢夺了兵权,但身在长安即便是一个普通的兵卒也对朝堂之上的道理了解几分,明白就算没了兵权,房二依旧还是房二,绝对不是他们这些小兵小卒可以捧红踩黑
马车在亲兵簇拥之下驶入崇仁坊,直抵梁国公府门前,这时候才有府内的仆人听到消息,赶紧出来迎接。
房俊下车,见到几步小跑到身边撑伞的管事卢成,抬头看了看刚刚刷了油漆防止被雨水淋湿故而用油布遮挡的大门,迈步走上台阶,问道:“骊山庄子里如何?”
卢成亦步亦趋,不顾自己被雨水打湿了衣裳,恭谨答道:“一切如常,东征大军回归之时,老奴将人都撤回庄子里,分发兵刃,编组巡逻,以防兵卒哄抢打砸。不过英国公早有命令,不准兵卒滋扰地方,再说谁瞎了眼敢到咱们庄子闹事?所以虚惊一场,并无损失。”
房俊颔首,抬脚进了大门。
所谓“匪过如梳,兵过如篦”,别以为朝廷的军队就会纪律严明、秋毫无犯,这个年代的军队纪律极度涣散,打家劫舍杀人越货屡见不鲜,而且人有从众之心,只要有一个兵卒胆大包天恣意哄抢,便会有无数兵卒蜂拥而上。
法不责众嘛
大军回归之时房俊正率军与关陇叛军死战,自是顾不得骊山农庄那边,后来派人询问说是无事,不过一直未曾完全放心。毕竟来到这个时代,一个骊山农庄、一个铸造局,才算是他带给这个帝国远超时代的变革。
前者代表一种提升生产力的模式,后者则是自然科学的普及。
此前梁国公府遭遇叛军劫掠,被几位娘子挡住,尤其是金胜曼巾帼不让须眉威慑群贼,将叛军彻底击退。但当房家人彻底退出长安前往右屯卫大营,城内接连激战,府邸不可避免的数次被乱军攻入,虽然房舍等还算完好,但府内大部分设置俱有损毁。
如今房俊已经交卸了右屯卫大将军的官职,自然不好继续逗留右屯卫营地之内,返回府中乃是迟早之事,所以派人先行修葺。
房家予人的印象便是钱多、工匠多府邸之内,各式各样的高端建筑材料到处堆放,上百名工匠修修补补,紧张快捷的进行着修葺工作,若非大雨延误,大抵这个时候已经修葺完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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