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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海殇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就差一杯
高丽棒子已经百多年没有经历过战争,高层终日忙着声色犬马,底层每日为了一口饭吃蝇营狗苟,结果在东瀛两军夹击之下完全不堪一击,国土已经缩水八成以上!
除此之外,双方还有大概十一二万人的预备队留在肥前国,也就是长崎一代,如果需要随时可以投入战斗。
近五十万敌人,听了汇报,我和叶思忠都有些无语。戚都督沉吟片刻,却发声道:“当初我在蓟州之时,受首辅委托,曾多次遣人前往东瀛刺探。东瀛之兵虽然悍勇狂放,但受限于身高过低、力量有限,头脑亦简单粗放,配合极差,按照之前的实力对比,我朝精锐可以一破五,私以为实不足为惧!”
这是一种发自内心的自信,就好像理应如此,别无其他的可能,换句话说——天经地义、春华秋实,如果不这样反而不正常一般。
我和叶思忠不由得对着戚都督拱了拱手。我朗声开口道:“如果能说服小皇帝出兵,海上的战斗倒是不足为惧,敌船虽数倍于我,但我却视之如草芥。只是陆上......我却帮不上什么具体的忙了。”
叶思忠在一边微笑道:“启蓝,你若能够抵挡住东瀛水师,那便是头功了,至于陆上......”
他重新扭头看向戚都督,正色道:“都督明鉴,今年来辽东总兵李成梁日益老迈,其九子逐步上位,最令人瞩目者乃其长子李如松。因战功累迁署都督佥事,神机营右副将。主战派里,以李如松呼声最高。此人英勇善战、颇有谋略,若统辽东兵出阵,实不畏倭寇数倍之敌!”
戚都督点头皱眉,似是有心事:“李如松此子之名我闻之久矣,可以做前敌总兵。但辽东兵多以步战为主,机动性差强人意,突击力确逊两筹,我担心他们难以应对倭寇的海陆运输、声东击西之法!”
叶思忠忽然站起身来,再次向戚都督拱了拱手:“都督,当初您留下三千南兵,如今我已将其打散充实到蓟州大营各分队中充当骨干,**新兵。近几年日夜操练,士卒们进步神速!我已从大营中精选三千精锐骑兵,组成骑兵营,战斗力足可当得都督所言以一当十!”
戚都督双眼放出精光:“三千南兵原为精锐,开枝散叶更是令兵勇倍增!你做的甚好。只是不知这支骑兵作何称呼。”
叶思忠一愣,随即拱手笑道:“尚未起名,还请都督示下!”
戚都督一笑,回头望向了我:“启蓝,你向来最有主意,你且说此骑兵团作何称呼为好?”
我微微顿了一秒方才答道:“这支骑兵脱胎自都督抗倭之军,如今肩负保卫国门安定之重任,铿锵铁蒺藜,惟愿保关宁。我看不如就叫关宁铁骑吧!”
“关宁铁骑......关宁铁骑!”戚都督暗颂了几遍,一排桌子,连叫了三声:“好!好!好!”
随即扫视了我和叶思忠一眼,哈哈笑道:“就叫关宁铁骑!就叫做关宁铁骑!”
叶思忠也是激动非常,见戚都督笑的畅快,更是愉悦的望了我一眼。
自从他来此之日,便没见过戚都督如此欢欣,这会儿为了关宁铁骑的命名如此愉悦,我们也均从心底感到慰藉。
谁知这世上少有的锦上添花,多的是乐极生悲,戚都督欢畅大笑几声之后,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
他涨的满脸通红,剧烈的咳嗽伴着猛烈的哮喘,几乎感觉要把肺咳出来一般!
我们慌忙上去扶住戚都督,帮着他轻捶着背,让他缓一口气。
停住咳嗽的一瞬间,戚都督“哇”的张口,吐出一大口鲜血,整个人仰面就倒,我们连忙将他扶住,防止他倒在地上!
七手八脚将戚都督扶上卧榻,我伸手搭上戚都督腕脉,绿色灵气透体而入,所得到的结果令我浑身冰冷!
戚都督生机已绝,此时他的脉象枯竭的宛如一个死人!
我真的不愿相信自己的判断,但我却又十分确定——这位为了大明朝边疆稳定、海防牢固奉献了一生的老人,恐怕最多不出三天,便要永远的离开这个世界、从此永恒长眠了!
紧握着戚都督的手腕,我整个人宛如僵住一般,放不开、拿不下,只能任由泪水缓缓滑落!
戚都督缓缓睁开眼睛,轻轻晃了晃右手,将我的手腕反握在手心里,用力紧紧捏着,嘶哑着嗓音道:“启蓝,书信我已于三日前送出,此时应该已经到了申时行大人的手里。他身处庙堂之上,最知道此事轻重缓急。”
说到这里,戚都督忍不住又咳嗽了几声,我连忙扶他躺下,在戚兴国等一众亲属泪目之中,只听老人家继续毫不迟疑的道:“我是自家知自家事,你不必操心我。话不多说,既然已有第一手情报,那你即可上京,见到申时行大人之后,听他安排吧!”
说着又望了叶思忠一眼:“思忠,你也走吧!马上赶回蓟州大营,整顿关宁铁骑。如今国库虽比前朝充盈,但仍疲敝不堪。高丽战事贵在速战速决,强大的骑兵当为首要之重!速去备战!速去备战!”
叶思忠也是双目流泪,却应是也不是,不应是也不是。
戚都督忽然笑了笑,抬起手拉着我俩的手腕,用力晃了晃道:“大明的未来就在你二人的身上!切莫在此做惺惺小女儿态!路放翁诗云:死去元知万事空,但悲不见九州同。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我此刻万分理解陆放翁之情怀,万事只能拜托你们,若是大事可成,我在地下也可含笑九泉!”
这话说得我更加难过,几乎又要落泪。戚都督大手一挥,几乎是厉声的道:“快去!快去!别在这里惺惺作态,快去办你的大事吧!”
说完,他又回头望着幼子戚兴国,严厉的道:“兴国!你随着启蓝一起去。今后事启蓝为兄长,万事学着、听着、候着,你可明白?”
戚兴国大哭跪地,他兄弟五人均在锦衣卫任职。这次父亲病重,可锦衣卫内部水深似海,五兄弟不敢同时请假,只得派遣幼弟先行回家,照看父亲——同时也是在万一之事发生之前,能有人及时通报,几位兄弟能有机会回来见父亲最后一面。
见父亲吐血不止,戚兴国知道父亲最期不远,本该立即告知兄长赶紧回来,共同给父亲送终,可是父亲此时竟然让自己随启蓝一起远走京师!
戚家家风极严,戚继光唯独怕老婆,但他之言对于五兄弟却宛如圣旨。戚继光让他走,自是不肯让他留着给自己送终。想起这一去就和父亲生离死别,戚兴国不由得放声大哭、衣衫尽湿。
一屋子人无不恻然,戚都督却笑望着我,眼神里满是希冀。
我忽然哈哈大笑起来,众皆愕然。我拍了拍戚兴国的肩膀,望着戚都督拱手道:“都督在上,启蓝思量,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都督且先与二叔祖吃几年闷酒,等启蓝在人家耍的够了,自然便下来请益高明!”
戚都督奋然起身,双眼放光:“好!豪气!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我自见到启蓝便知你非比寻常,想不到竟有如此情怀!我敬你少年英雄,你们就放手去干吧!”
我对着戚都督拱拱手,断然道了声:“珍重!”便转身尊卑离去。
走到门口,戚都督的声音的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启蓝!”
我本来硬着心肠往外走,听到这个声音,心底猛地一颤。我停住脚步,却不敢转身。
戚都督叹了口气,再次开口:“启蓝,我知道你师父料事如神,但是我真的希望这次他的预料是错的!”
我头也不回,对着戚都督拱了拱手,坚决的道:“一定!我保证!”
说完,大步流星的走了。只留下戚都督留恋的目光,久久盯在我们身后不曾收回......





大明海殇 433.迷乱的皇城
北上京师,到底走陆路还是走水路,对我来说其实并不难抉择。
这几年愈演愈烈的内斗,大大的破坏了大明朝的朝纲正统和行政运营,从港口码头到戚都督住宅之间短短的道路状况就能看出来。
道路,是一个地方治理水平的最直接体现,路好不好,能够直接看出地方管理的好坏程度。
按理说,地方布政司每年都有大量的资金投入到道路修缮、维护保养上面,无论是官道还是乡道,理论上都有人管段管片。
但是我们一路走来,整条路上坑洼不平,路两边杂早丛生,一看就是常年无人管理、几乎宛若弃置的山路。
管中窥豹,可见大明的吏治已经腐朽到何种程度?当然此处远离省城,自然更是远离京师,在这样的大环境下无人问津,也是可以理解的。
因此我们还是选择走海路,从蓬莱出港,北上津门,再登陆乘车,赶往京师。
叶思忠却是乘马而来,他还有自己的兵丁,若是随我坐船,怕是别人多有传言。于是他只得仍乘马回蓟州,我们自然约定日后出征之时再相见。
告别叶思忠,我们来到码头。在晨雾中准备起航。
船缓缓开启了,我望着雾中渐行渐远的蓬莱,心中不由有些恍惚。我这次回来,主要目的之一就是看望戚都督。如今人见到了,我却觉得心中更加空落落的。
人之一世,如白驹过隙,时而觉得漫长,时而又觉得短暂。这短暂的时间里,我们到底是为了什么?又该做些什么、留下什么呢?
也许像戚都督这样,创下不世之功也、名垂千古便是幸福。但是换句话来说,这样对他自己又有什么幸福可言呢?
半世戎马,换来晚景凄凉,真的是令人扼腕!有时我真的觉得这个小矮子说的对,身后浮名,不如眼前一杯薄酒。花开当折堪需着,莫待花败空折枝。
到底怎样才是正确的呢?我百思不得其解。
在恍惚之间,我们的舰队来到了津门码头,不出意料的再次引起了轰动。当我从津门登陆之时,京畿卫显然已经收到上面的安排,早有人等在港口,我一下船便上来拱手行礼。
“孙大人!多年不见,您一切安好!”来人笑道。
我立即还礼之时,看着这人眼熟至极,一定是之前见过的。正要说话,却听身后的华梅说了声:“钱大哥最近可是高升了,穿着三品大员的服饰呢!”
那人向华梅行礼问号之时,我猛然想起此人之前的确是有过交集的——当年华梅的父亲、兵部尚书李再兴启奏小皇帝、委派我去修缮长城之时,作为总协调的就是这个钱斯理。
当时他不过是从四品的官员,如今也迈入高层的行列了!
一时间,我又是心中感叹,拱手对着钱斯理笑道:“钱大人官运亨通,还没来得及祝贺!”
钱斯理走过来拉住我的手,却是先对华梅一笑道:“李大人虽然如今赋闲在家,但我们这些他的门生却依然受着他的恩惠,华梅小姐莫要笑我。”
华梅淡淡一笑,却不说话,钱斯理也不多话,拉着我边往前走边低声道:“启蓝,我们也是熟识,就不必互相恭维了,且上车再说吧!”
我故意皱眉道:“武官不乘车,这是规矩!”
钱斯理愕然,他在兵部任右侍郎,虽然确是武官,但却和前方战事不沾边,出入向来是坐车的。可我说的又是正道,一下子楞在那里。
我淡淡一笑,继续低声道:“不过这一次算是半个礼宾活动,乘车无妨!乘车无妨!”
钱斯理立即露出礼貌而不失尴尬的笑容:“对对对!礼宾!礼宾!差点儿被你带偏了!快上车,上车再说!”
一行几人立即上了港口里停着的一排马车的头车,钱斯理也不多话,就命人开车,直奔京师!舰队留在港口,由不悔统领着,阿迪肯也在,我是十分放心的。
我们面对面坐定,钱斯理这时再次向我拱手:“兄弟,你这次能不计前嫌、在国家有难之时回来,哥哥敬你的忠义之心!”
我摆摆手,摇头道:“之所以回来,一方面是张老首辅一生扑在国事上,他定不愿因为战事令国家一蹶不振;另一方面,大明乃是华夏的大明,作为华夏子孙,家国有难,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
钱斯理叹道:“启蓝大义!确有张江陵之风骨,也有戚家军的义节,更不愧李家小姐的青睐!只是此去京师、明枪暗箭,启蓝还要万分小心那!”
我心中暗暗感动,能够说出这番话,说明这个人确有忠良之心,于是我开口问道:“钱兄可否之言相告,目下京师状况如何?”
钱斯理叹了口气,缓缓道来。
自从二叔祖病逝,于慎行、申时行等人果断扛起了大旗,意欲继续推进包括一条鞭法在内的各项改革。但以张四维为首的反对派却极为猖獗,疯狂的攻击已经过世的二叔祖,并不断向于慎行等人泼脏水。
小皇帝朱翊钧心比天高、手比较低,见了这阵仗也慌神,为了维护稳定,他只能让张四维和于慎行并列,分担首辅职责,也是互相制衡。
就这样,大明朝内部的局势比起前一世有所好转,但却十分有限。由于小皇帝朱翊钧常年受到二叔祖的教育和压制,所以在他得以说了算数之时,立即爆发出强烈的反弹情绪。
表面上,他对以于慎行、申时行、李再兴为首的改革派——或者叫保国派青眼有加,但事实上却是处处设关、时时设卡,想方设法阻挠与二叔祖有关的一切改革继续推行。
这是典型的自毁型人格——明知道这些改革对他的江山有益,却依然会因为个人的情绪而选择反对、搞破坏,在能够确定他的智力正常的基础上,只能将之归咎于性格缺陷。
在这样的争斗之中,时间一晃过去了几年时间。在这几年里,张四维去世、于慎行卸任、申时行继任、李再兴病退、石星履职兵部尚书一系列人事变革大大改变了大明朝全力顶峰的格局。
唯一没有改变的,便是小皇帝朱翊钧对改革派的痛恨和抵制。
张四维死后,保守派——或者叫反对派其实已经缺少了扛鼎之人,气焰受挫不少。但小皇帝却长大了,如今的内部矛盾,转化成了皇权与行政机构之间的矛盾。
正如之前所说的国本之争,其实就是以申时行为首的保国派眼瞅着皇帝想要废长立幼,勇敢的站出来抵制皇帝。可是小皇帝却执拗无比,在于朝臣的斗争中耍起了小性子,居然玩起了长年不上朝的小把戏!
然而,国势国运如逆水行舟,当真是不进则退。在西洋各国铆足了劲儿、拼命竞速,想要出人头地之时,远东的大明朝却在因为皇帝的哪位后代应该继位东宫而蹉跎岁月。
本来在二叔祖努力下日渐充盈的国库再次干瘪下去,尤其是近年以来,各地的民变风起云涌,为了解决这些不老实的家伙,朱翊钧并没有想着怎样从自身改革抓起、改变局面,而是选择了面对面硬刚、扑火镇压。
这样一来,国内的情况更是每况愈下,各地财政均开始告急,就连比较富庶的江陵、苏杭一代都开始闹起了粮荒。
到了前阶段,辽东传回东瀛入侵高丽的军情。小皇帝朱翊钧不杀,自然知道这样的事情不会是空穴来风。但是当他知道敌军在十数万以上、水陆并进、势如破竹之时,却着实掂量起了出兵的可能性问题。
自家知自家事,如今大明朝的财力、国力,已经支撑不起一场大仗的用度,四万,不,五万远征军的军费就已经是极限,这样派兵,会不会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呢?
于是,小皇帝朱翊钧开始耍起了管用的那一套——装疯卖傻。尽管军情不断传来,而且日渐紧迫、日渐详细,但他依然是那句问话——此事是否属实啊?
下面的朝臣们能说什么?只能是摆事实、讲道理,一个劲儿劝他早日发兵。但是谁也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就这样一拖再拖,便到了今天的情况。
我得到的消息和钱斯理所说的消息多有吻合,当时高丽八道武备废弛,国王李昖重文轻武,朝廷党派内斗激烈,以致“人不知兵二百余年”,全国三百多处郡县大多数没有设防。
故高丽军队对侵略者无力组织抵抗,数量不多的政府军接连失利。东瀛两军登陆之后一路势如破竹,高丽国土迅速被侵蚀,几乎殆尽。
各地的有力乡士自组义军,如庆尚道星州的郭再祐于1592年4月21日组织义兵,屡次令安国寺惠琼败战使其无法顺利进入全罗道,甚至在1592年10月10日的第一次晋州城之战中击退细川忠兴和长谷川秀一的大军,人称“天降红衣将军”,还有郑仁弘、孙仁甲、金沔等也令毛利辉元无法顺利占领庆尚道。
高丽境内爆发了大规模的民间反东瀛侵略斗争。全罗道光州的金千镒、全州高敬命组织义兵,忠清道公州出身的赵宪、僧人灵圭先后整顿兵力,联合抵抗小早川隆景、立花宗茂等日军第六军团,有效阻止了倭寇的推进。
还有京畿道海州的李延馣对抗黑田长政,打的也相当激烈。但是高丽常年武备废弛,仅仅一个月后,即告“三都守失,八道瓦解”。
日军所到之处,焚烧劫掠,仅晋州一地,军民被屠杀者就超过了六万人!
如今高丽国王李晗已退至高丽与大明朝边境,一再发书信求救,哀哀不已。但小皇帝朱翊钧全然不理睬,完全不管敌军是否已抵近天朝大门,只是一味的装傻充愣。
我不知道历史上到底是什么促成了小皇帝朱翊钧下令出兵,但今世既然我已到了这里,就一定会尽己所能、让这个叛逆的王者改变思想,派兵援朝!
一天一夜,第二天的晨雾中,巍巍紫禁城已在面前。远远看去,那漆黑的轮廓仿佛一尊巨兽,正狞笑着等待我的到来......




大明海殇 434.再会金水桥
京师巍巍几百年,就像一位老人,端坐在燕云十六州的核心。历史在他的身上留下一道道刻痕,使他散发出更加凝重沉厚的历史气息。
凌晨时分,我们的马车在东华门停下,乘坐了早以候在此处的禁卫军马车,直奔紫禁城而去。
令人心中疑惑的是,如今的京师里丝毫没有兵源密集调动的迹象,难道丝毫没有即将发生大战的觉悟吗?
不由得,我暗暗捏紧了拳头,默默地望着窗外。
这一次陪我进京的不过四十人,华梅不听我劝阻,不愿意提前回到舰队里,我知道她是想回家看看阔别的父亲。对于离家的游子,这种归乡之情我是无比理解的。毕竟来到这个世上我本身就是个游子,无时不刻不在体会着这种感受,所以我同意了她的要求,只是让她一定小心。
当然,几名精锐的女忍者被派去保护她是必不可少的。在进城的一刻我们便分开了,她回家去探望父亲,而我则已经到了午朝门外,准备随着朝臣们一起觐见这位久未上朝的小皇帝。
朱翊钧自从开始为了国本之争与大臣们怄气,就几乎再也没有上过朝。朝臣们三请五请,最后也没有个所以然,只能任由这小皇帝耍性子。
但是最近一段时间,因为东北并不太平,小皇帝也知道其中利害,所以不得已之下,最近一段时间开始上朝,到今天,正好是上朝的第三天。
我随着钱斯理走进那高耸的红墙,颇有一种重回牢笼的感觉。缓步向前,看到前面排着的长长队伍,心中更是生出一种排队去上坟的荒谬感觉。
这些王公大臣们一个个形容呆滞、步履蹒跚,显然对这样的上朝兴趣全无——我没看到之前发生了什么,但是猜也猜得到,小皇帝的惰政已经让这些朝臣们丧失了信心,如今不过都是怀着一种混日子、得过且过的心态来上班而已。
忽然,我从心底深处产生出一阵深深的无力和悲哀。这样的大环境之下,纵然我回来了,又能产生多大的改变呢?
不知道是谁先看到我,官员之中顿时传出一阵嘁嘁嚓嚓的对话之声,紧接着,官员的队列缓缓让出一条通道,使我能够直接面对最前排站着的一人。
他看起来十分苍老,佝偻着身子,但目光却十分有神。
不是别人,正是当今首辅申时行。
老人家望着我,眼神中满是希冀。我全然不顾周围人的目光,大踏步的向着申时行走了过去。
周围的目光里,有嫉妒、有不屑,也有浓浓的看热闹意味在里面。
我的心里毫无波动,只有一种深深的历史厚重感在心底酝酿,我是在用自己的命运去赌大明的国运吧。
稳步走至申时行的面前,这位历史上就以稳健、或者说怂著称的首辅,静静的面对着他。
申时行看着我的眼神很有内容,那仿佛是看到了挚友后辈时那种欣慰。旁边还有几个之前旧识的官员,正在对着我微笑招手,看来也是些念旧的人啊。
扫视一圈,我又将目光投向了申时行。尽管申时行比这一世的我仅仅年长二十岁,但是因为长期的操劳,早已经双鬓花白,一副风烛残年的样子。尤其是额头上那深刻的周围,简直宛如用尖刀深深的刻印上去一般,令人观之便从心底产生深深的悲悯之情。
“你回来了!启蓝!”申时行的语气十分平淡,但眼神中的热烈却让我感到内心一阵温暖。
当初我离开之前,申时行作为二叔祖帐下的重要角色,一直活跃在民政工作的第一线,为大明朝的政令畅行作出了很大贡献。
但是由于他说不清是稳中还是懦弱的性格,总是让人难以将最重要的岗位交给他,历史上曾经出现的那一幕已经证明了我的设想。
所以,二叔祖在我的建议之下,重新启用自己的“逆徒”于慎行,保住了改革派的半壁江山。如今,随着张四维和于慎行的双双离去,朝廷里已经没有了明显泾渭分明的保守派和改革派。
倒不是因为一块铁板一条心,而是因为原本的两大阵营被分化了,成为了若干个小阵营,彼此之间内斗不断,这也导致政令比之两派相斗时更加难以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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