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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海殇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就差一杯
我问道:“何谓阳谋?”
张居正道:“阳谋,无非就是因势利导、光明正大。也既造势、借势、用势,随势而动,合天地理,如洪涛决堤,人人能见却毫无办法,唯有束手待毙。”
我低着头,用尽心思去理解这句话,却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张居正并没有着急打断我,而是让我思考了一会儿。良久,我抬头道:“晚辈难解深意,还望前辈指点!”
张居正笑道:“你认为,目前的朝廷是几方角力?”
我不假思索道:“自然是三方。”
张居正笑着问道:“那三方?”
我盯着他道:“前辈是一方,张四维是一方,还有......还有那小皇帝也是一方!”
张居正笑道:“那你觉得,哪方最强?那方最弱?”
我略一思索,答道:“明面上我方最强,但实际上,却是小皇帝最具潜力!”
张居正笑道:“潜力!呵呵,潜力!启蓝那!你看的很通透。小皇帝虽然目前隐在幕后,但实际坐山观虎斗,待有一天我和张四维都累了,他终有一日要雄起的!”
我点点头却不屑的道:“只怕雄起几日,复有委顿!”
张居正望着我,半天不说话,良久方叹道:“那便是我无法企及的事了!我不是孔明,死后还退得仲达!”
说完,笑着望着我道:“还是先解决眼下的事吧!继续说阳谋!”
他微笑着问我:“启蓝,你说,当世第一酷吏是谁?”
我不假思索道:“海瑞!”想起这个名字,我脑海中心念电转道:“您是说, 我们借刀杀人、杀鸡儆猴?”
张居正哈哈大笑道:“聪明的孩子,果然一点就通!难怪大哥、三弟都喜欢你!”说到这里,表情黯了一黯,却又强自打起精神道:“我正是此意!我准备要让海瑞入京!做这京城里的一把快刀!”
我接着道:“而案上的肉,便是这一连串的蛛丝马迹!对海瑞这样的人来说,这种可以博得清名、贤名的事,宛如酗酒者闻得佳酿,是绝对不会半途放弃的!”
张居正微笑着望着我,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笑道:“启蓝,你虽未得任何功名,但才智心机,却不下于当朝状元郎!”
我微笑答道:“舞文弄墨、治世经纶,我不如状元。随机应变、决机当场,状元却不如我!”
张居正点头不语,忽而道:“等你见了大哥,就说叔大知错,却无悔!”
说着叹了口气道:“他的孙儿不是叫做叶不悔么?想必他与我也是同一心思吧!”
我点头道:“此话,我一定带到!”
张居正凝望着我,正色道:“孩子,前路漫漫,你又太过耀眼,万事需当仔细!不过,一切都有定数,也只能珍重吧!”
我站起来,拱拱手,却一言不发。行礼后,转身去了。
出来院里,见了不悔,我叹了口气,微微盯了他一会儿。这个小伙子忠正毅勇,礼孝严直,是个将才,却不是扛起一片天地的帅才!那我便好好照拂着他吧!
策马上路,我却不着急返回居庸关,而是一扭头去了兵部尚书府。见了李再兴,我和他猫在屋里说了半天,说完也不吃饭,就在李华梅相送中离开,返回了问海阁。
李华梅奇怪,我怎么如此态度,便去问她爹。李再兴只是捻须不语,良久方道:“这事,你还是不知为好!”
李华梅自幼生长在官宦之家,虽然性格泼辣,但却聪颖十分,闻听此言立即便不言语了,只是望着我远去的方向,一脸担忧。
回到问海阁,我叫来一众心腹,纷纷做了安排,众人各自去办了。一夜无话。
第二天,我便启程赶回居庸关,严格防范、寻找证据,这自不必提。
而朝堂之上,吏部尚书王国光在众人有事启奏完毕之后,突然具本启奏,说此前连番大战,多有流寇潜入京师,京师治安大丧,百姓怨声载道,官员也多有心怀叵测者。
为清明政治、整肃朝野,拟宣调南京粮储海瑞进京,擢升为督察院左副督御史,主掌监察、弹劾及建议之责。
明神宗朱翊钧向来重视海瑞名声,也早就有心启用,但碍于张居正实在厌恶清流,尤其不喜欢海瑞这样的死硬派,便一直不得遂愿。
今天王国光突然冷不丁来这么一下,倒让朱翊钧有些纳闷,这王国光不是一直和张居正穿一条裤子么?怎么今天突然跳出这么一出?心头顿时囤积了一万个问号。
于是小皇帝朱翊钧扭头望向站在一侧的张居正,轻声问道:“首辅,此议你怎么看?”
张居正躬身一鞠,回答道:“臣以为,此事当由内阁研究,票拟意见。至于臣本人......”说着沉吟起来。
朱翊钧心道:早知道你不乐意,我也就是问问。
张四维等人却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张居正,如果张居正反对,他们就要发声支持了。在朝廷里,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哪怕不能最终如愿,或者就是单纯给张居正骚个摊子,这一番做作也是十分值得的。
至于其他官员,心里则多是鼠首两端,七上八下。不过大多数还是心存疑惧的厉害。
却不料,张居正沉吟片刻后朗声道:“王尚书所言,实为社稷计。海瑞素有清名,又能查情断案,实为督察院良才!臣私心是同意的。不过依大明律,还要经过内阁票拟意见,方可报皇上圣裁。”
一番话说的堂堂正正,大义凛然,一时间朝堂之上居然鸦雀无声。不说张四维、武毅璜难以接受,就连张居正阵营里的众人都觉得莫名的意外,这真是太阳打西边升,千年难得一见。只有王国光、李再兴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明神宗朱翊钧沉吟片刻,压抑着一半畅快、一半不明的复杂心情,望着张居正微笑着道:“既如此,便请首辅抓紧组织内阁研究吧!”
张居正躬身领旨。
此时的内阁,说白了就是张居正的一言堂。张居正说行,那就一定行;张居正说不行,就是行也不行。
所以海瑞进京一事,就由张居正这个先知先觉者,带着王国光、李再兴等几个后知后觉者,在不知不觉者的不知不觉之中,悄然达成了同意吏部意见的共识。
于是第二天的早朝上,当张居正禀奏,内阁同意吏部宣召海瑞进京一事,请皇帝圣裁时,小皇帝朱翊钧激动的双手都在微微颤抖。
他已经十九岁了!已经继位近十年了!可是平心而论,尽管每一件从这个八宝金殿出去的事、对外宣召的旨意都是出自他的金口玉言,但实际上,却几乎没有一件是他真正想做的事情。
后宫有李太后,前朝有张居正,这两个人就像两座大山,死死地压在他的头上,让他没有一丝作为皇帝颐指气使的快感。
尤其是这些年,随着他年纪渐渐增长,知识日渐丰富,他越来越觉得,面前这个一直为他遮风挡雨的男人,实际上却是一堵阻止自己前进的墙,一座挡着星辰大海的山,一条阻断幸福之路的鸿沟!
他想改变,想说了算,想当一个真真正正的皇帝,可是张居正文才武略、运筹帷幄,大明朝确实因为他的存在而看到了中兴的希望!
自己虽然是皇帝,但是,为了明君的名头,为了天下的泰平,说的更透彻一些,为了自己在内外交煎下能坐稳这个龙位!
自己都不得不支持面前这个年迈的男人。
可是今天,一件事,一件自己想了很久、却被张居正拒绝否定了很久的事,就这样顺利的通过了!这简直是人生的一大胜利!这是凯旋的奏鸣曲!这是上位者的狂欢!
尽管朱翊钧的脸上那么平静,但因为情绪激动,以至于他有些走神,久久没有开口。
等他清醒过来,忽然发现包括张居正在内的文武百官都翘首望着自己,顿时面皮上有些窘迫。
但他随即拿出皇帝的威严,强自镇定下来,朗声道:“既然吏部慎重考察,内阁研究同意,朕准奏!拟旨!南京粮储海瑞,气象岩岩,端方特立,笃实慎廉,德才兼绪。准入京,任正三品督察院左副督御史,主掌监察、弹劾及建议之责。封一等子爵,擢任太子宾客,常侍立在侧,以警东宫。”
满朝大哗!皇帝朱翊钧除了给海瑞行政职务,还给了爵位和宫廷职务,这些许多官员终其一生都没有得到的东西,却被海瑞这么个又倔又臭的老头儿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就这么尽揽囊中!
多少人心中不平,多少人心里害怕,又有多少人心中疑问。
有道是无风不起浪,谁都不知道,这个莫名其妙的决定背后,到底会掀起怎样的腥风血雨!
在张居正躬身领旨的同时,他和朱翊钧的嘴角,同时露出一丝难以捉摸、却一闪即逝的微笑。





大明海殇 79.抬棺又赴京
海瑞仰靠在正堂的藤椅上,默默的盯着庭前的那棵白杨树。他搬来这里的时候,前任南京粮储因为渎职,被督察院捉拿归案,这个小院便成了官产。
因为海瑞是外来官员,没有房产,又因实在太过清贫买不起房产,南京宣承布政司便将这个小院赠予海瑞居住。
这是一个独立的院子,坐落于莫愁湖西畔。风景虽好,周围方圆一里却没有其他住房,使这个小院显得格外孤单。按照风水学,这个院子犯孤峰煞,大不利于住户,寻常人万万住不得。
但海瑞却很喜欢这里,他喜欢这种傲然卓立、不与人群的感觉。这也与他坎坷的生平有直接关系。
海瑞祖上为官,到了父亲这一辈却碌碌无为,父亲海瀚又死的很早,海瑞便由母亲一力养大。
从那以后,他们孤儿寡母相依为命,仅靠祖上留下的几十亩田,勉强艰难维持生活。
但海瑞母亲谢氏的性格极为刚强,虽然青年守寡,却毫不气馁,而是把对丈夫恨铁不成钢的成才之望,一股脑的转给了儿子海瑞。
她对海瑞要求极为严格,别的孩子还在田野里撒欢的时候,海瑞却被圈在家里,定定的苦读诗书。而海瑞也确实是个能吃苦、又自律的人,他自幼苦读诗书经传,却并不以为苦,而是立志日后如果做官,就一定要做一个不谋取私利、不谄媚权贵、刚直不阿的好官。
因此十几岁时,海瑞给自己取号“刚峰“,就是时时提醒自己,做人要刚强正直,不畏邪恶,就像挺立的山峰,任由风雨吹打、却自岿然不动。
当然,这也与他读书时盛行的王阳明“心学”学说密不可分。王学提倡知行合一,提倡“立诚“,反对伪君子式的“乡愿“作风。这些学说,都是海瑞日后刚直不阿为人的直接成因。
想到这里,海瑞侧过身,拿起桌面上摊放着的圣旨,拿到身前双手撑开,端到眼前、就着光亮又是仔细观看了一遍,看完又看一遍,连续看了三遍。
他连每个字的笔画都仔细的琢磨了,却依然没有一个头绪。他合起圣旨,用双手紧紧的拧着,似乎想从这道圣旨里攥出水来,放到口中仔细品品,明神宗朱翊钧到底是什么意思。
自己立志做个好官,更要做个清官、正官,自己想与恶势力斗争,想为百姓伸冤。但中举、教学、当官、上疏、下狱、被赦、复起、遭陷、归隐、平反的几十年跌宕起伏的人生,让海瑞拿着这封圣旨时,心里极不平静。
他“嚯”的站起身来,快步走到窗前,望着外面一地的落叶,心中满是彷徨。
他想做事,想做大事,他一辈子的夙愿就是杀尽天下贪官!这封圣旨,是他盼了一辈子而未得的东西!直到今天,他的夙愿才达成了!可是......可是今年,他海瑞、海青天已经六十七岁高龄了!
这在古代,已经是接近古稀的年龄,多少人连饭碗都端不稳,多少人已经连皮肉都在泥土日复一日的侵蚀中化成了飞灰,可自己,却接到了这么一封上京为官的圣旨。
太子宾客是个名誉称号,一等子爵也是个不痛不痒的爵位,这两个对自己而言没什么压力,唯独这个督察院左副督御史,却绝对不是那么轻而易举能够啃下来的骨头。
海瑞的心中在呐喊,为什么!为什么不早二十年!不!十五年!哪怕早十年,自己也会义不容辞的上京去,干好这个得罪人的差使。可是,毕竟自己已经六十七岁了。自己又还能活几年呢?
想到这里,海瑞步出正堂,缓步来到后院,母亲谢氏的祠堂。他把圣旨放在母亲灵前的香案上,颤巍巍的跪了下去,双手伏地,一头磕了下去!
直起身时,海瑞口中喃喃的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话:“我该去?还是不去?”
门外响起脚步声,海瑞知道,这是自己的老仆谢广生。
这个老仆人是自己母亲的远亲,一直称自己母亲为姨娘,自幼陪着自己伴读,又随着自己这一路坎坷走到今天。如果说母亲去世后,这世界上还有一个人自己可以完全信任,那么就是这个人——韩广生!
海瑞突然感到一阵无尽的凄苦。自己和几个妻妾婚姻以来,先后有过四个孩子。其中前三个都夭折了,只有最小的女儿活到五岁。
那次小女儿偷吃了一块仆人的饼,这于礼法不合,自己命她忏悔思过,谁知这孩子那般脆弱,竟然惊吓致死了!
而几个妻妾,却也因为和母亲不和,先后被自己休了,逐出家门。到了今天,自己虽然落下世人一声海青天的清名,可是每逢团圆佳节,又或深夜万籁俱静,自己心里的凄楚又与谁诉!
海瑞觉得很气闷,仔细说来,自己这一世也算求仁得仁,按照自己的初衷,绝不能算不成功,甚至可以说是大成功的!可是为什么每每扪心自问,心中这么剜心的痛?
韩广生是来打扫祠堂的,一进门,却见海瑞跪在谢氏的遗像前,吓了一跳。他颤巍巍的快步上来,颤巍巍的伸出双手,颤巍巍的扶住海瑞的左臂,颤巍巍的道:“老爷!您怎么在这跪着!天大寒了,您要保重身体啊!”
海瑞轻轻抖开韩广生的手,望着母亲的遗像,却是向韩广生问道:“广生,你说,我去是不去?”
韩广生虽然只是一个老仆,不通文墨,但是追随了海瑞一世,他无比的了解面前这个比自己小两岁、却倔强无比的伴儿。他思考了片刻,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里常年化不开的淤塞,嘶哑着声音道:“若是姨娘还在,想必是让你去的。”
海瑞闻言,跪在地上的腰身蓦的一挺,他望着母亲的遗像,忽然俯下身去,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
待直起身来,口中朗声道:“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鱼而取熊掌者也。生,亦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者也。”
说着,双手捧起圣旨,对着母亲遗像继续道:“母亲,孩儿不孝,致海家无后!但海瑞不能再做那不忠之人!孩儿愿以一腔老血,奉旨上京!”
说完,用单手撑着地,想要站起来。韩广生去扶他,却被海瑞一挥胳膊,推到了一边。半晌之后,这个倔老头儿硬是凭着自己老迈的腰身,再次直立于母亲谢氏遗像前。
他双手攥着圣旨,深深一揖倒地,对着母亲的遗像,苍凉却悲壮的说:“母亲,海瑞这便启程了!只是这山高水远,孩儿又已年迈,只怕此去再无归期!也难再为您扫撒清洁。罢了!罢了!广生!你便留在这里,替我这不孝儿为我母亲、你姨娘,守灵尽孝吧!”
韩广生急道:“汝贤!你我二人自幼为伴,至今已六十有三年,为何到了终老之时,你却要舍我而去?莫非我还能成了你的累赘?”说话间,喉头耸动,眼眶发红,只怕是海瑞口中吐出半个不字,他便要老泪纵横!
海瑞听到这话,也是激动地胸口剧烈起伏。他知道,自己六十七岁,韩广生六十九岁,这次要是一别,便几乎就是生离死别,从此再无相见之日。可自己母亲这里......
他望着这个对自己一生影响最大的女人遗像,默然无语。
韩广生忽然叫了声:“厚琪!”
原来是门外又响起一个脚步声,听到韩广生这一嗓子,立即有声音应道:“爹!孩儿在此!”
说话间,进来一个四十来岁的壮年汉子,正是韩广生的儿子——韩厚琪。
韩广生颤巍巍的举着手,指着儿子道:“孩儿啊!老爷要即刻上京为官,你爹爹我也定是要去的!所以,你姨奶奶的灵堂便自此交予了你!仔细照看着!若是出了差池,节气上、又或者初一十五少了供奉——你死后,不得入韩家祖坟!”
这个要求,已经是极为严厉的,韩厚琪一听,自己这年近七旬的老爹要随海瑞老爷进京!先是一惊,心道老人家疯了?想要劝时,却见二老情绪均十分激动,白须乱颤!
韩厚琪心知肚明,此时自己无论说什么,这俩倔老头都必定是听不进去的。
他心中一痛,知道自己父亲虽然性子平和,但每次下定决心的事,就一定驷马难追。这次他说要去,那便是一定要去。
只是这老爷子近几年身子骨一年不如一年,海瑞老爷也是,去年中风险些搭上性命,又何必再去为朝廷拼这个命呢?
想着想着,眼泪不由自主的就滚滚流了下来,“扑通”一声跪在二老面前,恸声哭道:“是!爹!孩儿记住了!一定守好姨奶奶灵位!”
海瑞和韩广生见韩厚琪哭的伤心,无不悲伤异常,良久,韩厚琪止住了哭声。
海瑞抑制情绪,沉声道:“厚琪!你起来吧!从此家中便交予了你,你要好生照料!我与你父亲这便去了!若是......若是收到唁函,我们两副老骨头,还指望着你来收尸送终!”
韩广生激动的老脸涨红,说不出话来,只是点头。
韩厚琪“扑通”一声又跪在地上,连磕三个响头,却不答话,悲泣声中又已是泪流满面。
海瑞擦了下眼睛,忽然振作起精神,哈哈笑了两声道:“好了!都不许再哭!我是去为官,又不是去法场!不许再哭!”
说着,他指着韩厚琪道:“厚琪,你去帮我准备些东西,老夫上京面圣时要用!”
韩厚琪擦干眼泪,站起来抽噎着道:“老爷您尽管吩咐,小的这就去办!”
海瑞眼中射出神光,正色道:“老夫已衰老垂死,愿意效仿古人尸谏之法,向圣上进谏!要革除本朝日渐盛行贪腐之风,必须恢复太祖时刑法——对待贪墨者,要尽剥其肤、充以杂草而制成人形皮囊,立于堂前以警后人!”
众皆骇然!
海瑞却不管那些,接着又道:“以及定律枉法达八十贯者,判处绞刑的规定!既然圣上要我去督察院,那我便舍这一条老命,抬棺上京!鞠躬尽瘁,至死方休!”




大明海殇 80.虎口莫捋须
海瑞上京一事得到了天下的普遍关注,尤其是京师里的官场,很多有心人都知道,恐怕又有大事要发生了,因为海瑞不管走到哪里,官场上都是一阵腥风血雨。这是定律。
吏部专门安排了阔厢的马车,专门到南京府迎接海瑞——这是一种殊荣,因为他的年纪和威望。其他人一般是享受不到这种待遇的,这也足见吏部、或者说主事人对海瑞的重视和关注。
之前的官场生涯中,海瑞一向是不愿意、也不屑于享受这些奢华的待遇的,为了海青天的名声。但是现如今他的确年事已高,如果还是像以前那样鞍马劳顿,只怕他今生都到不得京师,所以他默许了这种“非典型”海瑞的存在。
但即使这样保养着,去往京师的这半个多月里,海瑞和谢广生依然反复病了几次。这不是娇气。纯粹是年龄大了,身体机能下降导致的,所以吏部的这一举动,在海瑞冰冷的心里激起了莫大的涟漪,拼命办事的信念再一次得到了加持。
到了京师,海瑞顾不得休养,拖着病体就要上朝,谢广生怎么都拦不住。于是第二天早朝,京师所有的官员和朱翊钧小皇帝,一大早就看到了这个颤巍巍、却极其倔强的挺着腰杆的老迈身影。
平时的朝堂上谁敢偏头东张西望?谁都不敢!可今天几乎人人都在偏着头,都想先看看这个传说中的倔老头到底是怎样一副尊容。
而与此同时,作为继位以来唯一一件自己想做、并且痛痛快快做成的事,朱翊钧对海瑞这个白发老人的好感值简直爆表!
皇帝朱翊钧笑道:“海瑞爱卿!这一路鞍马劳顿,着实辛苦了!”
海瑞一拱手,正色朗声道:“臣深感圣恩,正是图报之际,不可谓苦!必然万死不辞!”
朱翊钧微笑着,正想说话,听到海瑞说出这个“死”字心里却不大舒服。又忽然想起旁边还有个态度暧昧的张居正,便小心的问道:“不知首辅还有何要交代”?
张居正轻笑了几声,对着朱翊钧行礼后,望着海瑞淡淡的道:“海大人的清名天下皆知!不过……”
海瑞一开始拱手低头听着,垂头不语,对这位一直不待见自己、现在突然又说开了绿灯的首辅,他心里还是有些抵触,不大想说话。但是在听到这句“不过”时,却再也忍不住,霍的把头抬了起来,定定的盯着张居正。
张居正一捋胡须笑道:“不过,只怕海大人年事已高,刚勇、精力均不似当年啊!”
海瑞闻言哈哈大笑,声音震得周围的人耳鼓嗡嗡作响!他气的胡须乱颤,却是笑道:“首辅大人多虑了!廉颇九十尚能食肉十斤,米一升!何况海瑞尚不满七十!本官此次赴京就没打算回去!乃是抬棺赴京!”
周围顿时一片哗然!
海瑞接着道:“臣正要尸谏皇上——准许恢复太祖皇帝人皮鼓、微贪即绞的法律!重裁贪墨,以正朝纲!”
八宝金殿里顿时如开了锅一般!试问,这大殿里除了皇帝,谁敢说自己是完全干净的?如果真的恢复了太祖那一套酷法,只怕半月之后,这大殿里就剩下皇帝与海瑞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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