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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酷的爱情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帕三绝
是的,他吃的都极少。康父这一生生命中两个人最重要:一个是妻,一个是女。这两个女人绑架了他的一生,他今生今世全部的心思都放在这两个女人身上,他甘心被俘。
女儿自不必说,他对她的爱从来溢于言表,对妻的爱稍微收敛,然则她一走,他才真正慌了手脚,想起她的每一个细枝末节,都想。
然而此情此景没有办法跟别人说,连女儿都不行。女儿自己的感情事还没捋清楚,女儿心里苦,他知道。想得却不可得,你奈人生何。
人生的种种无奈他都晓得,却仍旧不愿意让女儿品尝。女儿不应该有想得却不可得的东西,女儿要的,他全部都要给她。
“走,女儿陪您再吃点儿。女儿亲自下厨,您想吃什么?”
康父未曾阻止,也不想阻止,女儿进了厨房,她的侧影跟夫人很像,炉灶上冒出蓝火,他见那火光十分可爱,仿佛妻没走,可能只是在卧室里闲着,膝头放一本书,灯点着,那是人间的烟火气息。来人间一场,没有烟火气怎么成?
他默然叹气,将灯全部打开,整个康宅灯火通明,老人朝窗外一瞅,倏忽一个人影闪过。那是熟人的影子,谁呢?他眨眼的工夫,那人影却又倏忽不见。
谁来的?那么熟?那身量,是个故人,一定是个故人。他再回头,甚至走到窗前,他是彻头彻尾的无神论者,他什么也不怕,外人搞什么把戏都叫不住他姓康的板,他走到窗前,见窗外只有树影婆娑 ,兴许是眼花了,他回过头来,看厨房灯光下女儿忙碌的身影,其实厨房里还有剩菜,也足够他们爷俩儿吃了,但是不必,若然要炒新鲜的, 这是她的孝心。他十分满足,觉得为了这个女儿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再朝回踱步,他猛然间停住脚,眼前一花,差点儿站立不稳,好在他就手扶住了旁边一个花架,那花盆摇了几摇,终于是稳住。
老流!
那个身影,他想起来了-----流年父亲,那身量,他太熟悉不过,他们曾经称兄道弟,有几十年的交情,差一点儿就做成了儿女亲家。
不不不,他不应该来找我。
康父觉得后背出了汗,细密一层,爬上他的身体,将他衣衫濡得湿透透的,他想回头再朝原来的地方看一眼,终究没有。不会是他,不会。他死这是第几天了?康父掐指算日子,不是第三天,这才第二天,第二天,哪怕真有鬼神也仍旧在地府里游荡,牛头马面还在给这老小子登记呢,他哪有时间来人间闲逛?更何况他已经跟他说好了,只要他这一去,他就不会死咬着流年、陈莫菲、陈莫菲肚子里的孩子、流年母亲不放。
他嘴角露了一丝不易为人觉察的微笑,连康若然从厨房里出来都没注意到。
“爸,”康若然手里端着一碗热气腾腾。
“噢。”康父回过神来,面香穿鼻而入,康父是个不太合格的老饕,他于食材不十分讲究,不过胜在这些年遍食人间珍稀美味,河豚也吃过,他不像那些真正的食家能从菜品里挑出什么材料或者做工。他只知道好吃,香、鲜。
然而哪怕于所有人间美食他的评价也不过这两个字,但也不妨碍某些人称他为老饕。
女儿的面热气腾腾,只是一碗面,不过一碗面他也十分知足了。康若然将面从他面前移开,香味儿飘远了,他跟随那香味儿,一路走到餐桌前,他忘了窗外的那个身影,也许是眼花了,就是眼花了,这么多年,他做什么事儿都能给自己找到一个正当的理由,他可以说服自己,干什么他都能说服自己。
他一直以为流年父亲迟钝,愚鲁,傻。后来才知道他并不傻。他并不傻。他是怎么知道的呢?他是什么时候猜到的呢?看破别说破,兴许他就不会因此而丧命。
老流,跟他比,道行还是差得远了些。
他端然坐在餐桌前,面的热气氤氤而蒸腾,将他的脸熏得湿润起来。女儿返身进了厨房,她扎着围裙,将头发拢于脑后,盘成一个宽松的髻,脖子修长,像白天鹅。流年那小子没有福气,这么好的女人,他还有什么不满足?也不应该再有不满足,他太不识抬举了。老人血气上涌,胸中积郁怒气,于是起身,应该喝两杯,从前他不缺人陪他喝酒,现在几乎没人能陪他喝酒了,应酬场合倒还是有,但那不是在喝酒,喝酒讲心情,也讲情趣,酒跟心里话一样,挑人,不是跟谁都能喝到一起的,不是跟谁都能喝的。
流年父亲,他是一个,他是他的酒友,此前他们常在一块儿喝酒,几个下酒的小菜,菜不是重点。
呵,怎么又想起他来?
他不配的,那时他以为他们会成为亲家,有时酒喝得高兴了,两个老头子也会以亲家相称,那似乎是十分久远的事儿了。
康父摇摇头,不愿意再往下想。
都是好酒,他有些犹豫不知该选哪一瓶。康若然端出另外一碗面来。
里面澄黄的油汤,上面飘着青翠的蔬菜叶子,黑的是香菇,还有海物,是什么?响螺片还是什么?干贝瑶柱?鲜、香,所有的、再好的食物到他鼻子里最终也不过就是这么个品相。
这已经是他给予食物的最高评价。
“爸,您要喝酒啊?”康若然小心翼翼的经过他身边。
“噢。”他答应一声,看那酒架上的酒瓶子,有一瓶是茅台,茅台?1975年的茅台,他拿起来,恍惚记得每次跟流年父亲都是喝茅台。
也不知他到了那边有没有茅台好喝,他拿起酒瓶,瓶身的白瓷触手冰凉。面是热的,他想。
噢,不对,里面的酒也是凉的。





残酷的爱情 第146章 我不想要流年了
酒也是热的,热的酒、热的面进了热的人的肚肠,能温暖人的心吗?兴许能,吃东西、喝酒可以加速人的血液循环。血液循环好,心脏得到足够充足的血就有充足的氧,就能供应给人充足的能量。
能量,他现在太需要这个了。
回到餐桌,女儿正在摆碗筷。筷子是好东西,象牙的,不是仿品,纯正象牙制品,一共七副,就做了七副,他不常在家里待客,更何况大多数时候都是别人请他。在家里宴的最多的还是流年一家子,他们一家三口,流年一家三口,剩下的那一副是留给他将来的外孙的----如果他会有外孙的话。
康若然见他拿了酒,却没见他拿酒盅,于是起身返回厨房,那里有两枚御用的杯子。一支是父亲的,另外一支是流年父亲的。她的手在两支杯子中间稍作犹豫,最后选择了一支,她开始后悔,为什么从前不怎么关注父亲,应该关注他,应该注意到他生活中的许多细节,应该多关心父亲,当然还有母亲。然而,于母亲来说,她是再也没有机会了。
现在,她都无法分清楚哪一支杯子是父亲常用的,当然不能两支全部拿过去,这会让老人触景伤情,那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她有些忐忑,于是选择将那支小小的白瓷杯子放在一只大碗里用滚水烫了一遍-----如果那上面真曾经有过流年父亲的痕迹的话,她希望那些滚水可以帮助杯子淡化那些痕迹。一定可以的。
她回到桌子前,将杯子摆在父亲面前,父亲双手搭在两支膝盖上,认真的对面前那支海碗行注目礼,康若然伸手将茅台酒拿过来,打开,倒酒。多少年没给父亲倒过酒了?小时候倒过,似乎是很久以前的事儿了,那时她不还小,跟爸爸亲,那时她还没认识流年,不晓得什么叫爱情,等她稍微长大,她的所有注意力都被一个叫流年的小子吸引过去。
真是女生外向啊。
康若然有些自嘲,坐下,又站起来,重新整理了一下裙子。从小她被要求动作、为人、待客接物都有规有矩。她们家其实规矩蛮多,比如吃饭不能吧唧嘴儿,坐有坐相,站有站相,吃面条不能呼噜,喝汤都不能有声。
这些习惯现在刻进了她的骨头里,改不了了,也不想改了,也终于明白这些习惯为什么当年父母会死盯着不放,一个人的习惯就是一个人的素养,一个人的意识就是一个人的命运。
他们手眼通天,什么都帮她铺排好了,什么都帮她设定好了,不想人间事常出人意表,太多的发生与发展他们无法把控。
他们满足了她的一切愿望,连丈夫都像种玉米一样帮她种了一个。康若然笑笑,忽的起身,跑进厨房,把另外一支杯子也拿了过来。
“爸。”她说,说着举起了杯子,“今天女儿陪您喝一杯。”
康父抬头看她。没说话。女儿有先心病,这病不能累着,不能生气,甚至结了婚不能同房,不能怀孕,不能做剧烈运动,不能喝酒。可眼下他还真想有个人陪着他喝一杯,最好是儿子,再次是女婿,如今,他只剩下女儿。
女儿也行啊。
女儿也行。但是女儿的身体让他踌躇。
“爸。”康若然杯酒入杯,双手举起。“我没有先心病。”
康若然表情平静,康父则十分诧异,自己女儿身体怎么样他清楚,有一次他亲历女儿心跳过缓,一分钟就......
那是康父有生以来第一次产生恐惧,他害怕失去,从来没有那样害怕过。从此以后康若然就成了他真正意义上的掌上明珠,他没一刻不心系在这个独女身上,为了她他操碎了心,有个风吹草动他都胆颤心惊。
不不不,她有先心病,医院的仪器都检查了,不会错。可是,慢着,医院的仪器......
他看着女儿,平生第一次觉得跟这个女儿这么远又这么近,远从何来自不必说,近从哪里说起自也不必细表。这个叫做康若然的女人身上流着他的血。
他的血。
他放下酒杯,伸过手去也把康若然的酒杯拿了下来,放在自己的杯子旁边。他想听一个故事,或者一个真相。他也算是见面世面的人,这辈子什么人什么事没见过?然而康若然刚才说的事儿,那是个新鲜事儿。康父终于想起来了,康若然是有先心病,从小就有,医生诊断了的,不会有错。
康若然一低头,两旁黑色长发垂下来,遮住她两腮,他只能隐约看见她的额头。康若然的额头长得其实很像他。
没一刻,康若然抬起头来。
“我小时是有先心病没错,不过后来长好了。”
“长好了?”康父诧异。
“您和妈妈都不懂,我也是偶尔才知道有这么个病,其实三四岁时我的心脏已经并无不妥。不过见你们件件桩桩事情都依我,我又知道自己有这么个病,开始我也以为我有这么个病。不过后来有一次我自己偷偷去做了检查,医生十分确切的告诉我。我心脏没有问题,还跟我普及了先心病的医学常识,这种病一般发病较早,有些孩子会器官长不全,但是随着年龄的增长,有些可以自动痊愈,很幸运,我属于后者。”
康父微笑,他现在还猜不透自己女儿跟自己说的到底是胡话还是真话。兴许这段时间以来她受到的刺激太多了,所以精神出了问题?开始胡说八道?
康若然又低下头,再抬起头来时她朝后拢了一下头发。
“爸,您是什么人,您自己应该知道。我于官宦人家长大,我不是个傻瓜,耳濡目染的都是什么,您想瞒,其实瞒不了我。您和单位里一位阿姨的关系,我早就知道。”
康父面色一震,单位里那位阿姨,那时她才.....康父极力搜索记忆,是,是有这么个女人,那时候年轻,血气方刚,那女人想往上爬,所以一拍即合,后来他厌了她,便找了个籍口把她外调,明降暗升,托关系让好在另外一个城市里掌握了些实权。他统共没跟她在一起多长时间,这些年他不是没有女人,但是他不像流年父亲,他对谁都只有欲没有爱,他从没放一个除妻以外的女人在心上过。
他跟那女人打得最火热时若然该不过七八岁吧。
七八岁------
老人觉得有些毛骨悚然。同时感慨虎父无犬女。真是虎父无犬女,饶他以为他一直把她保护得很好,她一直纯洁得如同一张白纸。
他因如此私密的事情被女儿觑破而感到尴尬,但同时他亦无法理解,当年她还那样小,她怎么作的假?她那么小,谁会想到她会作假?
“我当时很难过。我那时不小,但我不想让你们离婚。我就想到一个办法,我知道你们都爱我爱的要命,你们都会为了我去做任何事。只要我一直有病,你们就不会离婚,为了我你们也会一直在一起。我想有一个完整的家。直到许久以后我认识了流年,我知道你们的计划,有意将我许配给他,我曾经在心里告诉我自己,一辈子不能说出自己的秘密,这样,流年一辈子不会背叛我。”
康若然笑笑,看了看自己父亲没有血色的脸。
“七八岁我就会了,我有一个小伙伴的妈妈是医生,我没事儿就去请教那个阿姨医学知识,就是冯阿姨,您也认识的。她也知道我得过这个病,我常问她,常问她,她以为我只是着紧自己病,后来又以为我只是单纯对医学感兴趣,她还曾经鼓励我去报考医学院。所以我慢慢得知什么药可以让一个人的心脏在短时间内异常,心动过速,或者心动过缓。还有我常吃的那些包括你们托人从国外给我带回来的心脏药,我自己全部换成了维生素。”
康父站起来,康若然看着自己的父亲,灯光下他的阴影投射到饭桌上,他的那碗面跟康若然的那碗面已经开始冷了。
康若然也站起来。
“爸。”
她尝试叫自己的父亲。
“您还好吗?”
他还好吗?
他自己也不知道。
康若然站在他对面,继续娓娓道来。
“所以想犯病的时候我会趁人不备吞服那些能让我的心脏迅速起反应的药。这个谎言我几乎说了一个世纪那样长,直到母亲走,直到我看你还在为我营谋,我才发现一直以为都是我太过自私,我不能让这个谎言再继续下去。”
康若然直视自己的父亲。
“爸。”她低下头,待她再一次抬起头来,康父见到她脸上纵横交错的泪。哪个当父母的愿意看见自己的孩子哭呢?他心几乎一秒变得柔软起来。
“我错了。”康若然咬住自己的下嘴唇。
“我不想要流年了,”她朝自己的父亲走过去。“爸,”她扑进自己父亲怀里,就像小时候,打翻了他的一支花瓶。“爸。”康若然哽咽。“我不想要流年了。您收手吧!”




残酷的爱情 第147章 月夜
康父愕然,抬头看着自己的女儿。他想不通女儿何出此言呢?但旋即他便懂得,女儿几岁就撒下弥天大谎,而且一瞒就是这么多年!
他忽然间就笑了。
虎父无犬女。
“你知道了什么?”他问。
“我不知道是全部还是一部分。陈乔的事儿我已经知道是您从中作了手脚。”
康父一笑,这事儿几乎全地球人都知道了,没什么好隐瞒的,她知道也很正常。
他像豹一样眯起眼睛,看自己的女儿。
她的话没说完,他知道。这么多年他都低估了自己的亲生骨肉,他一直以为她弱不禁风,甚至随时随地会没命,没想到不是的,也许她才是最强悍的那一个。
康若然不敢跟自己的父亲对视。
时间仿佛凝固。直到康父沙哑着打破沉默。
“你,还知道些什么。”
康若然不知道该怎样回答。
怎样回答?
说她不但知道还看见了?
“若然,”康父声音苍老,“你怎么看大义灭亲?”
大义灭亲?
她抬起头来,她做不到,她就是一个小女子,在她的心里,没那么多大义,亲人才是最重要的义。尤其是现在,她康若然还剩什么?只剩下这个老父亲了,全世界都可以背叛他她不可以,正如全世界都可以背叛她康若然,可是她的父亲、母亲会永远站在她这边一样。无论她做下什么或者是做过什么。
康父见到女儿眼里蓄满泪水,心不由抽痛,他觉得自己刚才的问题多少有些残忍,他后悔了,他不应该逼自己的女儿。
康父颓然坐下,椅子因为他身体的重量而发出轻微的嘎吱声,面已经坨了,酒本来就是冷的,他开始觉得如芒在背、如坐针毡,汗从额上涔涔而下。
他从来没想过会以这张面目去面对自己的女儿,他以为这张脸他可以藏一辈子,至少是在女儿面前。他从来没觉得过自己是错的,只有刚刚跟女儿对视那一眼,他开始觉得自己真的可能是错了。
然而,有些错儿可以改,另外一些错没有办法改。
没有办法改了。
他抬起头来,看见几天前的那个夜晚。
“除了这条道没有别的路了吗?”流年父亲问他。
康父站在树影里,月光照不到他。流年的父亲盯着他的眼睛,康父怀疑他并不能看见自己的眼睛。看见了又能如何,他从来没把对面的老人放在眼里过。
“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你儿子让我们康家受了那么大的羞辱,你说为什么?我们康家哪点儿对不起你们?康若然在国外的遭遇你们都知道,我老婆因为这事儿丢了性命。如果是你,你能善罢甘休?”
流年父亲叹了口气,“你不能把这些帐都算在流年头上啊。你我都活了一把年纪,该知道感情的事儿根本无法勉强。更何况流年是因为我的事儿,当年才跟对方分开的。这么多年,那也是他的一个心结,他也不是没有挣扎过,或者他也做错了,但错不至死啊。你为什么一定要把事情做绝?”
“呵呵,可笑。究竟是你们把事情做绝了,还是我把事情做绝了?你如果觉得拿到了我的那些把柄就可以让我收手,那你就大错特错。我姓康的会向你低头?这么多年你不是不了解我,我向谁低过头?我劝你把那东西给我,从此以后我不再碰你们一家子。但是前提是他必须跟那个姓陈的女人离婚。”
流年父亲一笑,“没的商量?”
“没的商量。”他强硬惯了,没有人可以要胁他,他深知人性,一旦第一次被要胁成功,那么接踵而来的第二次不定会是什么事儿,他不想冒那个险,也不会给别人那个机会。这么多年,净他去胁迫别人了。流年的父亲?这是个软蛋,一个既没有办法护妻儿周全,也没有办法护所爱女人周全的男人。
他不相信他真的有证据。所有一切都是他在道听途说。再说,他姓康的已经下台一鞠躬,谁会对一个已经下了台的官儿大动干戈?更何况他姓康的也不是吃素的,他真出了事儿,还能不拉垫被的?有人害怕他拉垫被的,自然就会出手相救。
一个修长的阴影从树丛里走了出来,站到流年父亲面前。
“老流,我对你们家那可是有再造之恩。”
流年父亲眼睛里闪过痛苦的挣扎,是的,当年如果不是他,他们一家子可能早就支离破碎。
“做人不能忘恩负义。”
“我...我...你对我做过的事儿,已经抵消了。老康,我知道你恨,你怨,你不平,也知道若然那姑娘是个好姑娘,可是流年不喜欢,我不能强摁头,如果强摁头可以我就......”
“你就怎么样?”康父夺了一步过去,目露凶光,吓得流年父亲朝后一仰,一个向后的踉跄,他赶忙扶住旁边的灯柱,那灯柱有点儿凉,风从护城河对面吹过来,带着微湿的潮气。
老人一个寒颤,却又不知那寒颤从何而来,他穿的并不少,今天约康家这个老伙计出来,他还是作了准备的。
“老康,”流年父亲喘息着,“老康,”他忘记了本来想说什么,“老康,”只好一个劲儿的叫关老康。
他只觉得那个他叫了不知多少遍的名字跟眼前的人一样让他陌生,他贪污受贿他能理解;他草菅人命他可以当看不见;他陷他于不义,让别的女人冤枉他他也能忍。杀人不过头点地,也差不多了吧,他的气还没消吗?再不消他可以给他跪下,只要他不继续搞他的儿子,搞他的儿媳,搞他流家的后代,他这么大岁数了,谈不上磊落,可也没在这上头再折过什么跟头,犯过那一回糊涂以后他一直规规矩矩、老老实实,再没行差踏错过半步。
这一次如果不是老康刻意安排,他怎么会临老临老把老脸丢得一干二净?
“你管不了?你是他老子。你管不了?你是根本没想管。你自私,你现在用不着我们康家了,你们一家子这是过河拆桥。用着我们的时候怎么样都行,现在儿子翅膀硬了,会飞了,就一脚把我的病闺女踢开。你管不了?你管了吗?你以死相逼,我就不信他不会就范。你做什么了?你听之任之!”
“我没有!”下面是河,现在是秋天,天气应该没有多冷,不过入夜气温并不宜人。护城河下一个斜坡,斜着下去的,有枯了的草皮,还有用石灰和水泥抹的不规则造型。水声从脚下淌过,听得真切。
流年父亲抱住灯柱,这个时间灯已经起了,然而没有人路过,他们选了一段最僻静的所在。这里人迹罕至。
“我知道的时候他们已经在一起了,你不是不知道现在的年轻人,人家在一起怎么会知会我们老家儿一声?再等我知道,人家两个人证都扯了。我不是没阻止,是他连机会都没给我!”
“呸!”康父激动,皮肤底下青筋爆出,他又朝前欺近一步,“你当然这么说,反正没人跟你对质。焉知不是你们一家做的扣儿?你们自己在那儿锣鼓宣天,演得倒热闹,真当我们康家一大家子都是傻瓜?我告诉你姓流的,康家的人还没死绝呢,我们不会坐以待毙!”
“所以你就安排了那么一对破落户来冤枉我?老康,你这是陷我于不义。咱两家有再大的深仇大恨,你不能无中生有。我跟那女人有事儿吗?她坐半道儿,脑袋上全是汗,我就上前问问她怎么了,我是出于好心,你老康知道我姓流的心思软,没那么狠,更不会什么手段,心眼儿少,所以你就给我来这么一招,我把那女人送回家,不过就喝了一杯茶,结果......”老人语气有些激动,“结果......”流年父亲用单手捶击灯柱,“早知道......你,你这样害我,对方把我衣服都给扒了,我都被游街了,你还有什么愤怒不能平息?你是失去了妻子,可归根结底,嫂夫人的命不是我们要的啊。她一着急一上火犯了心脏病,我们也不想,我们又有什么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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