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术尽荣华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舒闲
“啊?回家?”
栗海棠惊讶地张着小嘴,激动地爬到他的面前,仰着小脸期待地问:“师父,你真的会带我回家吗?”
诸葛弈淡然地轻呷口茶,龙眸微敛故作深沉。他想逗逗她,却发现他无法忽视小姑娘这副思乡情切的祈盼小表情。
“想回家?”
栗海棠渴求地猛点头,鼻腔里发出撒娇似的“嗯嗯嗯”声,嗲嗲的小奶音融化了他刻意装出来的寒森森。
诸葛弈莞尔浅笑,将茶杯放下,伸手捏捏细腻圆润的小脸蛋,“好吧。只要你乖乖听话,我答应带你回家去见见家人。不过,只有两个时辰。”
“放心吧师父,我保证听话。”
归心似箭。
尽管她内心里无数次告诉自己,在父亲卖掉她的时候她与那个家的血脉亲情就断了。可是唯有她知道,孤苦无依的住在奁匣阁里,还要面对随时出现的危机,她更怀念在家时的生活。
重男轻女的父亲发泄怒火时无故打骂,懦弱的母亲偷偷将弟弟吃剩下的点心留给她,还有整日像小尾巴一样跟在她身后的小弟弟旺虎。日子贫苦些没关系,至少她为自己而活。
“傻丫头,怎么哭了?”
掐在小脸上的大手抹去余温未褪的泪珠,嗓音不知不觉变得更加温柔。
“我没事。”
吸吸鼻子,栗海棠扭过小身子开始忙起来。她细心整理着存放衣服的小箱子,又把茶具、酒具和暖炉等物整齐摆放在车厢一侧的矮长几上,又用长绸帕盖好。
诸葛弈安静地坐在软枕堆里品茶,欣赏车窗外的风景。思绪百转千回,不知道他今日带小姑娘回家的决定是否正确。
明耀龙眸触及小姑娘的背影时霎时黯然,一声怅然轻叹堵在喉咙里,他强迫自己将心中那点不忍强压下去。
今日不狠心,日后难成大事。拔苗助长也好,逼迫她快速成长也罢,只有断了一切念想,她才会明白置之死地而后生的道理。
前日夜里飘过一场小雪,这两日太阳出来暖暖的照在大地上,冰雪渐渐融化让原本黄土尘沙的小路变得泥泞。
马车碾压在薄雪覆盖的泥泞小路上,颠簸难以前行,最终深深陷入泥泞里无法动弹。
赶车的马夫跳下去,牵着马儿的缰绳子,催赶马儿再用力些。
马车里,诸葛弈用麻绳将食盒和酒坛拴在一起,固定在矮长几的小木腿儿上。
“我去帮忙,你乖乖留在车里。”
抓过狐裘斗篷盖在海棠的腿上,诸葛弈把顶篷延下来的绳子塞到她的小手里,叮嘱:“千万别放手。”
“师父,你要小心啊。”
“呵,好。”
诸葛弈捏捏她的小脸蛋,转身跳下车去,帮助马夫一起赶车。
出发时冬阳暖暖的,风也柔柔的。怎么才半个时辰的功夫,寒风冽冽呼啸,碧蓝的天空被黑压压的乌云层层遮蔽,冰冰凉凉的雨渣子从天而落。
栗海棠放开绳子,压低身子匍匐到车门口,悄悄掀起一条缝。
马车外,诸葛弈和马夫各占一边,一个控制着马儿的缰绳,一个奋力拉扯着拴在车板上的绳子。
“师父,你这样会受伤的。”
栗海棠实在看不下去,她掀开帘子跳下车,不顾诸葛弈的斥吼,绕过他跑到马车后面,两条纤细的小胳膊用力推着。
“你怎么跑下来了?”
诸葛弈扛起她,直接绕到车前一把塞回车厢里,指着她的小鼻子威胁:“再敢下车,我打你屁股!”
栗海棠张张小嘴,小脑袋缩回帘子后面,闷闷地说:“人家看你推车的法子不对嘛。哼,狮虎是猪头!”
马车下,诸葛弈被气笑了。无奈地叹气,与马夫打个商量,他绕到车后面学着小姑娘刚才的样子推车。
没想到,陷在泥泞地里的车轮竟“吱吱呀呀”的滚动起来。
马儿长嘶,四蹄奋力向前,被困在泥泞里的马车终于脱险,再次摇摇晃晃的艰难前行。
诸葛弈掀帘上车,脱掉沾泥的鞋子丢进门旁的一个布袋子里。刚坐下来接过海棠泡好的热茶,还没喝两口就听到外面马夫小声禀告。
“画师先生,前方有人拦路!”





术尽荣华 第34章 富贵迎门
马车停下,马头前以栗里长为首的十几个村民纷纷跪下行礼,他们的头重重地磕在地上,十几个人竟高呼出沙场千军的气势。
“恭迎奉先女!”
这阵势若非亲眼所见,也许会被讹传成京城某大官巡查或某亲眷归宁省亲。但在瓷裕镇,奉先女的地位犹如活在凡间的仙女,受八大家族的全族人敬仰。
流传百年的规矩早已见怪不怪,连朝廷的大官来巡视时见到历代的奉先女也是恭敬有礼,不敢受奉先女的跪拜之礼。
“栗氏村里长率村民恭候奉先女驾临。”
马车帘子掀起,诸葛弈儒雅温润的笑容暖得能融化漫天飞雪。
栗里长见坐在车厢里的不是奉先女,有些慌乱地爬起来想要靠近瞧仔细些,却被马夫一鞭子抽在地上,吓得退回原地。
单手撩高车帘,诸葛弈好整以暇地笑看不甘心的栗里长,回头与里面的人低语几句。车帘故意忽高忽低,偏偏又阻挡住栗里长和村民们的好奇目光。
见车里并无女子的声音传出,栗里长再次试探着走上前,揖礼:“画师先生,不知你意欲何往?”
诸葛弈语气淡淡地说:“趁着年节前不忙,在下奉命护送栗大姑娘回家省亲。”
栗里长眼睛一亮,激动得嘴唇颤抖说不出话来。他老泪横流地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哽咽提袖拭泪,慷慨激昂地夸赞。
“奉先女不忘生身之贫地,孝感天下呀!奉先女乃栗氏村全村人的荣光,在下代全村人叩谢奉先女之恩德!”
“栗里长请起。”
柔弱清冷的嗓音从马车传出来,熟悉栗海棠的村民们纷纷点头,脸上皆是激动。
坐在车门内的诸葛弈放下车帘,吩咐道:“烦劳栗里长带路。”
栗里长爬起来,讪讪道:“是是是,请随我来。”
一边派脚力好的年轻人回村子去通知各家村民到村口迎接奉先女驾临,一边躬身驼背地走在马头前领路,暗自思忖着该如何为自己家的闺女求情。
隔着车帘子,诸葛弈用帕子将自己的眼睛蒙上。目不能视,听力反而变得敏感起来,距离他不过一臂的距离,小姑娘换衣时细细碎碎的微弱声响清晰可辨。
他尴尬地轻咳声,半转身子背对着小姑娘。
栗海棠站起来弯腰低头,动作不算灵活地系着裙带子,撅着小嘴嫌弃地问:“师父,这件袄裙是中zhèng fu里哪位小姐穿的呀?颜色太艳了,我不喜欢。”
诸葛弈摩挲着一块未雕琢的寿山石,打趣说:“我从奁匣阁里偷出来的,你也不喜欢?”
“啊?李嫫嫫没有发现吗?”
栗海棠惊讶地睁圆大眼睛,低头瞧瞧这件未曾见过的妃色新袄裙。原来是她未上身的新衣服,那勉强穿着吧。
诸葛弈饶有兴味地抓着李嫫嫫的小把柄,调侃说:“李嫫嫫似乎与后院的厨娘是同村人,两人在后院厨房里偷吃得欢,哪还有心思盯着我呢。不过我也意外听到个有趣的事情,不知是真是假。”
“是什么有趣的事情?师父快快讲来。”栗海棠整理好裙子的百褶,端庄而坐。“师父,我穿好衣服啦。你可以……嘿嘿嘿。”
“傻笑什么。”
诸葛弈摘下蒙眼的帕子,怨怼地斜睇一眼,发现她的目光被他手里的帕子吸引。低头察看,俊美的脸刷得一下臊红得像擦了胭脂般。
这块绢帕是他先前用来擦酒杯尘土的,本该丢掉的。因马车被忽然拦停,他随手塞回袖子里。
诸葛弈把绢帕快速塞进马车角落的布袋子里,又用干净的白帕子浸过清水擦试双手,就像那块绢帕淬过毒似的,让他弃之不及。
栗海棠学着他的样子屈拳堵着小嘴儿清咳两声,一本正经地说:“师父,徒弟傻是师父之错,你怎能嘲笑我呢。看来师父也不聪明嘛,才教导出傻徒弟。”
诸葛弈哭笑不得,伸手捏捏肉嘟嘟的小脸蛋。
“小逆徒,看回家后不好好的打你手板儿,让你长长记性。”
“哈哈哈,狮父已经捏脸惩罚过,可不能再打手板儿喽。”
栗海棠娇笑着歪头躲过长指的“荼毒”,抓过垫在身后的软垫子做盾牌。
诸葛弈宠溺地斜眼瞅着她,心想这才是小女儿家该有的灵气儿。
马车忽然停下,栗里长恭敬地声音再次传入。
“奉先女,画师先生,在下的家里已摆上上好的酒席,请二位移驾入内用些饭菜吧。”
隔着车窗子,栗海棠微微侧目在跪地等候的村民堆里寻找母亲闫氏的身影。一群又一群望过去,她失落地坐回来,垂着头不说话。
诸葛弈近身小声说:“先下车吃些东西,今晚我们住在里长家里。等夜静更深的时候,我带你偷偷回家去见你的母亲,好不好?”
栗海棠失落地点点头,偷偷擦泪。
诸葛弈只当没看见,抓过旁边的赤色烟纱罩在她的头上。一把将情绪低落的小姑娘抱起来,小心翼翼地走下马车。
“拜见奉先女!”
以栗里长为首的村民们齐声高喊,头重重磕在地上。仿佛谁磕得最有诚意,奉先女会庇护谁。
被诸葛弈抱下马车,栗海棠把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窝在他的怀里,闷闷不语地埋头在他的颈肩处,不愿理睬村民们。
诸葛弈宠溺一笑,解释道:“今日栗大姑娘在半路受过惊吓、心绪不宁,难免怠慢各位乡邻。我代栗大姑娘向各位乡邻告罪,快快请起吧。”
“谢奉先女。谢画师先生。”
村民们纷纷站起来,好奇地伸脖子张望,想瞅瞅浑人栗锅子家的闺女到底生得多么与众不同,竟被祖宗们选为仙婢。
栗里长吩咐妻子典氏亲自去领路,将自家最好的三间上房招待奉先女和画师先生。
典氏笑吟吟地走在前面,诸葛弈抱着海棠一路跟随,眼角余光观察这座宅院的情况,以方便夜里带着小姑娘悄悄离开。
里长家的宅子虽然比不得富丽堂皇的奁匣阁,也不比得水墨丹青诗意浓浓的无心院,更比不得雕梁画栋的栗氏中zhèng fu,却是村子里最令人羡慕的宅院。
前院正房三间,东西厢房各两间,后院又盖上两间后罩房。足足占了两块房宅的地基,更突显栗里长在村子里的身份。
典氏以前最瞧不起栗锅子一家,更加鄙夷闫氏和海棠。如今海棠代替她的女儿成为奉先女,即使她要毕恭毕敬地跪拜,至少保住了自己女儿的命。
原本对海棠没有好脸色的典氏热心的忙前忙后,甚至亲自下厨炒来两盘拿手菜。
诸葛弈叮嘱典氏要好好地服侍栗海棠用饭,万不可多嘴多舌多的询问。典氏爽快地答应着,站在炕桌边为海棠布菜、盛饭、捧汤。
诸葛弈退出东屋,去了为自己暂居的西屋换件衣服。
“主人,我已经查到给栗里长报信的人是谁。”
侍童小左行过礼后,起身来到诸葛弈身边服侍更衣,压低声说:“赶车的马夫是栗夫人的眼线。他虽是栗大公子的马夫,已被栗夫人收买。”
“此次主人向栗大公子借马车,消息早传到栗夫人的耳里。栗夫人派身边的王嫫嫫的外甥来村子报信,栗里长才会领着村民去拦马车。”
诸葛弈动手系上袍领的扣子,幽幽道:“把人送回去,免得栗夫人担忧。”
小左阴冷一笑,单膝跪地:“是,主人。”
“让小右过来,你回去继续盯着八位族长。”
“是。主人。”
眨眼的功夫,侍童小左悄然离开。
诸葛弈掌心摩挲着寿山石的玩件,迈着悠闲的步子走出去找栗里长喝酒。




术尽荣华 第35章 孤雁南飞
正房的东间,栗海棠吃得心不在焉、食不知味。心里惦记着早点见到母亲和弟弟,她望望窗外灰蒙蒙的天空,不知是什么时辰了。
典氏瞧着小姑娘有气无力的模样,忍不住多嘴地问:“海棠呀,你在衍盛堂住着还习惯不?可曾见过栗氏南府的那位夫人?”
栗海棠放下筷子,戒备地打量典氏,“你问这个作甚?”
典氏欲言又止,放下碗筷,回身去门外瞧瞧。返回来时,扑通一下跪在炕边,双手合十哀求:“海棠呀,求你在那位夫人面前美言几句,求她放我家闺女回来吧!”
栗海棠心中疑惑,却神情淡定地用筷子拨弄着野菜。
典氏表情微僵,起来不是,跪着又不情愿。她双手放下攥紧褙子的下摆悄悄发泄怨愤,脸上又不敢表露出来。
“起来吧。”
“海棠就是懂事。”
典氏神情松懈,又拿起里长夫人的架势佯装慈爱地夸赞一句,扶着炕沿站起来。
盘腿坐在炕上的栗海棠夹一筷子菜到碗里,垂眸懒得看典氏这张老脸,冷声纠正:“你该尊称我为奉先女。”
典氏尴尬地辨驳:“这不是在自己家里嘛,我是说顺嘴了。呵呵,说顺嘴了。”
“还好只有我和你,万一再多个人听到可要闹翻天的。依规矩,敢直呼奉先女闺名的人,除了族长和族长夫人,余者按身份地位排序,违逆规矩者也按身份地位逐一惩治。”
栗海棠放下筷子,端端正正地坐好,摆出高高在上的气势,柔声细语又不失威严的训教典氏。
典氏故作虚心地听教,连连应承:“是是是,奉先女教训得是,我记住了。不过……”
她略迟疑后还是厚着脸皮肯求:“还请海……哦不,是请奉先女向那位夫人求求情,求她放仙音回来吧。”
栗海棠缄默,不答应也不拒绝。虽然她与栗燕夫人之间的感情更深了,但有些事情并非她能触及的。
“栗大姑娘,我是画师,有事禀告。”
“师傅,快请进吧。”
这突如其来的温润声音让栗海棠绷紧精神释然放松,她迫不及待地请诸葛弈进来,也正好解了被典氏逼着去求情的困境。
门帘撩起,一席素雅月色长袍的诸葛弈慢步而入,后面跟进来的栗里长陪着笑脸,双手捧着一个绣纹精致的荷包。
典氏扭头偷偷擦泪,退到炕边儿上站着。
“师父,你用过饭了吗?”
“用过了。”
诸葛弈端坐在炕沿上,递眼色给栗里长。
栗里长连忙将捧在手里的精致荷包恭恭敬敬地放在炕上,“奉先女,这是咱村子每家每户孝敬的年礼,望奉先女不要嫌弃大家的一点心意。”
栗海棠没有动。她知道栗氏村的村民们日子过得清苦,每年除了向官府交各种赋税之外,还要按人头上交供养银子,钱也都揣进族长们和富绅们的钱袋子里。
诸葛弈温声细语的劝说:“年礼是老规矩,各族各村都要向奉先女孝敬些年礼。你今日不收,栗里长明日也会亲自送去镇上。收下吧,这是全村人的心意。”
“好吧,我收下。请里长代我致谢。”
“是是是。我代全村人向奉先女磕头谢恩。”
栗里长跪下来磕头,站起身时斜白了眼自己的老婆。
诸葛弈莞尔,栗里长还算懂规矩,只是他的老婆就……
“时辰不早了,栗大姑娘也该歇息了。里长和夫人也请休息去吧。”
“是是是。”
栗里长躬身作揖,瞪了眼欲言又止的典氏,扯着她的衣袖走出屋子。
屋子里静得能听到蜡烛芯爆花的“噼啪”声,院子里的喧闹声渐渐平静。原本黑漆漆的夜空像被烈火映红,唯有漫天飞雪将院子点缀得银白一片。
栗海棠双手拿起荷包,紧紧攥在掌心。如此收钱的滋味并不舒服,她更希望看到村民们家家富裕的过年。
她想起去年的这个时候,父亲栗锅子揣着家里仅有一两银子到栗里长家交年礼,按人头交了四百文钱。
一两银子兑换六百文钱,等交过年礼之后,栗锅子只揣了两百文钱回家。
那一夜,母女俩成为栗锅子发泄怨愤的软柿子。
那一夜,母亲趁她熟睡时悄悄为她擦药。
那一夜,她看到母亲躲在灶棚的角落里捂着嘴巴无声大哭。
那一夜,她永远也忘不掉。
……
“师父,我们什么时候回家?”
“后半夜。看一眼我们就悄悄离开村子。”
诸葛弈为自己倒杯温凉的茶水,虽然栗里长已经拿出自家最好的茶叶,但比起他平时喝的茶,这茶水苦涩难咽,和用枯草煮的水差不多。
栗海棠把精致的荷包贴身放好。她揉揉泪湿的眼睛,鼻音浓重地说:“师父,我不想睡在这里,我们现在走吧。”
“好。”
诸葛弈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压在茶杯下,跳下炕,双手张开。
“来,我抱你。”
“师父,我能走路。”
“你能飞吗?”
“呃……不能。”
“那不就得了。快过来,我抱你。”
诸葛弈已经做好小姑娘飞扑过来的准备,可海棠羞答答地垂着小脑袋,纠结着“男女授受不亲”的问题。
“小笨蛋,再磨蹭下去,天就快亮啦。”
诸葛弈无奈,一把抓着她的脚踝扯到炕沿儿边,胡乱的为她罩上赤色烟纱,抱起便往外走。
栗海棠抱住他的脖子,贴在他的耳边小声说:“师父,走正门会被发现的。”
诸葛弈回以她一个安心的眼神,也学着她的样子小声说:“他们眼瞎,看不到咱们。”
“一叶障目,掩耳盗铃。师父,你当我是傻子吗?”
栗海棠娇憨地哼哼声。在诸葛弈抱她飞身窜到屋顶,身轻如燕的游走在屋脊与院墙之上时,她觉得自己的确挺傻的。
桔色夜幕下,少年抱着小姑娘在栗氏村的屋脊上飞檐走壁,连打更巡逻的村民都没有发现头顶越过的人影。
“啾——!”
一道雁声在夜空乌云中徘徊,大雁孤独而勇敢地飞向南方,追赶着早已离开许久的同伴。
当诸葛弈抱着海棠落在村子最北端一处新宅院的屋脊上时,她仍沉浸在孤雁南飞的悲凉中。
“傻丫头,大雁明知危险重重依然坚持南飞,可见它是多么勇敢的大鸟。你也该像它一样学会成长,不畏惧艰险。”
“师父,它好可怜。”
“那你呢,你觉得自己可怜吗?”
这个问题,她从未思考过。她只知道自己被亲生父亲卖掉,然后答应诸葛弈的条件,之后成为奉先女过着囚徒一般的生活。
“师父,小兰姐姐曾经告诉我,千万别认命。”
“那你呢,认命吗?甘愿吗?”
温润嗓音很柔很轻,却又像一把锋利的刀逼着她面对现实。栗海棠摇摇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诸葛弈的问题。
她,有点迷茫。
俯瞰下面的大宅院,与栗里长家的宅院一样令人羡慕。
“师父,这里不是我家呀?”
“依规矩,家中有女成为奉先女,本族的族长会亲自送一处宅子给奉先女的家人。代奉先女以谢生身养育之恩,宅子所花的费用由全族人承担。”
“哦,原来如此。”
栗海棠恍然,看到家人能住上这么好的房子,她牺牲自己也算值得。有了这座大宅子,弟弟旺虎长大后会娶到一个不错的媳妇吧。
畅想未来十年、二十年的情景,栗海棠幸福的笑了。可偏偏有人不让她继续享受幸福……
“啊啊啊!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术尽荣华 第36章 冷情无心
白雪覆盖的院子里突然传来凄烈的女声,吸引了诸葛弈和栗海棠的目光。
诸葛弈淡淡一笑,心想大戏开演,眸余光瞥了眼怀里的小姑娘,只见她脸色发白,隐忍得咬住樱粉的唇。
他抬手捏捏她的肉嘟嘟小脸,有些心疼,又强迫自己不要心软。相信怀里的小姑娘见识过亲人之间的冷情无心之后会更加懂得心慈手软是无法成为人上人的道理。
栗海棠浑身颤抖着,曜黑杏眸睁得圆圆的。她能从这熟悉的一声声凄惨求饶声中想象出此时屋子里正在发生的情景,积累多年的悲怆记忆在刹那间涌出来。
熟悉的求饶声伴混杂男人粗犷沉重的恶劣叫嚣一波又一波传出,站在屋脊上的少年蹙起眉心,小姑娘已经泪流满面。
诸葛弈扳过她的身子面对自己,一条手臂紧紧圈住她,一只大手压住她的小脑袋贴在胸膛上,以强势的方式禁锢她在自己的怀里。
她可以听见屋子里的一切声响,她能幻想屋子里发生的一切情景,唯独她不能亲眼看到。因为他怕她崩溃,怕她心死如行尸走肉。
“咣!”
屋门被巨大的力量撞开,仅穿白色细麻中衣的闫氏被丢出门外,在地上连滚几下。
鲜红血液浸染了白色的细麻中衣,破败褴褛的布料显然被用力撕扯过。本就瘦小的闫氏穿着宽大的细麻中衣更显柔弱,仿佛一阵狂风能将她吹上天。
闫氏不畏冬雪夜的寒冷,她大哭着爬向屋子门口,跪地磕头哀求:“旺虎他爹,求你让我去见见闺女吧。那苦命的孩子从未离开过我的身边,不知这些日子她过得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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