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蓑衣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七尺书生
说罢,洵溱轻瞥一眼神色尴尬的柳寻衣,朝他露出一个“不必谢”的古怪表情。
闻听此言,潘雨音的脸颊顿时飞起一片红晕,心中小鹿乱撞,紧张不堪。她忙不迭地朝洵溱微微欠身,随后又深深地看了一眼茫然无措的柳寻衣,匆匆道别,转而跑回大夫人身边。
明月倾斜,在林间映出一道漫漫长路。
潘文一家相互搀扶,缓缓而行,在柔和的月光下,一步步地走向远方。
柳寻衣侧目而望,目送潘家人渐行渐远,不由地心生万千感慨,喃喃自语道:“无论遭遇何种苦难,一家人在一起,便是幸福。而我的家人……此刻又在哪呢?”
“多情本是无情种,奈何造化弄世人。”
不知何时,洵溱已站在柳寻衣身旁,她眺望着逐渐消失在密林尽头的几道背影,似笑非笑地说道:“柳寻衣,你不必谢我。刚才‘那一计’,算本小姐送给你的!”
柳寻衣眉头一皱,错愕道:“我想你误会了,我与潘姑娘只是寻常朋友,别无他想。”
洵溱黛眉一蹙,神情古怪地望着柳寻衣,故作一本正经地反问道:“我说的是‘晴川山水图’,你在说什么?”
“啊?”
柳寻衣顿时一愣,随之满眼尴尬地望着强忍着笑意的洵溱,一时间又羞又愧,恨不能马上找个地缝钻进去。
“在天山时,只不过是一方‘手帕’和一支‘金钗’。如今一年不到,竟又多出一个‘山水图’。”洵溱煞有介事地掰着自己那纤细白皙的手指,一一细数,并言语戏谑道,“再加上贤王府里对你满是怨气的‘大小姐’。啧啧啧!柳寻衣啊柳寻衣,我果然是小瞧了你,你这花心的大萝卜,竟和四个女子不清不楚……”
前有司无道的“骇人听闻”,后有潘家人的“背井离乡”。
此刻,柳寻衣思潮腾涌,不知其味。却见满脸戏谑,冷嘲热讽的洵溱,伸着四根芊芊玉指,挑衅似的在自己眼前连连摇晃着,柳寻衣顿感心烦意乱,躁动不安。
突然,柳寻衣竟鬼使神差地探出右手,一把将洵溱那柔若无骨的玉手紧紧攥在手中,同时颇为不耐地反驳道:“不如再算上你一个,如何?”
话音未落,柳寻衣已瞬间心生悔意。他本想教训一下洵溱,却不料“方式”竟有些出人意料。
不等洵溱面露嗔怒,柳寻衣已急忙松开洵溱的手,迅速退后两步,满眼尴尬地站在那儿,一时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气氛甚是古怪。
“怎么回事?”
此刻,阿保鲁和许衡等人已纷纷来到近前,见二人神情古怪,不禁面露狐疑之色。
“没事!”
柳寻衣和洵溱异口同声道。
话一出口,二人又下意识地相视一眼,眼神一触即分,随之各自佯装出漫不经心的模样,眼神左右顾盼着,闪躲着。但此时林中的气氛,却已变的有些微妙起来。
“门主,你……”
突然,汤聪满眼错愕地望着左顾右盼的柳寻衣,吞吞吐吐地说道:“你流鼻血了……”
“什么?”
柳寻衣闻言大惊,急忙伸手捂住口鼻。实则,是刚刚他与司无道比武时,被撞伤鼻梁,因此鼻子才会流血。
但此时此刻,在如此微妙的气氛下,柳寻衣的鼻血,却流的着实有些……不是时候。
“柳寻衣,你……私放徐仁,回去如何向洛府主交代……”洵溱本想转移话题,但一句简单的话,却被她说的吞吞吐吐,断断续续。
在其他人古怪的目光下,洵溱的脸色变的有些不太自然,索性冷哼一声,匆匆说道:“罢了罢了!你爱如何交代便如何交代,是死是活与我何干?”
说罢,洵溱颇为“嫌弃”地奋力甩了甩手,转而招呼阿保鲁等人,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去。
“刚才你用假图欺骗何善……”
面对仓惶而逃的洵溱,柳寻衣脑中突然精光一闪,下意识地开口问道:“你这招‘偷天换日’,是不是也曾对付过我?在……天山的时候。”
闻言,心浮气躁的洵溱顿时一愣。她背对着柳寻衣,驻足许久,但却一言未发。
沉默不知持续了多久,洵溱突然轻哼一声,随之快步走远,未再有丝毫迟疑。
……
血蓑衣 第224章 少林噩运(一)
六月十九,观世音菩萨成道日。
徐州首善李显,于善德楼捐款布施,并召集徐州一带的善男信女,一同放生念佛,以增功德。
少林“缘机”大师应李显之邀,专程来徐州开坛讲法,普度众生。
从日出东方,一直忙碌到夕阳西下。缘机在悟观、悟见两名弟子的陪同下,在德善楼广结善缘,答疑解惑,讲解佛法,阐释禅道,令徐州城的佛门居士、弟子,无不受益匪浅,收获良多。
一日辛劳过后,缘机三人在李显的安排下,破例留在善德楼歇息一夜,准备明日启程返回少林。
德善楼本是李家祠堂,后被李显扩建,增设一间佛楼,上有两间禅房。
由于德善楼并非客栈,因此平日无人居住。入夜后,善男信女们尽数散去,此地变的格外冷清。
深夜,缘机在房中诵读经书,悟见则规规矩矩地举着烛台候在一旁。
一灯如豆,分外昏黄。
缘机年逾古稀,老态尽显,布满皱纹的脸上,此刻尽是疲倦之意。他一边眯着眼睛观阅经文,一边别有深意地低声询问道:“今日上午,你和悟观可否擅自收下李施主的馈赠?”
闻言,悟见顿时一愣,不禁面露一丝愧色。
“师叔祖,李施主念我们舟车劳顿,所以略表心意,给些银两当做车马盘缠。我们本不想收,但见李施主诚心实意,盛情难却,所以就……”
“那也不可!”缘机教诲道,“佛门的清规戒律,不仅要在寺内遵守,在外更需谨记,不可懈怠。我们来此讲法,乃广结善缘,并非为了名利,你二人私收钱财,岂不是败坏少林清誉?”
“师叔祖,弟子……知错了。”
“待悟观回来,你二人连夜去一趟李府,将钱财送还李施主。”
“是。”
半晌无话,悟观下楼打水已足足一个时辰,但却迟迟未归。
缘机放下经书,疑惑道:“悟观去何处打水?这么久没回来,是不是迷路了?”
“院中便有一口深井。”悟见一脸茫然地回道,“下午李施主还特意交代过,说我们如若用水,从井中自取便是。真是奇怪,这么长时间,悟观师兄早该回来了……”
“下楼看看!”
缘机眼中闪过一抹狐疑,随后带着悟见匆匆下楼,穿过空无一人的佛堂,直奔院中。
今夜,月明星稀,柔和的月光倾洒在地上,映出一片白晕。
此时,井边放着一个木桶,不过却只有半桶水。
“奇怪!”悟见挠头道,“水桶在这儿,悟观师兄又去哪了?”
缘机放眼而望,将狭窄的小院一览无余,却始终未能发现悟观的身影。再看院门紧闭,门闩也并未打开,显然悟观并未离开。
“师叔祖……”
“嘘!”
不等悟见开口,缘机突然挥手制止,一双老眼疑惑而谨慎地在院中四处环顾,扫视几圈后,最终将凝重的目光,缓缓投向深不见底的井中。
“快将井里的水桶摇上来。”
悟见似乎也预料到什么,赶忙冲到井边,拼命摇起转轴。
说来也是奇怪,这桶水似乎极沉,以至于悟见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井中的水桶慢慢摇起。
水桶渐渐露出井口,乍一看似乎没有任何异常,可不等缘机暗松一口气,奋力将水桶拎出井口的悟见,却陡然发出一声满含惊恐的尖叫。
“啊!师叔祖……快看……桶里有……有……”
缘机心中登时一沉,急忙伸头而望,赫然发现此时在水桶中,竟浸泡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那正是悟观的脑袋。
霎时间,缘机和悟见只感到后背发凉,全身的血似乎一下凉了半截,静谧无声的小院内,顿时阴风阵阵,寒意刺骨。
“师叔祖,悟观师兄他……”悟见吓的瘫软在地,一边不断地向后挪动着身子,一边颤颤巍巍地指着远处的水桶,哆哆嗦嗦地问道,“他......怎么死了?”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快走!”
缘机当机立断,招呼一声便拽起方寸大乱的悟见,火急火燎地朝院门跑去。可当他们欲要夺门而出时,却惊奇地发现,不知何时,院门竟已被人从外边上了锁。
“这……”
“翻墙出去!”
缘机眼神一正,伸手一提悟见的肩膀,二人登时飞天而起,一齐朝院墙外跃去。
“噌!”
不等二人翻过院墙,一道寒光陡然自半空闪现,缘机脸色一变,急忙挥臂阻挡。
霎时间,缘机顿觉手臂一凉,紧接着一抹刺痛袭入脑海。
无暇多想,缘机身形一转,拎着悟见又翻身落回院中。
“师叔祖,你的胳膊……受伤了……”
悟见手忙脚乱地拽着缘机血流不止的右臂,他由于内心的恐惧,脸上已无半分血色,身体也已抖成筛子。
缘机虽辈分颇高,但多年来却精于修禅,并不擅长武功,故而面对突如其来的袭击,一时难免有些慌神。
“究竟是何方神圣?”
缘机举目遥望着夜空,沉声问道:“施主可是有所误会?何不现身一见?把话当面说清楚。”
“大师不愧是大师,死到临头还不忘自己的体面。”
伴随着一阵戏谑的狞笑,只见一道黑影如鬼魅般,陡然自半空坠入院中。此人一袭夜行衣,黑巾遮面,根本看不清面容。
“不知施主是什么人?”
“什么人?呵呵,我是送大师前往极乐世界的人!”
闻言,缘机脸色骤变,可不等他再度开口,黑衣人已猛地亮出一把钢刀,身形飘忽几下,眨眼间已掠到缘机、悟见身前。
“师叔祖小心!”
顷刻间,悟见将满心恐惧化作无尽怒火,低吼着挥拳朝黑衣人扑去。却不料黑衣人灵活一闪,悟见的拳头当即扑了一空,不等他回过神来,黑衣人却突然腰马一转,干净利索地甩出一记鞭腿,重重地抡在悟见的脑袋上,瞬间将其高高踢飞。
悟见的身体如沙袋般,狼狈地砸落在七八米之外,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生死不明。
“现在该大师你了。”
黑衣人手中钢刀一翻,转而毫不留情地朝缘机扑来。
缘机眼神一凝,急忙抽身闪退,却不料黑衣人的动作迅如闪电,眨眼已追至身前。缘机见势不妙,匆匆挥出左掌,黑衣人不退反进,在胸口即将迎上缘机的掌风时,身体却陡然一侧,令缘机的左掌紧贴着他的胸口擦飞而过。
黑衣人趁势手起刀落,伴随着“咔”的一声轻响,缘机忽觉左臂一轻,当他在慌乱中欲要收回左掌时,才陡然发现自己的左臂臂弯以下,竟已被黑衣人一刀齐齐砍落。
森白的断骨在一片血肉模糊中,触目惊心地展露在缘机面前。
“额!”
不知过了多久,撕心裂肺的剧痛方才钻心而入,疼的缘机哀嚎不止,全身上下更是瞬间被汗水浸透。
“缘机大师,少林讲经堂首座,佛门弟子眼中的得道高僧,善男信女心中的在世活佛。一等一的大善人。”黑衣人言语戏谑地笑道,“殊不知,你是半路出家。自幼不学无术,长大一事无成,穷困潦倒之下,你去韶洲邢家庄欲盗取钱财,却不料被人发现。你担心他们报官,故而一怒之下杀了人家一家六口,最老的年过七旬,最小的……还不到两岁。”
黑衣人此话一出,缘机脸上顿时闪过一抹惊骇之色。与此同时,一抹深深的愧疚也浮现在其眼底。
“后来东窗事发,官府四处通缉你的下落,你走投无路,不得已才削发为僧,为免刑罚,做了方外之人。”黑衣人幽幽地冷笑道,“真是世事难料,几十年后,昔日的杀人犯竟摇身一变成了得道高僧。如今你四处与人宣扬佛法,口口声声‘阿弥陀佛’,难道就不觉得惭愧吗?你以为几十年过去,就不会再有人记得你曾经的所作所为?甚至就连你自己,怕是都忘了自己本来应该是个什么货色吧?”
“你究竟是什么人?”缘机脸上的肌肉微微颤抖着,“贫僧自知罪孽深重,迟早会有因果报应。你若是为邢家庄的无辜枉死之人而杀我,贫僧无怨无悔。”
黑衣人冷笑一声,摇头道:“我没兴趣替人报仇,当年邢家庄的人死在你手里,是他们没本事反抗。而你能摇身一变,成了道貌岸然的佛门‘大师’,那也是你自己的本事。我来找你,不是因为你以前的脏事,而是为了被你们私藏的‘玄水下卷’。”
说罢,黑衣人将刀刃紧紧压在缘机的脖子上,幽幽地说道:“缘机,你前半生坏事做尽,后半生又‘普度众生’。我很好奇,像你这种人,死后究竟会往生极乐?还是定会坠入无间地狱?”
“玄水下卷?”缘机的脸上汗如雨下,他气喘吁吁地凝视着黑衣人那双充满邪气的黑眸,急声问道,“你用刀,而且是为玄水下卷而来……莫非你是河西秦氏的人?”
面对缘机的揣测,黑衣人眼中寒光乍现,但却并非回答。
“你果然是河西秦氏的人。”缘机诧异道,“没想到,秦明竟真敢向少林出手,贫僧以为他还有一丝理智尚存,不会做出如此愚蠢的决定……”
“不杀一杀少林寺的锐气,你们这群秃驴还真以为,天下人人都惧怕你们不成?”黑衣人狞笑道,“不要以为少林树大根深,就能在江湖中为所欲为,无所顾忌。我平生最讨厌自诩德高望重之人。尤其是你这样的假和尚,满口仁义道德,实则满腹祸心。你口口声声劝别人清心寡欲,自己却权欲熏心,贪得无厌。大师,你说自己该不该杀?有句话叫‘地狱门前僧人多’,我料想说的便是你这种和尚吧?”
“自古以来,各门各派皆有败类,但也绝非人人不堪。我们与河西秦氏之间是一场不必要的误会,你又何必一错再错?将误会化作仇恨?甚至衍变成一场不可收拾的厮杀……你可知,你今日杀了贫僧是小,但势必会激起少林与河西秦氏的矛盾,到时无疑会在武林中掀起一场腥风血雨,不知又会有多少无辜之人死于非命,正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施主何不……”
“废话!”
黑衣人颇为不耐地摇了摇头,冷笑道:“你杀了一家六口,可以堂而皇之的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现在又有什么资格和我说‘冤家宜解不宜结’?”
“因果轮回,善恶有报!今日贫僧受此劫难,也是命数所定。贫僧自知劫数难逃,只希望我的死,不会再连累无辜之人。”缘机一副视死如归的淡定模样,沉声道,“施主请动手吧!”
说罢,缘机竟缓缓闭上双眸,不再理会黑衣人,口中默念起经文来。
“大师,一路好走!”
黑衣人眼神一动,嗜血地注视着缘机,手中刀锋陡然一转,瞬间割断缘机的咽喉,令其当场毙命。
伴随着一声呜呼,缘机的身体笔直地栽倒在地。黑衣人凝视着死不瞑目的尸体,犹豫片刻,突然眼神一狠,随之刀锋一横,猛地朝尸体上砍去。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黑衣人竟将缘机的尸体大卸八块,七零八落的尸块,恐怖地散落在一片深红的血泊中。
“砰、砰砰!”
突然,院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紧接着,李显愠怒的声音陡然在门外响起:“是谁锁的门?难道不知缘机大师住在里面吗?还不快去找钥匙将锁打开!”
面对院外的阵阵嘈杂,黑衣人却处变不惊。他慢慢悠悠地用手在一片破碎血肉中来回拨弄着,片刻后,黑衣人双指夹起一只鲜血淋漓的耳朵,眼中悄然闪过一抹垂涎之色。
“大师,我和你不同。你相信前世今生,相信因果轮回,善恶有报。但我不信,我只信自己!”
说罢,黑衣人若有似无地轻瞥一眼,趴在远处一动不动的悟见,突然脚下一点,飞身而起,径自跃上楼顶,随后几个起伏,迅速消失在徐州城的夜空尽头。
……
(本章完)
血蓑衣 第225章 少林噩运(二)
七月初一,清晨。
李显派人将大难不死的悟见,以及缘机、悟观的尸骸,一同送回少林寺。
大雄宝殿内,少林方丈玄明亲自坐镇,数位玄字辈、缘字辈长老,以及众多果、净、悟字辈弟子共聚一堂,打眼望去,足有四五十人之多。
大殿正中摆放着缘机、悟观的残肢断臂,众僧围在四周,个个面色凝重,或悲痛、或愤怒、或担忧、或沮丧。殿内一派肃静,唯有悟见悲愤交集的恸哭声,如丧钟般狠狠敲打在每个人的心头。
“方丈大师,事情经过大抵如此。”
护送悟见回寺的李家奴仆,刚刚已将六月十九发生在徐州善德楼的事,一五一十地告知众僧。其中诸多细节,则有悟见亲口痛诉。
“多谢施主将他们送回少林。”玄明强作镇定,苦笑道,“回去后,替老衲转谢李显居士。此事的缘由经过,老衲已全部知晓,断不会将罪责怪到徐州各位施主头上,这一节还请李显居士放心。”
“方丈大师节哀顺变!”
“有劳!”
玄明此刻实在没心情与李家人寒暄,转而吩咐一声,便让小僧将人送出大殿。
待李家人走后,玄明古井不波的脸上顿时涌出一抹震怒之色,沉声道:“缘苦,这是第几个了?”
“方丈,算上缘机、悟观,已经是第十一个了。”缘苦叹息道。
“什么?”
闻言,悟见顿时一惊,随之满眼惊恐地看向玄明,诧异道:“方丈,你说什么?什么是第十一个?”
悟禅缓步上前,将悟见搀扶起来,低声解释道:“悟见师兄,其实在你们动身前往徐州后不久,在外办事的少林弟子,便接二连三地遭到伏杀。这段日子,寺中噩耗连连,万没想到这次就连缘机师叔祖也……”话未说完,悟禅已眼圈一红,喉头哽咽,再说不出半个字。
“方丈,这些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欺我少林,并且变本加厉,越做越过分,如今他们竟将缘机师兄……”缘空语气悲愤,声音颤抖,“连个全尸都不留,实在欺人太甚,是可忍孰不可忍,此事绝不能轻易饶恕!”
“十一位僧人皆是死于刀下,并且死状极惨,俨然出手刚猛霸道,的确是秦家武功的路子。而且从幸存弟子口中得知,凶手都或多或少地提到一些有关河西秦氏和‘玄水下卷’的字眼,所以凶手定是河西秦氏无疑。”果善怒声道,“方丈、各位长老,此事摆明是河西秦氏因‘玄水下卷’之事而心怀不忿,故意向我少林发起挑衅。我们若不做些什么,不仅会被河西秦氏小觑,更会被天下人嗤笑。”
“那你想做什么?”缘苦问道。
“向河西秦氏宣战!”果善斩钉截铁地说道,“不然秦明还真以为我们怕了他,只凭他河西秦氏,竟敢与我少林为敌,我们定要让秦家吃不了兜着走,以慰藉十一位同门的在天之灵!”
“果善师兄说的不错,河西秦氏杀我少林弟子,手段残忍,行为卑鄙,我们绝不能再忍气吞声。”
“河西秦氏扬言要找少林讨回公道,已不是一两天的事了。只是万没想到,他们竟会做的这么绝!”
“他们做的绝,那我们就做的更绝!”
“对!我们杀上河西秦氏,灭他满族,为缘机师叔和各位师兄弟报仇雪恨!”
“杀上河西秦氏!杀上河西秦氏!”
一时间,大雄宝殿内群雄激愤,一个个平日里慈眉善目的和尚沙弥,如今皆已被活活逼上绝路,顿时变的睚眦俱裂,面红耳赤。
昔日的神明,而今全部化作恶鬼,誓要与河西秦氏争出高低,杀个你死我活。
“全都住口!”
玄明见殿内愈发喧哗,不由地脸色一沉,喝止道:“佛门净地,尔等岂能开口闭口全是打打杀杀?”
“方丈,此事明明是河西秦氏挑衅在先,我们难道还要忍气吞声不成?”果善不服气地说道,“眼下秦家已向少林发难,倘若我们再继续忍辱负重,只怕死的人远不止十一个,而是二十一、三十一、四十一甚至更多。”
“果善言之有理。”缘空思索道,“如今少林已经枉死了这么多僧人,所谓人命关天,此事定要找河西秦氏讨个说法才是。更何况,‘玄水下卷’之事,本就与少林无关,我们又为何要忍受不白之冤?方丈,不如……由我带人走一趟河西秦氏,与秦明当面对质?”
“不可!”缘苦赶忙劝阻道,“我们与河西秦氏,现已成水火之势,再见面就算我们想与之解释,只怕秦明也不会有耐心听。他们既已动手杀人,就说明没打算与我们和解。因此,冒然前往秦家,势必九死一生,危机四伏,绝非明智之举。”
“善哉善哉!方丈时才所言不错,我等皆是佛门弟子,又岂能徒增业障?”果信劝阻道,“此事应从长计议,如若我们与武林中其他门派一样,只逞拳脚之勇,而不讲是非曲直,那少林清誉何在?佛门戒律何在?我们与秦家那些虎狼又有何区别?”
“没什么好商量的!人家都欺负到咱们头上来了,再从长计议,只怕秦明迟早把我们少林弟子全部杀光!”果善当即驳斥道,“天下武功出少林,这个名声也是当年达摩祖师,一拳一脚打回来的!整日敲木鱼、念佛经,又有何用?你们想想缘机师叔,倘若他武功与缘空、缘苦师叔无异,又岂会被人残杀,而毫无还手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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