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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马南风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少独
“千百年来,‘龙凰传说’,始终影响着九州气运。御龙现,神凰鸣,施主的下一步,就是寻到另一件传说之宝——‘神凰香涎’。”
“‘神凰香涎’?”
就如同当初的“麒麟玉璧”一般,萧凡尚是首度听闻“神凰香涎”之名,自是不懂此为何物。但隐隐之中却有所感,这应该就是完成“窃玉”任务之后,自己将要去偷的“香”。
“昔年始皇帝以‘胤天龙璧”为传国玉玺,龙璧不仅成为帝王的象征,更关乎一国一朝之龙脉。历经千年沧桑,龙璧不知因何缘故,变得不再完整,到魏国太祖元圭获得此宝时,就是你手中‘麒麟玉璧’的模样。”
招引僧讲述着“麒麟玉璧”的来历,但萧凡对此并不关心,因为他只想赶紧开启并完成下一项任务,然后顺利逃离魏国,回到南方故土。
似乎看出了萧凡的心不在焉,招引僧语带笑意道:“自古以来,男主天下,女主后宫,龙凤和鸣,阴阳相济,乃天道循环也!然牝鸡司晨,阳衰阴胜,往往带来不测之危,深为历代雄主所忌惮。就魏国而言,自太祖始,即奉行‘子贵母死’,迄今除胡太后外,凡诞下太子之后妃,无论如何受宠,皆被杀之,以防女主祸乱天下。”
萧凡一惊道:“子贵母死?此举令骨肉分离,何其残忍,魏国皇帝,未免太过无情!”
招引僧森然道:“帝王之家,何来真情?胡太后亲手毒杀怀胎十月的骨肉,难道就不残忍吗?但她若不杀子,将来为了夺权,其子亦必杀她,这就是皇权的真相!”
萧凡面露戚容,心中突然想到,莫非自己与阿娘骨肉分离,也是因为此等原因?
思及此,萧凡不禁打了一个冷战,随后又问道:“小子并不想理会帝王家事。不知大师所言,与那‘神凰香涎’又有何关呢?”
招引僧又恢复到淳厚柔和的语气,缓缓说道:“自古论龙凤和鸣者,当属帝舜与湘妃。‘胤天龙璧’的根源,可追溯到三皇五帝时期,而‘神凰香涎’的另一别名,就是‘湘妃泪’。”
“湘妃泪?”
“‘麒麟玉璧’乃宝玉,而‘湘妃之泪’乃神珠也。所谓隋珠和玉,自古以来就是天下至宝。昔年帝舜薨逝,湘妃泣血,乃得神物。历朝历代,能戴湘妃泪者,必一国之后也。但却非所有皇后太后,都能得其青睐。西秦之时,有宣太后,母仪天下,更开牝鸡司晨之先河,当其佩戴湘妃泪时,引来九天神凰,降下仙域甘露,而雨水自带异香,香飘百里之遥;而那时,湘妃泪竟由晶莹无暇转为血红之色。自此,湘妃泪又多了一个雅称,即为‘神凰香涎’。”
听闻招引僧讲完“神凰香涎”的来历,萧凡思忖片刻,疑问道:“既然湘妃泪或者神凰香涎,都是皇后太后佩戴之物,那么此物如今,不是应该在胡太后身上吗?”
招引僧摇头道:“非也。老僧说过了,魏国奉行的是‘子贵母死’,胡太后既诞下太子,虽然得以不死,但并无资格成为一国之后。先皇驾崩后,胡太后本为太妃,后来强夺太后之位,但湘妃泪也从此失去踪影。太后遍寻不得,深以为憾,因为上一位权倾魏国的女人,就是文帝祖母冯太后,而冯太后不仅戴上了神珠,同样使湘妃泪变得血红!”
萧凡喃喃道:“胡太后是想看看自己,是否也能改变湘妃泪,她的野心,果然非同凡响。”
招引僧颔首道:“看来施主已认识透彻看得分明。如今,‘麒麟宝玉’既已寻得,‘湘妃之泪’亦当呼之欲出。施主陪老僧闲话许久,也该踏上新的征程了。”
萧凡苦笑道:“难道胡太后遍寻不得的宝物,最终都要靠我来找?这又是何道理?莫非又与什么朱雀元脉有关?”
招引僧叹道:“此物并非与朱雀元脉有关,却与施主你息息相关。罢了,眼下尚未到揭露真相之时,施主只需记得,找到‘湘妃之泪’,乃你命定因缘,避无可避。至于个中玄机,将来施主自会知晓,老僧不再多言。”
萧凡听得云里雾里,愈发觉得自己深陷于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之中,不知何时才能脱离出来振翅高飞。
“手捧重宝,招摇过市,难免招来祸端。让老僧先帮你料理此事吧。”
话音甫落,只见红光一闪,一条红色丝线坚韧无比,竟已穿过“麒麟玉璧”最上端的一处微小孔洞,随即又自行展开绑定,最终挂着在萧凡的脖颈之间。
“将玉璧藏于怀中,然后根据这张图引,去往最有可能藏着湘妃泪的地方。”
萧凡对于招引僧神乎其技的戏法已经失去了考究之心,凝视着手中图引,只见上方清晰地标注出自己离开永宁寺后将要踏上的征程。目标直指宫城内一座潜藏极深的宫殿,图引上,在这座宫殿下方,用小篆标注着五个字——“兰茵公主府”。
“兰茵公主?”
萧凡思索着这个从未听说过的公主封号,正想询问招引僧时,后者又再度凭空消失,只留下余音袅袅,回响虚空之中。
“兰茵公主府,藏有关系莫大之物。老僧招引,引渡有缘之人,从此改天换命!”
怅然若失的萧凡,回想着招引僧最后话语,抬眼遥望宫城,一步一步,迈向未知人生。





北马南风 第二十六章 后宫仙阁
御史中尉颜旷回到自己府邸之中,夫人崔氏急忙迎来,替颜旷解带宽衣,换上白袍,然后捧着朱色朝服以及进贤冠往后室而去,并命下人递上热腾腾的酪饮以及羔羊蒸饼供颜旷享用。
颜旷瞥了一眼款款而去的崔氏,微微皱起了眉头。北朝向以范阳卢氏、陇西李氏、荥阳郑氏、清河崔氏为四大姓。昔年魏文帝奉行汉化,除迁都阳城外,特别重视笼络四大家族,亲纳卢、李、郑、崔四姓嫡女为妃,文帝其余兄弟亦如此效法,四大家族遂成魏国宗亲。
能娶崔氏女为妻,颜旷本身亦出身高门,但较之四大家族差之甚远,故而朝中艳羡者极多。尤其是随着颜旷的官职逐次擢升,议论其攀附望族的说法甚嚣尘上,令其极为不满。
更何况,对于有德无貌的崔氏,颜旷本就不满,只不过碍于对方出身崔家,不敢公然造次罢了。背地里,他正如自己的名字一般,恣颜放旷,处处留情,至于狎妓等魏国王公大臣保留曲目,颜旷更是玩得炉火纯青。
崔氏对此当然有所耳闻,但性格温柔的她,一颗心又完全系在这名风流才子身上,只得逆来顺受,希望用满腔柔情来栓住夫君。
抿了一口醇香酪饮,颜旷想起两件事情,原本阴晴不定的脸上顿时浮现满满笑意。
第一件,自然就是在两个时辰前,小王子元祎怒气冲天地前来丞相府报讯,言及廷尉卿徐虎不仅死于登极殿中,尸体还被换上丹阳长公主元清仪的衣物,而元清仪的遗骸则不翼而飞。
元镛为之震动,急忙派张华领着亲信侍卫前去宫城,带回了那口棺木。果不其然,躺在棺木之中的,正是魏国名臣宿将、位列九卿之一的徐虎!
一观胸前巨大伤口,可知徐虎死于利刃之下,死状极其凄惨。但眼下祭天大典在即,根本腾不出人手来彻查此等疑案。元镛只得温言宽慰元祎,元禧亦从旁协助,好不容易才将难缠的混世小魔王请走。元祎一离开,元镛就命人赶紧将晦气的棺木移走,众人闲话了几句,讨论的焦点又回到祭天大典之上,仿佛徐虎之死只不过是无足轻重的添头。
但颜旷深知,对于丞相元镛而言,一直以来,徐虎都称得上心腹之患。尽管尚未查清徐虎身上的谜团,遗憾自然也有,但能少掉一名政敌,更加值得庆贺。
而作为元镛心腹的颜旷,与徐虎明争暗斗多年,始终处于下风,心中不忿可想而知。如今宿敌一去,如何不令人为之欣悦呢?
思及此,颜旷更是痛饮羊酪,并破天荒地取过崔氏亲手烹制的蒸饼,美美地品尝起来。
而第二件事,更加令颜旷心驰神往,因为不久之后到了河阴城中,他就能见到那名娇艳无双、美绝人寰的青春少艾陆萱。
作为花丛老手,颜旷从第一次在胡太后宫中见到陆萱那刻起,就为之魂牵梦萦,恨不得立时就将这朵娇花采下,藏入自己金屋里好生疼惜。
不过,当时对方可是胡太后的贴身女官,乃胡太后最看重之人,绝不逊于魏国公主,身份只在自己之上,只可远观不可亵渎也。
但随着胡太后轰然倒台,正所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如今太后连自保都有问题,又如何能护得陆萱周全呢?
作为元镛委派的与胡太后一方势力联络之人,这段时间以来,颜旷最快活的一件事,就是与陆萱往来传递信息,每每看到佳人含羞带媚的娇颜,他就觉得心旷神怡销魂荡魄,仿佛身在九天之外仙境之中。
“呵呵,萱儿乃是聪明女子,如今局势,她除了依附强者,再也没有别的出路。与其沦为那帮粗俗胡人的玩物,不如寻找贴心之人,托付大好青春。而我颜旷,不正是萱儿最佳伴侣吗?”
“适才我向丞相提出,纳萱儿为妾室,丞相已经首肯。明日祭天大典后,以丞相的威望,无论新君还是朱荣,难道会为了一名女子而折煞丞相颜面?至于太后,恐怕更是求之不得。各方势力如何洗牌暂且不管,但我颜旷,绝对是一名赢家。如此佳人,终于将入我手,从此风花雪月,逍遥快活,人生又有何缺憾呢?哈哈哈哈~”
开怀长笑的颜旷,肆无忌惮地想着绝代妖娆,仿佛已是温香软玉拥入怀中。
此时,门外侍从匆匆而入,参拜道:“丞相府派人传信,此次祭天大典以府君为副使,领百官祭天。卯时正三刻于承明门外集合,由羽林军扈从,午时前务必抵达河阴。”
颜旷闻言,眼中光芒更加明亮,笑容中,更多出了一缕志得意满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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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度回到宫城的萧凡,已经历了永宁塔炼狱炼心,再不是当初仓皇无措的毛头少年。
根据图引指示,萧凡绕过亭台楼阁,逐渐抵达后宫区域。只是远远眺望那座登极殿时,好似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正疾步踏入其中,不由心生几分感慨。
“那个人好像是元祎,他跑去登极殿中,难道是为了再看一看自己的姊姊?那天在茶寮之中,元祎与我婶娘,倒似姊弟情深,不想嚣张跋扈如他,也有顾念亲情的一面。嗯,那种伤心欲绝的表情,如今回想起来,我亦颇为心酸。唉,若天下骨肉之间,永远没有分离,那该多好啊!”
思及此,萧凡低头一声叹息,又握紧双拳,替自己暗暗鼓劲,随后沿着图引指示而行,很快就来到了此番目的地,兰茵公主府!
说是兰茵公主府,但这座看上去秀雅古朴的宫殿,门匾上却只是写了“仙阁”二字,字体飘逸如仙,颇有几分出尘味道。
“仙阁?不是什么公主府啊!图引会不会标记错了?”
萧凡呆呆地望着眼前“仙阁”,又反复对照图引,再看看四周宫殿景色,终于还是确定,这座仙阁就是图引之中的兰茵公主府。
“或许是这位兰茵公主,把自己比作天仙,故而取名‘仙阁’吧。哼,这些所谓的王子公主们,向来自诩不凡,但若抛开身份,他们比之阳城中的普通百姓,又能强上多少?我萧凡虽然无能,名声也被他们糟蹋光了,但终归却没有害过任何一个人。如此看来,我没有在梁国当什么皇孙,也不见得是坏事。否则,如今的我,不也是‘元初八魔’一类的人物吗?”
由于魏国政局剧变,胡太后下台时,将后宫妃嫔全数带至无心庵,而宫女内监仆役等更是作鸟兽散。如今的魏国宫城,每座宫殿都是大门紧闭,无人看管,倒也方便萧凡行事。只不过眼前这座仙阁,宫门却是打开的,仿佛之前有人出入过。萧凡也没有想太多,抬步上阶,越门而入,只是心中也增添了几分警醒。
一路行进,并不曾碰上一人,萧凡逐渐心安下来,并开始搜寻自己欲得之物。
“看来公主府与其他宫殿一般,都已无人居住,这名兰茵公主,应该也是离开宫城避难去了,只是不知如今身在何方。”
“虽然我的行为属于不请自入,也算冒犯了兰茵公主。但事出有因,我实在是无可奈何,将来若有机会,小子自当赔罪。只是过了今天,我如能万事顺意,将来当不会再与魏国有任何瓜葛!”
想来,萧凡对于这座生活了整整十年的魏国帝都,还是怀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感。但无论为了活命,还是寻回阿娘,萧凡都不可能再留在城中,眼下,唯有尽快寻出“神凰香涎”,完成神秘人交办的任务,他才有未来可期。
在外院前堂逡巡许久,萧凡仔细找寻宝物下落,却是没有丝毫进展。据招引僧最后指点,御龙神凰本属一对,自有感应在其间。萧凡身怀龙璧,只要靠近香涎藏匿之所,必然能有察觉。眼看时间流逝,萧凡心中愈发焦急,只好舍弃前院,径直来到后院公主休憩的寝宫之中。
甫入寝宫,淡雅幽兰之香扑鼻而至,沁人心脾,亦令萧凡精神一振,不由多嗅了几口。随即想到此乃女子闺房,无论主人在或不在,自己的举动都属于唐突无礼,顿时俊脸一红,如火烧一般。
借着清晨日光,萧凡小心翼翼地环视了寝宫周围,不由感到一阵讶异。
“这案上陶盏之中,尚有茶水,而那处卧榻之上,居然散乱着几件衣裳,梳妆台前,亦有水粉胭脂错落其间,整间闺房看来,并不似空置多日,莫非那兰茵公主,依然住在此地?还是说,另有人趁机而入鸠占鹊巢?”
可无论哪种情况,萧凡思来想去都觉得不甚可能,唯有将之排出脑外,静下心来,准备仔细寻找宝物。
然而,纵使萧凡已经颇为“无礼”地对这间闺房实施了洗劫式搜索,在翻箱倒柜之下,胸前的“麒麟玉璧”依然毫无异常,“神凰香涎”更是杳然无踪。
“我有一种奇怪的预感,那宝物应该就在这间房中。可究竟会藏在哪个地方呢?留给我的时间越来越少了,不能再这样耽搁下去。”
不知不觉间,萧凡踱步走近了自己此前有意回避的绣榻,脸红心跳之余,也强自凝神端详着整座绣榻内饰,想要看看是否藏有什么线索。
绣榻之上,除了玉枕锦被,以及那几件衣裳,并无其他物什。令萧凡感到好奇的是,这衣裳与以前见过的女子宫装大有不同,而且隐隐之中透出了几分熟悉感,仿佛曾经见谁穿过一般,却是怎么都想不起来。
毫无所获之余,萧凡不免生出几分沮丧,更感到有些疲乏。不及细想,他一下子就坐在了绣榻边上,却听到玉枕处传来了了轻微的嘎吱声。
若是在往常,这几乎是微不可闻的嘎吱声,或许将逃过绝大多数人的双耳。但此刻整座宫城,除了萧凡以及登极殿中的元祎之外,可谓空无一人,极其静谧。萧凡又是修为接近六品的武者,感官灵敏大超常人,却是准确地捕捉到了这声异响。
循声望去,萧凡不由缓缓探出双手,扶在玉枕之上。指尖甫一接触,没有丝毫寒意,反而感到一股醇厚的暖流传入身体之中,令人倍觉惬意。
手掌运力,想要挪动玉枕之时,玉枕却仿佛嵌入地底一般,纹丝不动。
要知五品武者,虽然称不上高手,但搬动一块巨石绝不在话下。这一方小小玉枕,居然令五品武者难以撼动分毫,可见其必非凡品。纵使萧凡并不懂得自己如今的实力,但也知晓玉枕绝不简单。
几番尝试无功而返,萧凡灵机一动,探手取出了“麒麟玉璧”,并将之轻轻放在玉枕上方。
蓦然,玉璧仿佛受到某种弹力,自行弹回到萧凡胸前,而玉枕所在之处,竟升起一股淡淡水气,如神云仙雾一般,缭绕在绣榻之中,而萧凡整个人,也仿佛身处神山仙阁,飘然不知神思何在。
恍惚中,就在玉枕上方,突然多出了一幅画像。萧凡凝神望去之时,心头却仿佛被重重捶打一般,再也挪不开自己的双眼!




北马南风 第二十七章 神女兰茵
公主闺房之内,锦绣卧榻之中,随着淡淡云气蒸腾,玉枕上方的幔帐前,突然多出了一幅画卷。
画中,是一处十里桃林。正值春风拂晓,花瓣纷飞,漫天花雨,暗香浮动。
一名身着粉色云裳的女子,远山之眉,晓霞之妆,娇颜明媚,清雅绝尘,正如传说里那位洛水宓神一般,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所谓天上谪仙,莫过于此。
落英缤纷之际,女子素手轻抬,三千青丝随着云卷云舒,折射出一种惊心动魄的美。当几瓣桃花落在指尖,拈花一笑时,天地仿佛瞬间沉寂,只为了停下来好好欣赏绝世神女出尘容颜。
萧凡十七载人生之中,从未见过如此美丽之人,纵使元清仪、胡太后以及那名娇媚女官,亦难与之相抗;只因众人美则美矣,却少了那一丝不食人间烟火的仙气。
但重重敲击在萧凡心头的,并非是女子的容颜,而是一股悲欣交集完全无法抑制的酸楚,最后化为一声震耳欲聋的长啸——
“阿娘!!!”
虽然从未曾真正记下过阿娘的容颜,但萧凡心中不由自主地涌现出一个坚定而强烈的念头——画像中的这名女子,必然就是他苦苦思念的娘亲。
整个人已经彻底瘫软的萧凡,伏于绣榻之上,失声痛哭,仿佛阿娘此刻已经站在他的面前,正用温柔而慈爱的目光安抚着自己的孩儿。萧凡尽情宣泄压抑多年的委屈和痛苦,悲伤肆虐,逆流成河,奔腾不息,如浩瀚沧海。
良久,萧凡才在抽泣中逐渐平静下来,探出手去,珍而重之地将画卷捧在掌心,感受着那一缕挥之不去的亲切之情。
思绪重新回到现实之中,萧凡不由凄然苦笑,原来方才不过是美梦一场,阿娘离自己依然遥远如虚无缥缈间,而自己,依然在为了活下去而努力挣扎。不过仍然有一点值得庆幸,那就是阿娘的容貌从此清晰无比刻印在心间,只要上天成全,终有团圆之日。
好奇画卷来历,萧凡将目光再度凝结于画中。入目处,除了神女桃林,最引人注目的,当属在画像的左下角,题有“仙姿绝逸,神女兰茵”八字,落款则曰“怅思慕者元珂”。
甫见“元珂”之名,萧凡不由悚然一惊。
“元珂?这不是魏国先皇宣帝的名讳吗?不对,宣帝元轲,与这‘元珂’一字之差,未必是同一个人。不过此画既然藏于宫城之中,无论如何,这作画之人也与魏国皇族脱不了关系。”
“画中落款,已经表明了‘元珂’对‘神女兰茵’的思慕之情。而那个‘怅’字,更点明了这是一段单相思。我娘是‘神女兰茵’,假如神秘人没有骗我的话,那么当年她应该是嫁给了我爹,因此元珂自然只能饱受相思之苦。至于他们之间是如何相识,曾经又发生过什么故事,那就不得而知了。”
“更加奇怪的是,此处乃是兰茵公主府。魏国有一名公主封号‘兰茵’,而我娘则是‘神女兰茵’,外头匾额之上,所题又是‘仙阁’。难道这里原本就是我娘居住过的地方吗?那名兰茵公主,与我娘又有何关联?”
萧凡苦思不得其解,直到一缕阳光从窗外投射到绣榻之上,而几乎同时,在他体内丹田,一股强劲热流突然冲霄直上,遍布全身经脉之中,整个人亦如脱胎换骨般充满力量,一跃而起,差点撞到了房顶横梁。萧凡这才惊醒,自己的武者品级似乎又上了一个新台阶,而这也意味着,卯时已过,辰时到来。
“糟糕!‘鲲鹏血玉’留给我的十二时辰,马上就要过半了,之后我将会逐渐退回到普通人的状态。如今‘神凰香涎’尚未寻得,接下来还得火速赶往河阴,这该如何是好?”
焦急间,胸前“麒麟玉璧”自行震动,而那画卷之中,呼应般白光一闪。萧凡定睛望去,原来“神女兰茵”右手拈花一笑时,在其左手之中,却捻着一颗半是晶莹半是血红的奇异珠子,那不正是招引僧口中描述的“湘妃之泪”、或者说“神凰香涎”吗?
萧凡下意识伸出手去,当指尖触碰到画中那颗珠子之时,整个画卷自行收卷起来,飞回绣榻中。他赶紧跟随过去,生怕画卷消失,却赫然看见玉枕边上,除了画卷之外,还静静躺着一颗珠子,与画中那颗别无二致,只是更加晶莹剔透,而血红之色只是深藏在珠子内部的浅浅一缕。
“正如招引大师所言,御龙神凰之间,果然有着玄乎其玄的关联。而这颗珠子,应该就是‘神凰香涎’了!”
神情雀跃的萧凡,朝着周围环视一圈,最后看中了一个很不起眼的普通锦盒。他小心翼翼地将画卷珠子先后放入锦盒之中,本来还想收拾一下闺房,但盘算着时间却越来越少。无奈之下,萧凡只好在心中默默地向闺房主人兰茵公主表达了一番歉意,随即携带锦盒,从公主府后门匆匆离开,朝着阳城北面的河阴城而去。
萧凡不知道的是,几乎就在他离开的同时,前院大门内,一道熟悉身影缓缓步入公主府中。当其来到闺房之时,一眼瞅见如遭贼般凌乱不堪的场景,眉头不由一皱,但最后却不言不语,坐到梳妆台前,默默地看着铜镜之中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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冠盖纵横至,车骑四方来。素带曳长飙,华缨结远埃。
承明门外谷水之滨,羽林军扈从早已等待多时,将要拱卫着这些或身着皇宗服饰,或清一色朱红朝服的王公大臣们。
颜旷头戴新制的三梁进贤冠,骑着一匹威风凛凛的白色骏马,俯视着眼前人头攒动的文武官员,心中得意之情,实在难以言状。
事实上,以颜旷御史中尉的官职,戴二梁进贤冠尚有所不及,三梁进贤冠,绝对已属于僭越之举。因为三梁代表的是三公侯爵这一级别的重臣贵胄,颜旷只不过是从三品官员,如何能戴上三梁进贤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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