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海殇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就差一杯
戚都督披着我给从印度洋专程带来的的驼绒大氅,站在旗舰的舰首甲板上,感受着迎面吹来的劲风,若有所思。
今天的海面上气温不高,风速很快,舰船急速航行起来之后、正对着风向的风压感很强,若是不微微低头,会觉得呼吸不畅。
我担心戚都督身体受不了,轻声建议道:“都督,我们到船长室里去吧。那里更高、视野也更好。”
戚都督却笑着摇了摇头,他走到甲板边上,轻轻的摸了摸结实的缆绳,回头问我道:“启蓝,你方才说要让我看看这船的火力?怎么看?”
我见这老头儿如此执拗,真的现场气笑了:“是的!是的!您往这边儿来!”
说着,我将他请到了甲板另一侧的船舷,给了华梅一个眼神,她立即动了,走上前来,柔声道:“都督,这船上什么都好,就是火炮声音太响,我听了这许久依然不得习惯。对了,我这有多出来的耳塞,您也戴上一副吧!”
谁知倔老头儿却哼了一声,不屑的表情溢于言表:“老夫戎马一生,自幼便精于改造使用火器,你们倒来担心老夫?莫再胡言,只管开炮就是了!”
我和华梅无奈的对视一眼,这个倔强的老爷子!没办法,只能照办。
为了实验火力,自然不能简单的对空开炮,于是我让九鬼政孝派人将一艘从广州买的中型运输船作为靶舰开到了一海里外。
对于这种中型运输船,戚都督是非常了解的。在广州任职时,由于南方多雨水,一到雨季道路便泥泞难行,日常军需运输全靠这种运输船。
这种船不算是舰队中的主力,但是经久耐用、容量极大、耐波性中上、速度不错,基本上能代表远东地区战船的平均防御水平。
见靶舰停好,戚都督双手撑在船舷边上,双眼一眨不眨,等待着火力表演的开始。
我估计,对于这样一艘靶舰,只需要单船的火炮的火力就足够了,毕竟我所乘坐的乃是当今这个星球上最先进的船只,使用的,也是亲手改造后最先进的火炮。
我这么做,也是为了给戚都督最直观的震撼和印象,毕竟在以往的海战中,单船的火力孱弱是不争的事实,只有舰船成群才有威力。
九鬼政孝作为指挥官,一声令下之后,我们所在的旗舰上火炮齐发!灼热的炮弹撕裂秋季的海面,带着灼热的气息袭向靶舰!
猛烈的炮击声中,戚都督宛如一尊雕像,身躯连丝毫的晃动都不曾出现!而炮弹打在运输船上,就像猛兽撕咬着弱小的动物,瞬间就在其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伤口!
仅仅三十秒,运输船的主桅杆被击断,轰然倒在破损的甲板上!
五十秒,靶舰的左边船舷被撕的粉碎,船舱内部燃起了熊熊大火!
仅仅一分钟的时间,由于侧露着船腹,靶舰的龙骨被连续的炮弹击中,从正中间轰然断裂!
整艘船就像被从中间撅断的竹子,船腹高高翘起,船首和船尾却开始当先下沉!
一分半钟之后,整艘船沉没无踪,只剩下之前所在位置“咕嘟咕嘟”冒起的巨大水泡,仍在向围观的众人诉说着方才发生的一切!
这样的效果放在我们这些熟悉了火炮战的人眼里不足道也,毕竟在英吉利海峡的暴雨里,我们几乎打光了携带的所有炮弹,对这种火炮的性能有了比任何人都深刻的认识。
可是对戚都督和随着他一起来的幼子戚兴国却无法置信眼前发生的一切!在他们的认知里,火炮永远是海战的陪衬,真正决胜负还得靠接舷的白刃战。
这也与西班牙人一直以来的认识极为相似,唯一的区别在于西班牙毗邻着海军改革最快的国家,有更好的选择。而大明朝偏安远东,对这样的大型火器却是闻所未闻,更遑论使用和选择了!
戚都督父子目瞪口呆的望着沉没靶舰带起的小型旋涡,良久没有开口。忽然,老爷子转向我,几乎是颤声问道:“启蓝,这样的舰船、包括火炮,在西洋还有多少?”
我不忍心骗他,也不想夸大其词,便如实说道:“这种新式舰船目前只有英国拥有,属于内部装备。我因为帮助英国立下大功,才特许装备了两支舰队。”
说着我挥手指了指后面的阿迪肯舰队,又指向不悔的舰队道:“目前的西洋,主力还是那种老式战舰,但这种新式战舰也在不断增多。平均下来,每个造船厂的船坞大概需要近三个月便能建造一艘,一年便是四艘。而英国的船坞何止千百?长此以往,实为可怖啊!”
戚都督默默无语,再次问道:“这样一艘船价值几何?”
我苦笑一声:“都督问到了最关键的问题,这船颇不便宜,单船价格在西洋三十万金币左右,折合大明朝银元近百万两!若是再算上火炮,价格还近翻番!当然,英国人拥有的火炮并不是我这一种,他们的没有这么厉害。”
听我这样说,戚都督方才微微松了口气:“万幸此船不能量产,不然若是西洋之国批量产之……”
说着他的身躯一个摇晃,紧皱双眉道:“哪里还有大明朝的活路呢?”
我点头道:“正是!所以我此次回来,除了看望都督之外,却正是为了此事啊!”
戚都督面对着狂猛的海风沉默不语,良久良久,方才凝望着远处、沙哑着声音道:“国运之争,如逆水行舟,若不进,则必退。启蓝让我看到世上竟有如此强大之物,令我心中顿生何不晚生三十年的感叹啊!”
我连忙开口:“都督正值壮年,若是想出海,亦是时间恰好,何不同我一起去西洋走走看看、再展雄风呢?”
戚都督抿嘴一笑,用手点了点我:“就属你嘴能!不过我自家知自家事,你也不必哄我!”
说着他回头看了看幼子戚兴国,满怀深情的道:“我的五子当中,我最爱这幼子。他与你年纪相仿,远不及你聪明睿智,性子却比你刚直,也最似我年幼之时。”
我立即明白道:“都督是准备让兴国代您出去看看?”
戚都督点点头,目光凝重:“等会儿回去,我便立即上书京师,拣紧要情况报与当今首辅!启蓝,若是你有心说服那些陈朽之人,少不得你还得冒险上京一回,面陈机要才是!”
听到这里我不由的朗声笑道:“都督,若是我要躲闲,只需躲安生的待在西洋,冷眼旁观便是了,何必不远万里回来寻这晦气呢?”
戚都督听了我的话也不由的哑然失笑:“我知道你满腔忠义,只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如今的朝堂小皇帝一人独大,且喜怒无常,你此去需得多留几手,以保万全!”
我立即拱手点头:“都督所言甚是!待到上京之时,我必当谋划得当、防止意外。”
见我心中早有打算,戚都督安心的点了点头,复又望向那渐渐沉没的船只,轻声叹道:“若是皇帝能因此而醒悟,奋发图强,重振朝纲,再有启蓝辅佐在侧,那以大明之地大物博,其成就绝不是西洋小国可比啊!”
我默默不语,戚都督畅想了片刻,忽然问我:“启蓝你说,你此去有几成把握说服小皇帝?”
“五成”思考片刻,我才答道。
戚都督用力皱了皱眉:“这么低?启蓝为何如此悲观?”
我怅然道:“如是单纯从未来海洋战争的威胁来看,当局者没有理由不觉醒,不发愤图强、全力壮大海军。这是未来世界发展的趋势,也必将改变所有国家的国运和未来。海军强,则国强;海军衰,则国衰。这是世界发展的必然,所以我有五成把握说服那个废物皇帝,如果他还有一丝理智和智慧的话。”
尽管我言语之间对皇帝十分不敬,但是戚都督并没有太多的表示。愚蠢、无能已经成了明神宗朱翊钧的代名词,他废止了二叔祖力推的改革,导致国力不进反退。而近几年开始的不上朝,更是让这个国家日渐衰微。
东瀛在尚未统一的情况下都敢于进攻看似强大的大明朝的藩属国,这就不难说明大明朝的外强中干。所以我的心中并不是很有底气,因为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但是我在向戚都督说明的时候还是说的比较客观:“大明朝坐拥天下,富领海内,在至尊者暗弱无能的情况下,确实没有壮大海军、对外图强的充分动力。”
“凡所应有,无所不有,内部又相对平稳,即使有些许民乱,在小皇帝看来也不过是疥癣小患。外部如有入侵,大不了迁居内地,徐徐图之,还可以继续不上朝,哪怕让大明朝成了南宋,于他皇家又有什么损失呢?所以剩下一半,我是无论如何也不看好,因为朱家历代皇帝当中,哪有一个神志清明的呢?”
我说出这些话,在当代已经是大不敬的话语,按例已经可以入刑了。但是戚都督这么多年风风雨雨,如今退隐在家,又深知自己大限将至,哪有那么多顾忌?
至于我,呵呵,我要走,朱家小皇帝能拦住我?我要来,又何曾征询过这历史上三四十年不上朝的昏君的同意?
戚都督默默无语,定定的凝视着远方的海面。想要大明朝重振威风、大兴海军,到底是切实可行、还是一场春梦,实未可知,实未可知啊!
我的心里忽然升起一阵浓烈的悲伤,风烛残年的老人,尚在为国家兴衰而苦闷发愁,那高居庙堂之上的小皇帝可曾有过这十分之一的勤勉与尽责呢?
忽然,我的心里翻起一首诗,深刻想想,简直宛如量身写就,正是张廷玉的名笔,不由得便沉声吟诵了出来:
南来北往走西东,人生杳杳在其中,天也来空地也空,换了多少主人公;
夜静听得三更鼓,翻身不觉五更钟,从头仔细思量起,便是南柯一梦中;
一场辛苦一场空,死后还归泥土中,身归泥土气随风,一片顽皮化臭胧;
在身置得万倾田,死后只得三步地,埋骨何须桑梓地,人生无处不青山;
万里长城万里空,百世英雄百世梦,沉舟侧畔轻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
此去京师,到底是成还是败,到底是重振威风还是南柯一梦,其实归根结底,终究不过是历史中的一片小浪花罢了。
大明海殇 431.皇城打太极
舰队返回港口,戚都督一直闷闷不乐,丝毫不在乎港口万人空巷看热闹的盛况。
我明白他的心情,眼看着自己的祖国在慢慢的落后,上位者却在还在那里自顾自的忙着内斗,怎能让他不满心的愤懑?
可是他又能做什么呢?身居庙堂之上,才能多做利国利民的事情,如今他远在江湖,又能做些什么呢?
一路无话,我们回到了他的住所,戚都督不回后堂,直接到了他传名后世的横槊堂前。
戚都督静静的站着,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我也默默的站在他的身后,不知道如何劝慰。
就在这时,外面的门人进来通报,京师来了探病的朋友,不是别人,正是我的好兄弟、好朋友叶思忠。
杂沓的脚步声里,叶思忠快步走了进来,看到了我,顿时楞在当场,眼泪立即就流了出来。但他随即又笑了,还是先过去向戚都督行了礼,问了声:“都督安好!”
戚都督微笑点头,叶思忠方才快步走向我,一把将我的手紧紧握住,双目泪流,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和他泪目相望,相顾无语竟凝噎。只是握在一起的双手用力的摇晃着,摇晃着......
不过短短六、七年,叶思忠也就四十岁的样子,看起来却是双鬓飘霜。如果不是明知道他的年龄,说他五十岁也是可以信的。这一来更加加重了我心中的悲伤,只能尽力忍着,不让自己真的哭出来。
“你没变。”叶思忠深呼吸几口气,当先说话:“要不是夙偶尔传来消息,我只倒是你被西洋的女妖精叼走了!”
这话一出,我再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只是笑容里却夹杂着泪花:“老兄,你这几年去挖煤了吗?怎么这么沧桑?”
叶思忠又用力摇了摇我的双手,方才放开,望着戚都督道:“我闻听都督......嗯,贵体违和,二话不说从蓟州请了长假,一日一夜奔到这里,哪里还能有什么光鲜可言?”
戚都督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动情的道:“思忠这几年本有机会调任京师,但他执意留在蓟州,如今已是副总兵之职。”
叶思忠摇头笑了笑:“你们都走了,只留下我一个看守着大营,我不能让戚家军的旗帜倒掉!”
我们激动地不知道说啥,叶思忠忽然看向我,问道:“启蓝,我来时听说,有一支兵力十分强大的水军驻扎在蓬莱,却不是官家舰队。来时我就疑惑,现在见到你,那舰队可是你的?”
我点点头:“正是!老兄你有什么要夹带的私货尽可以交给我,我统统带的起!”
叶思忠摇头一笑,给了我胸口以下:“你这小子,还是没正形!我是打算......”
说到这里,叶思忠忽然停了下来,沉吟的看了看周围。
戚都督会意,立即对四周说道:“今日高朋满座,你们去准备些酒食,一会儿我们饮几杯。这会儿先散了吧!”
众人明白,这是要遣散众人,好说些私话。没人有异议,便各忙各的去了。
留下的有戚都督和我,还有我留下的华梅、九鬼政孝和拉克申。
格尔哈特本来也该留下,但他一来不懂汉语,二来不了解大明的内情,留着也没什么意义,于是我让他负责去整备船只。不悔则压根没有回来,我让他带着墨去做一件事情......
等我们几人进了横槊堂,戚都督上面高坐,我们下面各自落座之后,戚都督开口问道:“如今你可以说了,思忠。”
叶思忠点点头:“都督,大事不好!只怕此次一个不慎,势必地动山摇、不可挽回啊!”
戚都督捋着胡须,面色凝重:“你且详细道来!”
叶思忠重重拍了一下大腿,端起旁边的茶碗灌了一口水,方才恨恨的道:“如今,东瀛羽柴秀吉、柴田胜家两军为敲开大明前门,夹攻高丽,并相约谁占领高丽土地居多,谁便成为东瀛拥立的霸主!可是朝廷竟然......嘿!”
说着,他气恼的几乎想把茶碗摔碎,但又想起这是戚都督府上,便又忍住,重重放下了茶碗。
戚都督又问道:“朝廷如何反应?”
叶思忠气红了眼睛,声音沙哑:“朝廷?朝廷里终日忙于国本之争,接到高丽的求救文书只是不信,怀疑高丽与东瀛合谋欺诈大明,只是反复询问高丽战况!”
说着他用力拍了一下桌子,发出“碰”的一声闷响:“可如今我接到探报,高丽国土已失大半,国王李昖多次求救,皇上只是不听不信,继续忙他的立储之争!新任兵部尚书石星一心求稳、但求无祸,哪里有半分李再兴大人的豪气?”
说着猛然想起旁边的华梅,立即对华梅行礼道:“弟妹,可惜伯父身体欠佳,不然此事定不会如此难办。”
华梅笑了一下,轻声道:“父亲自从母亲去了,便无心仕途,我只愿他老人家身体安康,不想他掺和这些事情。”
叶思忠点点又头:“可惜朝中再无张江陵、李大人那样敢作敢为的人!”
我皱眉道:“于慎行大人目光如炬,如何能让朱翊钧犯下这个错误?”
听我直呼皇帝之名,叶思忠也不生气,可见他心里对小皇帝也是恼恨之极:“启蓝你有所不知,于大人已于两年前告老还乡,如今担任首辅的乃是申时行。”
我“哦”了一声:“那个老好人......”随即说不下去。
叶思忠点头闷声道:“正是!申时行整日里忙于说服皇帝立储,在出兵一事上却相当保守,全无一丝张江陵——哪怕于慎行于大人的果决风范!”
戚都督这几年远离庙堂,便追问道:“何谓国本之争?”
叶思忠向戚都督拱了拱手:“回都督话,据京师传闻,万历九年,皇帝往慈宁宫向慈圣皇太后请安。太后不在,宫女王氏端水让他洗手。皇帝他一时兴起,就宠幸了王氏。”
听是宫闱之事,戚都督皱了皱眉,这本是不应该传出来的,如今传得沸沸扬扬,可见事情已经压制不住。
叶思忠继续道:“王氏受孕后,太后询问皇帝,皇帝起先不承认是他的作为,太后命人取《内起居注》查看无误,至此皇帝方勉强承认当日所谓,不情不愿封王氏为恭妃。宫中宫女互称为‘都人’,皇帝因此称王氏之子朱常洛为都人子,甚是不喜。”
“而三宫六院佳丽,皇帝独宠郑氏,万历十年封为淑妃,次年进为德妃。到万历十四年,郑氏生一子,即朱常洵。皇帝大喜,甚爱之,有意进封为皇贵妃,却对恭妃百般冷落。很快,宫中就有流言说明神宗与郑贵妃曾到大高玄殿祷神盟誓,相约立朱常洵为太子,并且将密誓御书封缄在玉匣内,由郑贵妃保管。”
“废长立幼,取祸之道!皇帝如何这般糊涂?”戚都督怒骂道。
叶思忠又怒拍一下桌子,沉声道:“朝臣们正是担心此事,纷纷尚书请求皇帝早立东宫。申时行大人多人率众劝谏,皇帝均予以驳回,还重重处罚了一批朝臣。申时行申大人毕竟身为首辅,皇帝不便责罚,申大人知道皇帝已是开恩,故在出兵高丽一事上表现保守。”
戚都督点头道:“申时行谨慎一生,若是让他两头点火,只怕还不如要了他的命。如此说来,倒是不怪申大人。”
叶思忠重重的“嗯”了一声:“正是!申大人也是有苦自知!要怪就怪那为了立储与朝臣争执、自己怄气不上朝多年的朱......朱......皇帝吧!”
我知道,叶思忠心里已经恨极了朱翊钧,但是多年来的君臣伦常,让他无法直接叫出朱翊钧的名字。
戚都督寻思片刻,抬头问道:“事到如今,思忠决定如何是好?”
叶思忠脸一红,腼腆一笑:“老实回话,我已束手无策。我毕竟是外臣,不能对军国之事发言。我此来本是想看望都督,同时也问计于您,如今......”
这家伙转向我,一把抓住我的袖子:“如今见到这个天下第一狡猾的回来,我自是不肯放过他!你说说,怎么办?你最是会想这些鬼点子的!”
这话一出,戚都督只是看着我笑,片刻后才道:“启蓝,你就别藏着掖着了,把你方才的想法说说吧!”
叶思忠一听立即来了精神:“果然有办法?太好了!快说快说!”
我无奈摇头苦笑,轻轻拍了拍叶思忠的手以示安慰,方才将自己之前给戚都督讲的邀请敌人、上京说服一事再说了一遍。
如果说,大明朝有一个人能理解我,戚都督是第一个,叶思忠就是第二个。这位仁兄听完我的发言,先是叹息道:“这几年你走了,每每军政遇到难题、而各位官人无法解决之时,人们常叹张江陵早逝,又说启蓝颇有张江陵遗风,可惜也走了——只是这些话只能私下里说,皇帝却是极度反感的。”
说着,他对着我又叹一口气:“当年我们战胜了鞑靼人,敌方已经投降,启蓝曾上书都督,愿意一人之名节,换边疆三十年和平!启蓝言而有信,如今又是这个格局,我叶思忠服你!启蓝!”
话说到这里,我还有什么好说的呢?戚都督当即表态,并立即修书一封,只送申时行。我自然兑现自己的诺言,今日且和都督、叶思忠相聚一番,商议了具体行动细节,待不悔他们一回来,我便立即赶赴京师,向朱翊钧面陈利害!
说实话,这是十分危险的行为。朱翊钧这些年来,出于被管教多年的逆反心理,对二叔祖及他的遗留极为反感,几乎清扫一空。如果不是于慎行、申时行多方维护,只怕多人留不得善终!
可是我又怎能退缩呢?不远万里回来,本就是为了民族大义,又岂能在此时打退堂鼓?
为了我所设想的未来,无论前路如何,我且走一遭京师吧!好歹穿越一场,决不能堕了金手指的威名!对吗?
大明海殇 432.诀别与希望
接下来的几天里,我和叶思忠就陪在戚都督身边,说的直白一些,就是想陪他走完这人生的最后一程。
看得出来,戚都督的精神状态已经非常不好,有时清醒有时迷糊,神智也模糊不清,总是前脚说的话后脚就忘。
我和叶思忠对此事总是背地里默默叹气,当面却总是笑脸相迎,就是想让戚都督能够比较愉快的拥有这段时光。
我们每天陪着他在庭院里小坐,谈谈西洋的情况和世界格局,讲讲海军的发展和技术的革新,戚都督的眼光依然独到,总是能一针见血的点出问题的症结,作为当事人的我对此除了敬佩,还是敬佩。
尽管他没有现代的知识做基础,但是却有着无比丰富的经验,这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别人也无法带走的。
谈的多了,我才发现他是在用这种方法向我传授经验,或者这对双方都是最好理解、最好接受的方式吧。
第五天,不悔和墨回来了,带着我交给他们的任务成果。
传回的结果让我不免心中担忧——相较于前一世丰臣秀吉的三十万兵力总规模,这一世的羽柴秀吉、柴田胜家因为分别派兵,且东瀛国割据已成,兵力实际消耗有限,这次的总兵力达到了近四十万人!
其中,占据京都以西的羽柴秀吉派兵二十二万左右,由归顺后的岛津义弘、毛利辉元以及福岛正则等人主要统帅,并九鬼嘉隆、藤堂高虎等人统领的水军一万人,合计二十三万人,由清津登陆,由高丽北部向南突进。
领地偏东的柴田胜家则派兵十七万左右,虽然兵力较少,但作战实力却犹在羽柴军之上,由二十二岁的“独眼龙”伊达政宗和上杉景胜统领,从釜山登陆,由东向西倾轧高丽领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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