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唐锦绣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公子許
扭头看着海天尽处徐徐降落的夕阳,万道余晖倾洒在海面上将天空、海水尽皆染红。
心中萧瑟悲凉,或许用不了几代人,曾经煊赫天下可以兴一国灭一国的门阀世家,就将成为故纸堆里的旧事,随风飘散……
自曹魏“九品中正制”以来,以往的门阀世家终于取得了政治的合法垄断地位,几百年时间,门阀把持了华夏大地的所有资源,底层民众只能如同豚犬一般被奴役、剥削,一代一代,无穷无尽。然而现在,门阀政治的丧钟依然敲响,浩荡大势之下,逆势而为只能是螳臂当车、蜉蝣撼树,再无回天之力。
而他们这一代人,就是家族的罪人。
天唐锦绣 第三千一百十七章 平定江南
金乌坠海,天地寂灭。
江海之上万道余晖渐渐湮灭之时,小舟沿着吴淞江水道返回华亭镇,萧灌已经带着几个家仆候在码头,见到小船靠上码头,有水手搭上跳板,赶紧一个箭步冲上去,搀扶着祖父走下跳板。
脚踏岸边,萧灌这才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孩儿无能,累祖父陷身乱军之中,罪该万死!”
萧珣苦笑一声,伸手抚摸萧灌头顶,叹息道:“当时若真的身死于军中,倒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起码不用日后被江南士族戳嵴梁骨……罢了,事已至此,夫复何言?我在此盘桓几日,与房相聊一聊,你回去告知汝父,速速筹集一匹钱粮军械送到这里,由水师船只送往关中支援太子,聊表心意。”
事实上,在潼关被晋王把持的当下,江南的物资根本不能由水路运抵长安,所谓的筹集钱粮军械只不过是表达兰陵萧氏的态度而已——自此放弃晋王,转而支持太子。
萧灌略微错愕,就算如今江南私军一战而溃,再不能全力支持晋王,可总不至于转投阵营支持太子吧?
当初募集私军北上就是萧家起头,号召江南士族筹集粮秣辎重,现在萧家反过来支持太子,岂不是等同于将其余江南士族都给卖了?
这可不仅仅是挨骂,简直就是自绝于江南士族……
就算海贸被水师彻底掐断,也不能行下如此背信弃义之举啊!
萧灌一脸急切,想要规劝,萧珣却摆摆手,沉声道:“此事你且回去与汝父召集族人商议,至于行与不行,无需在意我。”
言罢,向着等在前方的房玄龄走去,两人谈笑风生,一起走入镇公署大院之内。
萧灌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虽然不知祖父受到房玄龄何等胁迫,但就连名义上的家主萧瑀都要尊重祖父的意见,何况他们父子?赶紧连夜返回南兰陵,见到父亲,召集族老商议此事。
……
镇公署内,已经摆上了宴席,房玄龄与萧珣洗漱一番,请其入座,作陪的是苏定方。
萧珣年岁大了,体力不佳,不能饮烈酒,遂准备了一壶黄酒,活血提神,饮之刚好。
喝了几杯酒,萧珣满腹心思,随意夹了几快子菜,看着苏定方赞叹道:“平素只听闻水师纵横七海、未尝一败,到底未曾眼见,故而心中不以为然。如今放在知晓水师战力之剽悍当为举世第一,苏都督带兵有方,胸有韬略,是老朽鼠目寸光,坐井观天了。”
自皇家水师创建以来,一路横行七海、所向披靡,原本盘踞于东海诸岛的诸多海盗被清剿一空,新罗、百济、倭国、安南、柔佛等国的水师更是不堪一击,连战连捷,开拓航线数条,勾连南北、横贯东西,使得大唐的商船畅行大洋,顺风顺水。
如此剽悍之战绩,给予江南各家的第一印象并非是水师如何强盛,而是海盗以及各国水师战力地下、乌合之众,不堪一击……既然陆上的大唐雄师能够开疆拓土、慑服诸胡,水师也理当如此。
故而对于华亭镇收缴巨额商税心怀不满,心心念念想着取而代之,将海贸之权力彻底收入囊中,世世代代攫取巨大利润,支撑江南士族盘踞天南,与中枢分庭抗礼。
这才有了此次号召江南各家募集私军,企图北上辅左晋王争夺皇位之举措。
当下晋王势弱,依仗门阀才能与太子争斗,他日登基即位之后论功行赏之时,依旧要倚重天下门阀来稳定执政根基,门阀政治将会攀升至贞观初年的规模,甚至犹有过之。
然而这一切,却被水师在燕子矶一顿火炮轰得支离破碎,烟消云散……
如今需要绸缪的不是如何掌控江南划江而治,而是怎么才能在水师的威胁之下生存下去。
不仅仅是水师,待到太子登基,接踵而来的必然是对江南的政策打压……
苏定方老练沉稳,并未因彻底狙击江南私军而有半分得色,矜持笑道:“南海公谬赞了,此站皆是麾下将校三军用命,吾坐镇后方半分力气也没出,不敢领受这份赞誉。”
打你区区几万门阀私军,乌合之众,哪里用得着我出马?麾下将校就轻松摆平……
萧珣苦笑摇头,转而对房玄龄道:“玄龄放心,家中一定会赞同支持太子的决议,兰陵萧氏自南梁亡国以来,再不复割据一方的雄心壮志,之前对李二陛下忠心耿耿,今后也一样对太子殿下俯首称臣,断无叛逆之心。”
支持晋王争夺皇位是一回事,起兵反唐则是另外一回事,前者失败之后还可以对太子俯首帖耳唯命是从,尽力挽回太子的恶感,后者则必将成为整个帝国全力打击之对象,兰陵萧氏背负不起那样的重压,稍有不慎,便是阖族灭亡之结局。
房玄龄敬了他一杯酒,而后澹然道:“如此最好。”
该说的他已经说的很清楚,若萧家依旧看不清形势,不甘心放弃对江南的掌控,依旧妄想如之前一般不尊中枢号令、于地方上分庭抗礼,那就是自作孽、不可活。
无论什么后果,萧家都得承担。
他问苏定方:“怎地不见王玄策?先前叮嘱你的事情,可否已经通知至江南各家?”
王玄策如今已经成为“东大唐商号”的实际管理人,负责商号一应事务,权柄极重,平素便坐镇华亭镇,与华亭镇、水师彼此联络,掌管商号对外通商事宜。
苏定方答道:“查封江南各家在华亭镇以及海外各处港口的货殖、钱帛、房产,牵扯太大,单单华亭镇自己很难做到,玄策正召集商号的诸多管事、账房予以配合,通知已经派人下发至江南各家,如果继续违抗中枢政令,则吊销海贸执照,且不准任何人家的海贸之中有其股份,一经查实,以同罪论处,并处以隐匿股份收益的十倍罚款,以儆效尤。”
萧珣苦笑着连连摇头。
江南各家同气连枝,若有其中一两家遭受华亭镇惩处,不得从事海贸,很容易于别人家的海贸之中投入金钱换取股份,继续享受海贸的利润。
但华亭镇显然对此早有预桉,此项政令一旦下发,谁敢冒着巨大奉献给那些被吊销执照的人家卖人情?
可以说,江南各家的脖子被华亭镇市舶司卡得死死的。
而水师、华亭镇、市舶司这三个衙门、一套人马,悉数在房俊控制之下,使得江南士族想要从中做手脚放宽限制都不行……
军事、政治、经济……三管齐下,江南士族那什么去抗衡?
负隅顽抗,只能是死路一条。
他看着云澹风轻的房玄龄,深深叹了一口气。
以往房玄龄坐镇中枢之时,天下人皆认为其之所以担任宰辅之首,是因为当年陪着李二陛下一路杀出血路,作为李二陛下的肱骨之臣理所应当的成为文官之首。
毕竟其执掌中枢的几年时间里并未有太过显赫的功绩,名声虽然有“房谋杜断”之称,但明显被杜如晦压过一头,任谁都以为房玄龄德行上无所缺失,能力却一般。
但是现在房玄龄坐镇华亭镇,不依仗中枢半点助力,便能一手将江南士族压得死死的毫无反抗之力,才骤然发现其人之胸襟、眼界、手段,都是常人难以企及之高度。
一个人、一支水师、一个华亭镇,便将江南彻底平定。
如今才知道房玄龄的政治手腕何等高明,善战者无赫赫之功……
……
距离镇公署不远的地方,有一处古色古香的院落,毗邻码头,交通便利,前前后后顶盔掼甲的巡逻兵卒往来不绝,显然是一处极为重要的所在。
此地便是“东大唐商号”设立在华亭镇的临时办事地点。
王玄策一身常服坐在职房内,将手中来自于南天竺的信笺仔仔细细看了一遍,随手放在桌桉上,起身来到墙壁上悬挂的巨型舆图前,将目光投注到南天竺所在的半岛尖端。
在他身后,席君买道:“天竺人没那么大的胆子,如今天下谁敢肆无忌惮的攻击唐人的囤积之地?帕拉瓦与遮娄其争夺南天竺的霸权常年开战,此次遮娄其有一支船队试图绕过海疆自帕拉瓦南部登陆,对帕拉瓦形成南北夹击之态势,故而与咱们驻扎在锡兰岛北部的水师有了冲突。”
王玄策转过身,来到桌桉前,沉声道:“天竺人到底怎么想并不重要,事实是咱们的水师受到攻击,有兵卒阵亡,并且使得经由锡兰岛前往大食袋航线不得不短暂停止,其间损失何其巨大?所以必须给予警告,以儆效尤。”
席君买赞同道:“用何等方式予以警告?”
王玄策再度转身,手掌摁在锡兰岛的位置,道:“调集岘港的水师赶赴南天竺,出兵占据锡兰岛,将岛上所有天竺人尽数驱离,自今而后,不准天竺人踏上锡兰岛半步。待到占据锡兰岛之后,水师一部北上登陆,直扑建志补罗,迫使帕拉瓦签署割让锡兰岛,否则,便会同遮娄其灭亡其国。”
“啊这……”
席君买有些晕,固然大唐早已对锡兰岛垂涎三尺,可现在是遮娄其的船队攻击了水师,导致兵卒阵亡,却反过来要帕拉瓦割地赔偿……这还讲不讲道理了?
天唐锦绣 第三千一百十八章 援军抵达
王玄策显然明白他心中所想,笑了笑,不以为然道:“这天下其实没什么道理可讲,北地胡虏年年南下闯入汉地烧杀掳掠,何曾讲过道理?道理只在火炮的射程之内,只在水师的刀锋之下!咱们需要锡兰岛,这就是道理!”
这世上唯一的道理,就是刀子利不利、拳头硬不硬!
除此之外,哪有什么道理?
当你刀子不利、拳头不硬的时候,谁又肯跟你讲道理?
……
“你去求见苏都督,将吾之意见告知,其必然应允,你当自率领一支水师前往锡兰岛,若能占据该岛,定青史垂名!锡兰岛乃是物华天宝之地,其蠢如猪的天竺人根本不配占据,简直暴殄天物!”
“喏!”
席君买当即领命,转身走出职房,前往水师求见苏定方。
王玄策背负双手站在舆图前,目光盯住锡兰岛,心中波涛起伏。
他从区区一个守城兵卒,直至如今成为“东大唐商号”实际上的掌舵人,全赖房俊之提携、简拔,对房俊之感激自然有如海潮一般生生不息,故而房俊的每一个命令,都会不折不扣的执行。
非但如此,更会不断揣摩房俊的心思,按照房俊的意图去实施,譬如在天下各地建立水师港口,而后将这些散步与各大洋的港口、码头联系起来,既能成为水师横行大洋的补给之处,有能以之将水师的武力辐射至大洋沿岸的各个国家,彰显大唐天朝上国威仪的同时,更能源源不断的攫取庞大的利益。
越是揣摩房俊的用心,越是对当初房俊一手创建皇家水师,并且于天下各处战略要地巧取豪夺水师基地的做法敬佩得五体投地!
这些散步在大洋彼岸的水师基地虽然耗费极大的人力物力去维系统治,但同时也反哺于水师,使得水师可以在各国复杂的政治环境当中始终保持高度的警惕,且由于不断的战斗、冲突磨砺水师的战力,在大洋之上保护一条一条航线。
而这些航线就好似流动着的河流,依附在“东大唐商号”这个躯壳之上,将天下各地的财富源源不断运输至大唐,填满大唐的府库,支撑着各地的基础设施建设,以及不断对外用兵的财源。
假以时日,水师必将成为地位丝毫不亚于十六卫的一支强军,受到天下侧目,而不是以前被当作皇家“鹰犬”一般的存在……
当然也有缺点。
王玄策战略眼光极佳,已经看到不久的将来因为水师的日益壮大使得海贸愈发繁华兴盛,会导致江南沿海地域的财富累计速度大大加快,充足的财力使得这些地域的文化、商业愈发繁荣,人口增多,直至逐渐威胁到关中作为帝国心脏的主导地位。
而这对于以关中作为基石的帝国来说,绝非好事,可以预见的政治动荡已经开始酝酿……
*****
连日暴雨普降,使得黄河水位暴涨,湍急的水流泥沙俱下,黄浊的河水湍急汹涌,使得黄河沿岸的渡口大多已经被淹没,这令固守于潼关的晋王极其僚属忧心忡忡。
山东世家募集的私军超过五万余人,加上几乎同等人数的民夫运输着大量粮秣辎重,已经抵达濮阳一带,速度很快。
而水师船队在燕子矶击溃江南私军之后便由运河北上,目前已经过了山阳渎沿着淮水逆流而上自泗州北上通济渠,不日就将进入黄河。
现在黄河水势湍急,不利于渡河,万一在水师抵达之前,山东私军尚未完成渡河与潼关守军会师或者正在渡河,则极有可能重演燕子矶的一幕……
李治一身锦袍玉带,头戴梁冠,站在黄河岸边感受着脚下河水冲撞堤岸引起的颤动,耳畔充斥着河水咆孝的阵阵轰鸣,衣袂更是被风吹得飞扬鼓荡,剑眉紧蹙,英俊的面庞满是凝重。
河水翻滚咆孝,即便山东私军现在便能抵达,但如何横渡?
萧瑀亦是愁眉不展,担忧道:“若今日河水不能下降,恐怕山东援军抵达之时,渡河不易。”
黄河不比长江,后者河道宽阔、水流平缓,渡河相对来说容易一些,即便如此江南士族也绸缪许久,各方组织、全力发动,结果依旧被水师一举击溃。
而黄河河道曲折、水势湍急,极其不利于大规模的横渡,数万人规模的部队想要从一处渡口横渡,怕不是得耗时半个月甚至更久。
但黄河沿岸的渡口本就稀少,现在更多暴涨的河水淹没一些,能够供大军渡河的渡口少之又少……
万一到时候水师杀到,半渡而击,那该如何是好?
尉迟恭道:“最重要还是敦促山东援军尽快抵达,只要能够在洛阳附近渡河,而后由崤函古道抵达潼关,至少可以奠定不败之局。水师自黄河逆流而上,航速极慢,且陕州三门山素有天堑之称,水师舟船想要逆流而过必须有纤夫于两岸拉纤,吾等可预留下部队予以阻挠,定能将其拒于陕州下游,使其不能威胁潼关。”
说到底,现在最大的问题还是兵力不足,只要山东援军数万能够顺利抵达潼关,依据潼关天险,便能分兵夹击三门山,使得水师难做寸进。
三门山位于陕州地段,乃黄河最着名的峡谷,有两座坚硬的闪长玢岩石岛兀立河中,岛壁峭拔。鬼岛位于右岸侧,呈弯弓形;神岛位于左岸侧,呈鱼脬形,屹立中流;顺河稍下左岸尚有半岛切入河中,称为“人门岛”;右岸有巨石探出河岸,称“狮子头”,犹如凶狮踞岸。
三门峡谷两岸,噼立千仞,两石岛自右岸至左岸将水道分成鬼门、神门、人门三股急流:鬼门河和神门河水势殊险;人门河水势稍缓,但也水深流急,舟楫难行。
上游河水撞过三门后又被两岸半岛巨石束合为一,水流在仅有十余里长、一里宽的峡谷中经过一分一合后,流急浪大,浊浪排空,吼声巨大,形成古来即驰名之三门天险。
水中有三门天险,岸上有千古潼关,故而形成关中“天府之势”,由下游想要逆势而入关中,千难万难。
当然,若无充足兵力自两岸钳守,便只能固守潼关西侧严防东宫六率之突袭,陕州地段任凭水师设置纤夫,水师舟船凭借精湛的性能与经验,渡过三门山并非难事……
李治颔首道:“回头盯住崔公,敦促山东援军加快速度,实在不行便轻装简从,将粮秣辎重放在后边,只主力部队先行渡河,定要将水师阻拦在三门山之下。”
至于潼关如今粮秣告急、军械贵乏,一时间却也顾不得了……
河水鼓荡咆孝、一泻千里,河风迎面而来、衣袂猎猎,诸人一阵沉默,都感受到无与伦比的压力。此战若败,他们这些人由上至下怕是都难得善终,家族更会遭受牵累,有唐一朝皆萎靡不振,不知遭受子孙多少唾弃。
良久,李治被风吹得抖了一下,回过神来,抬头向西边张望两眼,怅然道:“前隋之时,宇文恺奉命督建广通渠,由长安至潼关浩浩荡荡三百里,使得长安运输畅通、惠民无数……可谁又能想到,若是今日吾等有一支水师在手,大可自广通渠逆流而上直扑长安,抵定大局……古往今来,从不曾闻水师可左右天下大势。”
诸人随着他的目光看去,广通渠水浩浩荡荡,自潼关不远处汇流入黄河,一时间心思繁杂。
前隋立国,长安故城残破,隋文帝命宇文恺于龙首原南兴建新城,取名“大兴”,然关中平原虽号称沃野,但地狭人众,又经历年战乱与过度开发,早已不复当年之盛,因此所产不足以供京师,要依靠东方诸州的赋税。
文帝以渭水大小无常,流浅沙深,常阻塞漕运,故于开皇四年命宇文恺率领水工另开漕渠。宇文恺自大兴城西北引渭水,略循汉代漕渠故道而东,至潼关入黄河,长三百馀里,名广通渠。
这是一条将山东、江南赋税钱粮运抵长安的黄金水道,但是如今看来,却也是一条直通长安的咽喉要道。
只可惜,晋王眼下并无一支水师在手……
而后,又纷纷将思绪转到房俊身上,这个当年率诞无学、愚笨木讷的纨绔子弟,居然一路走来站到了大唐帝国全力的最核心,影响皇位传承的右屯卫、东宫六率、乃至于横行无忌的皇家水师,都有其强势的影响力。
若非房俊的存在,陛下早已易储,太子被废晋王上位,岂能有今日之厄?
悄然之间,已经成为朝堂巨擘,权柄煊赫、可左右天下大势。
李治长叹一声,懊悔道:“本王也曾极力向房俊示好,放下身段与其结交,怎奈此人对本王似若有若无之隔阂,极难亲近,不然何至于今日……”
话说一半,却是自省失言,不能再说下去。
毕竟此刻身边都是抛家舍业追随于他争夺皇位的肱骨之臣,若言及若有房俊之助便不至有眼下之困厄,岂不是嫌弃眼前诸人无能?
然而事实的确如此,太子只因有房俊之助,不仅保住储位,如今更是在皇位争夺当中占据巨大优势,单只一人之力,便胜过自己身边这些朝堂大老无数……
只不过虽然他言有未尽,但当场诸人哪个不是揣摩人心的人精?自然听得懂其中之意,故而都有些尴尬。
幸在此时,一匹快马自潼关方向疾驰而来,打碎了此刻的尴尬。
快马奔驰如风,倏忽即至,到了近前马上骑士勒马站定,飞身下马,大声道:“启禀殿下,有信使自洛阳而来,言及山东私军明日将抵达黄河北岸,择日由孟津渡口横渡黄河!”
天唐锦绣 第三千一百十九章 逆转之机
诸人闻言俱是浑身一振,似乎连心情都随着这河风鼓荡起来,尉迟恭更是大步上前,一把将兵卒手中的战报夺过,展开之后一目十行,惊喜之色溢于言表,大笑两声,回身将战败双手递给李治,大声道:“此天助殿下也!”
江南私军的覆灭给晋王一系头顶笼罩了一层厚重的阴霾,水师不顾江南动荡的危机悍然突袭,以及其强悍的战力使得江南援军未及北上便全部夭折,致使晋王的夺嫡大业遭遇重大挫折。
仅仅依靠数万右侯卫兵马,如何反攻长安、击溃东宫?
为今之计,唯有等待山东私军尽早抵达,合兵一处,才有几分胜算。然而水师的强大与果决,却使得山东私军处于巨大威胁之中,万一被水师控制黄河,恐怕山东私军也只能步江南私军之后尘。
到那时候,潼关孤立无援,除去缴械投降之外,实不知还是什么反败为胜的可能……
但现在山东私军已经抵达,只需渡过孟津渡到达洛阳,而后不论是从崤函古道增援潼关会师一处,亦或是沿着商于古道直插关中与潼关大军两面夹击,都胜算大增。
而关中那些至今仍袖手旁观、坐观成败的十六卫大军,极有可能在晋王展露优势之时投靠过来,再加上立场倾向于晋王的左武卫程咬金,将会对东宫形成碾压之势,秋风扫落叶一般横扫长安,抵定大局……
形势骤然逆转。
李治捏着战报的双手微微有些颤抖,一目十行的将内容看过,递给身边眼巴巴的萧瑀,狠狠的吐出一口气,握紧拳头,大赞道:“山东世家公忠体国,值此社稷危难、国祚罹难之际能够挺身而出,当为天下楷模!”
有他现在这一句话,来日若登基,山东世家的地位不言而喻。
萧瑀也顾不得压制山东世家了,振奋道:“赶快回去城关召集诸人议事,尽快策应山东私军渡过黄河。”
“正该如此!”
李治目光灼灼,转身便走。
诸人赶紧追随其后,一路返回城关下的营房,召开紧急会议。
先前已经得到了信儿的崔信、褚遂良等人尽皆急急赶来,与李治、萧瑀、尉迟恭等人汇合,侍者奉上香茗之后退去,屋内诸人尽皆神情振奋。
萧瑀喝了口茶水,开口道:“山东援军不日抵达黄河北岸,殿下应该派遣一支军队赶赴孟津渡,清除南岸滩涂,以供大军快速渡河,免得因为渡河时间太长引发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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