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唐锦绣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公子許
柴家早已成为不是关陇门阀的关陇世家。
所以即便此刻柴哲威神情真挚、情感流露,宇文士及也不会认为柴家打算重新投入关陇怀抱。
都不过是表面功夫罢了,隐藏在深处的意图,还是利益……
柴家两兄弟陪着宇文士及入座,为了避人耳目柴令武亲自烧水沏茶。
待到宇文士及饮了一杯茶水,柴哲威开门见山,问道:“郢国公这个时候前来,不知是否有所教诲?咱们关陇一脉如今人才凋零,您老乃是硕果仅存的领袖,但有所命,绝不推辞。”
将自己摆在关陇门阀的一边,情感上有所亲近,进可攻、退可守。
宇文士及似乎没有看出柴哲威的小心思,也或许对此浑不在意,见到柴哲威这般直接,也不藏着掖着,直言道:“对于当下局势,贤昆仲不知有何看法,柴家的将来何去何从?”
柴令武看了一眼兄长,闭口不言。
一般这种情况他是不插言的,一则这是兄长身为嫡长子的权力,再则兄长这人虽然没有大能力,但小聪明却不少,虽然有些时候耍小聪明却吃了大亏……
柴哲威略作沉吟,道:“陛下与晋王皇位之争,吾等人臣岂敢置喙?左右都是太宗皇帝的儿子,谁坐天下都名正言顺,与其胡乱掺和其中引来杀身之祸,还不如站在一旁维系江山稳定,待到水落石出,再恭迎圣驾不迟。”
这是个很明确的态度,听上去好像两不相帮,实则帮谁都可以。
终究是要看价钱……
宇文士及心领神会,嗟叹道:“话虽如此,可吾等关陇门阀跟随先帝打天下,素来对先帝忠心耿耿、对皇命奉行不悖,先帝临终之时虽然因为时间仓促未曾废黜太子,但留有传位于晋王的遗诏,此乃正统,天下臣民自当尊奉。如今太子窃据皇位,倒行逆施,迫害手足,晋王不得不逃亡出京,幸得忠义之士聚而襄助,据潼关而正大义,吾等自当誓死追随!”
这是宣读晋王夺位的正确性,所以名正则言顺,否则晋王的所为便是造反谋逆,这是不可或缺的一步,所以柴哲威并未召集说话,沉默以对。
宇文士及没有指望柴哲威会傻乎乎的直接表态,遂续道:“当年太宗皇帝登基不久,欲效彷汉太祖高皇帝之旧事,与麾下功勋赫赫之部将、宗室共享富贵、封建天下,却未能成行。晋王忠孝,对此一直念念不忘,他日若登基为帝,必然完成太宗皇帝之夙愿。令尊因功晋爵谯国公,功在社稷,如今由你承爵,当可获取实封将谯国之地世代相传,试问天下谁还敢小觑柴家?”
柴令武听得心旌摇曳,虽然不敢说话,却连连给兄长使眼色,示意兄长适可而止,这已经是极好的条件,千万别给抻断了……
谯国有两个,最早是周朝初年与周公旦同负贤名的周召公姬奭,他有一个儿子盛,被封于谯,于蜀地之内,盛于此建立了谯国,封为谯侯,其子孙就以国名为姓,称为谯氏。柴绍的谯国公便是封于此,享受当地赋税供给。
另外一个则是东汉建安末,魏武析沛国置谯郡,治所在谯县,魏黄初三年,改封曹林为谯王,领三县;西晋泰始元年,晋武帝受禅,封晋宣帝弟魏中郎司马进之子司马逊为谯王;隋朝大业年间,改称谯郡。大唐另外一位谯国公许绍受封于此。
谯国有两个,所以谯国公也有两个……
柴家所封谯国之地在蜀中,看似偏远了一些,实则自隋末乱世以来,中原杀伐不断人口锐减农田荒芜,唯有蜀地远离战乱不曾波及,天下富户都有入蜀避祸者,故而极为繁华。
甚至在以后,纵然皇权更迭兵荒马乱也难以波及蜀地,能够在蜀中得到一块封地祖祖辈辈世世代代的传承下去,简直做梦都要笑醒好吧?
柴令武在自家兄弟以及宇文士及的目光审视之中,犹豫一阵,方才喟然叹息,颇有些羞愧的说道:“家严少年英雄,时人皆多赞誉;家慈立国之时战功赫赫,巾帼不让须眉……然吾兄弟二人天资有限、愚笨不堪,莫说继往开来、光耀门楣,现在连祖宗家业都守不住,便是实封谯国之地,又能支撑几年呢?况且吾兄弟虽然手足情深,然下一辈谁知是何模样?两人同处一封地之内,难免彼此龌蹉、争权夺利,若是将来再闹出兄弟阋墙、手足相残之事,吾兄弟非但无功,反而是家族的罪人,九泉之下如何有面目去见家严家慈?唉,此事不说也罢。”
柴令武简直无语了,大哥你这也太得寸进尺了吧?
话里话外一个封国不够分,打算要两个是吧?
宇文士及也差点给气笑了,他瞪着柴哲威见其一脸哀叹不幸的无耻模样,忍了忍,好歹将胸中这口气给忍住了没发作出来,这厮能耐没几分,无耻之嘴脸倒是比他爹当年将平阳公主丢在关中自己一个人跑回晋阳的时候一样让人恶人……
深呼吸一口,宇文士及喝了口茶水顺了顺气,思索一下,颔首道:“贤侄敦厚诚实,的确继承了令祖之风范,能够高瞻远瞩、友爱手足,更是关陇子弟之典范。此事老夫会向晋王殿下奏明,以晋王殿下之宽容,想来定不会令贤侄失望。”
柴哲威脸上笑容灿烂:“那就多谢郢国公您了,晚辈再次静候佳音。”
那您就得快一些了,反正没有准信儿,我是不会傻乎乎答允你任何事的……
宇文士及也没想今日便将事情定下来,左右不过是讨价还价而已,时间还来得及。
所以他没有待太长时间,喝了一壶茶,挑着一些当年的旧事聊了聊,便起身告辞。
柴家兄弟起身将其送入苍茫夜色之中,返身回到营房。
柴令武兴奋的直搓手,低声叫道:“晋王当真会答允再给咱家一个封国?”
当初房俊因功被太宗皇帝晋爵越国公,使得房家一门两国公,荣耀煊赫、傲视朝野,不知多少人羡慕嫉妒恨。可如今柴家也即将迎来一门双国公的煊赫,而且这是两个实封的封国,与房家父子那象征意义的国公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柴家这是要彻彻底底的崛起了呀!
狂喜之余,难免患得患失:“晋王殿下会否答应呢?毕竟是两个封国啊!”
柴哲威很是澹定,对于自己的运筹帷幄信心十足:“莫说区区两个封国,八个、十个他也舍得,便是举国之地皆封国又能如何?胜败之间,攸关生死,纵然心疼那也得是夺位胜利坐上皇位之后的事情了。”
天唐锦绣 第一千一百九十一章 强渡灞水(上)
阳了个阳……好难受。
*****
利益是需要主动争取的,更需要彼此交换,而这个交换的过程与生意无异。既然是生意,那自然就要讨价还价,做生意的要旨要么在于物以稀为贵,要么在于货以殊为荣,只要占据这两点何愁财源不会滚滚而来?
眼下对于晋王来说,他柴哲威以及他身后的晋州柴氏、他麾下的左屯卫,就是晋王最需要借助的力量,在当今看似僵持的局面之下,每一份力量的变化都有可能决定最终的成败,所以他柴哲威就算不是“奇货可居”,却也绝对值得一个高价。
所以柴哲威不认为自己的做法有任何不妥之处,不仅仅是你需要我,同时我若投靠你也将承担巨大的风险,若是没有与之相应的高额回报,谁会唯你马首是瞻呢?
与此同时,柴哲威也愈发认定宇文士及在谋算玄武门,否则有李道宗一夫当关,区区左屯卫就算悍不畏死又如何能够破门而入?只要打开玄武门,左屯卫与李道宗合兵一处,缺兵少将军械贵乏的右屯卫不足为虑,即便有房俊亲自坐镇玄德门护卫太极宫也不顶事,顷刻之间便会被彻底冲垮。
只要彻底掌握玄武门,后续军队源源不断自玄武门进入,李靖就算有通天彻地只能也无法力挽狂澜,败局已定。
这么看,投靠晋王的风险并不高,但收益却绝对大得没边,这笔生意实在是太值得……
*****
霸桥东侧、骊山脚下,尉迟恭顶盔掼甲坐在马背之上,凝视着面前阳光下波光粼粼水波滔滔的霸水,心情极端沉重。
他已率军在此驻扎两日,暴涨的霸水水位也已降回正常,但对岸的东宫六率军队却依旧稳稳当当、如山似岳,只驻守河西防线,对他麾下能征善战的右候卫精锐视如不见,不仅丝毫没有渡河迎击的态势,甚至连增强防御的动作都没有。
这就很不正常了……
而作为征战半生的当时名将,尉迟恭深深感受到这股不正常之后所隐藏的危险,事有反常必有妖,丰富的作战经验使得他胆战心惊,几乎想要不顾事先的计划就此撤军返回潼关。
一匹战马自北而来,穿透亲兵布置的岗哨直驱近前,马上骑兵翻身下马之后来到尉迟恭马前单膝跪地,大声道:“启禀大帅,刚刚从函谷关传回的消息,刘仁轨率领水师与荥阳郑氏私军已经攻陷洛阳,每日行军二十里向函谷关挺近,函谷关守将丘行恭连续向潼关求援,潼关始终未曾派遣援军。”
尉迟恭目光掠过对岸连绵的营帐,河面反射的阳光使得他微微眯起眼睛,心中愈发不安。
他自然知道潼关不会向函谷关派遣任何援军,因为函谷关是否守得住根本不重要,即便守得住一时,在关中、河东两面夹击之下,潼关、函谷关陷落也都是迟早之事,既然注定守不住,又何必分兵自降实力?
原计划,是由他迅速突破霸水防线直抵长安城下,由此引发关中各地驻军的连锁反应,宇文士及暗中串联各部,只要有那么三两支军队起兵拥护晋王,便足以将局势彻底逆转。
在他踏过霸桥的同时,晋王也会率领潼关所余之全部军队倾巢而出奔赴长安,背水一战、置诸死地而后生。
孰料连续多日的降雨使得霸水水位暴涨不利于强渡,严重耽搁了进军速度,而水师那边一旦加紧行军先一步在晋王尚未率军启程之前攻陷函谷关,将会使得局面彻底被动。
水师衔尾追杀,晋王势必要留下军队殿后,不能全力以赴反攻长安,使得整个计划彻底走偏,其后局势再也难以预料。
但水师每日行军二十里又是什么鬼?就算爬也不至于爬这么点路程啊!
倒好像是在配合他尉迟恭一般,他尉迟恭一日不强渡霸水冲击西岸防线,水师便一日不攻打函谷关……
难不成就等着自己突进霸水抵近长安,然后四面围堵瓮中捉鳖?
尉迟恭心头好似长草了一般仓惶不定,咬了咬牙,觉得自己还是应当暂且撤军更为稳妥一些,毕竟退守潼关最坏的情况还能谈判,自己未必没有退路,可万一突进霸水之后被围而歼之,即便最终能够活命,麾下这数万儿郎也非得阵亡大半不可。
没有了兵马,就算活着也再无权势、任人凌辱,那还不如一死了之呢!
他对身边的副将苏加道:“即刻集结全军,生火造饭,然后全军拔营……”
话音未落,远处又是几匹战马疾驰而来,倏忽间便抵近跟前,马上骑士跳下马背大呼:“晋王殿下有令!”
尉迟恭硬生生将下半截话咽了回去,蹙眉看着前来传递战报的兵卒。
那兵卒跑步上前,双手将一份战报高举过顶。
尉迟恭跳下马背,双手将战报接过,先是验看封口的火漆,见到印鉴完整,这才拆开信封取出信纸,再看抬头落款的画押,确认无误,一目十行的将战报看完。
一张脸完全阴沉下去……
苏加在一侧小声问道:“晋王殿下有何军令?”
尉迟恭将信纸递给他,反身大步回到中军营帐站在墙壁上的舆图前,仔仔细细观察长安至潼关、潼关至函谷关的地形道路,越看眉头皱得越紧。
苏加看完战报,一脸凝重的跟回营帐,站在尉迟恭身后,迟疑一下说道:“殿下命咱们马上强攻霸水抵近长安,他尽起大军随后便至……是否有些冒险了?”
尉迟恭的目光并未从舆图上收回,闻言澹澹道:“自从咱们反出长安追随晋王开始,哪一刻不是在冒险呢?想要突破权势瓶颈更进一步,自然不能稳稳当当的躺在功劳簿上混吃等死,富贵险中求,如此而已。”
顿了一顿,他又道:“想必晋王那边也已经注意到水师进程缓慢的可疑之处,且与我的猜想大致相同,都认为水师乃是有意驱赶咱们进入长安,等到晋王起兵反攻长安之后再从容攻陷函谷关、潼关,彻底断去晋王的退路。”
苏加疑惑不解:“既然如此,那晋王的军令岂不是正中水师下怀?”
尉迟恭浓眉一挑,黑紫脸膛上杀气腾腾:“晋王哪里有得选?若是增援函谷关,无论能否守得住都势必给水师给拖住,咱们这边更是无论能否突破霸水防线抵近长安,都会与潼关脱节,到时候东宫六率只需在吾等身后掐断后路,则导致吾等与潼关彻底断裂,各自为战,败亡只在旦夕之间。”
他负手而立:“还不如干脆放弃函谷关,全力反攻长安,毕其功于一役,不成功,便成仁。”
没有时局艰难的沮丧,没有进退维谷的彷徨,走到了这一步,尉迟恭反而将心神彻底稳定下来,对于晋王李治的抉择感到无比钦佩,毕竟能够在生死成败之间如此决然的做出取舍之辈,皆为一代人杰。
“传令下去,生火造饭,天黑之后全军拔营,戌时三刻,全军急行军向南三十里,强渡霸水!”
“喏!”
苏加大声应下,目光下意识的往舆图上瞥了一眼,然后两眼瞬间瞪大……
“大……大帅!”
“嗯?”尉迟恭蹙眉看去,奇怪自己这个副将为何不赶紧听令行事。
苏加知道身为副将不该质疑主帅的将令,但他实在忍不住,迟疑一下,奓着胆子问道:“由此向霸水上游三十里,乃是左武卫的防区,程咬金与牛进达此刻正坐镇军中,严阵以待……”
行军作战,最难打的仗自然是攻城战,所谓“天时不如地利”,即便对战双方的兵力、战力存在巨大差距,可一旦弱势一方占据守城之地利,那么强势一方也要付出极大的代价才能获胜。
其次,便是渡河作战,尤其是在敌军于对岸严阵以待的情况下强渡河道,任你横行天下的第一等强军,动辄也有倾覆之祸。
眼下随性而来的右候卫军队兵力在两万左右,皆是一等一的精锐,但对岸的程咬金所部左武卫亦是精兵悍将,更占地利之优势,一场血战在所难免,之后就算强渡成功,这两万人马又能剩下多少?
还拿什么去突袭长安?
尉迟恭素来不准麾下部将质疑他的排兵布阵,但这回并未恼怒,而是指着舆图解释道:“左武卫虽然在霸水上游驻扎防御,但其营地距离河道五里开外,且沿着河道的形状南北阵列、呈一字长蛇状,我们择取一点集中兵力强渡河道,其势必难以在短时间内调集足够的兵力抵挡。相信我,只要我们能够强渡成功,程咬金必然不会冲上来死战,而是果断率军后撤十里,一边防备咱们趁势冲破他的防线突袭长安,一边向长安求援。”
贞观勋臣之间且不论如今关系如何,往昔都曾并肩作战多年,对于彼此的性格、战略了如指掌。从程咬金之前隔岸观火就可看出其保存实力、图谋进步之心思,如今又岂能愿意将支撑其野心的兵马白白消耗在霸水岸边?
一旦强渡之势形成,程咬金必然暂避锋芒,绝对不会浴血奋战。
苏加不敢再说,赶紧走出营帐,着急军中校尉向下传达军令,很快,军营之中人马皆动,一口口大锅支撑起来,炊烟鸟鸟,兵卒们走出营帐,每一伍为单位等待用饭。
各路探马斥候则全部放出,沿着霸水上下来回游弋巡逻,密切关注对岸所有军队的动向。
日落星移,乌云堆聚,四野一片苍茫。
降至午夜时分,尉迟恭顶盔掼甲走出营帐,见到所有军队已经列阵完成,负责铺设浮桥的辎重兵也已准备就绪,便在亲兵簇拥之下飞身上马,将马槊攥在手中,沉喝一声:“出发!”
两万余人全副武装,人闭口、马上嚼,悄无声息的放弃整座军营,先向后撤离至距离霸水十里,然后一路向南急行。
天唐锦绣 第一千一百九十二章 强渡灞水(下)
夜色之下,两万兵马衔枚疾走,全军不闻半声号令,唯有人马行进之时踩踏地面之声,尉迟恭百战宿将、治军严谨,由此可见一斑。
行至霸水岸边,河水奔腾之声更是将行军之声彻底掩盖,前军驻足,防备对岸有可能骤然发起的突袭,后阵的辎重兵则快速向前,迅疾利落的架设浮桥。
乌云堆聚,无星无月,河水流淌呜咽。
尉迟恭率领麾下精锐陈兵霸水东岸,看着辎重兵在河水之上架设浮桥影影绰绰的影子,心里有些紧张。虽然自己这边自集结开始,以至拔营、出兵、行军、抵达此地,都严密封锁消息,但对岸的程咬金粗中有细,不敢奢求兵临其军营之下才被发觉。
但只要能够多延误一刻,浮桥向前多架设一尺,被发觉的时候晚上那么一点,都会尽可能快速的强渡霸水,少牺牲一些兵卒,渡河之后的战力保存更为完整。
然而事与愿违,越是担心什么,往往越是会发生什么。
就在辎重兵将浮桥在水面之上架设超过整个河道三分之二的时候,对岸忽然有一支烟花升腾而起,在漆黑的夜晚留下一道笔直向上的轨迹,然后在半空中陡然炸响。
墨色一般的夜空中忽然炸响一朵金色烟花,即便是数十里外的长安城都能够看的清清楚楚。
尉迟恭大手一挥:“增派一旅兵卒协助辎重兵加快架设浮桥,定要在敌军主力抵达之前完成,不惜一些代价!”
“喏!”
作为亲兵首领的尉迟宝环领命,打马侧翼驰去,须臾,一支数百人的部队脱离大队,奔赴河边,加入架设浮桥的队伍。
旋即,对岸便有马蹄声响起,一个又一个斥候接二连三的出现,发现正在河道之中紧急架设浮桥的敌军,便迅疾调转马头向西疾驰而去报讯。
一盏茶之后,对岸人喊马嘶、人影幢幢,一阵弓弦响动的声音响起,无数箭失好像从九幽地狱之中陡然跃出,于半空中呈现一道向下的抛物线,准确的落在辎重兵部队头顶。
一时间箭失如雨,河道上的辎重兵纷纷中箭,惨叫嘶喊之声充斥整个河面,将河水奔腾的声音彻底掩盖。
衣着单薄正在紧急施工的辎重兵对于箭失的防御度几乎为零,一轮箭雨落下,无数兵卒惨叫着跌落河水,没一会儿的功夫边已经将河水染红,夜色下河水如墨,翻滚流淌将死伤落水的兵卒带走。
三轮箭雨完毕,辎重兵与增援的一旅兵卒几乎伤亡殆尽,尉迟恭面无表情,一挥手:“增派两旅兵卒,继续架设浮桥。”
“喏!”
军法无情,尉迟恭更是素来以治军严谨着称,只要军令下达,面前即便是刀山火海也得一往无前,所以千余兵卒冒着头顶纷乱落下的箭失,奋不顾身的冲上浮桥,继续往前铺设。
对岸的部队越来越多,已经有召集将帅的鼓声响起,显然主力正在赶来,而先前抵达的弓弩手则将所有的箭失都集中在浮桥这一段河道之上,使得箭雨的密集程度堪称恐怖,对右侯卫的杀伤极大。
眼看着增派的两旅兵卒也伤亡殆尽,浮桥却只是向前铺设了不足十丈,尉迟恭眼皮跳了跳,黑紫脸膛却毫无表情,再度抬起大手挥了挥。
于是,又有两旅兵卒冒着箭雨冲了上去……
连续三次增援,付出三千人的代价之后,浮桥距离对岸仅剩下数丈,兵卒已经完全暴露在敌军面前,不仅弓弩可以抵近射击,一些膂力惊人的兵卒甚至可以飞射短矛予以击杀。
到了这个距离,即便再有十倍的兵力也不可能直接将浮桥架设到对岸。
尉迟恭举起马槊,沉喝一声:“骑兵准备冲击!”
两千骑兵迅速在他身后集结完毕,尉迟恭大喊一声:“出击!”
“驾!”
“希律律!”
人喊马嘶之声陡然响起,两千骑兵排成五列纵队,在极短的距离之内将马速提升,沿着浮桥向着对岸冲去,任凭头顶飞蝗的一般的箭失落下,视如无睹。
不断有人马中箭跌倒,但所有人都不曾停下脚步,一往无前。
战马奔驰速度极快,几乎一眨眼便已经抵达浮桥的尽头,距离对岸也紧紧数丈,甚至可以看清对岸兵卒手持长弓的身影。
最前的数十骑兵直接策骑跃入河水之中,捡起散落各处的木板、人马站在淹没胸口的河水之中,用人马之身筑起最后一段浮桥,后续骑兵便踩着他们肩膀上的木板高高跃起,一头扎进对岸的左武卫军队之中。
与此同时,另外两座浮桥在骑兵冲乱了敌军阵列之后开始迅速铺设。
苏加统帅麾下兵卒紧跟在骑兵身后冲过浮桥抵达对岸,马上横向扫荡,将靠近河岸的敌军全部击溃,迅速在霸水西岸清空出一片滩涂阵地,以接应后续大军快速渡河。
左武卫在发现敌军强度霸水之后便迅速反应,紧急阻挡,但毕竟当初为了安全的缘故营地距离河岸较远,未等主力抵达,已经被右侯卫的骑兵抢先渡河占领了滩头阵地,且步卒、弓兵在骑兵冲锋扫荡之下难以抵挡,很快被打得死伤枕籍,不得不连续后撤。
等到牛进达率领主力来援,右侯卫在河道之上的三座浮桥已经铺设完毕,将近两万大军源源不断的强度霸水,彻底稳固了滩头阵地。
牛进达倒也不惧,听取斥候汇报之后脑海之中已经对敌军的兵力、阵地、态势有了初步判断,就待重整旗鼓列阵御敌。
虽然敌军已经渡河成功,但并非谁都是韩信,都可以在背水结阵的不利局势之下以少胜多,只需将敌军牢牢压制在滩头,其后并无援军,一个拼一个也终会将右侯卫拼光。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