术尽荣华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舒闲
侍童见到诸葛弈,立即小跑而来,站定后鞠躬揖礼,恭敬地道:“主人。”
“嗯。”
诸葛弈清冷应声,眯眼,“小左,你怎么会在这里?”
侍童小左从袖子里抽出一个信封,禀告:“主人,这是栗族长派人送来无心院的信,请你速带栗大姑娘回瓷裕镇。”
“你来这里,那边儿由谁盯着?”
“主人放心,小右已经回去,而且……”小左压低声,“阿伯也回来了。”
诸葛弈微怔,龙眸闪过一丝惊喜。
“阿伯可受伤?”
“是。不过主人放心,轻伤无碍,也用过主人的独门金创药。我离开时,阿伯已能自由行动,还叮嘱我禀告主人不必忧心家里,一切有他暗中安排。”
“阿伯回来,我心中更有底气。”
诸葛弈颌首,不经意瞟了眼小姑娘,竟发现她满院子的追鸭子,累得呼哧呼哧地喘气。
趁着小姑娘注意力放在鸭子上,小左更靠近些,低声禀告:“主人,栗氏村传来消息,栗大姑娘的母亲闫氏已被打成残疾,恐怕余生要卧床不起。”
诸葛弈龙眸微紧,忧心地看向追着鸭子跑的小姑娘,幽幽道:“此事暂不要告诉她,一切等二月二禅权之后再考虑。”
“是。阿伯也是如此说的。”小左垂首,又道:“主人,懒婆婆已被送去福庆楼养伤,原宅子里的小厮们也有死有伤。死者送回家中,补了银钱;伤者送去医馆,也给了银钱补偿。”
“等懒婆婆伤好之后,你再置办一处宅院给她。这宅子……呵呵,烧了!”
诸葛弈招呼着小姑娘去后院收拾衣物,一边又吩咐小左准备马车,即刻赶回瓷裕镇。#########
披星戴月的赶夜路,马车沿着弯弯曲曲的盘山小路翻越瓷裕镇与燕峡镇之间的大山。
因为走得太急,都没能确定懒婆婆是否平安无事。听到小左说懒婆婆受了伤,被送去福庆楼养伤,不会饿着她也不会委屈她,海棠才安心离开。
尽管如此,栗海棠还是气诸葛弈连个告别的时间都不给,抓她直接上马车赶路。
狭小的马车厢里,诸葛弈借着微弱的烛光看着栗氏族长亲手写的信,内容简洁明了,最后加重写了“速归,速归”四个字,表达出栗氏族长焦急的心情。
栗海棠气得胸口堵得慌,她歪头看看他,“师父,我们为什么要赶夜路回去?”
“因为栗族长家出事了。”
诸葛弈将信收好,放到随身佩戴的帛鱼里。俊美脸庞浮现一抹她看不懂的戾气,还有一丝狡黠。
“师父,那个戴面具的人和栗燕夫人是什么关系?”
栗海棠试探开口。初时听到这道菜的名字,她只觉得菜名好听。当福庆楼的店小二端上来的时候,她恍惚间似曾相识,但也没有回忆起在哪里见到过。
可是,刚才她生闷气的时候,脑海里一道影子闪过,她猛然发现那道桂花滚绣球正是栗燕夫人的最爱。
诸葛弈淡色的薄唇微动,呢喃成音,“戴面具的男人与栗燕夫人有着深仇大恨,恐怕栗燕夫人不死,他永世不会摘下面具。”
“栗燕夫人是深庭妇人,怎会与外族的男人结仇呢?”
栗海棠疑惑不解,而且栗燕夫人性格温柔、待人宽厚,连身边服侍的小丫鬟都不曾被打骂过,何况是外族的男人。
“嗯,这其中定有误会。”
她以自我主观为判定,相信栗燕夫人绝不是伤天害理之人。
“你一个小丫头先保住自己的性命要紧。深宅大院的事情繁多,连族长和族长夫人都管不到的,你人微力薄又能帮她什么。”
诸葛弈捏捏肉嘟嘟的小脸蛋,“乖乖留在奁匣阁学习规矩,有些事情少听、少言、少关心,懂?”
栗海棠本想反驳两句,可又觉得诸葛弈说得有理。虽然栗燕夫人待她有情有义,她听不得别人坏了栗燕夫人的好名声;但是如他所讲,自己人微力薄,连自保都要依仗诸葛弈和栗君珅的庇护,何谈护着栗燕夫人呢?
“回去之后,你只管记住,厚脸皮、不讲道理、唯我独尊。只有你变得强大,才能庇佑你想保护的人。”
“嗯,师父,我记住了,而且我也正是这么想的。”栗海棠双拳握紧,曜黑杏眸闪烁坚定的光芒。一转脸,又对着他撒娇:“师父,我要变得强大起来,保护娘、保护栗燕夫人,也保护你。”
“嗯,会有那么一天的。万一我遇到危险,你记得不要食言哟。”诸葛弈温润莞尔的笑颜迷得小姑娘心头发紧。
栗海棠捂住眼睛,噘起小嘴抱怨:“师父,你笑得太肉麻啦,我看不下去啦。”
“咳!”
诸葛弈尴尬地敛笑清咳,瞪着作怪的小姑娘,“是谁教你这样说的?”
栗海棠眨眨大眼睛,笑眯眯地吐出两个字:“嘿嘿!”
一声轻叹,几丝无奈。马车外冽冽作响的风声呼啸着,诸葛弈为小姑娘盖上厚厚的狐裘大氅,修长漂亮的手指轻轻抚上清秀bái nèn的小脸。
前途迷茫,唯有强大,才能活得更久。
术尽荣华 第49章 回瓷裕镇
一夜马蹄不停,终于在翌日清晨抵达瓷裕镇的汉白玉牌楼下。此时,八大家族被族长派来的老仆人们早已等候多时。
站在冬天的冽冽寒风中,八位老仆人即便穿着厚厚的棉袄子仍冻得瑟瑟发抖。他们缩脖子在袄领子里,双手互揣在袖子里,嘴唇青紫、大鼻涕吸溜吸溜的,打个喷嚏都觉得眼冒金星、视线晕花。
“铛铛!铛铛!铛铛!”
铜铃声由远及近,八位老仆人顿时精神起来,不怕冷地伸长脖子眺望。瞧着马车确实是栗氏中zhèng fu的,他们兴奋地拿粗棉帕子擦掉大鼻涕,狼狈又慌张地整理仪容。
“铛铛!铛铛!铛铛!”
马车驶近,八位老仆人纷纷跪下迎接,齐喊“恭迎栗大姑娘”。同时,马车稳稳从他们身边行过,朝着衍盛堂的后街而去。
没有因被忽略而不喜,八位老仆人爬起来,抖落棉袍子上的尘土,互相揖礼道别后,以最快速度赶回各族的中zhèng fu去向族长们禀告。
马车里,安然熟睡的小姑娘被刚刚的喊声吵醒,两条纤细的小胳膊从狐裘大氅伸出来,无意间触碰到柔软的布料。
“师父,到家了吗?”
“没呢。睡吧。”
“记得叫醒我。”
“好。”
两条小胳膊惧冷地缩回去,翻个身裹紧温暖柔软的狐裘大氅,继续呼呼大睡。
龙眸宠溺地凝睇小姑娘恬静安然的睡颜,希望接下来的日子里她能依旧如此恬静,希望她不会被那些饿狼们分食入腹,希望她能强大到足以反抗那群饿狼凶兽。
从袖袋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在小姑娘的鼻前晃动几回,确保她不会被惊醒。
此时,马车停下来,负责赶车的侍童小左禀告:“主人,已经到了后街的东后门,是否将马车赶入东夹道?”
“不必。”
诸葛弈用赤色西洋纱罩住海棠的头,又用狐裘观音兜帽戴在她的小脑袋上保暖。连同厚厚的狐裘大氅一同抱起,弯腰走出马车。
“主人!”
“画师先生安好。”
陈嫫嫫福了礼,看向被抱在诸葛弈臂弯上的小姑娘,急切道:“大姑娘怎么了?可是伤疾未愈?”
“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先送她回奁匣阁。”
诸葛弈抱着昏睡中的小姑娘大步走进东夹道,从东跨院的东角门进入,穿过东跨院与奁匣阁前院相连的垂花门。
“画师先生,奁匣阁的规矩森严,在栗大姑娘未受禅权之前,恐怕画师先生不能随意进入奁匣阁。”
“我是她的师父,按规矩可随意进出奁匣阁,并且不必征得八位族长的同允。”诸葛弈冷蔑眸光扫过一本正经说教的陈嫫嫫,抬步踏过垂花门,抱着昏睡的小姑娘直奔奁匣阁正屋。
陈嫫嫫老脸浮现担忧,她吩咐杨嫫嫫和李嫫嫫去准备沐浴的热水、早膳。而她追进正屋,一路上到二楼的卧房。
诸葛弈小心翼翼地放下厚厚狐裘大氅里的小姑娘,趁着陈嫫嫫未上前来服侍,他的大掌按住小姑娘的膝盖,微微用力……
“啊!痛!”
“等下泡过药浴会缓解的。”
诸葛弈嗓音柔和地安抚,大手却移向另一个膝盖,微微用力……
“痛!好痛!”
栗海棠被痛醒,她睁大惺忪迷蒙的睡眼,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床帐顶,坠着她平日打发时间绣的香囊。
“师父,我……回来了?”
“是。因为你的膝盖受伤未愈,泡过药浴后乖乖地躺在床上休养。”诸葛弈掏出一个小药瓶放到她的小手里,“记住,一次放一颗,一日两次。”
“好。”
栗海棠呆呆地答应,不知道他又在谋划着什么。目光扫过他的身后,被站在众多嫫嫫前面的老婆子吓到了。
“陈嫫嫫?原来你没死?”
错愕,惊喜,激动,难以相信……
栗海棠是真的高兴。当她被栗夫人杖刑之后,连自己都保护不了,何况重伤的陈嫫嫫。伤愈之后,她也不敢询问陈嫫嫫的情况,很怕得到的回答是一个“死”字,那她将愧疚终生。
陈嫫嫫也很激动,她跪下来磕头,高声道:“谢栗大姑娘还挂念着老奴。老奴本以为再不能服侍栗大姑娘了,没想到栗燕夫人请了大夫来医治老奴,老奴才有幸回来继续服侍栗大姑娘。”
“哦,原来是栗燕夫人救了你。她真是个菩萨心肠的大善人。”栗海棠双手合十,感恩不已。
“是是是,栗燕夫人是老奴的再生父母。此生老奴服侍栗大姑娘,希望来世为牛马报达栗燕夫人的大恩。”
“陈嫫嫫是个知恩图报的人,栗燕夫人果然没有错看了你。”栗海棠笑意盈盈地看着陈嫫嫫,“快起来吧,小心跪得膝盖疼。”
“谢栗大姑娘。”陈嫫嫫磕头谢恩,慢慢起身,恭敬道:“听闻杨嫫嫫和李嫫嫫也由东跨院调来奁匣阁服侍栗大姑娘,我正欢喜呢。”
“是啊。杨嫫嫫和李嫫嫫在我暂住东跨院的时候就待我很好。”
栗海棠满满夸赞,听在陈嫫嫫耳里就有些不舒服了。不过,她仍保持着卑恭的态度,往旁边一站,向海棠介绍站得整齐的两排老婆子。
“栗大姑娘,这几位嫫嫫们是各氏族的族长和族长夫人特意送来的。先前莫大姑娘住在奁匣阁的时候,除了近身服侍的五个老嫫嫫,院子里也有二十多个粗使婆子和小丫鬟们。”
“如今栗大姑娘搬入奁匣阁,身边只有我们三个老嫫嫫服侍怎么行呢。故而,各氏族的族长和族长夫人很是惦念栗大姑娘的起居,便将府中最勤快、最守规矩的下人们送来凭栗大姑娘使唤。”
陈嫫嫫这一套冠冕堂皇的说辞既是禀告海棠,也是故意说给这些老婆子和小丫鬟们听的,难保她们之中不会有人偷偷传递消息回原主家。
栗海棠摸不准情况,求救地看向诸葛弈。
“你想留下她们吗?”
诸葛弈莞尔,温润嗓音让焦躁不安的海棠瞬间清明起来。
对呀,她是奁匣阁的主人,想留下谁或者赶走谁都由她来决定,更不用看谁的脸色。就算谁敢脸子又如何,她练厚脸皮神功、练胆大包天神功、练吃遍美食的神功……
“嗯嗯,好吧。”栗海棠坐起来,神情严肃地说:“陈嫫嫫,你先领她们下去,然后再一个一个的唤上来让我仔细查问。”
查问?
查问什么?
陈嫫嫫怔愣,隐隐担忧海棠会无意间得罪八大家族的族长和族长夫人,给自己招惹来连连祸事。
“栗大姑娘,你伤疾未愈,不急于这一时查问,先紧着休养身子为重。我带她们下去分配各自的差事,就不劳栗大姑娘亲力亲为啦。”
“陈嫫嫫,不查问清楚怎能放心留下她们?难道你忘了奁匣阁的规矩?”
术尽荣华 第50章 变得陌生
稚嫩的童音陡然尖锐起来,不仅陈嫫嫫吓得呆怔,诸葛弈也蹙紧眉斜睨她。
忽然发脾气,这是从没发生过的事情。尖锐寒戾的质问让陈嫫嫫感到莫明的惧意,她盯着清秀bái nèn的小脸,发现两个月不见,她竟觉得小姑娘有些陌生。
“陈嫫嫫,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栗海棠小拳头重重捶打床板,曜黑杏眸盈满恼火。
“老奴知错。”
陈嫫嫫吓得跪在地上,连她身后的一群老婆子和丫鬟们也纷纷跪下,垂着脑袋一副“听训”的恭顺样子。
“陈嫫嫫,自从你走后,奁匣阁的规矩又添补几条。等你闲时向杨嫫嫫问问。今后再出如此错误,传到族长们的耳朵里又是罪过。”
“是,谨遵栗大姑娘教诲。”陈嫫嫫觉得老脸微烫,感觉背后无数道幸灾乐祸的目光刺得她浑身疼。
昨夜她回到奁匣阁的第一件事儿就是给自己立威,向所有人证明她与奉先女之间的主仆感情多好多好,甚至当着各大家族安派来的老婆子、丫鬟们的面前斥喝了杨嫫嫫和李嫫嫫。
眼下,被栗海棠斥喝不懂规矩,无形地狠打陈嫫嫫的老脸,让她羞窘难当。
诸葛弈为海棠掖掖被角,嗓音温润绵柔,叮嘱:“你的膝盖伤疾未愈,记得半月之内别下床走动,否则落下残疾可不好。”
栗海棠听得云里雾里,唯知道他一定又在搞鬼。
师父啊,你怎么专门对自己人下狠手呢?太坏了!
为了给你争取点适应时间,为师只能这样做啦。这都是为你好,别抱怨。
谢师父挖坑之恩!
“师父,你也累了两日,快回去歇息吧。”栗海棠颌首致意,扫向那些老婆子和丫鬟们,目光定住门外边的一角,“杨嫫嫫,你送师父出去。”
缩在门外的杨嫫嫫喜极而泣,含泪行礼道:“老奴遵命。”
诸葛弈俊颜温润,唇畔莞尔,明耀龙眸浅藏鼓励。希望海棠能借此机会蜕变成强大的样子,成为奁匣阁真正的主人。
“画师先生,请!”
杨嫫嫫轻声细语,走在前面引路。诸葛弈揖礼,提袍摆随即走出。身后的帘子落下,唯听到小姑娘极冷的稚嫩嗓音吩咐陈嫫嫫领人出去。
由杨嫫嫫一路引领着走西跨院的垂花门,穿过衍盛堂后院的西偏门,便是西夹道。
诸葛弈一脚迈出门槛外,故作不经意地说:“留心陈嫫嫫。”
杨嫫嫫眼眸微动,垂首:“主人放心,陈嫫嫫若有动向,我定会暗中防范。”
“嗯。”
诸葛弈回望一眼奁匣阁二楼的小窗子,抬脚离开。
杨嫫嫫阖上门,也抬头望了眼二楼的小窗子,猜测着诸葛弈和栗海棠离开两日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一向柔柔弱弱的海棠变了脾气,变得陌生。
边走边思忖着,不知不觉竟回到奁匣阁的前院,恰巧遇到从后院提来早膳的李嫫嫫。
“杨姐姐。”
李嫫嫫提着食盒子走过来,谨慎地环视四周,凑在杨嫫嫫的耳边低语:“你瞧着大姑娘是原来的那个吗?我怎么瞧着不像呢。”
“别胡说!”
杨嫫嫫轻斥,帮忙提食盒,说:“栗大姑娘是家里的长女,下面只有一个未满三周的弟弟。早在遴选奉先女之时,各族各村承报上来的姑娘家世都写得明明白白,上至三代皆有详禀。”
李嫫嫫自知说错了话,连忙央求:“杨姐姐,你全当左耳入右耳出,千万莫说与别人听啊。求求你饶我一回,我定会管住自己的这张臭嘴。”
杨嫫嫫柔和一笑,“放心,我不会说给别人听的。只是……”欲言又止,故意让李嫫嫫心焦,才继续说:“以后在陈嫫嫫面前行事要多加小心,我瞧着她被大姑娘落了面子,恐怕心有怨愤。”
李嫫嫫点头,“我知道。她昨夜回来耀武扬威,无非是想告诉大家,她在大姑娘面前得宠又得势。今儿大姑娘回来了,她巴望着再添一威,哪知……嘿嘿嘿,大姑娘终究年轻,没看透她的心思。”
杨嫫嫫讪讪不语,思忖着李嫫嫫的这些话。
栗大姑娘果真没看透陈嫫嫫的狐假虎威,仗势欺人吗?未知,唯有静观其变。她只要记住主人的命令,暗中护着栗大姑娘就好。
二人合力提着食盒穿过奁匣阁的前院,从正屋的西耳房进入,提着食盒上陡峭的楼梯到二层的小厅,这是专门供奉先女独自用膳的地方,与卧房一墙之隔。
此时,栗海棠被两个老婆子抬着简易的步辇子从奁匣阁二楼下来。她上身穿厚厚的狐裘大袄,双腿盖着貂皮毯子,怀里揣着暖手的小铜炉,一阵淡淡檀香随炉中暖暖的气散发出来。
屋檐下摆着一张舒适的罗汉榻,铺着柔软的棉花垫子,两边还有方柱型的靠枕用来揽腰倚着。
李嫫嫫和杨嫫嫫见两个粗使的老婆子准备抬起海棠,二人连忙上前替换,稳稳地托着她的腰和臀,慢慢抬到舒适的罗汉榻上。
陈嫫嫫见状,面色不愉地垂下嘴角,却没有出声。
杨嫫嫫和李嫫嫫一通忙活,亲力亲为地帮海棠盖好貂皮毯子,置好暖手的铜炉,又添补几块烧好的银霜炭,放了两片御贡檀香。
妥当之后,二人默默地退到角落里,全然当自己是透明人。
被抢了风头的陈嫫嫫怨恨地斜白二人,转脸面对海棠时又换上和善笑容。她上前装腔作势地夸赞:“老奴瞧着杨、李二位嫫嫫真真是细心的人,想来栗大姑娘也很满意她们吧。”
栗海棠不冷不热地看了眼明为讨好、实为挑拨的陈嫫嫫。分离的这段日子,她曾想过无数次重逢的情景,唯独不是眼前这般彼此陌生。
她,因为亲眼目睹父亲暴打母亲,至母亲失明的情景,她决心变个活法儿,她要变得强大,然后保护她至亲的亲人。
她思考过要置办一处私宅让母亲安度余生,或者在燕峡镇买处宅子给母亲和懒婆婆居住作伴也是不错的选择。只要远离父亲的暴行,相信母亲会活得很幸福。
“栗大姑娘,你……”
“陈嫫嫫,你先让她们站好,我有话要说。”
“是是是。”
陈嫫嫫唯唯诺诺地退后,一转身又是耀武扬威的大声喝令起来,挥舞着手臂大声斥喝。
“你们都是聋子吗?没听到栗大姑娘让你们站好。各族的都站在一起,别浑站瞎跑的让栗大姑娘看不清楚。”
院子里的老婆子和丫鬟们纷纷往自己本族的人身边靠笼,变成大大小小八个方队,还有十几个不知该怎么站队的。
陈嫫嫫瞪了眼,“你们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想被打出去?”
那十几个人互相看看,一动不动。
陈嫫嫫怒了,指挥着自己带来的两个老婆子命令:“来人,都给我打出去!”
就在两个老婆子拿起杖刑的木棍子准备赶人的时候,忽听得西跨院的垂花门外传来一道痞痞的男声……
“这奁匣阁何时由一个老嫫嫫来当家做主,我怎么不知?”
术尽荣华 第51章 与众不同
众人看去,只见莫二公子提着一个鸟笼悠哉悠哉地迈着四方步走进来,另一手托着个漂亮的黄花梨木盒子。
“桓哥哥,你怎么来了?”
栗海棠眼中闪烁一丝诧异,又很快恢复平静,语气淡淡。
“听说海棠妹妹回来,我刚去无心院见过子伯兄,顺道过来给妹妹送些点心。”莫晟桓笑吟吟地走过来,托在掌上的黄花梨木盒子递于海棠面前,献宝似的。
“尝尝,这是从燕峡镇最有名的远香斋买来的。尤其绿豆酥饼乃店中独创糕点,连京城的皇帝老儿也偏好这一口呢。”
栗海棠不客气地接过黄花梨木盒子,打开盖子掂一块细细品尝。
众目睽睽之下没有故作衿持的虚伪寒喧几句,更没有男女受授不亲的避忌,甚至用价值不菲的黄花梨木盒子盛着几块便宜点心也很正常。
众人眼中,莫二公子果然是败家子,那么贵的黄花梨木盒子竟随手给人存点心,不知莫族长知道后会不会捶胸顿足、老泪纵横。
莫晟桓吩咐陈嫫嫫去烹茶来,又让杨嫫嫫和李嫫嫫去烧两个炭盆过来暖脚,全然不当自己是客人。
杨、李二人听命行事,唯独陈嫫嫫一动不动,扭头吩咐跟着自己的老婆子,“没听到吗?给莫二公子奉茶。”
“是。”
老婆子心里委屈,莫二公子明明吩咐你去,怎么扭脸就把差事推到她的头。
“陈嫫嫫,本公子吃的茶是一个老婆子能触碰的?你若不想去只管说出来,何苦费心思隐晦曲折。”莫晟桓抖抖袍摆坐得闲适,痞痞地笑着斜睇向陈嫫嫫。
陈嫫嫫脖子一缩,低垂着脑袋,嗓音平平地道:“老奴不敢!”
“嘴不上敢,心里怨恨。”莫晟桓故作无奈长叹,“你们这些得宠的老婆子们呀,一个个活得人精似的。”
“陈嫫嫫,我说得对不对呀?”
听他的语气不善,陈嫫嫫连忙伏低做小。
“莫二公子恕罪!老奴听不懂二公子的意思,老奴去烹茶。”
陈嫫嫫冷着老脸往屋内走去。
八大家族中的人都知道莫族长的次子是个纨绔败家子,身为庶子亦不知收敛,仗着自己母亲的胞妹是先前的莫氏奉先女,母子俩在莫氏中zhèng fu里挥金如土、吃香喝辣,气得莫族长夫人恨不得杖毙这对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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