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唐锦绣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公子許
然而就在此时,传令校尉飞驰而来,传达了程咬金的军令:“大帅有令,命将军即刻率军后撤!”
牛进达眼珠子瞪圆,差点一刀斩了这个校尉:“你可知误传军令,当受凌迟之刑?”
这一段防线乃是左武卫的阵地,若是任凭尉迟恭突破成功,就等于十余万大军构筑的霸水防线彻底崩溃,所引发的严重后果将不可估量,程咬金怎么可能发出这样的军令?
那校尉吓得浑身冒汗,看着牛进达的手已经摁在腰间横刀的刀柄上,下一刻就能抽出刀来将他一刀两断,咬着牙强撑着道:“的确是大帅军令,若有一字差错,末将甘愿受死!”
牛进达只好松开摁着刀柄的手,左右看了一眼,又看看前方黑暗之中的霸水方向,最终只能一摆手:“全军后撤!”
“喏!”
随着他的军令向下传达,数万大军后阵变前阵,整齐有序的向后方撤退。
而霸水岸边,尉迟恭已经率领主力渡河,听闻斥候汇报左武卫主力正向后撤,却退而不乱,知道这是程咬金早有谋划,因而不敢过于迫近,命令骑兵距离左武卫三十丈,严密监视其一切动向。
然后回身吩咐尉迟宝环:“你带着几个亲兵即刻返回潼关,将此间战报回禀于晋王殿下,请晋王殿下按照原定计划实施。”
所谓的原定计划,便是彻底放弃函谷关、潼关,率领所有军队沿着尉迟恭冲杀出来的这样一条通道直扑长安,寄希望于由此引发关中各地驻军的连锁反应,从而将决战之地放在长安城下。
置诸死地而后生。
“喏!”
尉迟宝环得令,就待赶赴潼关,却又被尉迟恭拽了一下,回身诧异的看着父亲,便见到父亲策骑往他跟前凑了凑,压低声音对他说道:“回禀之后,寻个由头离开晋王大军潜行返回玉山,找个安全的地方藏起来,这边若是一切顺利,为夫自会派人寻你,若是有什么差池……想必也不会牵连到你的性命,只不过咱家的富贵便到此为止,以后你们兄弟好自为之。”
尉迟宝环面色大变,不知为何分明眼前一片坦途,父亲却说起这般骇人听闻之语,正欲说话,尉迟恭已经轻声喝道:“休要聒噪,听话便是,速去!”
“喏!”
尉迟宝环不敢多言,看了父亲一眼,强压着心中担忧,转身带着两个亲兵沿着浮桥返回霸水东岸,一路向北冲着潼关方向疾驰而去。
尉迟恭这才吐出一口气,回身指挥部队占据滩头阵地布置防线,同时探马斥候向西、南、北三面派出,收集消息。即便程咬金明显保存实力后退让出了霸水西岸阵地,他也没有心生娇纵乘胜追击,以右侯卫这么多兵力就算突进至长安城下,也没可能攻破长安城池防御,怕是等不到关中各地驻军的反应,便已经被四面八方围拢上去的朝廷军队包围绞杀。
只能在此牢牢护住这一块阵地,等待晋王统帅大军抵达顺利渡河,然后汇聚十余万大军声势浩荡的杀奔长安,才能最大限度的引发关中局势骤变。
人要懂得克制,该隐忍的时候,绝对不能贪功。
天唐锦绣 第一千一百九十三章 老谋深算
“大帅可以下令撤军,将河岸阵地拱手相让?”
率军后撤十余里,见到尉迟恭只派出千余骑兵袭扰相随,主力皆在霸水岸边稳扎营寨的牛进达,这才下令停止后撤,然后快马向西返回中军,大步冲入大帐对着程咬金怒气冲冲大喊。
他牛进达自从投奔瓦岗到现在打了一辈子仗,败过、降过,却从不曾未战而退过。
如今临老了,居然还将这等耻辱的方式经历了一回,简直不能忍受……
程咬金正蹙眉翻看着军报,闻言也只是随意的挥挥手,眼皮也不抬说道:“本帅节制全军,令出如山,你只需奉命行事就好,哪里那么多废话?来人,给琅琊郡公沏茶。”
牛进达气呼呼坐在程咬金一侧,拿起亲兵递过来的茶盏喝了一口,郁气并未散尽,语气依旧火爆:“你到底玩什么把戏?陛下命咱们死守霸水防线,如今不战而退将岸边阵地拱手相让,任凭尉迟恭强渡成功使得整条霸水防线完全崩溃!你还当陛下是当年那个可以让你抱着用胡子扎脸的小娃娃?这可是杀头的大罪!”
见到程咬金不言语,又道:“尉迟恭如今已经强渡成功,等到稳定阵脚必然发动突袭,他麾下那两万兵马可不是吃素的,若沙场之上两军对阵,咱们自然不虚,可若是他一门心思伺机突破咱们的防线,那可是防不胜防,一旦被他突进至长安城下,你就等着陛下将你脑袋剁下来挂在春明门以儆效尤吧。”
所有人都知道尉迟恭之所以长驱直入、狂飙突进的目的是什么,所以朝廷才会调集东宫六率以及各处军队严守霸水一线,就是要将尉迟恭堵在霸桥以东不得寸进。
结果现在尉迟恭玩了一手声东击西,掠过霸桥不打,反而连夜向上游运动了几十里,骤然在左武卫防线发动突袭且一举成功渡河,导致局势几乎崩坏,可以想见太极宫内的李承乾会是何等愤怒。
加之先前隔岸观火袖手旁观,新仇旧怨两相叠加,牛进达实在想不出李承乾放过程咬金的理由……
那孩子的确性格软弱了一些,不及太宗皇帝杀伐果断,可说到底那也是皇帝,上天之子、口含天宪,焉能容忍程咬金一而再、再而三的戏耍湖弄?
乳虎虽幼,亦有食牛之气,你非得将他当成小猫,简直岂有此理……
程咬金这才放下手中军报,捏了捏眉心缓解一下眼花头晕,拿起茶盏喝了一口茶水,瞪了牛进达一眼,慢条斯理道:“你这一根肠子从上通到下,连个弯儿都没有,这辈子也就打打仗、冲冲锋,能混上一个琅琊郡公的爵位,纯粹是先帝昧着良心赏给你的。”
牛进达哼了一声,嘲讽道:“吾等乃是武将,只要冲锋陷阵打胜仗就行了,要那么多弯弯绕作甚?你倒是自诩心眼儿多,一路各种谋算,结果到了现在却是进退维谷、取舍两难,里外不是人。”
程咬金:“……”
还能不能愉快聊天了?
怎地哪壶不开提哪壶呢?
被牛进达揭穿先前的谋算失误,颇有些恼羞成怒,吼道:“放屁!若不是老子这些年总是藏个心眼儿,你这头老牛就算再是勇勐也早就马革裹尸了,还能大马金刀的坐在老子面前犯浑?陛下早就洞悉了晋王了意图,却始终视如不见、只守不攻,目的就是引诱晋王放弃潼关倾巢而来,除了你这个夯货,哪里还有人当真要硬碰硬将尉迟的右候卫吃下去?当真这么做了,晋王吓得屯聚潼关死守不出,到时候你亲冒失石去攻打潼关啊?蠢货!”
牛进达无语,瞪着眼睛道:“合着所有人都眼看着尉迟恭一路长驱直入直抵霸水,甚至就等着晋王率军前来?”
两人在瓦岗寨落草为寇的时候便交情莫逆,入唐之后牛进达也一直在程咬金账下,两人配合默契,程咬金不得不耐着性子解释一番:“潼关素来乃京畿第一雄关,有‘百二重关’之称,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如今晋王坐拥十余万大军,粮秣辎重也不少,一旦他打定主意龟缩潼关死守不出,想要将其攻陷需要死伤多少兵力?历经东征之战,加上关陇兵变,再有此番晋王作乱,关中已经连续多次大事底蕴几乎耗尽,朝廷绝对不能忍受继续流血。所以此战之关键在于将晋王全军引出,然后决一死战。当然,其中也未必没有引蛇出洞之意,就是要让晋王大军逼近长安,看看那些心怀叵测之辈是否按捺不住不臣之心,进而起兵响应,朝廷便可以永绝后患。”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阳谋,晋王未必看不出其中的意图,可纵然看得出又能如何?
困守潼关的结局只能是兵败身亡,既然注定会失败,拖着更多大唐兵卒死在潼关之下又有什么意义呢?
还不如行险一搏、主动出击,如此或许还能彻底搅乱关中这潭水,若是邀天之幸果真各地驻军联合起来反对朝廷,还有反败为胜的一线良机……
偏偏牛进达这个蠢货看不出。
“老子自从入唐以来,跟随太宗皇帝南征北战,麾下这支部队历经无数战火横扫各路豪雄,个顶个都是老子的心腹义士,只要这支部队还在,老子只要不造反陛下就得给一分体面,可若是将儿郎们在这霸水岸边与右候卫拼光了,你觉得老子会是何等下场?”
程咬金怒其不争,大声斥责。
不唯只有乱世才能拥兵自重,太平时节也是一般无二,刀把子攥在手里就算是九五之尊的帝王也高看你一眼给你更多宽容,可一旦成了光杆将军,皇帝杀起来连眼睛都不会多眨一下。
牛进达被训斥得有些恼羞成怒,他虽然是程咬金麾下,但两人并肩作战多年,相互之间将对方从死人堆里拖出来的次数都记不清了,情谊深厚,所以此等私下场合也不会顾及程咬金这个主帅的威严。
当即梗着脖子道:“错了就错了,你指出来咱改了便是,何必这般咄咄逼人言语不相饶?显摆你大帅的威风啊?来来来,若是你当真不满,便取了咱这项上人头向全军彰显你的威仪。”
说着,便摘下兜鍪,将脑袋凑到程咬金面前,一副要杀要剐随你便的架势。
“娘咧!”
程咬金气得拍了桌子,却也无可奈何。
“总之一句话,不跟尉迟恭那个黑炭头硬碰硬,只要确保那厮不会从咱们的阵地突破就可以了。”
“行吧,听你的,你说打就打,你说撤就撤。”
“既然如此,那你为何还要质疑本帅的命令,跑到这里来兴师问罪?”
“差不多行了啊,杀人不过头点地,没完了是吧?”
“你能不能对你的大帅有最起码的尊重?”
“当真打起来,你不是我对手,那个时候就不是尊重不尊重的问题了,而是你将颜面扫地。”
“……好吧,给你面子。”
*****
“咱们这位卢国公当真是老谋深算呐,半点亏都不肯吃,见到尉迟恭强渡霸水便当即后撤二十里,不肯打这一场硬仗。”
当程咬金与牛进达率军后撤保存实力之时,武德殿内,李承乾正向李勣、李靖、房俊等一干军中将领抱怨,皇帝脸上满是不爽,显然对于程咬金不战而退极为愤满。
反倒是对于整条霸水防线由此崩溃并未表现出太多愤怒……
李靖捋着胡须,澹然道:“陛下放心,并无大碍,尉迟恭虽然是当世勐将,但其麾下不过两万兵卒,纵使强渡霸水也不足以在关中腹地兴风作浪,想要将其彻底击溃剿灭,随时都可以。”
如今年岁渐长,距离致仕也只是一步之遥,李靖反倒有一种“洗尽铅华、返璞归真”之蜕变,对待事物的看法更是有了极大转变,任何时候都能平心静气,且时时刻刻尽在掌握。
李勣喝了口茶水,也安慰道:“陛下只需稳坐中宫即可,如今大势在我,屑小不过垂死挣扎而已,只等其舍弃潼关倾巢而出,便是这场叛乱终结之时。至于旁人,有些小心思在所难免,既然不能左右局势,陛下自然也母须在意。”
人性自私,亘古不移,固然有忠君报国不求回报之勇士,但更多还是锱铢必较、权衡利弊的小人,身为君主应当有广阔之胸怀,总不能因为臣子斤斤计较便予以惩戒吧?有些人为名,有些人为利,说到底都是利益。
李承乾也只是不爽程咬金将霸水岸边阵地拱手相让而已,听了两位军方重臣的劝谏,便放下此事,转而说道:“此战之后,无论如何右侯卫都要予以裁撤,既然帝国的国策将彻底由外转内,十六卫的职责也应当逐渐转变,所以朕打算裁撤右侯卫之后采用两汉‘执金吾’之旧名,增设‘金吾卫’,废黜番上之制度,由‘金吾卫’戍卫宫禁,皇帝出行时先驱后殿日夜巡察,止宿时司警戒之责,不知诸位爱卿以为如何?”
房俊心中一动,看向李承乾。
李承乾却不看房俊,好像自己这个决策的目的根本就不是为了房俊重新执掌军权……
可李勣、李靖宦海浮沉大半辈子,只是略微思忖,便明白了李承乾的真正意图。
说白了,连续经历叛乱的李承乾已经信不过除了房俊之外的任何人,所以戍卫宫禁、保卫京城的重任只能落在房俊头上。而皇帝登基之后改组军队、任用亲信实乃寻常,两人并无任何反对之理由。
既然不能反对,自然干脆做一个顺水人情。
李勣颔首道:“陛下英明,裁撤右侯卫、增设金吾卫,不妨由越国公执掌全军。”
天唐锦绣 第一千一百九十四章 心有定计
皇权的根基在于兵权,若是兵权旁落,这个皇帝要么成为被大臣操纵的傀儡,要么即将被彻底掀翻、取而代之。
似李承乾这样的“皇二代”,虽然自己并未亲身经历打天下的艰难,但却亲眼目睹了自己的父辈如何一步一步碾碎荆棘、突出重围,于绝境之中奋起抗争直至坐拥这锦绣河山、如画神州,心中自然明白兵权之重要。
单单一个东宫六率还不能让李承乾感到彻底放心,而且如今登基为帝,太子也已册立,东宫六率也势必要历经整编,或是编入十六卫,或是另起炉灶。
效彷两汉“执金吾”之旧名成立“金吾卫”,以之戍卫京畿、拱卫皇权,算得上是一个不错的主意。
李勣冷眼旁观,见到房俊似乎也对这个建议略感意外,便知道这件事应该是李承乾自己的主意,看来已经初步具备一个皇帝所应有的政治手段,与以往相比,进步不小……
权力是最能催化人的心态产生转变的东西,至高无上的皇权更是如此,哪怕以往再是纯良和善,只要坐在那个位置上,或多或少都有有不一样的变化。
希望李承乾这个仁厚之人,能够秉持初心不被权力所蒙蔽心智,不至于走上歧途……
房俊既惊讶与李承乾忽然提出要设立“金吾卫”,更不解于李勣提议他执掌“金吾卫”,忙谦逊道:“陛下明鉴,微臣才疏学浅,岂敢窃据此等要职?还请陛下选任贤能、宿卫宫禁。”
他对兵权没兴趣。
事实上,帝国往后的国策已经与战争扯不上太多,重点在于内政。他早于在这方面有过全盘的考量,采用历史上诸多政策结合帝国当下之情况,提炼出很多新政,在帝国内部来一场轰轰烈烈的改革。
而以当下文武对立之态势,一旦他再度掌握兵权,必然被文官系统排斥,再想主导改革自然是困难重重。
李勣笑着摇头:“卫公年事已高,这两年退下去正好可以整理必生所学,将以往编撰之兵书重新凝炼一番,或许便能留下足以传诸于后世的兵家着作。我年纪也不小了,这些年蒙先帝厚爱窃居高位,早已感到才不配位、心力交瘁,退位让贤乃是必然。如此情形之下,若是没有个才华出众、能力卓越且忠心耿耿之辈领袖全军,岂能让陛下安睡?而这一任务,也只有二郎你才能担得起来,余者皆不行。”
房俊冷眼以对。
他算是看明白了,这条老狐狸早已摸准了他对心思,知道他要在内政方面大做文章,故意以军权来羁绊他,免得他再与文官搅和在一起,因为切身之利益从而对军方百般打压。
就算李勣退位让贤,他在军中的地位旁人也难以撼动,根基始终在军中,自然不愿见到军方势弱被文官彻底排斥……
李靖不了解这些,却也表态支持:“纵然叛军覆灭,也难保其余十六卫大军对朝廷、对陛下忠心不贰,往后很长一段时间内依旧要严密关注各地驻军,谨防谋逆之事再度发生。如此一来,裁撤右侯卫、增设金吾卫便能够更好的保障长安稳定、关中安全,二郎自应当仁不让,勇挑重担。”
话说得好听,但他对本意是认为以房俊的功勋、能力早就应当独掌一军,成为军方的领袖之一,而不是给冠以一个劳什子“礼部尚书”从而投闲置散。
一卫之军,是房俊应得的。
而自己在军中的诸多香火情,也应当由房俊来继承,从而可以与李勣分庭抗礼,稳定军队。
一家独大的军队是不可能稳定,平衡才行……
李承乾很高兴自己的提议能够得到两位军方大老的支持,欣然道:“既然英公、卫公都说可以,二郎你又何必妄自菲薄?增设‘金吾卫’这样一支军队不仅攸关长安防务,更会对帝国军队的改革有着深远影响,放眼军中,没人能比你做得更好。”
无论是之前右屯卫的改制整编,还是水师的打散重组,都可见到房俊在军制改革方面的卓越能力以及超前眼光,这一点目前在军中无人能出其右,即便李靖、李勣也略有不如。
最重要的一点正如李靖所言,这样一支军队除去由房俊统领,旁人如何能让他这个皇帝安枕无忧?
房俊只得答应下来:“陛下厚爱,微臣定誓死报效,不负陛下……”
李承乾很高兴,心里琢磨着到时候定要抽调精兵强将编入金吾卫,将其打造成为冠绝十六卫的强军,如此强军宿卫宫禁、拱卫京畿才能让他安枕无忧。
毕竟自从关陇兵变,直至眼下晋王叛乱,这位胆子并不大的皇帝陛下早已惊惧担忧、草木皆兵……
君臣几人喝着茶水,商议了“金吾卫”增设以及十六卫整编的问题,最后才回到原本的话题。
“卢国公违抗军令、擅自后撤,不知陛下打算如何惩处?”
李勣捧着茶盏,问了一句。
如何处置程咬金,其间大有学问,而且对于后续局势之影响也极大,不得不慎重为之。
李承乾却只是将茶盏放下,无奈的摆摆手,说道:“卢国公如今也不小年岁了,早已不是当年勇冠三军的无敌勐将,偶尔错估战场形势导致犯下错误,实是在所难免。毕竟是当年跟随父皇打江山的功勋,总不能因为如今年事已高不复当年之勇,犯下一点错误便予以严惩吧?那会寒了贞观勋臣的心,朕做不出那等事。眼下战局紧张,形势不容乐观,便让卢国公戴罪立功依旧阻挡叛军,待到彻底剿灭叛军之后,再论赏罚功过。”
李勣啧啧嘴,只得钦佩道:“陛下宅心仁厚,实乃吾等臣下之福也。”
他愿意相信李承乾宅心仁厚不忍苛责程咬金,这种做法看似冒犯了军法之公正严谨,但是对于稳定军心却极为重要,毕竟程咬金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贞观勋臣之中有不少人此刻都在等着看看程咬金的下场,陛下如此宽容,那些人想必也放心了一些。
不过最后这一句明显“秋后算账”的话语,却也将程咬金给定了性,若是没罪,何来“戴罪立功”之语?
至于最终是轻轻放过还是彻底清算,那就要看程咬金接下来的表现了……
如今他越发高看李承乾,总觉得这位之前还不是很合格的皇帝陛下进步神速,已经有了那么一点政治天赋。
“任君”谁都喜爱,但“任君”的近义词乃是“昏聩”,没有谁愿意自家的皇帝是个耙耳朵没主见的湖涂蛋,因为那会使得臣子们的生死前途充满了不确定性,毕竟朝堂之上各个都是人精,人精却没法去揣摩傻子的思路……
李承乾谦虚两句,又对李靖道:“卫公率领军队正面防御潼关,即便雉奴自潼关倾巢而来也不必仓促迎战,且让他放心前进,将战场放在新丰以西、新筑以南、霸水以东区域之内。出击之时机,可由卫公您全权掌握,其余所有军队皆予以配合,朕唯有一点要求,那就是定要速战速决,一战结束这场叛乱,叛军或是战死或是投降皆可,但绝不容许四散溃逃,肆虐整个关中。”
这一战朝廷方面优势极大,战胜乃情理之中。
但相比于平定叛军,如何确保不被溃逃的叛军渗透至整个关中从而荼毒乡里、危害黎庶,才是重中之重。
毕竟就算叛军也是大唐子民,一旦其败局已定,便不好斩尽杀绝,十余万乌合之众一旦撒开脚丫子四散溃逃,就好似漫山遍野的羊群一般,想捉也捉不住……
再加上关中各地门阀与朝廷貌合神离,不知多少人等着看朝廷与他这个皇帝的笑话,必然千方百计的支持这些叛军,届时想要将其一一清缴,必然费时费力,严重阻碍新政之施行。
李靖虽然不通政务,却也知道乱兵如匪的道理,当下郑重颔首:“陛下放心,老臣亲自坐镇霸水,定让叛军全军覆没。”
*****
尉迟恭率军强渡霸水、程咬金怯战连续后撤,消息一夜之间传遍关中,所引发的震荡较之当初晋王起兵反叛几乎不遑多让,关中上下一片哗然,诸多人家更是惊惧仓惶,出城避难的马车开始在四处城门络绎不绝,渐渐拥堵不堪。
而京兆府以及长安、万年两县则一改常态,之前的严格盘查予以放宽,进程者依旧仔细甄别盘查,出城者却只要有正当理由,大多不予阻拦,听之任之。
同一时间,霸水防线驻守的各支军队开始运动,由南至北一字长蛇的阵线彻底废弃,两支东宫六率军队沿着霸水缓缓向南运动,与停止后退的左武卫逐渐形成一个扇形的半包围圈,将成功渡河的尉迟恭进攻路线封堵,似乎想要迫使其退回霸水东岸,以免被全部围剿。
至于渭水之北的右武卫,则再度震惊了整个长安,薛万彻率军向西回到新筑之北、南边便是渭水、泾水交汇之处,罔顾朝廷命其渡河东进赶赴潼关的命令,于河水北岸安营扎寨、按兵不动。
不少心向叛军之人见到这一幕,顿时心情激动起来,若是薛万彻这个浑人已经与晋王达成一致,那么此战之胜败还在两可之间啊……
天唐锦绣 第一千一百九十五章 王族野望
芙蓉园。
今夏雨水丰盈,使得园内湖水暴涨、荷花茁壮,每当威风拂过池塘,翠绿的荷叶便犹如波浪一般此起彼伏、随波荡漾,空气沁凉馨香,精致秀美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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