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阳之怒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潜思
这声音透着一股无奈的意味,俞修龙抬头,发现成先生脸上又添了几分憔悴,形容消瘦,鬓间星白,心里不禁暗叹:这已不是我第一次见他这个样子,领战的负担实在太重了,成先生终究不是神仙……
“成先生,咱们开始吧!”
令成元齐颇感欣慰的是,俞修龙行气愈发精熟了,不但将真气凝得稳稳当当,质地更实,而且昔日的“小蚯蚓”也有了竹棍般粗细,环绕开来如同一条身长数尺的蛇,倒也有了几分威势。
片刻之后,成元齐精神恢复,疲态消减了很多,“小龙,多亏有你啊……”心想他若是自己的儿子多好。
不过由于成元齐境界太高,如此互感而来的真气十分强大,而且此次时间较长,不觉俞修龙体内气流又澎湃起来。无数气流走过他的经脉聚集到一起如百川汇海,声势浩大,冲筋击骨,仿佛海浪拍打礁石一般,冲得他浑身发痒。
俞修龙眼中涌出兴奋的光芒,不禁想狂跳狂喊,尽情发泄,此时面前若有块大石,自己也定能一拳砸碎了;若是有一个小动物,自己也一手捏死了……
“小龙,控制!”成元齐见他周身微红,眼里透出激动难抑的神色,显然是体内刚阳之气过盛的缘故,立时出声提醒道。
说来奇怪,他的声音似乎带着一股不可名状的魔力,如同黄吕大钟,震彻俞修龙耳畔,令他立时清醒了不少,“是!”俞修龙开始凝神守心,那*之感不住袭来,好似一只柔嫩小手不停搔着心尖儿,又划过骨髓,痒得难以自持。他忽觉有个声音在耳边不停说“释放吧……释放吧……”
“唔……唔!”
俞修龙咬牙坚挺,他能预感到释放这股气力会获得极大的痛快,可也只能强忍,任体内那气潮如何拍击,也绝不放松心神,胡乱释放力量。
“这孩子是块材料……”成元齐瞧他紧锁眉头,鼻中急急喷气,身子一阵阵颤抖,显然是在强行压抑体内鼓荡的气劲,虽然皮肤红一阵暗一阵,但已在慢慢减轻,自己倒用不着帮他。
“呼……”俞修龙长处一口气,终于睁开眼来,方才与真气相斗,无异于一场苦战,所幸的是自己得胜了。
“武以不动为至强!”成元齐笑道,“很好,你能镇住体内过盛的真气,说明你心志强健,这是成为大高手的基础。”
想当年,他何尝不是历尽魔劫方才达成今日的成就?越到高阶,心魔越强,且变化万千,虚实难辨,直往人心底最薄弱的地方钻去;何况又有“绝元关”的限制,可说成元齐修炼之路极为艰辛,幸得他天赋无与伦比,心志坚韧,堪称当世天骄,才能登上太元真气中“阴阳谐”的高峰。
不过可怕的是,这魔劫无休无止,只要有了动武的念头,心魔便立时随之而生,不断煽动蛊惑,诱人走向邪途,肆意滥杀,不分敌我。
其实以他的神通,出手便可消灭千百敌军,可他知道,一个人的武力远不如全军的武力重要,而要提升全军的武力,就需要靠统领的谋略智慧,方是长久之道。
刚阳之怒 第145章 坤元利贞
成元齐忽然问道,“小龙,最近兵营里有没有什么事情发生?”数万人的军队之中龙蛇混杂,难免有那么一些道德卑劣之人,若不严加管束,只怕要祸害整个兵营。成元齐之所以升他为帐头,便是要以他的眼睛来替自己监测底下士兵的情况。
俞修龙很想把金凿子、银钻子偷刀的事情给说出来,让他们得到教训,可话到嘴边又忍住了。上次偷了饼被打得那么厉害,血肉模糊的,这次还不得直接打死啊?
古往今来,打小报告者总是为人所不齿,俞修龙寻思自己既然已经解决此事,不说也罢,他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大家都有点……”
“有点什么?”成元齐想知道现在士兵们的处境和想法,心中了然,方可在日后加以改进。
“老这么干耗着,大家都觉得很无聊,情绪不怎么高。”俞修龙倒是说出了最实在的情况,只是他不知其中缘故罢了。
久战必疲,且消耗巨大,所以从古至今的御兵者多求速战速决、雷厉风行,僵持久战历来是兵家之大忌。
成元齐饱读兵书,如何不明白其中的道理,口中“嗯”了一声,没有再说话;俞修龙坐了一会儿,起身道,“成先生,那我先回去了。”
他抬起头,笑着点点头,目视俞修龙出去,直至那厚厚的帐帘垂下来,挡住了俞修龙的身影。
“唉……”成元齐扶须长叹一口气,其实他何尝不想解决倭患,早日回国?自己年近半百,本是在家享受天伦之乐的年纪,可如今在这鸟不生蛋的地儿已耗了半年,披肝沥胆,其中心酸何人能理解。
俞修龙走后,帐内只余下成元齐一人而已,他目光所至,见桌椅岿然不动,寂静无声;地图被摊开躺在案上,安安分分;大帐此时空空落落,更添了几分清冷意味。
帐顶上撑着一根根伞骨状的木条,这分明像是一个巨大的鸟笼,将他困在其中,展翅欲飞而不得。
“这一场战争,到底何时是个头啊……”
眼下粮仓被围,大军疲敝,不知如何才能打破僵局。
成元齐不禁想动用“究天卦”来寻求出路。他手上拿着那些木棍,但心里却有些踟蹰了。
先前他占卜数次,卦象虽然精准,但却都是大凶大困之卦,而且他眼睁睁看着坏事发生却无法制止,反而比不预知结果更让他心痛。
“成元齐啊成元齐,你会得再多,算得再准,又如何抵得过这老天爷的造化呢……”他长叹一声,将小木棍放下了。若是一个人真正做到了学究天人、算无遗策,那他岂不成了神明?这世间可还有什么事情难得住他么?
成元齐打开大帐,豁然光亮,刚往外走了几步,一阵风扑面吹来,颇为清新。
如今天气已暖,万物复苏,蚊虫自然也不例外,遍地滋生,叮咬人畜。将士们被咬得生疮的生疮,长包的长包,可说是吃尽了这些恶心玩意儿的苦头,只觉比倭贼还要烦人。
成元齐正踱步时,耳边忽传来“吟吟”之声,显然是那玩意儿袭来,他心中厌恶,挥袖一扇,“哒”一声极轻的响,地面上落了一只飞虫。这虫子奇形怪状,如黄豆般大小,躺在地上飞快蹬腿,翅膀尤在胡乱拍打着,好似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挣扎一会儿便渐渐偃旗息鼓,不再动弹了。
“咦?”
他站了一会儿,忽然瞥见一个小黑点从地面细缝中钻出,定睛一看原来是只黑蚁,只见它爬得飞快,直冲这虫子尸体奔来。
“这蚂蚁大概是出来寻觅食物了。”
成元齐低着头看,心想:这虫尸比它大了好几十倍,在它面前好比一座小山,怎么可能搬得动。
但瞧那黑蚁绕着虫尸转了好几圈,不时用头这里触一触,那里碰一碰,好似工匠在丈量测算。过了一阵,它竟硬生生将那“硕大”虫尸拖动了一截。
成元齐见此一幕,大为惊奇,心中不禁感慨道:“小小蚂蚁,每天不知被人踏死多少,没想到居然如此坚韧……”他受到触动,振奋了起来,大步撩开帐帘,回到案边对着那些木棍摆弄起来。
“坤卦,利贞!”
坤即为大地,大地踏实宽广,显然是个很好的兆头,他脸上泛出喜色,口中喃道,“至哉坤元,万物滋生……”
冬雪远去,暖煦渐生,与当前实情贴合无比。
再解,却是一句“东北先丧,西南后得”,成元齐忽觉嗓子眼儿发堵,眼眶立时红了大半。东北叛乱致使爱子牺牲之痛,只怕将伴随这老人整个后半生,挥之不去。
“一把年纪哭什么,银笙为国捐躯……死得光荣。”他举袖拭去泪水,继续解道,“先已失策,后得顺常。”
先前一时失策,致使己方陷入被动之中,耽搁抗倭计划,他已是自责不已。可这一卦至奇至妙,不但涵盖了之前种种境况,分毫不差,而且还预示之后将有好消息,对于困顿的成元齐来说,来得实在是太及时了。
“只是不知如何得其顺常……顺常多久?”成元齐虽然心中隐隐喜悦,但想了一会儿却无头绪,只因“卜卦”一事来自天机,从来便是似而非,朦朦胧胧,叫人满脑疑问,只看自己是否能悟到其中之道。
他摇了摇头,未解其中奥秘,便又起身走出帐外来,微微仰头,呼吸了几口清新空气。这时他发现脚边有许多小黑点在乱动,低头一看,更为惊奇:原来那蚂蚁从穴中唤来救兵,一齐来搬动这大虫尸。
数不清的蚂蚁围着这虫尸,齐心协力,仿佛给这“庞然大物”底下安了数排车轮,一下子便动了起来,摇摇晃晃往那地缝蚁穴的方向挪去。
“唔,合众之力,搬这虫尸倒不成问题了。”成元齐饶有兴致地观看,还用手兜住胡子不让它垂到地上,心想:这蚂蚁竟还懂得呼朋引伴、众志成城的道理,真是不可小觑。
他一直蹲着看,直到那群蚂蚁将虫尸抬回地缝之中,消失不见,笑道:“有此收获,想必它们这几日要办一场大宴席了,哈哈。”
晚上睡觉之时,成元齐脑中不断闪过一个画面:一群蚂蚁突然从地穴中涌出,好似一线黑水围住虫尸……
“一群蚂蚁……从地底冒出来……”他从梦中醒来,联想到之前的卦象,忽然大笑道,“是了,地为坤,坤元利贞!”
一个破敌计策已经在成元齐脑海中产生了,他想起了两个人,而这两个人正好就在兵营之中。
此时灵感乍现,可说是上天赐予的机遇,成元齐立马起床回到桌案前,提笔俯身,在图纸上勾画起来。画了一张只觉得不甚满意,便又涂掉重画。他勾来画去,来来回回数次,废了好几张纸,总算画了一张符合预想的图来,不禁扶须微笑。
刚阳之怒 第146章 明修栈道
这些天来岛山城水道被断,日渐凋敝;城外陆陆续续又来了许多倭军,仅是围城的人便已有上万,里三层外三层,自山上往下,仍是如一个圆形的大标靶。从城内登高一望,便会让人觉得无比压抑,喘不过气来。
“浅野君,你说老家伙此时正在干什么呢?”
加藤清正心情很低落,自军队在洛东江被联军袭击后,一路狂奔,向宇喜多秀家所在的据地逃去。他自己的嫡系部队本次伤亡惨重,如同拿刀在他身上生生剜下一大块肉来,加藤清正心疼的要死。
他原本以为浅野幸长已在那次伏击中丧生,可谁知他竟也侥幸逃了回来,只不过身边已仅剩下百余人,都是灰头土脸,如惊弓之鸟,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受此大辱,加藤清正和浅野幸长两人对成元齐更是恨之入骨,直欲捉了他剥皮抽筋,锉骨扬灰。他们向宇喜多秀家说明了情况,请求待明朝联军出发进往泗川时,立即带兵悄悄绕到敌后,反围岛山城。
他们也有样学样,祭出“困龙涸水法”来,一半人围城,另一半人设伏,专等联军部队前来救援。这法子甚是犀利,小试牛刀便获得了极大成功,轻松歼灭左路军数千人,加藤、浅野二人可算出了口气,心里那个乐呀!
“我看是成元齐能力低微,自己也破不了这阵……”
之前的好几次交锋,浅野幸长都在他手上吃了不小的亏,心里亦是十分不甘,誓要在这次将颜面都赢回来,一举扭转局势。“据前方的探报消息,这次他们的粮草大都存放在岛山城内。咱们抢先围定,只要像钉子一样扎在这儿,牢固不动,他明、朝两国联军就不敢动。就算咱们双方僵持着不打,到时候他们没有口粮可食,势必不攻自溃。”
浅野幸长所言非虚,这股倭军如同象棋盘上的“车”一样,轻而易举便牵制了联军大片力量。
这一次,浅野幸长不仅仅只是偷师“困龙涸水”的战术,更是效仿明军在壬辰之战中偷袭粮仓的战略,试图击垮联军军心,可谓是一石二鸟。
加藤清正亦赞同道,“咱们这次必定要彻底摧毁明军,叫那姓成的老鬼不得翻身。”他心里很清楚地知晓,自己这里不能再出任何岔子了,国内再发密信到前线来,称太阁殿下已病入膏肓,每日都在呕血,体重剧减,吃的药根本不管用,想必已撑不了多久了。
“太阁殿下,请务必支撑到咱们得胜之时!”
第二日,加藤清正将士兵分成数个梯队,分散隐匿在蔚山附近,互成应势,控制山垭口、隘路以及各处重要通道,且封锁了周边的险要路段。明朝联军若要想救援岛山城,只有通过重重伏击圈,可是敌人身在暗处,居高临下,而且不知在哪儿还藏有数十门铁炮,想要从中突破,何其难哉?
“该死,这地方怎么那么多蚊子?!”
“嗡来嗡去,真他娘的烦人。”
只听蔚山西南方向的草丛里传来一阵“噼里啪啦”之声,竟是倭兵在拍打蚊子。
天气渐暖,蚊虫滋生,日军士兵埋伏在山野里,虽然作战优势极大,但却饱受蚊虫叮咬之苦。
“他()妈()的,我们袭击明军,蚊子袭击我们……”
蚊蝇肆虐,咬得伏兵脸上、脖子上到处是包,有人猛力抓挠,挠得身上红肿大片。
这时忽然传来号令,“大家准备,敌军有动静!”
日军伏兵纷纷集中精神,静待联军到来。不多时,只听车马声响,一队联军往蔚山方向而来,以战车开道。
山路崎岖,车子行进得极为艰难,许多联军士兵共同推一部巨大的兵车,上面装着许多鼓囊囊的袋子;况且此时日军居高临下,这队联军无异于送上嘴来的肥肉,倭军指挥官一声令下,立刻火光四起,轰隆震耳。
“砰砰砰”,火弹飞矢密如雨下,有不少联军士兵已受伤倒地,联军见受到伏击,立刻往兵车内侧闪躲,拖着伤员往后撤入麻袋的保护之内;更有不少人躬身擎着盾牌,聚拢连片,企图遮挡敌人射击,为己方殿后。弹矢射在铁盾上发出“叮叮当当”剧响,地上落满箭支、弹子。
倭军当然不肯放过这样的机会,火力不减,追着联军猛打。可不知怎么的,这时山间烟尘越来越多,向上升腾,伏兵身在高处遭那烟一熏,只觉嗓子眼儿发痒,止不住地咳嗽,而且双眼酸痛,好似被针刺了一样,流泪不止。
眼见联军的身影渐渐隐在烟雾之中,行迹着实可疑,倭军指挥官心觉有诈,下令不得再追。
山风吹来,将烟雾慢慢驱散,只剩下一地碎渣残片,
虽说倭军伏击再度得胜,一人未损,可有些士兵被那怪烟熏了之后,喉咙、眼睛都发起肿来,好不难受。
加藤清正得知此事,心中疑惑,“那老东西又搞什么鬼?”
浅野幸长亲自去检查一番,回来向加藤清正说道,“难怪他们眼睛痛,原来这烟里掺了毒粉。”
加藤清正问他,“那怎么办?”
“不要紧,这并不是什么很厉害的毒药,咱们命人配制药水,涂在眼睛周围,还可以洒在布上叫士兵们遮住口鼻。”浅野幸长双眼缓转,仔想了想答道,“据我估计,他们也是提前做了这样的准备,所以才敢用这一招。”
加藤清正点点头,接着又问道:“需要些什么药材,很难弄吗?”
“都是普通药物,这里遍地可采到。”浅野幸长早已经做过调查。
加藤清正听他如此说,咧嘴笑了。这正是浅野幸长的专精,他家里本是做药材生意,自小精通炼药之学,配点药水简直是轻而易举。
其后双方在同一地点会战数次,联军的毒烟之计果然失去了效果,屡屡败逃,每次只留下一地狼藉。加藤清正得知此事,心里大为畅快,不禁对浅野幸长赞道,“我身边有了你,胜过数千精兵。”
“是他们犯傻罢了。”浅野幸长轻轻一笑,看来这来自天朝上邦的明军也不过如此。
令倭军伏兵奇怪的是,明明已被伏击数回,吃了不少的亏,可联军好像一根筋似的,只知道往这个方向突进,坚持不懈地要拿下这片山头。
加藤清正见状,又调了不少伏兵到西南关口,加大此处伏击力度。
只是联军虽然数次遇伏,但皆是一打则退,伤亡较小,每次不到十人;倭军见联军以蛇形之势下山,行动诡秘,也不敢追得太远。
“你说成元齐是不是老糊涂了,明知咱们在这连儿设兵埋伏,怎么还老往这走?”时间一久,加藤清正也不免起了疑心,所谓“吃一堑,长一智”,他被成元齐坑骗数次,吃了那么多亏,深知这老家伙阴险狡诈,实在不相信他会犯这么低劣的错误。
“有可能是一计,他们一打便退,根本不像是要攻山的架势,反倒像是在游击骚扰。”浅野幸长当然也有察觉,此时说出了自己的见解:“依我看,他这是在声东击西,想让我们把注意力都放到这边山头上来,然后悄悄派人从其他方向攻入。”
加藤清正想了一想,觉得极有可能,一拍大腿,站起身道,“好个狡猾的老狐狸,我就说他是一肚子坏水!”
浅野幸长说道,“既然如此,咱们也不动声色地加大在其他几面的设伏力度,严密监视敌军的动向……只要咱们以逸待劳,守住关口,那么就算成元齐再有多少心机,也是于事无补,哪怕联军插了翅膀想从天上飞过去,咱们的枪炮也能给他一个个轰下来!”
两人皆是志得意满,禁不住大笑起来。
熟料联军像是听到了他们的计划似的,几日后联军突然在夜间加大了进攻力度,不再一打便逃了;倭军本在此方向设兵大大减少,竟有些措手不及。
双方激战一番,仍是联军伤亡较多,再次败退。
此次大战过后,联军又开始骚扰试探策略,时不时便来一次夜间猛攻;而倭军亦随之相应增减兵员,有条不紊,牢牢控制住形势。
“成大人,这次呈往兵部的军报怎么写呢?”麻贵见伤亡人数与日俱增,而破敌进度却没怎么动,心里很是忧心。
成元齐闭眼缓缓说道,“还能怎么写……照实写吧。”
麻贵迟迟不落笔,却听见成元齐说,“将军戎马半生,什么阵仗没见识过,怎么区区几个数字反倒怕了呢?”
麻贵心里一震,见成元齐睁开了眼睛,那双疲惫的双眼里仍有一种叫人不敢直视的力量。
“邢大人不在,由我代理抗倭总指挥,若朝廷有何怪罪之意,全由我担着,怪不到你头上来。”成元齐说完这句话,便坐在椅子上闭目安神,他已是几天未曾合眼了。
麻贵不禁心里一震:是啊,自己好歹也打了半辈子的仗,刀阵枪林哪儿没滚过一遭,怎么写个军报反而打怵呢?
他对成元齐恢宏的气度赞叹不已,再也不犹豫了,立马将军报写好命人呈往兵部。
刚阳之怒 第147章 暗度陈仓
“咦,难道他们在别的地方运来了粮食?”加藤清正感到很奇怪,“可据前方探子说,这些时日明国并没有从国内运粮食来。”
加藤清正与浅野幸长二人以为围困日久,联军粮食定然难以为继,可是派人观察发现联军并无缺粮迹象。
浅野幸长摆手道,“明国既然未曾运粮,那就不用担心。现在这个季节,庄稼未熟,朝鲜方面应该也没有多少粮食,就算全拿出来给联军想必也支撑不了多久。”
又过几日,明军数量明显开始减少,似乎正在不断往外撤离,浅野幸长分析如今形势,已十分了然,对加藤清正说道:“明国自家后院起火,平叛不顺,正是亟待用兵之际。成元齐一直和我们耗在这,全无一点办法,用不了多久,朝廷势必会对他的能力产生怀疑;若是这时正好有几个看不惯他的官员煽风点火,那他肯定是吃不了兜着走。”
加藤清正心里一阵畅快,不由异想天开,做起美梦来,“待咱们反攻成功,不妨就想办法留在朝鲜,当一个土皇帝,免得回国和那些混账王八蛋争来争去。”
“哈哈。”浅野幸长笑而不语,未置可否。
当天夜里,加藤清正本在做梦,忽然听有人来报,说岛山城内递来了书信,愿意开城投降,加藤清正一听登时大喜过望,急命人回信。
第二日成元齐也派人发来书信,加藤清正拆开一看,这老家伙在信中怒斥自己无耻的偷袭行为,同时还痛骂岛山城通敌叛国的行径。“哈哈哈,你也有今天!”加藤清正仿佛看见了他吹胡子跳脚的画面,心里别提多畅快了,拍腿大笑道,“这老狐狸,被咱们玩的团团转,已经按捺不住开始骂街啦!”
加藤清正命人速去与岛山城内明军接洽,准备受降事宜,对浅野幸长笑道,“浅野君,这下我倒要看看成元齐怎么死!”
浅野幸长忽然叫住了他,“等等,我有疑虑!”
“怎么了?”加藤清正沉浸在狂喜之中,见他忽然打断,有些诧异。
“岛山城的信刚来不久,他成元齐怎么知道的这么快?我觉得这不太正常……”浅野幸长拿来两封信对比,觉得字迹似乎差不多,越发感到奇怪,将两纸并起让加藤清正来看,“将军请看,这两封信似乎出自一人之手。”
加藤清正被他一点,也不禁皱起眉头来,将两封书信看了又看,“这信上也看不出什么好歹来啊。”
浅野幸长摆摆手,说道:“这不重要,我预感这是成元齐故施诡计,想引我们去岛山城,到时候他们再从背后突然进攻……那可就着了他的道儿了!”
加藤清正闷了半晌,忽然笑道,“浅野君你未免太过小心了,不说别的,咱们把岛山城围得里三层外三层,水泄不通,他们联军怎么和城内的人联络?再说了,他们就几百老弱残兵,就算施什么诡计,还能抵得过我这上万精兵良将不成?!”他拍拍浅野幸长的肩膀,说道:“好好把你的心放回肚子里去,成元齐呀……只是条老狐狸,并不是天仙大神,怎么能破现今这必死之局?何况他们明国内忧外患,我看他也是撑不了几天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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