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当前位置:首页  >  穿越重生

天唐锦绣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公子許
故而这些年太子虽然时刻处于“废黜”之危机漩涡,他亦是全力辅佐,试图力保太子不失,由此立下从龙之功。
孰料自房俊异军突起,且成为支撑东宫之柱石,他在太子殿下面前无论是影响力亦或是能力都大大不如,每况愈下,自是意难平……
而今日被孔颖达当面羞辱,更令他感觉羞愤欲绝。
最严重的是太子自己都放弃了争储之念,一旦被废,自己十余年心血付诸东流,整个洛阳于氏势必遭受关陇兵变之牵连,哪里还有什么前程?
心中郁结,闷闷不乐。
长子于立政推门而入,躬身轻声道:“父亲,宋国公车驾抵达后院门,说有要事求见父亲。”
于志宁微微一愣,抚着下颌沉吟起来。
今时今日,江南、山东两地门阀全力支持晋王已经朝野皆知,作为储位最大几率获得者的晋王与东宫太子天然处于敌对状态,这并非是按照晋王亦或太子的意志,而是利益排他之原则。
大唐立国之时,山东那些大佬被关陇门阀打压、欺凌,不得不灰溜溜躲回家中偃旗息鼓、避其锋芒,以免被关陇门阀趁机斩尽杀绝。如今关陇虽然倾颓,但那些大佬也都自持身份,安稳于家中,并未赶赴长安试图出仕。如今作为江南领袖的萧瑀便是两地门阀于朝中的代言人之一——另一人是英国公李勣。
萧瑀这个时候自后门而来,能有什么要事?
简直昭然若揭……
所以见与不见,于志宁一时间有些犹豫。
不过稍许之后,他便颔首道:“你亲自去请到书斋来。”
于立政迟疑一下,张口欲言,却终究转身退出。
他如今乃是太仆少卿,也算是朝廷当中有头脸的人物,对于朝局之紧张自然知之甚深,也能预测萧瑀登门之意图。
但就算他反对父亲靠近晋王,又岂能劝其打消主意呢?况且事情走向之好坏,眼下也无可预测……
……
“时文兄登门,令于家蓬荜生辉,幸甚,幸甚!来来来,快请入座,喝口茶解解渴。”
于立政将萧瑀引入书斋,见到两人相互见礼寒喧,知道有机密之事商谈,便告退离去,亲自站在门外守着,以免隔墙有耳。
书斋内,两人他态度亲切的寒喧一番,分别落座。
于志宁呷了口茶水,便即看向萧瑀。
萧瑀也不啰嗦,开门见山:“愚兄今日前来,实是受晋王之托。最近局势紧张,朝野上下不知多少人盯着殿下,殿下分身乏术,更不愿给燕国公你招惹麻烦,故而命愚兄跑这一趟。”
他没说前来所为何事,但其中之意,昭然若揭。
于志宁蹙眉沉思,手掌下意识的将茶杯攥在手心……
他明白晋王对招揽洛阳于氏的迫切。
作为东宫文官之领袖,他、陆德明、孔颖达三人皆乃当世大儒,闻名天下、德高望重。
然而境遇却各自不同。
陆德明出身吴郡陆氏,远处江南,朝廷之掌控有所不及;孔颖达祖籍冀州衡水,背后站着的却是整个曲阜孔氏。这两家皆乃簪缨之族,源远流长、文学著世,远非出身鲜卑的洛阳于氏可比。
所以三家之中,洛阳于氏居于末位。
但是那两家正因名声冠绝当世,却也受到名声所累,不可能轻易放弃东宫、改投门庭。
只要洛阳于氏能够背弃太子转投晋王,对于晋王声望之助力不言而喻,此消彼长,局势愈发对晋王有利。
于志宁不需要考虑太多,既然萧瑀亲自前来便彰显了晋王的诚意,至于详细的条件自可日后慢慢磋商,所以他很快下定决心。
“晋王仁孝,吾辈皆知,洛阳于氏能效犬马之劳,虽死亦无恨矣!”
于志宁诚意满满,斩钉截铁。
反倒是萧瑀愣了一下,原以为此来要费尽唇舌,还不一定能够成功,毕竟于志宁乃是太子极为信任的帝师之一……
但旋即便大喜,笑道:“燕国公此番忠心,晋王殿下必然深有感触,日后也定会借重洛阳于氏,洛阳于氏稳固朝堂、重振声望之日不远,或可成为关陇门阀之领袖。”
不过于志宁却并未糊涂,他虽然接受晋王的招揽,但却也有一事不解:“陛下之国策乃打压门阀、扶持寒门,不愿门阀垄断朝政之局面出现。晋王殿下若试图以门阀为根基争储,岂非与陛下之国策相悖?”
自贞观以来,李二陛下一直奉行削弱门阀之国策,而任何一个帝王最担忧的便是“人亡政息”,继位之君若全盘推翻此前之国策,对于先帝名声之打击极其巨大。
毕竟任何一项国策之施行都逃不过舆论的导向,“排斥异己”乃是必然,想要施行新政,必须将先帝旧政冠以错误之名,予以废除。
李二陛下乃一代圣主、雄才伟略,焉能愿意成为被“改弦更张”而确定错误的那一个?
萧瑀微微一笑,信心满满:“燕国公所虑之事实有必要,但此一时、彼一时也。以往陛下打压门阀是不希望皇权倾颓,致使朝政落入门阀之手,以免重现前隋旧事。太子优柔寡断,纵使没有门阀亦会出现权臣,故而欲予以废黜。但晋王若想取东宫而代之,又怎能不指望门阀之力呢?所以只要陛下册立晋王为储,便等同于默许了门阀力量重新主导朝堂,毕竟门阀相互制约,可以为帝王所掌控,而权臣之祸却远甚门阀!”
前隋旧事不远,杨坚便是以权臣之身份欺负北周的孤儿寡母取而代之,李二陛下岂能记不住?
与其纵容权臣使得皇权陷入灭亡之虞,还不如容许门阀重新回归朝堂……





天唐锦绣 第三千三十五章 家族
夜幕渐深,萧瑀心满意足的告辞离去,走得时候依旧是后门,不虞被人看到……
对于如此轻易说服于志宁改投门庭,他早有预料,身在东宫的于志宁这些年已经逐渐不被太子重用,地位屡屡下降,待到房俊成为东宫砥柱之后更是靠边站,家族利益无法得到保障。
更何况现在陛下易储之心坚定,东宫储位朝不保夕?
对于门阀世家来说,藏书再多、学识再广,却独独不信“忠义”二字。
帝王手执日月、代天巡狩,将整个天下万里河山、亿万黎庶视为私产,生杀予夺理所当然。可同样生而为人,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自两周以降,世家门阀已经不知兴废多少国家、扶灭多少帝王,在他们眼里帝王也与常人无异。
你做得好,能够确保我们的利益,我们便扶持你,大唱赞歌宣扬忠义;
你做得不好,损害了我们的利益,我们便推翻你,将你的名声玷污、摸黑,留在史书之上遗臭万年,然后再推举一位能够代表我们利益的帝王。
甚至于,彼可取而代之……
可以说,世家门阀对于皇帝既无忠义、更无敬畏,世家存世之主要目的,便是延续家族血脉,传承家族利益……
……
萧瑀走后,于志宁坐在书斋之中愣愣出神。
当年他被授予太子左庶子,教导太子、辅佐储君,亦曾一腔忠诚、满腹热血,誓要扶保一位明君光耀千古,顺带着给家族攫取庞大利益,代代昌盛、与国同休,孰料世事无常、照化弄人,今日却升起悖逆之心。
可这又岂能怪他呢?
固然太子对他素来优容宽厚,但家族利益为先,时至今日,不得不行此下策……
于立政轻手轻脚的进来,让侍女将桌上茶具收走,擦拭干净,然后摆手斥退侍女,站在父亲跟前,犹豫了一下,轻声道:“父亲,此举……是否有些不妥?”
于志宁这才回过神,看着儿子挑了下眉毛:“嗯?”
于立政道:“吾家乃鲜卑贵族,与关陇同气连枝,然则当初关陇兵谏之时未曾守望相助、共同进退,固然因此躲过一劫,却也落下不仁不义之名声。今日若再背离东宫,怕是天下人皆视吾家唯利是图、不忠不诚,又如何立足于天下?”
这年头,名声是极为重要的,尤其是对于世家门阀来说。
违背道德之事可做,丧尽天良之事可做,首鼠两端、背信弃义之事更是不在话下,但所作所为必须寻找一个冠冕堂皇之借口予以遮掩。就譬如世家皆乃大地主,整日里盘剥农户、敲骨吸髓,但依然时不时要拿出些钱粮赈济孤寡、修桥铺路。
一旦遮掩不住,便是人人喊打、声名狼藉,族中子弟再想入仕为官,自是难如登天。
元氏一族为何绵延百年却猝然崩塌?便是因其“活殉”之恶举践踏道德之底线,为天下人所唾弃。
事实上,“活殉”这种事几乎每一个世家门阀都这个干,皇室更是堂而皇之殉葬妃嫔,却偏偏元氏承受了天下人的反噬……
名声臭了,家族基业尽断。
于志宁却不以为然:“只需晋王登基,自可粉饰过往,届时舆情尽在掌握,谁敢说咱们家的不对?成则王侯败则寇,如此而已。况且今日若不依附晋王,他日必遭打压,洛阳于氏之下场怕是比之关陇更加犹有过之。为夫身为于氏家主,焉能面对灾祸却畏首畏尾?”
长子说的自然在理,但眼下局势对于东宫极为不利,按部就班只能沉沦不起,待到东宫崩颓,他们这些依附于东宫的世家又岂能落得好下场?唯有置诸死地而后生,才能让洛阳于氏挣脱东宫这条漏水的破船,另辟生路。
孔颖达、房俊等人简直异想天开,由古至今岂有真正宽仁之帝王?即便又,也只是在皇位稳固之情形下毫无顾忌的向世人展示其直率敦厚,只要皇位尚存半分危险,必是冷酷决绝、不择手段。
当下李二陛下固然舔犊情深,希望保全太子,但他日无论哪一位皇子上位,首要之务便是剪除废太子,彻底扫清皇位威胁,就算陛下殡天之时留下遗诏保存太子,也无济于事。
届时,就让孔、房之辈“忠贞之士”为太子陪葬吧……
于立政知道说服不了父亲,默然不语。
世家子弟自幼经受之教育便是家族利益为先,为了家族利益可舍弃一切,难道当真如父亲所言为了区区一个直名便任由家族自他手中坠落深渊、血嗣断绝?
那是比死还可怕之事。
*****
神禾原,崔家庄子。
上午还是响晴天,不知何时一阵凉风拂过古塬,天上的乌云便浓密起来,有如铅坠一般,风里都夹着几分水气,黏稠得令人浑身不爽……
崔敦礼坐在堂中椅子上,看着对面中年人端着一碗冰镇酸梅汤一口气抽干,搁下碗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叫了声“豪爽”,忍不住抽抽嘴角,神情颇为无语。
中年人用袖子抹了一下嘴巴,斜眼瞥见崔敦礼的神情,不满道:“怎地,入京几年整日里与达官显贵们厮混,便自觉高人一等,连兄长也不放在眼中?”
崔敦礼无奈,摊手道:“兄长何必这般言语?您长途跋涉远来京中,还是多歇息一番,明日小弟在京中松鹤楼给你摆酒设宴、接风洗尘,今日便先行告辞。”
言罢,起身欲走。
他虽然出身博陵崔氏,但如今已经与家中渐渐悖离,双方道不同、谋亦不同,实在是无话可说。
中年人“嘿”了一声,瞪眼道:“素闻平康坊乃天下烟花胜地,坊中花魁俱是天香国色、品性俱佳,你不请我去嫖一回花魁见见世面,反倒是去甚酒楼饮酒,待到回去家中被弟兄们问起那花魁是何滋味,你让我如何去说?”
崔敦礼只得一口应允:“行行行,平康坊总行了吧?京中二十八花魁,你看中哪个,明日便让哪个作陪。”
中年人摸了摸颌下胡须,上下打量崔敦礼一番,颔首道:“听闻京中花魁背后俱是贞观勋臣、王族显贵所扶持,你既然敢夸口相中哪个便让哪个作陪,显然在京中混得不错。”
由古至今,作为青楼楚馆那等销金窟当中最当红的姐儿,从来都不是有钱便能随便嫖的,到了那个层次,已经超越了金钱,步入更高的境界。
能够有资本说出一句“相中哪个就让哪个作陪”这样的话,数遍长安城也不会太多。
这位从弟区区一个兵部侍郎,显然能量极大……
崔敦礼苦笑,淡然道:“家中对我素来不满,不正是因为如今在兵部有几分实权,越国公面前说得上话?若非如此,怕是早已忘了我这个孤身入京辛苦打拼的子弟了。”
他能够入兵部担任侍郎一职,与其说是家族势力扶持,还不如说是倚靠自身能力拼搏出来的。当年他孤身在京,每逢难处左右无人帮扶只能殚精竭虑苦苦支撑,家族在哪里?
等他有了一些权势,前程一片大好,家族便迫不及待的围上来,试图利用他的权势为家族攫取利益……又与敲骨吸髓何异?
如今他与家族貌合神离,不听宣调,家族便想要以“孝悌”之命来施以打压,如今更是将他这位族兄派来长安欲实施监督……
简直做梦。
博陵崔氏乃东汉经学家崔骃的后裔,崔骃八世孙崔懿生八子,共分六房,博陵崔氏由此而分……眼下这一劫自然凶险,但只需迈过去,他崔敦礼便算是鱼跃龙门,自此天高海阔前程似锦,便是自立一房又如何?
中年人收起玩世不恭的神态,目光微微眯起,紧紧盯着崔敦礼,良久,方才缓缓说道:“你当真打定主意了?”
崔敦礼抿着嘴唇,神情坚定:“我之所以与家族划清界限,实在是此次事件风险极大,一旦失败,可以避免牵累家族。当然,家族这些年并未予我太多支持,若侥幸成功,我也不会任凭家族索取无度。”
风险与收益冲来都是构成一定比例,天底下哪里有只享收益、不担风险的好事?
反之亦然,今日你们不愿承担风险,他日若事成,自然也就别想什么好处。
中年人坐在椅子上,抬头看了看堂中布置,忽然问道:“当日余庆便是在此遇害的?”
崔敦礼神色木然,缓缓颔首。
中年人默然片刻,终究长叹一声,摆摆手,道:“你自去忙你的前程吧,只当愚兄未曾来过,不必理会……不过家族也并非如你想象那般冷酷无情,否则又如何世世代代传承不衰?假若他日走投无路之时,还当谨记你崔氏子弟之身份,大不了剥去官衣、一撸到底,返回山东种菊篱下,总会有一个善终。”
山东世家的确不如往昔,可蛰伏山东这么多年,族中元气恢复,势力膨胀,即便是李二陛下也不敢公然与山东世家为敌。
若想保住族中一个子弟,即便因其参预废立储位,也不算难事。
当然,能不能保得住是一回事,愿不愿出手则是另外一回事……




天唐锦绣 第三千三十六章 政见
博陵崔氏第二房这一支,起始于前隋礼部尚书崔仲方。崔仲方育有两子,长子崔焘,生崔敦礼、崔余庆,次子崔令,生独子崔承福。
于整个博陵崔氏族中,第二房都算是显赫门第,份量不小。
但是此前崔余庆暴卒于长安城南神禾原庄园之中,使得整个博陵崔氏震动,第二房更是愤怒之余隐隐与家族划清界限,崔敦礼在朝中自行其是,根本不听从家族号令……
这是整个博陵崔氏所不能容许的,由此施加于第二房的压力可想而知。
崔焘面对重重压力没有选择屈服,而是委派崔承福赶赴长安秘密约见崔敦礼,确认崔余庆之死因。
若与山东士族无关,自然命令崔敦礼听从号令,不得违背山东士族之部署。
可若是确定崔余庆之死乃是山东士族内部所为,意在以“苦肉计”裹挟博陵崔氏第二房,那就得从长计议……
……
乌云渐渐堆积,天色慢慢晦暗,崔敦礼挺直却孤立的背影走出庄园,心头极度压抑。
世家门阀代代传承的“家族至上”理念,的确令家族越来越强盛,厚积薄发之下,能够攫取更多的资源来反哺族中子弟。世家子弟只需一出生,便注定会依靠家族势力与底蕴达到人生巅峰。
出仕为官也好,闭门读书也罢,都能够得到寒门子弟终其一生也无法得到的资源。
然而在这一切看似鲜花着锦、日益精进的背后,却是亲情的丢失、人性的泯灭。
一切以利字当头,为了利益与外人斗、也与自己人斗。
当斗争无处不在之时,还谈什么手足情义、血脉亲情?父子可以反目,兄弟可以阋墙,夫妻可成仇寇……
一家如此,一国亦是如此。
王朝兴灭、皇权更迭,江山社稷周而复始,世家门阀又岂能脱离臼巢之外?
……
自神禾原返回长安,途中崔敦礼掀开车帘看了看外头忽然阴沉下来的天色,吩咐驾车的家仆:“不必回城,先去骊山房家农庄一趟。”
“喏。”
车夫领命,继续向前自房家湾码头渡河,之后没有向北直入长安,而是沿着河岸折而向东,奔赴骊山。
崔敦礼坐在车中,看着沿河繁忙的货物往来运输,以及河道之上密密麻麻停泊的商船,忽而心生感慨。
世人皆云房俊有点石成金之术,尤其是这一处房家湾码头更是几乎垄断关中货殖进出,堪称日进斗金,不知多少人眼热妒嫉,恨不能收入囊中坐享这财富源泉,亦达至富甲天下之美名。
可谁又看到正是这一处码头使得关中货殖进出之总额较之贞观初年骤升十倍不止?
大幅增加的货殖贸易不仅仅给朝廷带来丰沛的税赋收入,更带动了数以十万计的就业。此番关中水患受灾百姓达到数十万,家园湮灭、田地荒芜、衣食无着,即便有朝廷赈济又岂能彻底解决?若是放在往年,这些失去田园家产的百姓要么沦为流民在关中各县流窜乞讨,不仅耗费朝廷钱粮赈济,更为治安埋下隐患;要么不得不投身世家豪族为奴,世世代代沦为贱籍,子子孙孙皆被压榨血汗、敲骨吸髓。
但是现在,正是兴盛的商贾贸易将这些在灾民吸纳过来,固然依旧是家无恒产,却可以凭借两手挣一份钱粮,养活全家活下去。
自古以来重农抑商之政策,自然没错。
无农不稳,农户生产更多粮食才能养活更多人,促使国家更加强盛,但商人不事生产,流窜各地以农户之产出赚取差价,可谓吸取农户之血汗,恶劣至极。且商人重利,无家国之念,为统治者所厌恶忌惮。
但宝剑有双锋,国家想要富裕,却也离不得商业。
若能控制商贾囤货居奇、投机倒把,使之为各地之货殖流通做出攻陷的同时,又能增加税赋、吸纳流民,则国家岂能不富、不强?
当然,古今之贤者未必看不到如此一条出路,却始终未曾有人取得成功,可知其间操作之艰难。
但无论如何,总算是那么一线光明,来破除朝政之种种弊端……
马车绕过半座长安城,过灞桥之时天空飘起濛濛细雨,沿途官道之上车马辚辚、行人匆匆。
至骊山脚下,沿着水泥铺就的道路径直上山,道路两侧山坡之上阡陌纵横、水渠处处,庄稼的叶片在细雨之中舒展昂扬、翠绿如墨,无数高大的水车架在山坡各处,源源不断的将低处河水抽取至高处,注入池塘之中以供灌溉。
这一片曾经荒木纵横、野草处处的山间贫瘠之地,在归属于房家之后,早已成为关中有数的良田。
农业之道,房俊亦是出类拔萃……
抵达房家庄子门外,早有房家家丁上前询问,得知乃是崔敦礼来访,赶紧将马车请入门房,然后入内通禀。
崔敦礼下车坐了坐,便随着返回的家丁进入庄内。
……
“安上你有口福啊,东海那边刚刚送来一些海鲜,吾让人给宫里晋阳公主送去一些,还剩下不少,咱们正好小酌几杯。”
房俊一身常服、满面春风,亲热的招待崔敦礼。
崔敦礼笑道:“东海的鲜货送抵长安,一路万里迢迢,耗费甚多,等闲人家可是受用不起,越国公自当关起门来享用,下官不请自来,破费您如此招待,岂非成了恶客?”
他虽然是房俊下属,爵位更是天壤之别,但两人相处素来随意。
房俊大笑着请崔敦礼入座饮茶,而后意味深长道:“如今山东、江南两地门阀大肆入朝,占据不少中枢衙门,势力滔滔、冠绝朝堂,不知多少人低声下气讨好,吾能得此机会在安上这边献殷勤,却不知是多少人求之不得之事。”
崔敦礼仿佛听不懂这番话语当中的意思,笑眯眯的呷了一口茶,然后与房俊四目相对,这才缓缓道:“那可是让越国公您失望了,山东世家是山东世家,下官是下官,两者虽有牵扯,却不能混为一谈。实不相瞒,来此之前下官刚刚与族中来人相见,详谈不快、彼此生恼,与一刀两断也差不离。若越国公想要借从下官这边向山东世家示好,怕是要失望了。”
他与崔承福见面虽然隐秘,但不可能瞒得过“百骑司”耳目,毕竟作为如今兵部实际上的控制人,无论陛下亦或朝中各方势力都一定对他严加监视。
瞒不过“百骑司”,自然便瞒不过陛下,也瞒不过东宫以及房俊,旁人不知李君羡私底下与东宫牵扯不浅,他作为房俊的心腹却清楚得很……
房俊便笑起来。
聪明人在一起做事便是如此轻松惬意,能够猜得懂对方的想法,只要自己愿意,便可以先一步将所有猜忌、误会消除于无形之中。
很显然,今日崔敦礼与族人会面,对方必然带来了族中的命令,且这个命令乃是经由山东世家全体商议之后所达成,但崔敦礼已经予以拒绝。
不难猜想,这个命令必然是牺牲崔敦礼之利益、却尽可能的将博陵崔氏乃至于山东世家的利益最大化……
1...15011502150315041505...1594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