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唐锦绣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公子許
故而东宫属官当真想要从东宫这艘大船上撤下去,投入晋王阵营,只需拿出真正利益,对方必然接纳。
什么利益能够让晋王接纳他们并且予以重用呢?
自然是“背刺”太子,纳上一个投名状……
于志宁怒气勃发,起身戟指怒骂:“放屁!老夫与汝父齐名,这些年辅佐殿下兢兢业业,吾洛阳于氏亦是铮铮铁骨、刚正不阿,岂能任由你这般污蔑?”
陆德明更是气得吹胡子瞪眼睛,骂道:“不当人子的东西,怪不得人人皆称你为‘棒槌’,简直混账透顶!”
他们两人皆乃当世大儒,备受世人尊崇,而何谓“大儒”?除去学识纵观古今、桃李播于天下,更重要便是一个好名声。
若任由房俊这般污蔑,往后如何立身处世?
再者说来,便是挨骂毁了一世名声那也得他们当真做出什么背叛东宫之事且因此获取足够的利益,现在还什么好处都没有呢……
房俊丝毫不惧,反唇相讥:“太极宫那边刚有消息传出,汝二人便夤夜入宫,总不会是前来关心殿下晚膳是否积食吧?别以为旁人不知你们打的什么算盘,蛊惑殿下行险一搏,成了便是你们的功劳,自此大权在握资历崇高,即便是败了也由殿下去承担,你们只需低下头付出一些代价一样可以在晋王登基的时候大表忠心……简直无耻之尤。”
这话等同将东宫内部一直存在的文武之争彻底揭破,再不复以往貌合神离之状态,明晃晃将分歧放在眼前。
于志宁、陆德明哪里还坐得住?
两人面色大变,齐齐起身,不看房俊而是向着李承乾一揖及地,陆德明悲愤道:“殿下明鉴,吾等自殿下立储之日起便侍奉左右、尽心辅佐,纵然没有甚功劳,可总有几分苦劳吧?如今越国公言辞如刀,不仅将吾等老臣之颜面落尽,更是将吾等陷入万劫不复之地,还请殿下主持公道!”
于志宁则长吁短叹,一迭声道:“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固然以往文武之间有些什么争执,但大家都是为了殿下前程,可谓鞠躬尽瘁、绝无私心。时至今日,却被视作攀附东宫,甚至被怀疑有朝一日为了自家利益出卖东宫,真真是世态炎凉、人心不古。”
这两人一软一硬,一样的老泪纵横,当真闻之恻然。
李承乾一个头两个大,先是嗔怪的瞪了房俊一眼,继而赶紧安抚两人:“二位师傅不必如此,孤非是凉薄之人,岂能忘却这些年诸位师傅的付出?只不过如今父皇之心意难以更改,孤这储位终要丢失,难以回报二位师傅,心中愧疚非常……但无论如何,二位博学多才、忠诚厚重,孤决不相负。”
事实上,他并不在意东宫会否因为文武之争而彻底分裂,无论今日之父皇,还是他日之新皇,岂能因为东宫势力强横便投鼠忌器?他这个废太子能否善终,只能看父子兄弟之间的亲情能否胜过对于皇权的贪婪。
所以他只是不愿这两位老师被房俊碾压的颜面全失……
房俊面色淡然,不置可否。
无论前世的文牍档案,亦或今生的耳濡目染,他对于世家门阀的处世根本早已洞若观火。这些绵延数百甚至上千年的门阀世家传承不息,的确对华夏文化之传承起到无法估量之作用,但同时却也是朝代更迭、百姓离乱的罪魁祸首。
他们依附在华夏民族的躯体之上敲骨吸髓,只忠于家族。
所以他对于世家门阀半点好感都欠奉,且每遇大事都要加倍提防世家门阀之危害……
李承乾见房俊无可无不可,只得又转向二人安抚道:“二郎脾气倔强,世人皆知,为此父皇不知惩戒他多少回,却也不得其法,您二位皆乃德高望重的当世大儒,心性通透,自会虚怀若谷。”
言下之意,这人就是个棒槌,何必与他一般见识?
当真较真的时候连父皇都压不服他,你们也只能吃亏,我是不会偏帮你们的……
于志宁与陆德明对视一眼,皆闷声不语。
他们自是不在乎房俊的态度,此番言辞固然激烈,以他们的涵养也不是受不住,只不过房俊适时出现打破了他们的预谋,使得说服太子的计划彻底告吹,故而心有不甘罢了。
也正如李承乾所言,房俊如今被褫夺兵部尚书之职,爵位虽高却远离中枢之外,可谓仕途不畅,即便是李二陛下也明知委屈了他,只不过不得不如此为之而已,愧疚之情必然深厚,袒护之心正是最为浓烈之时。
只要房俊不造反,就算将天捅一个窟窿,李二陛下都只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谁招惹房俊,谁就得自认倒霉……
忍一时风平浪静,对于两个纵横朝堂仕林的大佬来说,这并没有什么难度。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殿内的尴尬,“百骑司”的二号人物李崇真随着一名内侍大步入内,目光在房俊、于志宁、陆德明面上扫过,知道这都是东宫的肱骨,故而也没有迟疑,直接低声道:“启禀殿下,刚刚陛下再度晕厥,家父已经下令紧逼四门严禁出入,同时命左武卫驻扎太极宫外封锁道路,杜绝一切意外发生。”
此言一出,好似一道霹雳一般在殿内炸响,震得在场几人耳畔嗡嗡作响。
李二陛下上一次晕厥虽然醒来,但谁都知道这种事第一次并不可怕,只要救治及时基本都会醒来,可若是再次发生,醒来的机会则极其渺茫……
难道当真天要塌了?
于志宁与陆德明只觉得一股寒气自脊背升起,一瞬间冷汗便涔涔而下,方才若非房俊及时阻挡,他们说服太子之后只怕会立即行动,无论是否动手,只要将事情安排下去,便难免留下痕迹。
恰好这个时候李二陛下再度晕厥,宫门封闭,严格彻查……只需查出半点蛛丝马迹,便是一场血腥屠杀。
这简直是从鬼门关打了个转……
李承乾面色惨白,摇摇欲坠,脚步踉跄一下,颤声道:“送孤……入宫。”
“殿下且慢!”
房俊赶紧拦住李承乾。
李承乾摸了一下眼角,不满道:“父皇再度昏厥,必然危在旦夕,孤身为人子,岂能不赶紧前往侍奉?”
以孝道来说,他对李二陛下孺慕之情甚深,即便李二陛下数度欲废黜,他也不曾有所怨言,皇位本就是父皇的,父皇不给,如之奈何?
再者,眼下父皇晕厥生死一线,若是晋王先一步抵达控制局势,一旦父皇有不忍言之事,自己岂不是成了砧板上的鱼肉,任凭宰割?
晋王只需矫诏一封,便能让自己死无葬身之地,事后哪里还会有人追究真伪……
房俊不答,转身看向李崇真,沉声问道:“河间郡王怎么说?”
李崇真道:“家父有言,若太子未至,任何人不得踏入陛下之寝殿。”
殿内几人长长嘘出一口气。
河间郡王李孝恭乃宗室第一郡王,堪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除去李二陛下之外,势力最大、威望最著、资历最深,这样一个人虽然平素与东宫看似亲近,但紧要之时到底站在哪一方,谁也无法揣测。
一旦陛下当真留下废储之遗诏,定会全力执行……
不过既然有这句话,就表明李孝恭立场不偏不倚,断不会倒向晋王一边,任凭晋王借着陛下晕厥之机恣意妄为。
东宫的安全暂时无虞。
当然,若陛下已经留有遗诏,那便是另外一回事……
房俊微微颔首,想了想,道:“劳烦兄长派人出城前往东宫六率大营,告知卫国公全军戒备。”
长安城既然已经四门紧闭、全城戒严,自然只有“百骑司”出得去,也只能有他们出得去。
李崇真痛快应下:“大统领已经有所交待,听从太子殿下已经越国公的命令行事。”
于志宁与陆德明这个时候完全插不上嘴,关键时刻就只能看着房俊与军方的关系安排事宜。不过听闻李崇真之言也将心放下一半,毕竟李崇真身份不同,既是宗室子弟,又是李孝恭的儿子,还是“百骑司”的二把手……
两人也不得不承认,局势到了紧急之时,也唯有军队才能拥有力挽狂澜之能力,再大的官、再大的威望,也不过是梁上燕雀,鼓噪有余、于事无补。
军权,才是根本。
无论东宫之前程如何,他们想要彻底取代以房俊为代表的军方势力占据主导,只不过是痴人说梦罢了。
最大的利益,始终会被军方彻底吞掉……如何甘心?
天唐锦绣 第三千四十章 嫌疑
东宫与太极宫毗邻,有一条可以直通武德殿的通道,来往之间方便快捷,但这个时候李承乾万万不敢走这条路,即使眼下李二陛下晕厥病重,亦不可如此权宜,动辄要背负“谋逆”之罪。
只能带着房俊以及东宫属官自正门而出,沿着长街奔赴太极宫承天门……
李崇真自去城外设法通知驻扎于昆明池畔的东宫六率,李承乾则带着房俊、于志宁、陆德明等人来到承天门下,至此才发现门前广场之上已经车马琳琳、人满为患。
一队队禁军以及“百骑司”精锐将承天门团团围住,刀出鞘、箭上弦,顶盔掼甲、杀气腾腾。
见到太子一行抵达,围拢于承天门前的人群纷纷散开让出一条通道,目送太子行至承天门下。
李君羡快步迎上前:“末将参见殿下。”
李承乾面色急迫,顾不得叙礼,急声问道:“父皇情形如何?”
李君羡道:“末将不知,还请殿下入宫亲自探望。”
李承乾再不多说,抬脚快步进入宫门,直奔武德殿而去,于志宁、陆德明紧随其后。
房俊则拉住李君羡,回头看了一眼承天门外的人群,蹙眉道:“这些文武官员怎么回事?”
一国君主康健与否,牵扯的是朝堂上下无数人的前程、命运,更攸关江山社稷之安稳。故而除非情况明朗,亦或者无可隐瞒,才会向外界透露实情,似眼下这种李二陛下生死未卜、情形未知,断不可向外透露分毫。
此前李二陛下曾晕厥一次,亦是消息早早泄露使得朝野尽知、人心惶惶,如今又是如此,难不成偌大的太极宫当真处处漏风?
李君羡无奈叹息,看了看四周,而后低声道:“陛下晕厥之后,末将即刻入宫封锁各处宫门、严禁宫人出入,第一时间向河间郡王报讯,然后想要等着太医诊治之后做出诊断再行决策,熟料太医尚未诊断完毕,晋王殿下居然已经与河间郡王一同抵达承天门下……再后来,诸多朝廷官员便蜂拥而至。”
“百骑司”所承担的便是类似于“国家安全”以及“帝王安全”之类的职责,权势庞大、实力雄厚,当真想要追根溯源挖出消息如何泄露,其实不难,那么多人蜂拥而至,只需挨个询问,答案很快便会揪出。
可即便揪出又能如何?
消息能够在重重防卫的深宫之内如此快捷的传递出去,使得晋王能够第一时间抵达太极宫,又岂是一般人能够随意为之?
其中必然牵扯储位之争。
所以在未得陛下授权之前,借给李君羡两个胆子也不敢贸然彻查此事……
房俊想了想,靠近低声问道:“以你之间,此番陛下骤然晕厥,与前次之状况可否相同?”
李君羡摇头,道:“陛下召见番僧,待番僧离去之后大抵一炷香的功夫,便有内侍忽然高喊陛下晕厥,那内侍已经被控制起来,末将不敢擅自审讯,故而期间情形不得而知。”
此刻两人已经行至承天门下,李承乾一行的身形已经渐渐远去,房俊站住脚步,最后问道:“那番僧何在?”
李君羡看着房俊的眼睛,轻声道:“那番僧……依然服毒自尽。”
果然……
房俊长叹一声。
历史之上李二陛下之死便曾有着无数疑云以及无数揣测,其中便有“服食丹汞之药过量而暴卒”的说法,且被诸多主流史书所认可。但是无人认为这只是李二陛下企图长生而导致的意外,大多相信其背后必然有着深藏不露的阴谋。
只不过不知是何原因,终究不了了之,无人彻查,自然无从结论。
现在番僧自陛下寝宫离去之后便即服毒,陛下更深陷晕厥、生死不知,足见其中必有黑手……
收拾心情,房俊叮嘱道:“将所有人手召集起来,护卫太极宫,同时盯紧玄武门,严防一切意外。”
李君羡心中凛然,颔首道:“二郎放心,即便玄武门有变,末将亦可护着殿下安全离开太极宫。”
玄武门乃太极宫门户,城内若有人谋害太子性命还可依托太极宫抵挡一阵以待救援,可玄武门却可任由军队直接进入皇宫,一旦落入敌人手中,整个太极宫顷刻间被占据,进而以太极宫为依托攻陷整座长安城。
所以一旦玄武门失陷,太子必将死无葬身之地……
而此前玄武门屡次遭受攻伐,守门的“元从禁军”折损严重,不断补充新兵,这些兵将的忠心、立场皆不确定,隐患重重。且玄武门守备中郎将从张世贵至李道宗,将权易主,谁敢保证一旦陛下有事之时不会出现意外?
李道宗的确与东宫走的近,但他对李二陛下之忠心无可置疑,或许其本心并无谋害太子之心,可万一陛下早有交代,甚至留有遗诏……李道宗又岂会违逆圣谕、投靠东宫?
这是极有可能发生的事情。
似李二陛下这等雄主,即便油尽灯枯之时,又怎会毫无后手?
甚至于,李二陛下之所以骤然昏厥,最大的嫌疑便是有人暗中做了手脚,而这个嫌疑人最大之可能或是太子,或是晋王。
若是一切皆为晋王之操纵,必然会有雷霆手段接踵而来……
世人皆认为晋王“仁孝宽恕”“意志软弱”,实乃纯良之辈,但房俊却深知其手段之厉害……
……
整个太极宫内禁卫处处,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守备极其森严。宫人、内侍皆被软禁于各自住处,严禁外出,更不得四处走动。
实际上哪有人敢在这个时候随意走动?陛下两次晕厥,稍有意外都将天塌地陷,他们这些宫人随时遭遇灭顶之灾,一个个早就吓得噤若寒蝉,求神拜佛保佑陛下吉人天相……
武德殿外,防卫更是严密十倍、水泼不进。
蒋王李恽等一干年幼尚未开府的皇子远远候在雨廊下,一个个神情各异,或有凄惶,或有担忧,或有不以为然……
见到房俊尾随太子而来,蒋王李恽上前一步拉住房俊衣袖,张口欲言,却终究没说出话来,但神色之间的胆怯、惶恐,却表露无遗。
其母王妃出身太原王氏,此前关陇兵变之时与之暗中勾连,事败之后虽然李二陛下并未追究彻查,但随着江南、山东两地门阀大举入朝,关中门阀遭受重创,地位自然岌岌可危。
妃嫔在深宫之内凭借容貌、才华、心情去取悦帝王,地位自见高下,但娘家的势力却也是妃嫔们地位高低的另外一个重要依仗。
而皇子在未曾开府之前,地位、利益更多依靠母妃之受宠程度。
故而以蒋王李恽如今之尴尬状况,一旦当真发生不忍言之事导致朝政大变,他立即陷入重重危机之中。
皇宫实乃人世间最为险恶的地方,在这里根本毫无道理可言,指不定什么时候一顶巨大的黑锅就会丢到他的头上,将他压得五马分尸……
他素来与房俊走得近,固然房俊不大中意他纳房家小妹为妃,可彼此之间较之其余皇子倒也更为亲近,此刻想要向房俊寻求庇护,但碍于身边人太多,也只能忍着,不敢多言。
房俊挣脱李恽的拉扯,反手在他手背拍了拍,低声道:“陛下目前状况尚未可知,殿下不必这般……陛下乃天下雄主,自有上苍庇佑,能够逢凶化吉,殿下只需心中为陛下祈福,想来自能够感召神灵。”
这个时候你就该老老实实等在这里,既不要表现得太过悲切,也不能神情木然无动于衷,“中庸”才是保身之道,万万不能成为众矢之的。
即便是眼下这状态亲密的举止,也有可能成为旁人嫉恨忌惮之来由……
李恽听明白了房俊的警告,赶紧向后退了一步,躬身施礼:“越国公与孙神医交情甚好,可知晓孙神医之下落,能否请他前来为父皇诊治?”
深厚其余皇子顿时醒悟,赶紧围拢上来。
“孙神医能生死人而肉白骨,若能请来,必然能够救治父皇。”
“只不过孙神医如今遍寻神州各地收罗药材,越国公可知晓其到底身居何处?”
“越国公若能请来孙神医救治父皇,实乃大功一件啊!”
……
除去有机会争夺皇位的皇子,谁又能愿意李二陛下殡天呢?一旦皇权更迭,就意味着以往所有的权力构架全部重塑,他们这些原本天下最为尊贵之人势必成为新皇最为忌惮之对象,再不能如以往那般恣意妄为、纵情享乐,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
所以一众皇子大的大小的小,此刻却是无比虔诚的希望李二陛下能够长命百岁、转危为安。
孝心可鉴日月……
房俊无语,只得敷衍道:“前次陛下晕厥,宫中已经派人前往寻找孙神医,想必很快便会有好消息传来,诸位殿下稍安勿躁。臣还要前去探视陛下,不能逗留,恕罪恕罪。”
言罢,转身欲走。
正巧远处一队人马匆匆而来,为首一人正是魏王李泰,房俊赶紧立于路旁,带到李泰走进,上前见礼。
李泰止住脚步,双眼灼灼的盯着鞠躬失礼的房俊,一字字问道:“此事,可有东宫之手笔?”
他身后的一众内侍、官员们闻言吓了一跳,赶紧齐齐止步,又向后退了几步,不敢近前。
话语之中怀疑陛下此番晕厥乃东宫下手之怀疑毫无掩饰,这简直是要疯啊……
天唐锦绣 第三千四十一章 软禁
李泰此言一出,殿外雨廊下一众皇子噤若寒蝉,恨不能在地下挖个洞钻进去,谁也看不见自己才好……
储位之争素来伴随着腥风血雨,父子反目、手足相残实乃司空见惯,更何况此刻父皇晕厥、生死未知之时?谁也不想被平白卷入这等风波之中,落得一个粉身碎骨的下场。
房俊双眉一挑,面色寒霜,叱道:“殿下糊涂了?此等言语若旁人来说也就罢了,殿下何等身份,焉能随意揣度陛下安危,不顾皇家体面?噤声!”
真不知李泰发了什么疯,这等话语一旦传扬出去,无论将来太子亦或晋王哪一个上位,恐怕都容不得李泰了……
李泰自然知晓这一点,不过盛怒之下实难冷静,兼且又是桀骜不驯的性格,哪里管得了那么许多?但毕竟与房俊交情深厚,闻言怒哼一声,不再理会房俊,目光从一众战战兢兢的兄弟脸上扫过,转身大步进入殿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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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李泰进入殿内,房俊回身看着一众明显松了口气的皇子们,警告道:“都不是笨蛋,平常听过见过的也不少,想必皆知眼下非是寻常时候,不想惹事的就闭上嘴置身事外,否则一旦被卷进去,谁也救不得你们。”
态度不太友善,措辞也很是不敬,但一众皇子都知道这是好话,自然齐齐颔首应下。
以往他们荣华富贵、横行无忌依靠的是皇子身份,但是眼下这个身份却怀中之璧。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只需储位之归属当真出现波折,那么他们这些皇子自然便会被裹挟进入风波中心,稍有不慎,便是身首异处之下场……
……
武德殿门外一队队“百骑司”好手顶盔掼甲、杀气腾腾,既有禁扼门禁者严查出入人等,亦有持刀巡逻者游走于殿外四处,整处殿宇被里里外外围得水泄不通,连一只苍蝇也飞不入。
房俊走入殿内,两帮人马正剑拔弩张。
李泰站在李治面前,气势汹汹、戟指怒斥:“父皇眼下生死未知,朝野上下正该团结一心、稳定局势,以免被心怀叵测者加以利用。可无论是程咬金的左武卫亦或是尉迟恭的右侯卫皆全副武装,两者一控制城内、一控制城外,吾想问问晋王殿下,到底意欲何为?”
殿内一片肃穆,唯有李泰大声呵斥的声音在回荡。
李治面色涨红,面对李泰的斥责先是有些懵。因为一旦父皇出现意外,储位之争便随即摆上前台,素来对储位虎视眈眈视如囊肿之物的自己怎么能没有任何准备呢?
万一父皇未曾留下遗诏册封自己为储君并且传位,难不成眼睁睁看着太子登基?
这种布置是必须的,朝野上下人人看得见,认可与否都不会多言,皇权之柄乃天下至尊,但凡有机会染指,谁又能无动于衷呢?无论晋王所为是否妥当,都在可以理解的范畴之内,自然也就不会置喙。
心照不宣而已,何必多此一举?
偏偏李泰却将此事堂而皇之的在这武德殿直白道来,并且厉声责问……
李治愣了一下,这才说道:“卢国公奉皇命宿卫京畿,鄂国公的右侯卫原本便屯扎于城外,有拱卫京师之责,寻常调动在所难免……况且,此二人并非受命于吾,其缘何调动、有何不妥,与吾何干?”
他自觉如此说辞全无不妥,却不知此言一出身边数人面色一变。
卢国公程咬金固然听命于陛下,在陛下病危之际调集兵马封锁城门实乃职责之内,但鄂国公尉迟恭胆敢无皇命的情况下集结右侯卫,纵然并非直接听命于李治,也必然心向晋王府。
李治如此说法等若将尉迟恭推出去,动辄使其承受“不臣”之大罪,实在是缺乏担当。
而“担当”却是眼下李治最为重要的素质,一旦陛下未曾留下遗诏册封其为储君,想要登记御极便只能铤而走险。如此行事实则与谋逆无异,想要让人忠心耿耿的追随,必须将胜败职责一肩担起,岂能临阵推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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