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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酷的爱情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帕三绝
“放屁!”康父再往前一步,一口唾沫几乎吐到流年父亲脸上,“提起我夫人。呸!你们一家子都不配提我夫人的名字。我夫人待流年怎样,视若己出,结果你看看你们家的那个小狼崽子,他怎么对待我夫人的掌上明珠?他毁了她,毁了她!他毁了她!她自甘堕落不说,身体根本无法承担这样的变故,若然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夫人在九泉之下作鬼也不会放过你们。如果不是你儿子,若然会变成那样?如果若然没变成那样,她会气急攻心犯病说走就走了?是你们姓流的一家子都不积德,是你们缺德,是你们埋没了自己的良心,是你们卑鄙无耻,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是你们,都是你们!到如今你还敢威胁我?你还有脸来威胁我?哼哼!”
康父冷笑,月光下,他的脸变得愈加的阴森可怖。





残酷的爱情 第148章 程竹青
流年父亲手一滑,但是脚下稳住了。
他调整了一下姿势,双手紧紧抱住灯柱,他想往上爬,不过康父离得他太近。老人喘息着。
“老康,我本来不想咱们两家撕破脸,毕竟都这么长时间了。什么你过不去?我给你磕头认错还不行吗?你放过我们吧,你如果不收手,我也会出手,我姓流的窝囊大半辈子了,你为了你的妻儿老小什么都敢做,我为了我的妻儿老小,也该挺身而出了。这么多年我都没跟人交过恶。你知不知道为什么,不是我不会,是我不想。我都这么大岁数了,我怕啥?我啥也不怕了,为了他们,我不能再沉默。”
“不能再沉默?”
康父冷笑,回过身来,流年父亲能看见他的后背,风把康父花白的头发掀起来,流年父亲看着康若然父亲转过身来,他有些绝望,今天出来找他谈判也许就是一个错误。然而,他还有退路吗?
也许他早就该走这条路,那么流年也不会那样被动。也许现在也不晚。
“那你要怎么样?”
康若然父亲又逼近一步。
“要去告我?你通过什么方式?”康父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不屑一顾。“这么说吧,你在系统里这么多年,你知道我们的程序,信访?哈哈哈哈哈。”康父仰天长笑,“告御状?你有机会吗?我的关系盘根错节你也知道,你的状子没到可能我就已经知道了,也许你的信不小心被弄湿了,又或者不小心被弄丢了。你跟我斗?你能斗得过我?不是我瞧不起你,你跟我根本就不一是一个量级的。”
他说得没错,然而他说的是从前。
从前他不是不会,是不想。这两者有本质上的区别。
这是流年父亲这辈子做过的最深谋远虑的一件事。什么时候开始的来的?应该是接到那女人的电话开始的吧。那女人......
今世?来生?
今生缘份早就尽了,来生?他不想再有来生。如果来生仍旧这么苦,他不想再来了。当人,一辈子就够够的了。
怎么认识的来的?
开会,是的,开会。
开会。
会多,动不动就出去开会。那次他本来不想去,不过组织部来了电话,点名要他去,全国范围内的,全国的精英全部都去。
“老流,就你的那两笔字就够咱市里长脸的了,所以得你去,这是门面。”
老流觉得这话听得算是顺耳,于是回家收拾行装,还特意把自己专用的笔装了进去。妻子当时问他。
“去开会,你带这干嘛?要不要再把你刻的那个印章也带上。”
老流一拍脑门,“对了,得带。”说着他还搂过老婆来试图在她脸颊上亲一口,老婆那个年龄,红了脸,然后推开他。老流唱着小曲去找印章,那枚印章是他自己一刀一刀刻的,刻印章的石头也是别人送的,青田石,刻完了印章老流还特意用刻刀做了个记号。
老流拿出印章来,举起,在灯光下细看,然后装进印章袋子里,交给老婆,又不放心,自己重新给自己的宝贝安了地方。
妻子有点儿不理解,“带这些干什么?我又没有名气到有人请你提字。这东西在家里玩儿玩儿就算了。”
妻子不理解他。然而老流并不介意这种不理解,他们结婚多少年了?十几年了,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个岁数了,没有丈夫再看自己的结发妻子好,也没有结发妻子再像当初那样崇拜自己的丈夫,这是自然规律,虽然有时他也觉得婚姻乏味,但,都这样。
现在人都怎么说?爱情变成亲情。老流其实不同意这样的论点,爱情就是爱情,亲情就是亲情。两者岂可混为一谈!但他又找不到反驳的论据。
“这次要出去几天?”老婆问。
“不知道,我都没问。本来都不想去,一群乌合之众,真不愿意跟他们这些人在一起混。肚子里都没二两油,偏偏虚头巴脑那一套来得溜。不跟他们这些人应酬吧,人家说你不合群,可是跟这些人呆在一起久了,怕身上沾染上他们那些市侩气,恐怕洗都洗不掉,用刷子都刷不干净。臭噢------”
老流最后两个字拖了长音。
行装打点好,出门的日子一天一天临近,老流清晰记得当时管订票的那人还把票给搞错了,他的那一张也不知怎么,晚了整整一天,老流跟大部队一起出发。
结果检票怎么也进不去,票子整整晚了一天。他拿着票问领队,领队操起电话对订票那人一顿臭骂,本来想买张站台票混进去,谁知道没来得及,领队的解决办法是让他自己买票,买最近一程的票,领队已经问明白了,酒店的房间没订错,在目的地汇合。
也只能如此。
没想到队伍里不止他一个人出了状况,另外一个人也出了差错,据说也是另外一个部门的业务大拿,擅什么丹青水墨,手底下功夫了得。
她的票子倒没错,是她自己来迟了,领队因为处理老流的事儿,又因为对队员原本就不太熟,所以把人给忘了。
等那女人气喘吁吁的赶过来时,大部队人马已经走了,当时老流正在进站口,就听见一个女人正气急败坏的打电话。
“领队,是啊,我姓程,程青竹。是啊,家里有点事儿给耽搁了,怎么办?啊?好啊,好好好,好的。噢,也有一个人跟我一样?他也稍微晚一点?噢,好的,他叫什么,流念?”
老流记得第一次看见程竹青就是这一笑,她当然没想到所谓的流年此时此刻跟她不过咫尺的距离,老流的心脏不知怎样漏掉一拍,没有马上揭穿。
“噢,电话。他没有电话啊?那我怎么联络到他?噢,我知道怎么联络她了。”
老流,那时候别人都给他叫流念,也有人管他叫流主任,流念还没成长为老流。他就站在离女人不远的地方,照理说流念不是一个喜欢开玩笑的人,但那刻也不知怎样,他竟起了调皮的心思,流念将自己隐藏在人群里,偷偷观察女人。
只见她穿了一件收腰的鹅黄色连衣裙,米色半高跟鞋,肉色丝袜,半长发,梳起来,在脑后挽了一个髻,没有流海,露出微微凸起的额和雪白的脖子。流念发现这个叫做程竹青的女人脖子分外白也分外长,让他不由联想到某种生物。
不,不是家鹅,是天鹅。
天鹅。
他调开目光,因为刚才差一点儿他的目光跟程竹青的目光撞上。
简单巡视一圈以后,程竹青跑到了询问台。她去那里干什么?难道是去换票?他的目光远远的追了过去,仿佛粘到她身上似的,他已经有多久没这样**裸、肆无忌惮的打量一个陌生女人了?在陌生的环境里,在熙来攘往的火车站候车室里,他如一滴水融入大海,没有人注意到流念的目光到底着力何处。
热闹是最好的屏障。
流念从前讨厌热闹,也讨厌市井气息太浓的地方。但那天他发现他喜欢那些庸俗的热闹,无数人在他眼前穿过,有男人也有女人,有大人也有小孩儿,有老人也有年轻人,他从前以为在这样的地方只能看到风尘仆仆,只能看到来去匆匆,只能看到相聚和离别,没想到......
噢不,好像这次他只看到了相聚与离别。他跟大部队离别了,然后命运让他跟那个叫做程竹青的女人聚在一起。
她很瘦,不大能看得出来她的年纪,流念一直以为每个人都有两个年纪,一个年纪刻在脸上,用皱纹啊、衰老什么的来表现;另外一个也刻在脸上,用眼神、用表情来表现。
他看见了她的脸,也看到了她的表情,却没敢接住她的眼神。
在眼神跟女人撞见那一刹那,流念落荒而逃。
真的是落荒而逃。而且,他发现自己脸红了,一直红到耳根,心扑通扑通乱跳,按都按不住。
按都按不住。
他无法理解这种悸动,却于悄然中暗自渴望这种悸动。
他隐约意识到这种悸动的凶险,却又于暗地里奉劝自己不要多想。
从后面瞅,女人身材十分苗条,高跟鞋跟长裙之间露出她半截匀称的小腿,那小腿长得真是无懈可击,像半截莲藕。
半截莲藕在服务台前短暂停留,等她回过身来,流念看清楚了,程竹青手里拿着一张白纸,上面写着流念的名字。
程竹青举着这张牌子朝他走过来,流念觉得自己的心快要蹦出来,他犹豫着不知道应不应该上前去跟她相认。太奇怪了,明明没有人认识他,但他却觉得整个火车站所有人都认识他,都知道那女人举着的牌子上是他的名字,所有的眼睛都朝他扑了过来。
程竹青举着牌子,甚至在男卫生间门口停下脚步,她半截莲藕一样的小腿儿结实而紧致,流念低下头,目光正好碰触到她的小腿骨,他觉得自己的目光开始不老实起来,非礼勿视。他跟自己说,然而,他发现,那样自律的一个人,他管不住自己的眼睛了。




残酷的爱情 第149章 老虎已跑进我的心里来
他管不住自己的眼睛,管不住,流念很快发现,哪怕他不去瞅那女人,他眼前仍旧有两截雪白的小腿在晃。
出大问题了,他脸从头红到尾,这趟差他甚至都不想去了。
他甚至想起一首歌来,女人是老虎。可是老虎已经跑到心里来。
他低着头,一双米色半高跟鞋出现在他视线里。他知道自己躲不过了,一点一点抬起头来,直到目光碰见那张白纸,碰到自己的名字,碰到一双巧笑倩兮的眼睛。
他的脸,更红了。
“流念?”对方吐气如兰。他窘迫的环顾四周,匆匆点头,然后分开人群,径直朝头里走。
“您是------”他觉得自己应该装作不知道她是谁。
“我叫程竹青。”对方落落大方,更显得他的局促与小器。
“掉队了。我已经跟领队联络了,领队说你的票子出了差错,让我跟你结个伴儿,到目的地再跟他们聚齐。流老师,您已经买票了吗?几点的?还有票吗?好买吗?”
她一连串的问题让他变得愈加的局促。
“没,还没有。我还没买。”他走得太快,以至于差一点撞到其他人。
“对不起对不起。”流念跟那陌生人一叠声的道歉。那人匆匆从他身边走过,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真是没有礼貌。他想,真是没有礼貌。她的所有行为都让他看起来傻极了,像个毛头小伙子。然而他现在已经不再是毛头小伙子了,他,他已经不小了,他是成年人,有妻子,有孩子,流念觉得喉咙有点儿渴,口干得厉害,干得太厉害了,他认为自己应该喝一杯水,然而水被他放下行李箱,他不想停下来翻箱倒柜的找水,那会让他看起来更加局促。
他不想在程竹青面前表现得局促,然而,怎么会越怕局促越局促呢?
流念现在已经出现在售票处某一一个窗口的队尾。
“十几个小时的车程,要买卧铺。不过卧铺都是提前订,也不知我们能不能买得到卧铺票。如果不能买到,能不能跟领队说一声,我们迟一些再过去。”
女人小声絮絮的说着,流念的耳朵里嗡嗡的,他听得见她在说什么,却总不知道自己该回些什么。
但是他听出来了,他着紧卧铺,十几个小时的车程,硬座他能挺,但是程竹青穿着高跟鞋,肯定诸多不便。一定要买到卧铺,哪怕一个铺位就好,给她,他怎样都可以。
流念其实是个心思细腻的人,他注意那些细肢末节,同时他也不是一个十分大度的人,骨子里他清高,而且没什么从前文人那些悲天悯人的情怀。
换言之,如果换成另外一个人,他是不会把卧铺让给对方的。尤其是像他在这种于机关混得时间久了的人,他深知人性上的弱点,在这样的机构里,你把本来属于自己的东西给别人别人不但不会感激你,相反还会骂你是精神病。
这么多年,流念没成长为别人眼中的精神病。
前面还有多少人,他偏过头去看了一眼,目测了一下,大约十个上下,还有两个人趴在窗户旁边,没有排队,他在心里祈祷排在他前面的那些人可千万别是包子,总有包子,也总会有不守秩序的人,他们会于这种时候暗渡陈仓,见缝插针的先把钱带过去,总之,先买到票子的才是王道。
他一定不会允许。买几点的票子?最近一班,最近一班是几点?他抬起头来看了看大屏幕人,程竹青站在他身后,后面有个什么人好像撞了她一下,她身体不由自主前倾。流念没动,但感觉到她身体的软,究竟是哪里那么软都不敢往深了想。
好在就那么一刹那,但也就因为是那么一刹那。
一刹那,这是个要命的词儿。一刹那可以让人迅速遗忘,一刹那也可以让人记一辈子,一辈子想这一刹那。
人就是那样贱。
就是那样贱。流念不由自主将脚步朝前挪了挪,他直觉得自己一定是挪了好大的一步,可低下头,却发现自己的脚仍旧停留在原地,人可能是越来越多了,队伍在缓慢向前流动,就像河。而他跟她是什么?河里有什么?有鱼,两尾鱼,河里还有其他的螃蟹、河蚌、还有......鸳鸯。
流念脸红了红,真是鸳鸯,也是他使君有妇而她则使妇有君。不,也许她离婚了呢?
流念责任自己平常不大爱跟人攀谈,以至于想貌似不经意的闲聊两句都不知道该怎样起头。
怎样起头呢?队伍仍旧在向前移动,没一刻就会移动到他那块儿,他有些着急,又有一个人过来,长什么样他都没看清。那人小心翼翼的捅了捅他,问他要卧铺票不?他有,到哪儿的都有。
“真的到哪儿的都有?”他重复了一句,却不一定是想表示疑问,就是循例问一下,他在心里已经设定答案。
他知道对方一定会答:“是的。”
这是正常人招徕生意的手段,哪怕不能哪的都弄着,先搭上话再说。流念也懂,他踌躇着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对方,最好是弄到两张卧铺票,最好是连着的,相对的,都是下铺,或者上下铺也可以接受,他在上面也行,她在上面也行。
想到这儿,流念的脸又红了。
后面传来声音,“我们不要。谢谢。”
是她的声音,真好听,而且有礼貌。那人见有人替流念说了话,转而将目标转移。
“太太,远的话,比较紧俏的地方没有票子,票都难买,更不用说卧铺了。而且两口子出门谁不希望买的票能连在一起啊。上下铺,加点儿钱,加的也不多,两张就在对面,都是下铺我都可以搞到。”
黄牛信誓旦旦。
“真的不需要,谢谢。而且,我们不是两口子。我们是同事,票同时出了问题,所以才落了单。”
那人还想继续游说,但流念一下就怒了。
“跟你说了不要就是不要,再不走我喊警察了?”
那人瞅他一眼,给了流念一个轻蔑的眼神儿,转身去寻找其他客户。
“加点钱倒是无所谓,就怕到了咱们手里的票子是假的那就糟糕了。”
流念点点头,刚刚自己没想到这一点,她真细心。
他没想到他妻子在家里也一样事无巨细把一切都面面俱到、周全的想到。
当付出变成对方的习以为常,把命给人家都不会让对方有所触动。
终于排到流念,他说了目的地,伸出两根指头。
“两张,都要下铺。好不了?”他问。“有没有?”很急切,平常他从来不计较这些,他总认为在车上不过就是一程而已,谁能将火车搬自己家里去,就那个几个小时或者十几个小时,怎么都糊弄到地方了。
但是今天不,他想把一切都安排得妥贴,想让这行程看起来完美,无懈可击。
对方查票。
“没有。”一个冰冷的声音,“还有卧铺票,但不挨着,而且都是上铺了。要不要?”
售票员手指停留在电脑键盘上,蓄势待发,仿佛专门等待他说不要了,然后他好进行下一项工作。却不知在这时流念其实无法作决定了,要不要这两张票子了呢?售票员说都是上铺,要她爬上爬下,她还穿着裙子,多不方便。可是没有下铺了,也不知道刚才那黄牛党手里有没有票,如果他真有的话。噢不,也不成,因为程竹青刚才说了,怕他卖给他们的是假票,到时候就不美妙了。这两张卧铺票离得有多远呢?
他想起来应该问一问。
刚要张嘴,身后又传来那个熟悉的声音。
“要了,我们要了。”她言简意赅。“多少钱?”她问,开始低头掏皮包。
怎么能让女人拿钱?
“不要你,不要你,怎么好用你。我这里有。”流念懂乱将手伸进皮箱里摸钞票,却发现钞票在这个时候开始跟他捉起迷藏来。找不到了,这个婆娘,把钱给他放在哪里了呢?他开始在心里怪罪那个在家里帮他操持一整个家的女人。
该不会是她实际上不想让他出门,出知道他大多数时候出门都不需要自己开销,尤其是这种因公出差,所谓的交流或者开会,都有人买单。如果是从前的话他一定不会介意这件小事儿。但是现在他觉得这是令他无法忍受的奇耻大辱。
是的,一定是奇耻大辱。
这么个大男人,她一定看不起我了,以为我是那种小家子器的人,以为我是那种爱占别人小便宜的小男人。
他真想现在就跟她解释清楚,可他只听见身后的声音,程竹青已经把钱拿出来,从窗口递了进去,售票员出了两张票子,程竹青拿到了票,流念还在撅着屁股跟自己的皮箱叫较。
后面继续有人上来,他得给后面排队的人让路,程竹青用手指轻轻拈起他的一个衣角。
“流老师,拿到票子了。喏,这是您的。”
流念满头大汗、满脸通红的站起来。想解释,张了张嘴,仍旧不知从何说起。
何时起嘴巴变得这样笨了呢?
他问自己。




残酷的爱情 第150章 程老师
“先拿起来,然后再说然后再说。”程竹青拖起自己的行李已经朝售票处门口走去,流念只得暂时作罢,也拖着行李跟在后面,外面阳光倒好,天也蓝,云也白,风好像也不一样了似的。他觉得一切都变得可爱起来,他紧紧跟住了程竹青,眼睛却只敢放在程竹青拖着的那只皮箱子上。
流念尝试过将目光放到程竹青的后背或者腰身上,她的腰真细,不知道她今年几岁了,刚才实在是太过匆忙,她将身份证递到自己手上,他心就跳得乱成一团,什么都忘记了的样子。
拿了票子,进了候车大厅,还要再上一层楼,人不少,乱糟糟的,从前他十分讨厌这种场合,现在他恨不能这里更乱一点儿,甚至有个什么打架斗殴的更好,他好趁乱......
然而,他又能趁乱干什么呢?他现在是连趁乱明目张胆的将目光放在她腰身上都做不到,自己脸就不打自招的红得够呛。
找了他们候车的区域,位置还没满,他的眼睛迅速扫荡,终于发现两个连在一起的座位,流念平常是多不惯与人争的人,此时却全然不顾,三步两步抢到那两个空了的座位前,然后占了两个位置,有一个很肥很胖的妇人显然也看好了这里,但是她慢了一步。流念心里又开始矛盾起来,一方面觉得自己一个男的跟一个女人抢座位实在是有点儿上不得台面,另外一方面又真想要在程竹青面前显示自己会办事儿,刚才票子的事儿已经让人家占了先机了。
程竹青施施然拖着行李出现在他面前,两人将行李箱立在自己身前,坐定,流念这才发现这么坐着还真是如坐针毡,刚才边走还可以一边卖卖耽儿,现在可好,隔得这么近,几乎能听得见彼此的呼吸声-----如果外面不是那样吵的话。
但她身上的味道若有若无飘过来,流念想站起来,离开,然而屁股不听他的话,坐得结实着呢,他没争过自己的屁股,只好听任自己的屁股越坐越实。
“对了,钱。”他几乎想破了脑袋也没想好一个好的、不太着痕迹的开头儿。流念俯下身去,拉开皮箱,开始在里面翻找钞票,而程竹青则以为如果他不找到钱还给她一定不会善罢甘休,于是出没拦着,可是他在里面摸了半天仍旧没有摸到钞票,这真让他沮丧不小。
钱呢?难道婆娘真的没给自己带钱?不会的呀。
他有些窘,觉得自己在外人面前出了丑,脸也红了,额上也有汗了,尤其程竹青一直在旁边说,不急不急。
“不不不,我能找到。”他说。“能找到,能找到。”他嘟囔着。直到摸到了他那个黑色的老旧皮夹子。
原来在这里。
他长长出了一口气。那个黑色皮夹子是他跟老婆的订情信物,于此时出现十分有趣,他也没料到老婆会把皮夹子给他带出来,他以为她只会往里塞点钱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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