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唐锦绣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公子許
所以各方对于胆大妄为的尉迟恭充满羡慕嫉妒……
……
而被各种羡慕嫉妒的尉迟恭此刻却在春明门外的中军帐内大发雷霆。
“砰!”
一只茶盏被摔得粉碎,尉迟恭怒声咆哮:“崔敦礼小儿,安敢如此欺我?哇呀呀,定要斩下此獠狗头,方消我心头之恨!”
一旁的宇文士及蹙眉,不理会口出狂言暴怒欲狂的尉迟恭,询问前来报讯的校尉:“当真有火器被运往东宫六率驻地?消息可曾甄别,确有其事没有什么误会?”
校尉回道:“此事千真万确,铸造局那边整日里烟尘滚滚、热火朝天,但咱们每次前去催要火器、军械,却皆被产能不足、生产有限等等理由拒绝,此前大帅亲自前去也吃了瘪……故而大帅便命卑职率领一队斥候藏身在铸造局之外,严密监视其进出铁料、器材、各种军械,结果便查到其不止一次往东宫六率的营地运输火器、甲胄等等军械。”
宇文士及追问:“具体数量如何?”
兵部在崔敦礼把持之下,张行成只不过是个摆设,一应部务完全由崔敦礼一言而决。若无崔敦礼之首肯,张行成的命令连部中书吏都无法指使……
此前数次敦促张行成命令铸造局给右侯卫拨付军械、火器,结果张行成被下面官吏彻底架空,根本无法可施。
这其中若说崔敦礼的绊子自是不可能,而崔敦礼乃东宫嫡系,将铸造局生产之军械优先供应东宫六率理所应当。
但铸造局所能生产的军械数量却是重中之重……
校尉摇头,答道:“铸造局内管理严格,闲杂人等根本无法进入,尤其是火器生产部分由兵部郎中柳奭亲自掌管,外人不可能知晓内情。而且其管理实施‘分工统筹’,每个人都只是负责其中某一个部件,吾等就算收买,也无法得知具体的生产数量。”
宇文士及蹙眉。
这一点他是清楚的,据说铸造局内实施的乃是效仿先秦的工艺流程,被房俊浅白的称之为“流水线作业”,每一个工人只需熟知某一项工艺,日复一日的做工自然精益求精,而后各个部件汇总至一处组装。
之前只以为如此可以大大提升效率,今日才知原来还可以防止外部渗透探知铸造局内虚实……
真是诡计多端啊。
他看向尉迟恭,温言道:“鄂国公不必恼怒,此事本就在预料之中,只要铸造局那边并未大规模供给东宫六率军械,他们的战力便不能快速提升……咱们的军械缺失情况如何?”
尉迟恭闷声道:“此番补充了大概一万三千新兵,只经过简单操练,莫说火器所剩无几,便是横刀甲胄等军械也缺失严重,足足一万人手无寸铁,万一局势有变,拿什么去打仗?当初房二营建铸造局,提议将兵器署并入其中,吾还曾在太极殿上表态赞同,简直愚蠢至极!”
先是东征高句丽,继而关中又是一场混战,十六卫各支部队都减员严重,且军械损耗甚剧,这些时日都在抓紧补充。大唐虽然施行府兵制,壮丁轮番入伍,战时出征、闲时务农,兵员素质极佳,但却根本不曾接触过火器,若不经过严格的训练,哪里拉得上战场?
眼下尉迟恭已经不敢指望给部队装备火器使得战力大大提升一个台阶了,只盼着能将刀枪甲胄补充完整就好……总不能让麾下这些新兵拎着烧火棍上阵吧?
况且就算是烧火棍,一时间想要弄得万余根也不容易……
宇文士及想的更深一层:“依你之见,东宫六率可能补充多少军械?战力恢复多少?与之对阵,你可有胜算?”
眼下各支军队都严重缺乏军械,万一东宫六率装备齐整,那可就麻烦了……
尉迟恭想了想,沉声道:“卫公军略,天下第一,即便是英国公亦要略逊一筹,他一手训练出来的部队,谁敢轻易言胜?不过此番东宫六率在关陇军队围攻之下损失惨重,兵员折损几乎超过一半,一时半刻难以恢复战力。铸造局重建非一日之功,尤其是火器生产非但费时费力,更加靡费金钱,产出有限,即便供应东宫六率亦是杯水车薪。”
他不认为崔敦礼敢当着张行成的面诓骗自己,就算当时他所说的铸造局所需资金有些夸大,亦是天文数字,朝廷眼下肯定无法拨付,难道全凭东宫署官搬空自家库房慷慨解囊?
若当真如此,那太子还真是人心所向、天命所归,该当成就宏图霸业……
宇文士及颔首,他也认为东宫六率目前顶多能够自保,并无进取之力,如此,只需晋王那边收服戍守城池的程咬金,则大势已定。
东宫也只能负隅顽抗,覆灭乃迟早之事。
当然,凡事未虑胜、先虑败,做最坏之打算,行最大之努力,方可万无一失……
他抬头看了看外头淅淅沥沥的雨夜,缓缓道:“老夫稍后便进城去,替晋王殿下收拢那些前隋之残余,或可多一份胜算。”
长安城眼下只准进、不准出,倒也便宜他行事……
尉迟恭略微沉吟,面色犹豫,低声道:“咱们……何必全力以赴支持晋王呢?风险太大。一旦陛下有不忍言之事且并未留下遗诏,太子便依然是国之储君,纵然眼下势力不如晋王,但名分大义所在,天下各方都会群起而响应,未必没有一战之力。”
关陇门阀眼下名义上已经归附东宫,若改弦更张转而支持晋王,那便是公然背叛。此前兵谏失败已经使得关陇遭受各方打压,若再有背刺之事,即便最终扶持晋王等级,名声也将臭不可闻。
况且谁又敢言晋王必胜呢?
李承乾做了这么多年太子,东宫麾下势力雄厚,等到绝地反击之时,未必没机会绝处逢生、死中求活,来一场彻彻底底的逆袭……
宇文士及目光一凝,盯着尉迟恭,警告道:“此事乃关陇各家一致决定,开弓没有回头箭,只准成功、不许失败!鄂国公乃关陇柱石,军权在握,千万莫要动摇意志,做出亲者痛、仇者快的蠢事!”
尉迟恭默然不语。
谁忠、谁奸、谁对、谁错?
当下局势之中,已然一片混沌,看不清局势走向,看不清各人嘴脸,更看不清未来如何……
天唐锦绣 第三千四十七章 迫在眉睫
关陇门阀在长孙无忌晋位司徒、辅佐陛下总揽朝政之时臻达巅峰,彼时长孙无忌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即便被誉为军方第一人的李勣亦要暂避锋芒,整个关陇门阀因从龙之功纵横朝野,声势无两。
然则盛极而衰,此千古不易之定律也。
自此之后,关陇家族便每况愈下,固然与李二陛下打压门阀、扶持寒门息息相关,但最为令人忧心的还是族中子弟难堪大用。
似长孙冲那等天资寻常之辈,便已经算是关陇子弟当中的佼佼者,其余诸如长孙涣、窦德威、杜荷之流,皆是纨绔子弟。
门阀不怕遭逢乱世,也不怕一时困顿、声势跌落,最怕便是后继无人。子孙不肖,纵然祖宗积攒下再多家业也有败光的一天……
这就导致自贞观十年往后,关陇子弟在军中者人数虽多,却至多是个偏将,竟无一人可以统军坐镇一方。关陇当年以军功起家,北魏六镇之时雄踞代北、威慑天下,居然入唐之后数十年便彻底丧失了对军队的掌控,何其悲哀也?
否则,也不至于前次施行兵变最终以惨败收场。
……
尉迟恭麾下的右侯卫已经是关陇门阀所能够掌控的最后成建制军队,若想事成必须指望尉迟恭全力以赴、不计损失,万一此人中途变卦彻底重新倒向东宫,关陇各家都将死无葬身之地。
故而尉迟恭表现出质疑背弃东宫之意,宇文士及已经吓得一身冷汗,赶紧出言警告……
尉迟恭闷声道:“吾不过一时感慨而已,岂能质疑各家联合之决定?放心吧,此次必然全力以赴。”
他又不是傻子,岂能甘心情愿为关陇门阀做刀?
关陇门阀核心有十余家,看似声势浩大,实则掌控军队且能够派上用场的就他一个,瞧瞧人家程咬金坐镇长安左右逢源,怎能不羡慕?只不过自家与关陇血脉相通、纠葛太深,实在无法割离而已。
否则他老早便待价而沽、改弦更张,眼下却只能一条道走到黑……
*****
长安城内,程咬金也坐在中军帐发愁。
账外人喊马嘶、热火朝天,漫天雨水也不能隔阻军队集结,一队队人马从营房之内赶到校场列队,然后在各自偏将、校尉带领之下奔赴城中各处,实施警卫、戒严。
作为宿卫京畿的最重要力量,左武卫压力很大。
毕竟谁都知道一旦陛下殡天,接踵而来的便是争储风波,极有可能爆发一场席卷整个关中的大战……
打仗大家自然不怕,大唐立国以来东征西讨,左武卫一直都是各处战场的主力,上阵厮杀勇猛五千,战无不胜战功彪炳。但自东征返京以来军械迟迟得不到补充,不仅各级军官整理的火器训练章程只能空置,甚至连先登军队的甲胄都无法凑齐……
牛进达身材高瘦,面庞黝黑,整个人精干剽悍好似铜浇铁铸一般,坐在程咬金下首一脸担忧道:“眼下咱们看似士气鼎盛,实则军械严重不足,一旦局势恶化大战开启,弟兄们拿什么去打仗?”
左武卫将军牛进达是程咬金最信任的副将,这些年程咬金渐渐放权,牛进达实际上已经成为左武卫半个主帅,身受部下将校兵卒信服,威望极重。
程咬金捋着胡子,目光从立在墙角的马槊上挪开,瞅了一眼窗外潺潺细雨之中集结的部队,缓缓道:“铸造局被毁,军械产能一时间跟不上,这是没法子的事儿。况且不仅是咱们,如今十六卫诸多军队都缺乏军械,大家平齐,仗也还是那个打法。”
牛进达跟随程咬金多年,从当年一个匪寇成长为如今大唐军方赫赫有名的猛将,只听程咬金的语气,便知道其中必有缘由,赶紧低声问道:“大帅到底有何章程?”
如今陛下病重、生命垂危,储位归属自然是第一等的大事。
太子大义名分所在,自然拥趸无数;晋王身受陛下宠爱,这两年势力膨胀迅速,依附者甚重;魏王看似实力最弱,但陛下废储之心坚决,朝野之间不少人认为一旦太子被废,接任者按照排行来算也得是魏王,所以支持者也不少……
朝中文武纷纷站队,或是太子,或是晋王,或是魏王,也或是不参与争储,只光明正大的表态陛下选谁就支持谁。
可程咬金这样一位重臣,却从始至终也未有明确表态站在哪一边……
程咬金撩起眼皮看了牛进达一眼,挥手将账内亲兵斥退,这才低声道:“陛下若在,吾等自然唯陛下之命是从,陛下立谁为储君,吾等便支持谁;陛下不在了,若有遗诏便奉遗诏而行,若无遗诏,太子便依然是储君,既是大唐君王,咱们又何须有什么章程?”
“呵呵……”
牛进达冷笑两声,神情很是不屑:“旁人不知大帅,或许被这番话愚弄,可末将跟随大帅数十年,您撅起腚想要放个什么屁,末将也了如指掌……这话糊弄谁呢?”
两人名分上下,实则情同手足,毕竟并肩作战多年,相扶着从死人堆立爬出来都不知几次,无外人在的时候,相处很是随意。
程咬金登时不满,吹胡子瞪眼道:“你这话是下属对上司能说的么?没上没下,活该你时至今日还只是个左武卫将军,老子不退下去,你这厮一辈子也坐不上十六卫大将军的帅帐!”
牛进达嘿嘿一笑:“当主帅有什么好?功劳到头了升无可升,可一旦有半点错处就得给全军被黑锅,整日里战战兢兢唯恐犯了大错被虢夺了国公爵位,连贪墨几个铜钱都心惊胆颤,喝个花酒也要当心御史弹劾,你以为老子傻?是你看不透而已!”
“嘿!”程咬金上下打量牛进达,啧啧称奇:“出息了啊,居然还有这份口才见识?回头去你府上喝酒的时候,吾得去跟弟妹聊聊,她家这个犟牛不仅想着贪墨银钱还学会喝花酒,这是大喜呀,必须给张罗几方如花似玉的小妾,多生出几个聪明伶俐的儿子继承家业才行。”
“啊这……”牛进达目瞪口呆,他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家中老妻发飙……
赶紧告饶:“不过是末将一时口无遮拦胡吹大气而已,大帅莫当真……话说回来,万一陛下有事,太子那边意欲剪除隐患率先对晋王发动,亦或晋王欲问鼎大宝发起兵谏,咱们该当如何?”
所以之前程咬金说的那番话都是扯淡,身在朝中,执掌军队,遭逢皇权更迭之时又岂能当真置身事外?
就算不站队,也必须有一个倾向,定下一个章程,否则事到临头自己先乱了……
程咬金看着他,缓缓道:“你有看法?”
牛进达一愣,旋即摇头:“吾能有什么看法?这么多年每一次都是你拿主意吾冲锋,这回自然也是如此,懒得动脑筋。只不过咱们总不能这么左摇右摆随风倒吧?有负陛下之重托啊。”
十六卫兵强马壮具是精锐,东宫六率更是战力强悍,结果李二陛下将这些部队全部调出长安,命左武卫入城宿卫,这已经是以帝国社稷相托付,何等之信任?
若左武卫在攸关皇位传承之事上毫无主见,只知道逐利而行,实在愧对李二陛下……
程咬金想了想,说道:“不急,尚未至关键时刻,先稳一稳。待到需要咱们发力的时刻,再做决定不迟。”
现在左武卫公然表态站队,就能够使得另外一方彻底绝望、偃旗息鼓吗?未必。
皇权之诱惑足以碾压一切,任谁到了距离那个位置一步之遥都不可能收手,即便明知撞个头破血流亦要全力为之,什么亲情血脉,什么人伦道义,在皇权面前皆微不足道。
因为世事无绝对,劣势之下逆袭的例子不胜枚举,万一这回就轮到自己幸运呢?
人,都有侥幸心理……
牛进达颔首,再不言语。
在一处厮混半辈子,他自是了解程咬金的性格,虽然口中说着还不到做决定的时候,但其心中必然已经做好了决定。
这就好,无论程咬金做的决定是什么,他都相信一定是综合了自身之利益与帝国之利益权衡轻重之后的方案,尽可能两者兼顾,断不会只为了一己私利便置帝国社稷于不顾……
账外有亲兵快步入内,疾声禀告道:“启禀大帅,城外刚刚传来消息,东宫六率已经在昆明池北岸集结,正离开营地,向长安城缓慢进发。”
“太子殿下果然不肯坐以待毙呀!”
程咬金精神一振,霍然起身,大步来到墙壁上悬挂的舆图前,手指从昆明池北岸划向长安城,期间所经路径一目了然。
牛进达来到他身后,看着舆图蹙眉道:“右侯卫在城东春明门,若东宫六率直抵长安,则将兵临城西金光门下……一左一右,一东一西,这是要看看谁能先歼灭咱们攻破长安城?”
程咬金手掌在舆图上摁了一下,缓缓道:“所以这就是咱们不能早早站队的原因,陛下……还没死呢。”
天唐锦绣 第三千四十八章 病入膏肓
听闻程咬金冒出这么一句,牛进达忽然感觉脊背发凉,瞪大眼睛惊诧道:“大帅之意……该不会是陛下又装病吧?”
此前陛下于平穰城外坠马负伤,干脆直接诈死,将帝国上上下下玩弄于股掌之上,否则关陇门阀旗杆起兵施行兵谏?太子与整个东宫何须面临生死?整个关中何须在战火之下一片糜烂?
朝野上下对于陛下那次诈死都有诸多猜测,其中最为公认的便是陛下不愿自己下诏废黜太子,致使太子难得善终,而是假借关陇门阀之手达成此一目的,而后率领东征大军强势返京,以雷霆万钧之势涤荡寰宇、剿灭叛军,既达到易储之目的,又保全父子亲情,更剪除盘踞朝堂多年的关陇门阀。
一箭三雕……
只不过东宫势力之强悍远远出乎李二陛下预料,关陇门阀耗尽所有力量也未能彻底攻占太极功吗,反倒被东宫六率抗过起初的猛烈攻势,而后在房俊统率之下反戈一击,将其彻底击溃。
如此,不仅易储之目的彻底告吹,反而使得东宫历经战火之后愈发强势,隐隐有威胁皇位之意……
陛下该不会是这一招玩上瘾,想要故伎重施再来一回吧?
程咬金无语,抬脚虚踹,吓得牛进达往后一躲,这才骂道:“你是猪脑子吗?此前陛下身在军中,左右皆是忠心死士,所以能够隐瞒真相,如今这太极宫简直就是一艘四处漏水的破船,陛下前一刻装病,信不信下一刻便天下皆知?”
关陇门阀兵变失败被逐出朝堂,使得旧有的帝国中枢权力架构彻底倾覆,新的构架尚未完成,整个中枢几乎处于崩溃状态,即便以李二陛下之魄力、手腕,一时片刻也难以重新掌握。
这就导致一旦中枢发生什么状况,立即便会传播出去,堵也堵不住……
牛进达挠挠头,苦着脸道:“这么些动心眼的事情,老子想一想便一个头两个大,大帅拿主意吧,您说什么就是什么。”
这么多年搭伙下来,他深知程咬金粗犷无赖的外表下隐藏着怎样玲珑剔透的心思,十个自己也玩不过程咬金,所以干脆也不想这么烦心事,统统交给程咬金去头痛就好了。
程咬金将亲兵召入,下令道:“传令下去,各部严防各处里坊、街巷,同时接管城门防务,入城者严密盘查,严禁任何人等出城。但要切记,不得擅自与各方发生冲突,违者严惩不贷!”
“诺!”
亲兵得令,转身退出,向同僚传达将令,而后十余人策骑奔赴各处。
*****
夜半,细雨。
淑景殿内一灯如豆,橘黄的光晕在寝宫内微微跳动,流泻在床榻上并肩而卧的两位佳人脸上,一个眉目如画、丽质天生,一个娇俏动人、清丽无匹。
长乐公主静静躺着,身上盖着薄被,双手叠放在小腹处,显然睡觉的姿势极为规矩,但此刻并未睡去,双眸看着房梁微微出神,秀眉紧紧拧在一处。
父皇再度骤然晕厥,无需理会御医那些云山雾罩的话语,但凡稍有医理常识的人都知道情况不妙,怕是凶多吉少……
晋阳公主侧着身子,手臂弯起将一只手掌枕着,一条腿曲起搭在姐姐身上,睡裙因为这个姿势撩起,露出一截粉致纤细的小腿,粉雕玉琢一般的秀足不安分的在姐姐身上蹭啊蹭……
半晌,长乐公主忽然偏过头,瞪着紧紧挨着自己的妹妹一眼,不悦道:“挨得这么近你不热么?把脚从我身上拿开,快转过去睡觉。”
她鲜有这般不耐,尤其是面对这个嫡亲妹妹的时候。
但父皇病重生死一线,朝中因为储位归属更是剑拔弩张,眼瞅着一场声势浩大的夺嫡之战几乎不可避免,她们这些女眷也难免被牵扯其中……心情自然不好,迟迟不能睡下,偏偏晋阳公主还不老实。
晋阳自然不怕她凶,闻言非但没有挪开,反而愈发往前凑了凑,伸出一条雪白如藕的粉臂隔着薄被揽住姐姐纤细的腰肢,将小巧的螓首搁在姐姐肩窝,声音有些沉闷:“你说……父皇会不会有事?”
长乐公主默然,伸展开一条欺霜赛雪的手臂,将妹妹搂在身边。
她没有回答,但这个问题用不着回答,妹妹之所以这么问,也只是心底担忧而已……
姊妹二人相拥而卧,神情黯然悲伤。
窗外细雨潺潺,烛芯时不时发出“哔剥”的轻响,良久之后,晋阳公主绵软的声音才再度幽幽响起:“姐姐你说……太子哥哥与稚奴哥哥,会否真的大战一场?”
闻言,长乐公主差点致郁。
这死丫头以往有什么事都放在心里,今日怎地专门挑闹心的事儿说?
因着妹妹一条纤细的玉腿搁在自己身上,所以长乐公主很轻松的抬手在她臀儿上拍了一记,惊叹着小丫头已经长成居然这般软弹的同时,开口叱责道:“你还想不想让我睡觉了?那是他们男人之间的事,与我们无关,我们也管不了。”
敏感部位被打了一下,晋阳有些吃痛,娇哼一声,娇躯不依的扭动几下,重新寻找一个更为舒适的位置,嗅着姐姐脖颈出散发的幽香,喃喃道:“他们打生打死都是活该,但是将姐夫牵连在内,怕是处境不妙……”
她虽然不知政事,但也知道一旦父皇驾崩,皇位归属便会出现纷争,一场大战怕是无可避免。
皇位而已,难道当真就能令自幼相亲相爱的手足兄弟为此反目,甚至不惜将对方阖家灭绝?
虽然父皇当年也是这么干的,但毕竟那个时候隐太子忌惮父皇功勋太著、势力太横,为了稳固皇位不得不痛下杀手,而父皇若不想坐以待毙,也只能殊死反抗……
若父皇尚在,将储位给了稚奴也就罢了,可如今储君仍旧是太子哥哥,他当了皇帝又不会对稚奴怎么样,稚奴哥哥又何必非得坐上那个位置?
“傻丫头……”
长乐公主幽幽一叹,却是无从宽慰。
时至今日,皇位归属已经不是想抢则抢、不想抢则退那么简单了,东宫也好,晋王府也罢,双方皆依附了无数的文臣武将、商贾巨富、世家门阀,利益纠缠盘根错节,无论其中哪一方获胜,另外一方都将被视为心腹大患,坚决予以剪除。
进一步则生,退一步则死。
这个时候就算太子亦或晋王心生悔意意欲退出储位之争,怕是也已经身不由己了……
不过她还是严厉警告:“你也老大不小了,不能总是开口闭口姐夫如何的,让人听了去有所误会怎么得了?等到这件事过去,赶紧寻一个好人家嫁了吧,莫要想那些有的没的。”
一母同胞,她岂能察觉不到这个妹妹早已对房俊心有所属、情有独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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