术尽荣华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舒闲
赶车小厮不明白,主子和栗二爷不是一条船上的吗?现在瞧着又不像很友好的样子,难道二爷党名存实亡啦?
马车缓缓驶离果园子,如来时那般悠哉。
受到ci ji的栗二爷有怒气没地方撒火,握着马鞭子冲进果园子把挥锄头挖土的强壮男子们鞭抽脚踹,一个个踢倒进深沟里。
“栗二爷息怒!我们到底做错何事惹的你如此大怒?”
一个略有年纪的男子站出来咄咄质问栗二爷。他们不是栗氏族的奴仆,今夜被征召来挖土是为了赚钱养家糊口的,他们可以出卖力气,却不出卖尊严和皮肉给富贵老爷们取乐。
栗二爷扬起鞭子要打这男子,却被身边的几个年轻男子给抓住鞭子,气得他瞪圆眼睛质骂:“你们干什么?zào fǎn吗?”
几个年轻男子、几个强劲有力的手同时抓住鞭子,十几双愤怒的眼睛仇视地看向栗二爷。他们是穷苦百姓,惹不起这些权贵老爷们,但他们有尊严,不容得别人踩在脚底。
栗二爷犯了众怒,被一道道仇愤的视线盯着,气势瞬间变弱。他咬紧牙关,缓缓放开握鞭柄的手。
“找到啦!”
果林里传出一声兴奋大叫,所有人寻声望去。只见栗二爷脚底生风,大步跑向声音传来的林子深处。
“找到啦!找到啦!”
一个凶煞大汉费力地抱着一个大木箱子走来,见到栗二爷跑来时他有一闪而逝的邪念。他想要独霸箱子里的金银,但众目睽睽之下又不好对栗二爷动杀手。
栗二爷跑得气喘吁吁,指着凶煞大汉怀里的木箱子,“快……快打开……快打开看看……是不是……是不是金子……呼!”
“哈哈!这箱子太沉,定是金子无疑。”
凶煞大汉将木箱子放下,从后腰抽出大刀朝着木箱子的铜锁砍去。
“咣铛”一声,被砍坏的铜锁落地,栗二爷迫不及待地打开木箱盖子,急唤:“提灯笼来!”
灯笼提来,满心期待看到一箱金子的栗二爷和凶煞大汉借微弱烛光看清箱子里的东西时,丰富多彩的颜色在他们的脸上接连变换。
大箱子里摆放整齐的泥砖头足足百余块,每块泥砖头上印有一枚“蠢”字的章。
栗二爷不甘心,拿起一块泥砖头用力掰开,夹在泥砖头里一张纸条叠得四四方方。他取出纸条展开阅看,纸条上绢秀小字写着一句气死人不偿命的话。
“混账!”
把纸条揉成团丢在地上,栗二爷又拿起一块泥砖头掰开,又见一张纸条,展开仍是那句气死人不偿命的话。
“你们,把这些泥砖里的纸条全部取出来。”
栗二爷恼羞成怒,他要看看泥砖里是不是全部被塞了同一句话的纸条。
或许,在他的心里仍保留着一丝侥幸,希望栗海棠善心大发往某个泥砖头里藏一块金子或银子。
凶煞汉子们一拥而来,将一箱子的泥砖头掰成粉碎,取出一张又一张叠得四四方方的纸条。一张张展开,依旧是那句气死人不偿命的话。
“玩砸了怪自己蠢,作死了怪自己瞎。”一个凶煞汉子念完,哈哈大笑,看到栗二爷窝底黑的老脸更加愉悦。收起一堆纸条,他问:“栗二爷,敢问戏耍你的人是谁呀?我劝你千万别得罪此人,这位兄弟手段真够狠的,连我都想见见他。”
被自己重金雇来的人夸赞敌手,这种感觉实在不舒服。栗二爷如鲠在喉,心里仿佛堵着一道墙。他拼尽力气也无法翻跃,仰望站在高墙上睥睨他的小姑娘。
“二老爷,有客上门,老管家请你回府。”
一个栗氏南府的小厮骑马而来,见栗二爷立即捧上拜帖,说:“二老爷快回去吧,听老管家说这位贵客是咱们惹不起的人。”
“是谁?”
栗二爷皱眉,见拜帖中空无一字。他将拜帖揣进袖子里,翻身上马对凶煞大汉说:“回去领银子后立即离开瓷裕镇。”
凶煞大汉嘿嘿笑,“放心吧。我们拿钱便走,再不来瓷裕镇了。这地方太邪性,留不得。”
“那便好。”
栗二爷骑在马上,作揖与凶煞大汉们道辞:“后会有期!”
凶煞大汉抱拳笑道:“江湖有道,后会无期!望栗二爷珍重,望我们不会听到栗二爷身首异处的消息。”
栗二爷冷瞥一眼嚣张的凶煞大汉,大喝一声“驾”扬长而去。
凶煞大汉转身对同伴们说:“走!先领钱去,然后去见见那位与众不同的小姑娘。”
“哈哈,大哥稀罕她?”
“呵!”
凶煞大汉们结伴离开,留下那些可怜的百姓们,和草棚子里被囚禁的劳作人们。
术尽荣华 第854章 栗二爷岂能认输
栗二爷快马加鞭赶回栗氏南府时,突来的访客已耐不住急脾气先行离开。
等到栗二爷风尘朴朴进入家门之时,老管家正一脸惆怅地揣袖子坐在门房想对策。等会儿二老爷回来,他该如何禀告呢?
“二老爷,你终于回来啦。”
老管家见栗二爷进门,忙走出门房迎上去,把自己的暖手铜炉交给栗二爷,极尽讨好之能事。
栗二爷将马鞭子丢给小厮,大步朝前院的正房,边走边问:“贵客呢?在哪里?”
“走,走了。”
老管家战战兢兢的答话,见栗二爷面色平静,他更加惴惴不安。亦步亦趋跟进正屋,待栗二爷坐稳,他才作揖禀告。
“二老爷,贵客是花间楼的无言公子。因二老爷迟迟不归,无言公子便急匆匆走了。老奴没敢问,只见无言公子似乎很急的样子,连口茶水也没喝。”
栗二爷沉默了,想不通无言公子怎会突然来找他?别说现在,即便以前他与无言公子也无往来,去花间楼的次数一只手能记得清。
“除此之外,你还看出什么?”
“这……”老管家细思片刻,指着靠门的椅子说:“无言公子坐在那边,自言自语什么无妄之灾。老奴站在石阶下不敢靠近,没听清他到底在说什么。”
栗二爷心中打鼓,犹豫该不该去花间楼见见无言公子。
“备热汤,我要沐浴更衣。”
“二老爷,你不去花间楼吗?”
“要见,但不急于一时。”
栗二爷起身去了偏院。自从囚禁妻子之后,两个妾室也被他嫁给旧仆做妻子,他如今只身住在偏院,后宅已荒废许久。并非他无情无欲,只是他如今想先duo quán,再娶那个真正待他好的女子为妻。
少时,沐浴的热汤备好在耳房,栗二爷舒舒服服地躺在大木桶里回忆今晨发生的事。
他在自己的秘密私宅布置驱赶栗族长、栗二老太爷和两位弟弟的计划,忽然一个自称江湖鼠爷的人跑来说出栗海棠藏金银的地方,引他去果园子挖出一箱子泥砖块,还有一堆写着同一句话的纸条。之后小厮来报说花间楼的无言公子来府,老管家说他很急的样子。
“这是栗海棠的诡计,还是诸葛弈的呢?或是无言公子与诸葛弈联手?”
想到无言公子与闫族长之间的关系,栗二爷又打消对无言公子的怀疑。依着他对闫族长的了解,闫族长绝不会放过无言公子这座大靠山。
“真是伤脑筋呀!”
栗二爷掬起一捧水浇在自己的头上,忽听到屋顶传来一声极微的嗤笑。他抹掉脸上的水,仰望屋顶,发现细窄的梁上坐着一个清瘦少年。
“你是谁?”
“栗家二爷?”
“是。”
“哦,原来是你啊。”
清瘦少年垂下一条腿,俯瞰着坐在木桶里的栗二爷,讪讪道:“就你这蠢笨的脑袋还想和栗海棠、诸葛弈斗?真是以卵击石、自不量力。”
被一个稚气少年嘲讽,心高气傲的栗二爷立即阴沉脸色,抓来干净的里衣穿好,从木桶里跨出来,站在梁下仰头。
“你给我下来!”
“栗家二爷,别白费力气啦。你连栗海棠也斗不过,还妄想与诸葛弈斗?你知道诸葛弈是什么人吗?他背后的大靠山是谁吗?他真正的主子是谁,你探查过吗?”
“他是燕峡翎爷的大掌柜,倚靠的当然是翎爷。”
“哈哈哈!你太天真了,竟相信诸葛弈和翎爷的那套骗人鬼话。哈哈哈!天真!天真!”
栗二爷轻松回答,清瘦少年鄙夷大笑。
“那你来说说,诸葛弈是什么人?他背后的大靠山是谁?他真正的主子是谁?”
“别不服气。我若说出来,保准你后悔与栗海棠分道扬镳。”
清瘦少年收回垂落的腿,屈膝抱怀。他摸出一袋西瓜子吃起来,瓜子壳随意丢下去,一片壳好巧不巧地落在栗二爷的脑门儿。
栗二爷气得抓起搭在木桶边的湿棉巾揉成团砸向清瘦少年,谁知少年机敏灵活,一个金猴倒挂屋梁,恰好躲过湿棉巾。
一个荡身趴回梁上,清瘦少爷得意的笑,吐出含在嘴里的两片西瓜子壳。
“栗家二爷,我瞧你怪可怜的,发发善心便告诉你吧。其实,诸葛弈的大靠山在京城,他根本不是翎爷的大掌柜。你若固执己见继续与他为敌,到时候天子降罪诛九族,你可别后悔呀。”
“你吓我?”
栗二爷不信少年的话。若说翎十八是天子的奴才,他尚可相信。但诸葛弈乃飘泊孤儿,怎会被天子赏识?
清瘦少年懒得再费唇舌,见栗二爷不相信他的话,他离开便是。
栗二爷沉浸在思绪中久久不可自拔,当他想起清瘦少年时已半个时辰了,哪里还见得少年的影子。若非梁上有痕迹证明少年来过,他会认为自己在梦中。
“二老爷,栗氏中zhèng fu派人来传话,栗族长病了,请二老爷过府商议族中之事。”老管家隔门禀告,小心翼翼地语气让栗二爷烦躁。
栗二爷抓来棉袄子随意披好,开门道:“告诉传话的小厮,一个时辰后去。”
“是。”
老管家略犹豫,小声问:“二老爷,西府的三老爷和北府的四老爷已搬到郊外的田庄,但留下二位夫人和姨娘在府里。”
“一群女人罢了,不必理睬。”
栗二爷走向隔壁的正房,去卧房更衣。
老管家揖礼,匆匆去找传话的小厮将栗二爷的话带回禀告栗族长。
卧房里,栗二爷合衣躺在床上心绪烦躁,一边猜着清瘦少年是谁派来的?一边又猜测栗族长耍什么鬼花样儿。
他感觉自己越靠近栗氏族的权力中心,曾以为能掌控的东西越来越无力。他处处受制于人,明明不甘心又无可奈何。就像之前被二堂叔挟制,他每每提出施权皆被驳回。
事已至此,栗二爷决定放手一搏。既然与栗海棠分道扬镳,岂能认输退缩?
“二老爷,一个时辰到了,老奴已备好马车。”
“来了。”
栗二爷起身整理衣袍,推门走出屋子,见老管家身后站着一位老妇人很是眼熟。
“你是……奁匣阁的?”
“栗二爷贵人多忘事,连老奴也认不出来了?”
见老妇人笑容慈善、眼瞳冰冷,栗二爷仔细端详,脑海里略过无数张老妇人的脸。
术尽荣华 第855章 夫人再登三宝殿
奁匣阁新宅子。
最大的一间暖阁里满室烤红薯的甜香,能听到炭火盆上传来薯糖的咝咝声。
栗海棠双手捧脸蹲坐在炭火盆旁边,眼睛不眨地盯着澄huáng jing亮的薯糖从胀破的薯皮缝里流出来。
“青萝,拿小勺子来,我要舀薯糖吃。”
“奴婢猜到大姑娘会讨勺子,早早就备好啦。”
青萝从八仙桌上的托盘里取来两只木勺子又用清水净一遍才交给海棠,不经意回头望向窗外的院子,错愕道:“咦?栗小公子几时回来的?他怎会和主人在一起?”
栗海棠舀着澄黄甜蜜的薯糖,漫不经心地说:“师父昨夜去见栗二老太爷之前已派人去祁山镇寻栗君武回来,谁知秦五爷抢先命人绑回栗君武,正巧在半路遇到了。”
“大姑娘怎么知道的?奴婢记得你一直未见主人,冷统领和千副统领也没来呀。”青萝好奇,走到房门口掀起厚厚的棉帘子请诸葛弈和栗君武入内。
栗君武一进来便闻到垂涎欲滴的烤红薯香气,也顾不得向栗海棠行礼,直接坐在炭火盆前暖暖冰冷的双手,挑选一块薯糖最多的吃起来。
“慢点儿吃,我又不会抢回来。”
栗海棠瞧着栗君武这副贪吃相,实在不忍心骂一句“活该”。其实,栗君武挺可怜的,一直因捡来野孩子的身世被八大氏族的人们欺负,一直尊敬的老祖父竟变成自己的亲生父亲,尚且年少的他必定经受一番自我折磨,才会选择逃离的方式来平复自己纠结的内心。
“我来之前去栗氏南府吓唬栗二叔啦。”栗君武很快吃完一块,拿起第二块时想到栗二爷没认出他来,皱皱鼻子鄙夷道:“他可真够笨的。”
栗海棠笑问:“若他认出你来,你会如何做?和他拼个死活吗?”
栗君武不屑道:“他算个什么东西,也值得脏了我的手。我没那么蠢,平白给自己竖个强大的敌人。”
“栗二爷强大吗?”
“于我而言,他很强大。”
栗君武嘴上夸讲,表情很平淡。他正是狂傲的年纪,能够清醒地审时度势已难得。
栗海棠不再打扰栗君武吃红薯,她看向诸葛弈,问:“师父从哪里来?”
“栗氏南府,送兰姨过去,顺便带他回来。”
诸葛弈坐在海棠身后,冰冷修长的手指挑起垂在她耳后的一缕秀发,轻柔地盘回发髻,用钗重新固定好。
栗海棠剥开红薯皮,用小勺子挖出甜香软糯的澄黄薯肉喂给诸葛弈,淡淡道:“兰姨既然决定远离是非,你何苦逼她回来呢?如今的栗氏族已超过我们的掌控,谁也不知道栗氏族的权又会落到谁的手里。”
“落到谁的手里都与我们无关。”
诸葛弈说得云淡风清,斜睨一脸贪吃的栗君武。能提点的话已说了,就看这小少年有几分心计。
青萝为诸葛弈烹来热茶,对海棠说:“大姑娘,刚刚二门的老婆子说栗族长夫人来访,已请到东偏院用茶。大姑娘要见吗?”
“见。”
栗海棠让青萝去备清水净手,对诸葛弈说:“兰姨说完话就送回去吧,我可不想栗二爷狗急跳墙。兰姨若有闪失,珅哥哥定不会轻饶咱们。”
“嗯。我有派人盯着,待兰姨事成即刻送回。”
诸葛弈起身为她穿好墨狐大氅,觉得这件他的大氅太长太大,穿在她的身上实在宽松。打定主意为她量身做一件,心思动便被她警告。
“师父别费心啦,我只喜欢这件大氅,你做新的来我也不穿。”
栗海棠唤青萝陪她去东偏院见栗族长夫人,留下杨嫫嫫侍候诸葛弈和栗君武。
栗君武抹抹嘴,对诸葛弈说:“栗二叔真的效仿乌族长,要赶走栗族长、老祖父和二位叔叔?”
“是。”
诸葛弈拿起一块烤红薯塞给他,说:“走吧,我送你去见栗二老太爷。千错万错,他终究是你的亲生父亲。如今栗氏族乃多事之秋,你何苦留他独自面对那些虎狼呢?”
栗君武将烤红薯揣进怀里,伸手向诸葛弈讨要:“想要我回去,把假面皮送我吧。”
“不值钱的东西,送你。”
诸葛弈将栗君武之前戴的假面皮送给他,栗君武喜滋滋地戴好,变回独闯栗氏南府的清瘦少年。
没有留话给栗海棠,诸葛弈携了栗君武离开新宅子,乘马车赶去镇南的栗二老太爷的私宅。
此时,东偏院的正屋中堂哭声幽幽,身怀六甲的栗夫人跪地哭诉、苦苦哀求,而稳坐主位的栗海棠杏眼垂敛、充耳不闻。
说真的,栗海棠特别瞧不起栗族长和栗夫人这夫妻二人。平安无事时恨不得她死,遇到危难时就跑来哭哭啼啼的哀求,低三下四、卑恭屈膝也不觉丢脸。真真的无事不登三宝殿,得意之时不认亲。
见海棠不理不睬,栗夫人抚着隆圆的肚子,慢慢爬向栗海棠,哭求:“奉先女,海棠,求你救救我们,救救我腹中的孩儿吧。”
“栗二爷只是赶你们出去,又没下令斩草除根。”栗海棠放下茶杯,唤青萝来扶起栗夫人。她指指旁边的椅子让栗夫人坐了,继续说。
“栗二爷终究不够狠心,至少没赶走栗三爷和栗四爷的家眷。你再瞅瞅乌族长,那叫一样心狠呀,别说赶走兄弟的全家,连自己亲手养大的乌芊芊都死在破屋子里。乌族长呢?可因失去一个孩子而后悔?”
栗夫人听到海棠这席话,顿觉自己被羞辱了。她是一族之长的正室夫人,能够放下身段来求她已是莫大的面子,这丫头若敬酒不吃吃罚酒,休怪她不客气呢。
栗海棠见栗夫人的不善眼神,嗤笑道:“怎么?哭求不成,准备对我下毒手吗?想挟天子以令诸侯,威胁栗二爷改变主意?”
“妾身不敢。可你别忘了,你是栗氏族的奉先女,一个连母族都没有的活祭品会沦落到何种境地,你该去请教请教你的好师父。”
栗夫人挺直腰板,梨花泪痕的脸是上位者的傲气。
栗海棠淡淡道:“栗夫人似乎忘记栗二爷和你们之间的决裂,有一半来自于栗族长和栗燕夫人的不清不白。一个被仇恨冲昏头的男人,怎会轻易改变主意呢?”
栗夫人呆怔,心里慌乱起来。这些陈年旧事是栗二爷告诉栗海棠的吗?那诸葛弈又知道多少?
术尽荣华 第856章 腹中孩儿的由来
栗海棠看到栗夫人故作镇定的样子,猜测栗夫人也知道栗族长和栗燕夫人之间的丑事。想必栗二爷囚禁栗燕夫人,图谋duo quán也正中栗夫人的心思。
栗夫人垂首默默流泪,思考片刻才鼓足勇气抬头面向海棠。
“能否屏退左右?”
栗海棠微微一笑,唤青萝更换新的热茶,吩咐:“出去守着,不准任何人进来。”
“是。”
青萝看一眼栗夫人,端走两杯冷茶出去。
栗海棠小口浅饮,暗暗防备栗夫人对她下手。
栗夫人又思量一会儿,见海棠迟迟不发问,便将一些往事和盘托出。
“海棠,你可记得珅哥儿和楚家大公子大闹瓷源堂,逼相公招出栗楚夫人和楠大姑娘的死因。当夜,你召集八位族长到衍盛堂东偏殿议事,我和栗燕夫人一同负荆请罪。”
“往事犹在眼前,我怎会忘记呢。其实珅哥哥知道他的母亲和妹妹根本不是你和栗燕夫人谋害的,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
栗海棠放下茶杯,拿出自己随身带的蜜饯荷包,捏一颗丢进嘴里含着,享受青梅蜜饯酸酸甜甜的味道。
栗夫人苦涩一笑,垂眸凝视隆圆的肚子,慈爱目光只为腹中子而流泻。
“海棠,你知道我是如何怀上这孩子的吗?”
栗海棠微怔,细细思量,不确定地问:“难道与你和栗燕夫人替栗族长顶罪有关系?”
“正是。”
栗夫人长长舒气,纤如尖笋的手指轻轻抹去眼角的泪珠。她笑得悲凉,苦来自心底深处。
“我呀是个没福气的人。当年倾慕一位风流少年,一心只为他而活。可他已有家室,夫妻恩爱、锦瑟合鸣。在数次被婉拒之后,我看透这世间的情和爱。与其嫁一个自己爱的男人,不如嫁一个爱自己的男人。顺应天理,媒妁之言、父母之命,我嫁入栗氏中zhèng fu成为栗氏长房嫡妻,丈夫待我如珍宝、我视丈夫为依靠。”
“听起来很好呀,栗族长是个好丈夫,你是个好妻子。”
栗海棠又捏一颗青梅蜜饯含在嘴里,继续听故事。管她编出来的故事是真是假呢,就当打发无聊好啦。
栗夫人哽咽摇头,说:“我也如此认为的,一直扮着好儿媳、好主母、好妻子的模样。直到有一天后厨院的老婆子无意说走了嘴,我才知道栗楚夫人、知道养在栗氏庄子的珅哥儿。”
“嗯。从明媒正娶的长房嫡妻,变成明媒正娶的填房,确实会很失望呢。尤其嫁进来便要做后娘,夫人很不容易呀。”
栗海棠溜须拍马说漂亮话的本事用在栗夫人身上再适合不过。让栗夫人有种遇到知己的欣喜,可以诓她说出更多的往事秘辛。
栗夫人沉浸在悲伤之中,警惕心早已溃不成军。尤其多年的辛劳终于得到别人的认同,这知己难求的辛酸让她止不住流泪。
“海棠,你虽是个孩子,却懂我的心啊。”
“嗯。我的眼不瞎,看得出栗夫人这些年过得很苦。”栗海棠拿出一块从来不用的绢帕递给栗夫人,安慰:“往事不可追忆,栗夫人宽心吧。你不为别的,别你腹中的孩儿也要多多保重呀。”
提到腹中子,栗夫人美眸中溢满慈母的柔和。她轻轻抚摸着隆圆的肚子,说:“海棠,你知道我是如何怀上这孩子的吗?我求他,我跪在地上哀求他。当着栗燕夫人,当着我的两个女儿,我像个下人一般爬在地上求他。”
“为得到这个孩子,我自愿替他顶罪,自囚于金佛堂。他答应给我一个孩子,答应留我这族长夫人的地位,答应若我生个儿子便与栗楚夫人一刀两断。”
“海棠啊,我有时觉得自己很悲凉。一个利用孩子来拴住丈夫的女人,她还有何未来?”
栗夫人怅叹,仰头闭眼任泪水流泻。她咬紧牙关将呜咽声吞回去,一股窒闷的气息逆流回心里,疼得她捂住心口强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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