岚郡主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寒朔纤尘
“叩叩,”翘楚敲了门,然后与弯月端着点心走进屋。苏琚岚缓缓坐直身子:“进来吧。”她从外面走来,头发跟衣衫都淋湿了部分。整齐的明珠簪环发带步摇一一罗列在镜台前,苏琚岚无意地赏玩,翘楚知道她有事却不敢问,只是静静地为她重新输好发髻,缀上朱华。
苏琚岚依旧默默,疲惫地伏回镜台上。
有人站在房门外轻声喊了句“四小姐”,说是为容管家传话来。苏琚岚敛容而坐,神色已经如常平静,能让容管家特地传问的人至少是些特殊的人。果然,这婢女请安后就抱了一连串名字:“耿瓷、龙潜、纳兰若、宋静婴、元亘山五位公子和贺栖小姐拜访,容管家让奴婢特地过来问一声是否接见?”
苏琚岚将手里的簪环扔回去,“都是为玉崔嵬来的吧?”
婢女应声点是。
苏琚岚道:“告诉容管家,这些人我也不见。”然后挥手,也将翘楚弯月退到房门外等候。
静默了会儿,她伸手在镜台前用水凝结成字,留了一句话:出外办事,勿虑。两扇窗户轻声开启,她瞬间跃飞出去。
丞相府内。公孙锦币两指盯着太阳穴,伤脑筋地看着悠闲静坐的苏琚岚,不死心地重复问道:“好端端的家里不住,你跑我这里来蹭客房做什么?”
苏琚岚摇头叹气道:“离家出走几日,按照咱俩往日交情,你难道不该收留我吗?”
“不收留,养你要花钱的!”
“哦,那我直接去找丞相夫人吧。听说她眼巴巴地念着我,时刻不忘要将我收作媳妇呀?我看你也不错,虽然抠门了些,但私藏钱也藏得不少,跟着你也不怕挨穷。”
深受威胁的公孙锦币击掌虔诚一拜:“求您少开尊口,放过小人,千万别祸害我的单身幸福。”
苏琚岚悠闲地坐在卧榻上,随意展开宽广的蝶袖,微微笑道:“那就别废话,给我倒杯茶过来。夹答列晓”
公孙锦币努嘴,却还是乖乖递茶一杯。苏琚岚喝着茶,又得寸进尺地索求了各种糕点瓜果,“我让你查郝师璇的事,查得怎么样?”
“这次严重挑战我引以为傲的吃饭本领。”公孙锦币被她剥削的心疼了,直接抬脚不客气地架在她手旁,得瑟道:“能查到的都是些人尽皆知的事,诶,我说你好端端地查郝师璇干吗?都过了几百年还能活着,可见这个女人不是神就是魔,跟我们凡人殊途。若真吃饱了撑着,不是还有个玉崔嵬在城外挑衅吗?我布局坐庄,再组团替你助威呐喊,不错吧?”
苏琚岚斜睨他一眼:“让你查就查,其他事我懒得听也不想管。玉崔嵬想挑衅那是他的事,想奉陪他的人也多得是。”
公孙锦币哼道:“所以耿瓷他们今天去苏府找你,你就跑到我这里来避风头啦?不过民间现在查不到这位女神宗的事,并不代表皇宫跟轩辕查不到?你知道什么是‘采风’吗?就知道你会摇头,来来来,我告诉你——敖凤国建国最初,经常派人到民间采集风俗民歌,俗称‘采风’。六十七年前,第三任君主继位后,这采风就不仅仅是民歌,包括神话、传说、歌谣、故事、谚语、小戏、说唱、谜语等,所以五十年前的采风书籍中一定有郝师璇显神迹的记载,更何况是发生在我们王都附近的?至于学院,我估计也得从书阁下手,但这个就很麻烦了。”
苏琚岚疑道:“为什么麻烦?”
公孙锦币认真道:“书阁分布在学院北区,共有紫薇阁、太微阁、天市阁三座。每座阁楼各有七层,每层分四区,总共二十八区,书籍藏量很多。像我们学子只能在天市阁出入,老师们则多了个太微阁,至于紫薇阁……”
苏琚岚顿时明了:“书阁是按照北天极的三桓命名,紫微领首,那这紫薇阁,估计要比老师更高点的级别才能进吧?”
公孙锦币点头:“按照我的情报网,能出入紫薇阁目前就只有三位院长。你想硬闯也没戏,紫薇阁被列为禁地,遍布禁锢阵法,还有魔兽看管,你呀,年纪轻轻地别想不开。”
苏琚岚琢磨了会儿,道:“趁天还没黑,现在就对皇宫书阁下手。”
公孙锦币横眉道:“偷鸡摸狗,不是应该趁天黑吗?”
苏琚岚白他一眼:“就因为你们都这样想,所以皇宫守卫在夜里才会加倍警惕,朗朗白日反而会使他们疏忽的。不过——”她低头看着自己的紫发跟襦裙,又看着公孙锦币同样标志性的棉麻灰衫,微微蹙眉,“找两件黑色斗篷,我们扮下结印师的‘亲戚’。”
烈日灼灼。公孙锦币带着苏琚岚迅速越过宫墙,避开守卫,快速来到皇宫书阁附近。远远望去,皇宫书阁不及其他宫殿华丽,却有一股沉重古朴的沧桑感。在书阁门口站着两排侍卫,期间不定时有巡逻的侍卫走过,公孙锦币边边斗篷边问道:“喂,你这法子到底行不行得通呀?”
“行不通就逃,大不了明年今日我会替你多烧点纸钱。”苏琚岚也将斗篷系上,藏好头发,并戴上兜帽、面罩、手套,消瘦的身子微微挺直,径直朝前迈去,姿势泠然,自有一股端严之致。公孙锦币跟在后面,悄悄打量她的背影,觉得她整人裹在阴沉暗淡的黑色中,即使烈日灼灼,依旧散发着诡谲的异样感。
当他们走近书阁门时,有名侍卫顿时横刀拦住苏琚岚,厉声喝道:“什么人?”
苏琚岚冷冷睨向他,翻腕露出一块象征权位的金兔令牌。这名侍卫惊得屈膝跪倒,其他两排侍卫也陆续叩拜,纷纷将头压在地面表示无限尊敬。
她菲薄的唇角微微上扬,和公孙锦币一块朝内走去,步伐不急不缓,恰到好处。公孙锦币趁走远了,连忙低声问道:“你怎么有金兔令牌的?”
“捡的。”苏琚岚侧过脸,轻笑出声。走近书阁敞开的门后,她伸指压在唇间,公孙锦币会意地点头,赶紧压低帽子微微低下头去。
书阁内有三层高,采光极好,因为阁楼中间是穿通的,顶部镂空,屋檐飞扬处有光线投射进来。正对着门有副对联高高悬挂,宣纸雪白,却空无一字。
“先查下‘采风’书籍的位置!”她跟公孙锦币达成共识,快速走到门口堆放的书籍目录上翻阅,查了好一会儿,倒是眼尖利索的公孙锦币先喊道:“查到了,是丙申区,第三层的第九区域。”
他说完掉头就准备往角落旋梯冲去,苏琚岚伸手揪住他后领道,“走路太慢了。”然后勾手捏了个土诀,两人所站地面急速窜高,将他们拖到三楼高度。公孙锦币忍不住摇头羡慕:“这土系宗法还真实用!”
申区,也就是第九区。苏琚岚拽着兀自哀叹的公孙锦币跳落到三楼地面,顺序找去。只是申区的书籍,粗略扫视了下也有七八个琳琅满目的书架。因为郝师璇显示神迹的事在五十年前,所以他们就从五十年前的采风书籍开始找起,一个从前面翻,一个从后面找。
苏琚岚迅速翻阅着,翻了许久依旧一无所有,又继续翻找了一个时辰,正锲而不舍中,那端的公孙锦币已掀开帽子坐在地上纳凉了,揉着酸涩的眼皮说道:“不行了,都翻了两个多时辰了,我现在双眼快发黑什么都是模模糊糊的了。”
苏琚岚白了他一眼:“的确是模模糊糊的,因为外面天快黑了,这里也没点灯。不想我踹你的话,就别磨磨蹭蹭的!”烙下威胁的话,她翻掌点燃嵌在墙上的油灯,柔和的淡黄色光线顿时散开。
眼见她如此争分夺秒,公孙锦币不由深吸了一口气,蹲在地上从最下面那排开始查阅,嘴里小声嘀咕道:“真、会、装!明明是只凶巴巴的母老虎,就别在我老娘摆出那副小媳妇的模样,害得我天天被揪耳朵……”
唠唠叨叨的话还没抱怨完,就听见楼梯那端传来细微的吱呀声——是有人上楼了!
公孙锦币反射性要去熄灯防止被发现,苏琚岚伸手拦住他,低声道:“很明显是看见我们这边有灯火才过来看看,如果现在熄灯反而让人知道有问题。”
“那继续扮猪吃老虎吧。”公孙锦币无奈道,迅速整装微微低头,瞬息变成一位藏山露水的封印师。两人神态自若地查阅,直到那脚步声停在不远处后,传来一个清朗如月的男声:“你们是什么人?”
不是吧?居然是傲楚殇?公孙锦币暗道不妙,好死不死的,怎么来的人偏偏是傲楚殇呢?
苏琚岚拿着书转过身,望着提灯站在昏暗光线的人,身形翩若惊鸿,那双眼趁着漆黑夜色泛着幽幽光亮,可见他已打量完两人这身黑袍,正在探寻他们面罩下的脸庞。
岚郡主 044卷 无可奉告
一种莫名的寂静,四下静悄悄的。2苏琚岚特地弓背缩腰,沉声恭敬道:“参见七皇子。我们是奉姜先生之命来找些旧书。”
傲楚殇皱眉道:“是姜桓让你们来找的?他让你们找什么书?”
苏琚岚抱拳道:“请七皇子恕罪。姜先生说事关重大,所以我们无可奉告。”
“无可奉告?”傲楚殇幽幽冷笑,清脆而华丽的声线,混合着霸气却让人心一寒。“苏琚岚,你以前对本皇子可是知无不尽的——”他说罢特地停顿了下,低叹一声似是有点感慨,然后狭长凤眸又转而戏谑地望向另一侧,瞟了一眼恨不得要将身子塞进书架中的公孙锦币,冷道:“锦币,小心蹭破这身衣衫,你又要心疼上数月了。”
公孙锦币掀开面罩后,不由得哭丧着脸道:“我们扮相有这么差吗?这么容易就被你看出来了?”
傲楚殇沉默地掠过他,侧身望回苏琚岚,眸光继续咄咄逼人,“怎么?还不敢摘下你的面罩?”
“既然知道是我,那我摘不摘又有什么区别?”苏琚岚低声笑道,眉宇潋滟,眼底尽是戏谑,还顺势挪揄了几句:“公孙,假如本座踮起脚尖高多几寸,或者你塞些布料弄成前凸后翘,估计七皇子也就没得这么快认出来了。”相处长达数年的人即便掩面遮目,那体型依旧看得眼熟,更何况像傲楚殇这种心思向来复杂的人。
公孙锦币赶紧背贴书架,一点一点地蹭到苏琚岚身后藏好,小声嘀咕道:“苏琚岚,你要保护好我。”
傲楚殇冷齿一笑:“躲在女人背后算什么男人?”他的口气出奇恶劣,却有一半因素是因为苏琚岚脸上那层黑黑的面罩。
苏琚岚淡淡笑了笑:“本座跟公孙素来交好,面对七皇子的刁难,他寻求本座庇护是相信本座,这又有何错?”她清楚地看到,他眼神中,分明闪过一丝莫名的光。
傲楚殇缓缓道:“本皇子认识了你这么多年,还真没看出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苏琚岚将公孙锦币推到身后书架上,往前迈近一步,微微笑道:“就算看出了又如何?人总在适应环境去改变,可没有固守不变这一说法的。”
“倘若不是你这张相貌,我当真以为眼前这个苏琚岚,是另有其人了。夹答列晓”
“已经有不少人像七皇子说出这样的话,本座早已习惯。看这时辰该到皇宫晚膳了,七皇子此时还到书阁来真是孜孜不倦,那本座也不叨扰七皇子阅书时间了,七皇子请吧。”
“听这语气,怎么觉得郡主是在说本皇子叨扰了你?”傲楚殇扬眉冷讽,眼神渐渐幽狠下来,“你手里为什么会有金兔令牌?你们身上穿着的袍子,根本就不是封印师的专属斗篷,你顶着姜桓的名誉冒充封印师是想干什么?”
听他直接撕破脸皮的质问,苏琚岚也不客气了,寒声冷答:“我只是披着斗篷,何时说过我是封印师了,这又哪来冒充?我就大摇大摆地走进来,有什么问题,劳烦你直接去找姜桓问个清楚明白,倘若还不明白,本郡主就在王府等候便是。”
苏琚岚的理直气壮,让傲楚殇不由得涌起一股怒气。她径直转过身回到书架,忽地感觉身后异样,迅速拂袖扫开扑面而来的赤炎,“在书阁斗宗法,七皇子可真舍得呀?”
傲楚殇寒眸扫量周围那些珍贵典籍,正迟疑间,苏琚岚锐利的右手当面抓来,他急忙旋身避过,腰间却被黑袍卷紧,整人情不自禁地翻飞出去。
“喂,你们真打起来呀?”公孙锦币急叫,一边是苏琚岚,一边是傲楚殇,谁输了都不好呀。
“那你还废话,不赶紧找?!”苏琚岚厉声喝道,五根细指翻转地寒光抓向傲楚殇。
公孙锦币为难地看着两人打得忽上忽下,忽左忽右,恨叹着赶紧翻找书,前面书架已被她翻阅的差不多了,仅剩的两座书架,他凭着直觉随意抽去数十本出来翻看,翻着好一会儿,终于瞄见这几日耳提面命的名字后,他惊喜喊道:“苏琚岚,我找到郝……”话没还没说完,苏琚岚突然趁空砸来一本书,正中他脸。
公孙锦币痛地惊叫出声,话也被迫中止。傲楚殇听不出任何线索,忽然不顾一切地甩出赤炎烧向公孙锦币紧紧攥着的书籍。
苏琚岚一惊,脑海里瞬间晃过昂煌实战重力术的手诀,对准傲楚殇依样画葫芦,顷刻间,傲楚殇双臂顿时重得沉下去,喷出的赤炎擦过公孙锦币后就消失了,但却让书籍背面燃烧起来。
公孙锦币顿时急得丢到地上踩。
苏琚岚更急,急忙冲上去捡起书籍用手掌拍灭,然后翻了几页,发现只是封面被烧毁了,其他无奈,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苏琚岚,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那端,傲楚殇浑身沉重得快跪倒在地上,全身微微颤抖。
苏琚岚将书纳入怀中,转身走到傲楚殇身边,歪头看着他微笑:“这是昂煌的重力诀,我想你应该见过才对。”
傲楚殇即便心中有疑,但依旧冷冷瞅着她,万年不变的冷酷表情。“是昂煌教你的?难怪——”
苏琚岚微笑:“难怪什么?”
傲楚殇淡道:“看来霍傲突然复原,跟你也脱不了关系。”
苏琚岚不吝鼓掌,道:“虽然我非常讨厌你,但我不得不承认,你果然聪明。好了,公孙,我饿了,我们该走了。”
公孙锦币小心咽下口水,伸手遥指:“那傲楚殇怎么办?”
苏琚岚鄙夷地斜睨傲楚殇一眼:“我走了就会自动解开,这种败军之将,谈来做什么?”
傲楚殇双眼瞪圆,脸色有些铁青。她懒得多看一看,直接揪住公孙锦币的衣领,带着他翻身飞落一楼,边整理好斗篷边朝外走去。而待两人身影消失在门口时,傲楚殇沉重的身体确实轻松了,他走到栏杆边朝空荡荡的门望去,慢慢地吸了口气,声音像冬日结成寒冰再倏然开裂一样地狰狞,“苏、琚、岚!”然后将栏杆扶手用力捏成粉碎。
即便走远了,公孙锦币想象傲楚殇会是如何表情,这浑身就发颤:“诶,我们真得就这样一走了之?就不怕傲楚殇跑到君上面上告状,我们脑袋就搬家了?”
苏琚岚朝他笑笑:“我刚刚讽刺他是败军之将,按照傲楚殇那种高傲的性格,说白了就是死要面子的人,你觉得他会说出去吗?”
公孙锦币疑惑道:“你就这么肯定?就这么了解他的性格?”
苏琚岚缓缓点头:“其实还有一点,想必他心里也是清楚的很,倘若让君王知道金牌竟是在我手中,那么姜桓他们可能不保——”别人可能不清楚,但她脑海依稀记得,姜桓曾是傲楚殇幼时的启蒙师,他与四位御前结印师颇有渊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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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挑灯中,陪伴的公孙锦币早已伏在桌上睡去,唯有苏琚岚缓缓翻阅着手里的书籍,越翻越沉默。
书籍里记载的不比外面传闻详细太多,只道是三百年岁月过去之后,圣族的确被大陆渐渐遗忘,但五十年前圣族首领却在轩辕学院降世,使百年轩辕成为大陆仙迹之一,人们这才重新知道郝师旋,所以不少地方纷纷塑起她的雕像。书籍描绘她五十年前降世时,年貌约有二十七岁,貌美丰润,仙姿绰约。
“她……真得变成神宗……成为圣族首领……真得跨入神界……”苏琚岚喃喃自语,心绪复杂无比,忽然将书籍狠狠砸到地上,翻手掀倒书桌,泄愤地乱砸东西。因为愤怒而使得房内煞气顿起,狂风乱舞。
熟睡中的公孙锦币霍然吓醒,双脚一滑,连同坐着的凳子一并栽倒在地上。他摸索着桌面探出脑袋,下巴枕在桌上,望着莫名愤怒的苏琚岚哀叹道:“姑奶奶,你半夜还不睡觉,也别把我吵醒呀!”
苏琚岚弯腰蹲着,手指轻轻摩挲这发黄的书纸上,眼眶泛红酝酿泪时,却也泛起森森寒意。这种复杂的表情,公孙锦币可就怎样也猜不透了。
他想不到她即将梨花带雨的模样,不由得瞪圆眼宛如天下红雨般。但顿了顿,他还是不由得担忧了:“苏琚岚,你还好吗?是不是渴了,我倒杯茶给你,又或者你是饿了,我去厨房给你下碗面条?”
“不渴,也不饿,我只是有些难过,很难过而已。”苏琚岚答道,走到卧榻上躺下后,便不再说话。
公孙锦币便走近打量,发现她连鞋袜都没脱就躺上去,眉目紧闭了。他努嘴嘀咕道:“好吧好吧,便宜你了。”然后拉过锦被替她盖好,自己离开房间去。
翌日清晨。华丽锦绣的马车停在宰相府门前,赢驷掀帘跳下马车,径直冲进宰相府的客厅,直接一屁股坐上太师椅,双腿抬起架在茶桌上,将阿福拎到身边说道:“叫公孙识相点,把岚妹妹交出来!”
岚郡主 045卷 挑战
“你敢?!”公孙锦币匆匆从耳室闯出来,指着正翘二郎腿的赢驷瞪道。2但他又深深吸了一口气,从赢驷身上闻到除却花香,还余的诱人食香味:“是迎春楼的醉鸭?”
赢驷将手里拎着的东西晃了晃,扬眉俏笑:“热气腾腾刚出炉的。”见公孙锦币双眼反光,一个鲤鱼打挺就要扑过来,他顿时翻身跃飞过,趁机朝耳室冲进去。
公孙锦币自觉中计,赶紧掉头追上去。
赢驷对这宰相府也是熟得很,直接掠过宰相二人的卧室,一脚踹开公孙锦币的房间,环顾无人后,却又发现公孙锦币超常发挥地冲向后面小院的客房,顿时明了。
公孙锦币横臂挡在某间客房前,挡下赢驷:“你不能进去!”
“我就偏偏进去给你看。”赢驷伸手挪移公孙锦币的横臂,却发现后者也是卯足劲在抵抗着。他也不恼,悠然一笑,勾魂夺魄:“行,你不让我进去,我就不进去了。”说罢,他拍拍衣衫真往后面退去。
公孙锦币狐疑地眯起眼,猛地听见赢驷跺脚吼出声“岚——”,他嗖地冲上去死死捂住赢驷的嘴巴,谁想赢驷还好整以暇地咬回他的手掌,毫不悬念地便是——发出惨叫声的成了公孙锦币:“啊!”寒鸦惊起。
赢驷擦拭嘴唇,吐出舌头:“现在吵岚妹妹的可不是我咯?”
公孙锦币恼羞成怒却又无可奈何地怒瞪着他,与他进行凶狠的眼神混战。
这样的动静再吵不醒人也难了。睡在房内卧榻的苏琚岚睁开眼,睨向门窗外倏然站立的两道身影,眸光一冷,顷刻间,门也被人“吱呀”的应声推开,有人跨步走了进来。
“岚妹妹,我来看你了。”赢驷愉悦地走进来,脸上那分玲珑如玉的笑容顿时不自然地僵在脸上,只因为苏琚岚是刚刚苏醒状态,虽然昨夜是和衣睡下,但此刻衣衫有些凌乱,发带松了,垂着曳地的如缎紫发。
苏琚岚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觉得眼前这笑靥如花的小尊王真得是让人厌烦不得了。
“出去!”她冷道。
赢驷兀自皱眉,颇有些哀怨:“难道我又弄巧成拙了?”
公孙锦币在旁幸灾乐祸道:“都叫你别闯,你还硬闯?”
赢驷恼怒瞪他,却还是拎着醉鸭朝苏琚岚走去,有些讨好、有点居功的道:“岚妹妹,上次考核我听见你跟别人打赌醉鸭。2喏,我今早特意赶早去买的,刚刚出炉。”
苏琚岚看向他,冷笑起来,目光里透着森冷寒意:“多谢小尊王好意,只是本座何德何能,竟能让小尊王如此厚待?”
笑吟吟的赢驷一愣,轻轻失落,无辜看她:“岚妹妹,我这么有诚心诚意,你别老是跟我这样说话好不好?”
苏琚岚充耳不闻。
赢驷神色顿时扑朔迷离起来,如同漂浮的薄雾难以捕捉,他语气轻柔道:“你平时吃惯鱼肉,但宰相府向来饮食清淡,我知道你肯定吃不惯。本来你就瘦,几日不见更是瘦了,多吃点东西,免得像楚殇昨日与人交手那样,身体却重得没力气抬动。”
公孙锦币瞬间看到苏琚岚那双深幽难察的眼睛,不禁抖了抖。赢驷绵里藏针,苏琚岚两面三刀,这是准备杠上了吗?
“小尊王消息还真灵通呀?”苏琚岚神色淡然,语气带着几分讥诮。有了上次荷花池的教训,她知道自己若生气,心绪便乱,便让人有机可趁。
赢驷在她榻边坐下,虽然低头时眼底有些阴郁,但抬头又是一副琉璃色彩的笑容:“收集消息,哪能跟公孙比?吃吧,再不吃这醉鸭就冷了。”
“那本座就却之不恭了。”苏琚岚答道,声音幽冷透着冰寒,全身笼罩着片浓浓的阴暗气息。但她小拇指从捆绑的吊绳上摸过,这小绳便断了,整只醉鸭便掉落地上,包装莲叶敞开,有半边鸭身直接接触地面。
“不好意思,”她拖着长音说道:“本座实在太不小心了,居然没接过小尊王的醉鸭,掉了,弄脏了,不能吃了。”
赢驷直勾勾望着她,嘴角噙笑可这笑却不及眼底,反而渗出一股阴寒气息。他笑吟吟道:“真是扫兴,亏本少爷特地派了一个多时辰才买到的。既然不能吃了,那本少爷就拿去丢了。”他笑着捡起掉地的醉鸭,矜持缓慢站起身,原本以为他就此安静了的公孙锦币,万万没想到没有悲伤着急的赢驷突然冷哼了一声,抓起醉鸭非常用力地砸在地上,砸得粉碎,那双瑰丽无暇的眸,也因此而染上了淬毒的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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