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蓑衣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七尺书生
因此,今日见左弘轩突然跳出来打岔,谢玄的第一反应不是困惑,而是提防。
缘由于此,谢玄的语气听上去并不友好,甚至有些咄咄逼人的意味:“不知左掌门有何见教?”
“不敢言教!”左弘轩的态度不瘟不火,语气不卑不亢,“只是清风一死,有件关乎中原武林荣辱兴衰的大事,是不是应该趁着天下英雄共聚一堂之际……当面说清楚?免得大家胡思乱想,令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江湖……再度掀起一场血雨腥风?”
左弘轩此言听似讳莫如深,实则欲盖弥彰,令在场不少人猜出端倪。只是碍于当下的场合,谁也不敢贸然接话。
尤其是洵溱,在听到左弘轩的‘提醒’后,古井不波的双眸竟抑制不住地涌现出一抹难以名状的纠结之色,似激动、似狐疑、似懊恼、似担忧……
“哦?”谢玄心如明镜,表面上却佯装懵懂,“不知左掌门说的是……”
“中原武林盟主。”左弘轩直言不讳,一针见血,“依照当下的局势,大宋内忧外患,中原虎狼横行,中原武林断不可一日无主。如若不然……我等早晚分崩离析,江湖各派势必被外族蛮夷屠戮殆尽。”
“不错!”陆庭湘见缝插针,顺势附和,“清风已死,我们应尽快推举出一位新的中原武林盟主,由他平息乱象,稳住大局。”
“嘶!”
被左弘轩和陆庭湘毫不客气地捅破最后一层窗户纸,在场众人无不心神一颤,哑然失色。
柳寻衣本以为左、陆二人趁机提议推举新的武林盟主,是为他们的“大靠山”金复羽牵线搭桥。然而,洵溱却偷偷告诉他,金复羽早已率人离开,直令始料未及的柳寻衣暗吃一惊,困惑更甚。
“不知……左掌门和陆公子有何见教?”殷白眉眼珠一转,趁机破题,“此事确实关乎中原武林的荣辱兴衰,也确实是一件大事。既然此事由你们率先提出,二位何不将话点明?索性再推举一位合适的人选,供天下英雄斟酌。”
“不错!”钟离木推波助澜,“既然你们有此提议,想必心中已有合适人选。”
闻言,左弘轩与陆庭湘下意识地对视一眼,心里不约而同地暗骂殷白眉和钟离木老奸巨猾。
“也罢!”当左弘轩犹豫不决之际,陆庭湘神情一禀,率先表态,“依陆某之见,此人绝不能再像清风那般假仁假义,欺世盗名,徒有其表,败絮其中。中原武林接二连三地遭受磨难,如今已是千疮百孔,岌岌可危。因此,我们新推举的武林盟主不仅要兼备人才武功,胸怀凌云壮志,更要有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的气魄与手段。”
“陆公子说得好……”唐辕阴阳怪气地笑道,“可好是好……只不过前车之鉴历历在目,实在触目惊心。天下英雄此刻惊魂未定,一时间去哪儿找陆公子口中那般能文能武,既有魄力又有手段的‘贤能’?万一……一不小心再找一位道貌岸然,表里不一的伪君子独揽大权,试问中原武林又能否再承受一场浩劫?”
“唐总管所言甚是!”被唐辕插科打诨,陆庭湘不怒反笑,言辞愈发掷地有声,“但陆某推举的人选……今天已用自己的言行举止,向天下英雄证明他与清风截然不同,确确实实是一位轻生重义,心怀天下的大英雄、真豪杰。”
“哦?不知陆公子说的是……”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陆某推举的新任武林盟主,正是洛盟主失散多年的儿子,贤王府刚刚迎回的少主,柳寻衣!”
……
血蓑衣 第一千零七十章:过犹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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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
陆庭湘出人意料的一席话,登时在人群中掀起一场轩然大波。
不仅围观之众面面相觑,谢玄、萧芷柔、腾三石等人目瞪口呆,甚至连身处风口浪尖的柳寻衣也情不自禁地感到一阵茫然错愕。
江南陆府的府主、金剑坞的忠实拥趸,长久以来和金复羽一个鼻孔出气的陆庭湘……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直言不讳地推举柳寻衣接任中原武林盟主。
此等咄咄怪事,在天下英雄心中引起的震荡,丝毫不逊于这场一波三折的“锄奸大会”。
倘若此言出自谢玄、萧芷柔、腾三石、秦苦这些柳寻衣的‘挚友亲朋’之口,众人丝毫不会感到意外。
哪怕是玄明、殷白眉、钟离木、唐辕这些见风使舵,临阵倒戈的“墙头草”力挺柳寻衣,江湖群雄依旧可以理解。
可事实是,风头正劲的谢玄一众对“武林盟主”只字不提,明哲保身的玄明几人更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从始至终一言不发。偏偏左弘轩和陆庭湘……非但不合时宜地提出此事,而且破天荒地舍弃金复羽,信誓旦旦地推举柳寻衣上位。
同样一番话从不同的人口中说出来,意义大不相同。造成的影响、引起的揣测以及获取的反应也自然不一而同。
谢玄推举柳寻衣算是“乘胜追击”,玄明推举柳寻衣算是“借花献佛”,可陆庭湘身为金复羽一派的核心人物,出其不意地推举柳寻衣……难免令人浮想联翩,将此事理解为“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此刻,在众人心中左弘轩和陆庭湘的“默契配合”要么是趋炎附势,见柳寻衣势头正猛,此消彼长之下金复羽日渐式微,于是为谋前程而“弃暗投明”。要么是图谋不轨,意在“捧杀”柳寻衣。
二者相比,谢玄、萧芷柔、腾三石这些人抱着“防人之心不可无”的谨慎态度,毋庸置疑地倾向后者。
因此,面对陆庭湘的夸赞与举荐,谢玄等人并未表现出欣喜得意。恰恰相反,他们一个个紧绷心弦,眼神变得愈发阴沉,面色变得愈发凝重。
“怎么?”
见周围死气沉沉,众人缄默不语,现实的反映与自己预想的大相径庭,陆庭湘的心里不禁“咯噔”一沉,再与同样心思忐忑的左弘轩相视一眼,从而眉头微皱,迟疑开口:“难道陆某思虑不周,言之有误?”
“其实……”论城府心智,性情直爽的薛胡子远不及谢玄、洵溱这些人,故而心直口快的他率先打破沉默,“其实,陆公子说的……也不算错。寻衣侄儿无论是出身地位,还是人品武功,皆是上上之选。除年纪尚浅之外……倒也符合武林盟主的条件。”
“柳少侠年纪虽浅,但江湖阅历与自身经历却丝毫不逊于武林前辈。”见薛胡子表态,一些蠢蠢欲动的年轻人忍不住内心的激动,壮着胆子高声应和,“有道是‘自古英雄出少年’。中原武林总不能一直被那些老气横秋,食古不化的‘老人家’把持着,是时候找一位意气风发,敢打敢拼的年轻人统领大局。”
“此言差矣!江湖规矩长幼有序,尊卑有别,岂能轻易打破?什么老气横秋,食古不化,简直一派胡言!”
“规矩是死的,可人是活的。更何况规矩都是人定的……”
“混账!你是哪门哪派的弟子?竟敢目无尊长,以下犯上,难道你师父没有教过你规矩?”
“我们只是就事论事,前辈、尊长往往年事已高,做事难免优柔寡断,畏首畏尾……”
“什么优柔寡断,畏首畏尾?那是老成持重,深谋远虑。年轻人意气冲动,动辄喊打喊杀,做事不留余地,焉能掌控中原武林如此庞大而复杂的局势?”
“柳少侠亲手除掉害死洛盟主的首恶元凶,论功行赏……盟主之位也该由他来坐。”
“老夫无意与柳少侠为敌,只不过……推举新的武林盟主兹事体大,断不可草率决定。论资历辈分,柳少侠……确实稚嫩一些,恐怕难以服众。”
“不服就打一场……”
“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武林盟主首在‘德品’,不是武功高强就可以称王称霸。”
“不错!柳寻衣至今仍是西律武宗的副宗主,与西域少秦王的关系不清不楚,又岂能做中原武林盟主?难不成……堂堂中原武林盟主还要兼任什么‘副宗主’?对少秦王惟命是从?若真如此,试问中原武林威严何在?天下英雄颜面何存?”
……
有道是‘一石激起千层浪’。一时间,青石广场喧声四起,江湖群雄各抒己见。其中尤以“年轻人”与“年长者”的争论最为激烈,寂静的场面登时变得热闹起来。
其实,这样的结果早在谢玄、洵溱这些人的意料之中。
柳寻衣除掉清风,一朝得势,虽然为自己洗脱冤屈,赢得天下英雄的尊重,但尊重不代表拥护,更不代表效忠。
迄今为止,江湖中仍有许多“一根筋”的顽固派,他们不肯随波逐流,人云亦云。这些人可以在清风与柳寻衣的较量中保持中立,也可以承认柳寻衣在中原武林的“特殊地位”,究其根源无非“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然而,一旦打破江湖规矩,触及他们的切身利益,这些“顽固派”势必如被人踩住尾巴的猫,不顾一切地群起而攻。让他们无视柳寻衣登堂入室,一举夺下武林盟主的生杀大权……更是万万不可能。
柳寻衣可以在下一届武林大会上,凭实力夺下“武林盟主”的宝座。也可以从今天开始,凭‘影响力’做中原武林的“无冕之王”。但是,他绝不能因为自身的影响力而“坐享其成”、“不劳而获”。
此一节,正是在场许多人内心的真实写照。
“规矩”存在的意义,是为每个人提供“相对公平”的机会。
其中,虽然隐藏着许多不言而喻的潜在规则,但永远只能隐藏在水面之下。因为一旦有人堂而皇之地超越规矩,破坏公平,无异于掐断其他人的上进之路,毁掉他们的进取之心。
对碌碌无为的芸芸众生而言,他们可以一辈子达不到功成名就,但不能失去对成功的渴望与破茧成蝶的希望。哪怕希望再渺茫,在他们的内心也是一种“公平”。
昔日的清风,贵为中原武林的副盟主,再加上少林、昆仑、崆峒、唐门的鼎力支持,以及凌潇潇假传洛天瑾的遗愿……万事俱备,大势所趋的他仍不敢明目张胆地以“武林盟主”而自居,只敢“暂代”盟主之位。
虽然二者在本质上无甚区别,但在名义上却有天壤之差。
由此足见,被天下英雄奉为圭臬的“江湖规矩”,是任何人都不敢轻易打破的底线。
正因谢玄、洵溱深谙此道,他们才没有一鼓作气地将柳寻衣推举为中原武林盟主。怕的就是操之过急,适得其反,令好不容易在中原武林站稳脚跟的柳寻衣,再因“贪得无厌”而激起江湖各派的反感。
众所周知‘欲速则不达’。如果有人明知故犯,八成不怀好意。这也是谢玄、洵溱、萧芷柔、腾三石这些人对陆庭湘推举柳寻衣一事,始终抱有成见与戒心的根本原因。
“诸位……可否听我一言?”
就在众人唇枪舌剑,争论不休,洵溱、谢玄、萧芷柔、腾三石等人千头万绪,沉默不语之际,柳寻衣饱含苦涩无奈的声音悄然响起,令喧嚣的场面渐渐安静下来。
“其实,诸位不必为此争执,因为在下从未奢望接任中原武林盟主。”
“什么?”
柳寻衣此言一出,全场一片哗然。
“人,贵有自知之明。我柳寻衣有多少斤两,我自己心里清楚。”环顾神思各异,哑口无言的众人,柳寻衣自嘲一笑,不急不缓地说道,“一者,在下德薄智弱,才疏学浅,实乃樗栎庸材,不堪大任。二者,在下辈分低微,资历浅薄,更无资格觊觎盟主宝座。三者,在下胸无大志,天性懒散,不想……也不能应付中原武林复杂多变的局势。倘若由我僭居此位,中原武林势必怨声沸腾,乱成一团。承蒙陆公子抬举,有劳诸位错爱,区区在下……实在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更不愿自讨苦吃。因此,敢请诸位重推英杰,另举贤能。”
言罢,柳寻衣将疲惫的目光投向心猿意马的秦苦、苏禾,虚弱道:“大哥、秦兄,我……有些倦乏,可否扶我离开?”
苏禾、秦苦闻言一怔,稍作思量登时恍然大悟。二人眼神一变,迅速拨开人群,冲到近前,一左一右将倦意笼罩的柳寻衣紧紧架住。
“寻衣,我们走!那个……慕容七爷、邓八爷,我们去哪儿?”
“快随我来!”
在满心担忧的慕容白、邓泉的引路下,在忧心如焚的萧芷柔、潘雨音等人的簇拥中,柳寻衣一行人头也不回地离开青石广场,直将猝不及防的江湖群雄晾在原地。
“这……”
“依照江湖规矩,盟主之位空缺,应由副盟主暂代。直至下一届武林大会,再由天下英雄共同推举新任盟主。”
就在众人对柳寻衣的突然离场而面面相觑之际,权衡再三的谢玄陡然开口。也许是出于对柳寻衣的保护,也许是出于对未来局势的把控。此时的谢玄,态度严肃、措辞鲜明、语气坚决,似乎……不容他人置疑。
“谢府主的意思是……”
“腾族长是洛盟主生前钦定的‘副盟主’,是经过天下英雄共议并举的武林前辈。此一节,纵使在清风独揽大权时也未曾改变。因此,无论是江湖辈分、资历威望,还是人品武功、实力底蕴,德高望重的腾族长都是‘暂代’中原武林盟主的不二人选。”
……
血蓑衣 第一千零七十一章:阵势空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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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边为何如此吵闹?”
“越靠近丹枫园道越窄、人越多,我们的马车就快行不动了。”
“大小姐,我已经看到洪寺他们,想必就是这里。”
“好!我们下车……”
傍晚,在洛棋的安排下,洵溱率阿保鲁、萧阳、苏忽、荀布道等二三十名西域高手分乘七辆马车,依次抵达洛阳城北的丹枫园。
当洵溱在阿保鲁的搀扶下钻出马车时,提前一步抵达丹枫园的洪寺、雷震、严顺已在南门外恭候多时。
此时,丹枫园外车水马龙,门庭若市。
江湖各路人马从青石广场一哄而散后,大都不甘心就此离去。争相派人送来贺礼、拜帖,无不翘首期盼着能与柳寻衣单独一叙。
“拜见大小姐……”
“行了!这里人多嘈杂,你们不必多礼。”
洵溱漫不经心地打断恭敬施礼的洪寺、雷震、严顺,抬眼环顾四周熙熙攘攘的人群,迟疑道:“这些人……”
“他们打着各种各样的旗号,什么‘恭贺贤王府寻回少主’、什么‘欣慰洛盟主大仇得报’……无非想与副宗主结识,都是一些蝇营狗苟,狐媚猿攀之辈。”
“那……为何不进去?”
“不是不进去,而是进不去。”洪寺答道,“据查,这座丹枫园原有东、南、西、北四道大门。一个时辰前,谢玄下令封锁东、西、北三门,只留南门出入……但不是随便出入,要有谢玄、慕容白、邓泉三人中任何一人的手令才能自由进出,否则只能将贺礼、拜帖放在门外。就连我们的手下……大部分也进不去,谢玄只准我们带几名近身随从入园。因此,当越来越多的人闻风而来,原本宽敞的南门与空旷的街道立时变得人满为患,拥堵不堪。”
洵溱心中暗惊,呢喃道:“如此说来……丹枫园已经戒严?”
“正是!戒备之森严简直堪比皇宫。”
伴随着一阵戏谑谈资,在洪寺、雷震、严顺的带领下,阿保鲁、萧阳、苏忽、荀布道将身材娇小的洵溱死死护在中间,不断推开摩肩接踵的人群,艰难地朝南门挤去。
“站住!没有手令,任何人不得擅闯丹枫园!”
以丹枫园的南门为中心,沿着院墙一路向东、西延伸至街口,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皆是身材魁梧,满脸横肉,目光凶狠,持刀携剑的黑衣护卫。
一旦有人靠近,无论男女老幼,登时招来他们的沉声质询。若遇不持手令、不听劝阻,执意硬闯者,谢玄的原话是……“格杀勿论”。
因此,当洵溱一行步履维艰地来到大门口时,毫无意外地被黑衣护卫拦下。
“这位兄弟,我们是西律武宗的人,刚刚奉谢府主之命出门迎接我家小姐。这是谢府主签的手令……”
黑衣护卫接过洪寺递上的手令,又朝洵溱几人打量一番,而后挥手示意其他护卫放行。
从始至终,黑衣护卫对洵溱一行既无热情相迎,亦无恭敬施礼,甚至连一句寒暄、一个笑脸都没有。
“这些人……都是贤王府弟子?”洵溱一边迈步入园,一边不住地回望态度冷漠的黑衣护卫,好奇道,“我曾在贤王府呆过一段日子,为何没有见过他们?他们……好像也不认识我?”
“这些人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不像是贤王府的弟子。”雷震大嘴一撇,颇有不忿,“这帮混账东西一个比一个冷酷无情,一个比一个六亲不认。他们眼里只有谢玄、慕容白和邓泉的手令,别无其他。刚刚在里面……”
言至于此,雷震眼神忌惮地左右顾盼一番,而后凑到洵溱身旁,低声道:“刚刚在里面,他们连腾三石和萧芷柔的面子都不给,差点打起来。”
“竟有这种事?”洵溱倒吸一口凉气,“你的意思是……丹枫园内还有其他的黑衣护卫?”
“岂止有?刚刚在门外看到的只是九牛一毛,大部分都在丹枫园里面。”严顺煞有介事地重重点头,“据说……足有千人之多。”
“千人?”洵溱忍不住咂舌,“看来……谢玄一直暗藏着一支‘奇兵’,而且一直偷偷瞒着我们。”
“世风日下,人心叵测,谁敢不为自己多留一条后路?我们暗中请公子相助,同样没有告诉他们。”言至于此,阿保鲁借着朦胧月色,伸手朝黑暗中若隐若现的黑衣护卫一指,迟疑道,“这阵势……究竟是谢玄的意思?还是柳寻衣的意思?”
“当然是谢玄的意思!”严顺信誓旦旦地说道,“因为副宗主根本没能撑到丹枫园,半路上已经耗尽精力,昏睡不醒。听说……”
话未说完,一队巡夜的黑衣护卫由远及近,令严顺的声音戛然而止。待护卫们渐渐远去,他才捏着嗓子继续说道:“听说……马车抵达丹枫园时,副宗主已经不省人事,直接被人抬进内庭。潘姑娘一直守在旁边,慕容白他们又找来十几名郎中一起替副宗主治伤,到现在都没有苏醒,怎么可能亲自安排一切?因此……眼下的丹枫园无论大事小情,皆由谢玄一人做主。”
“听说?”洵溱脚下一顿,别有深意地反问,“难道不是你们亲眼所见?”
“这……”
严顺三人彼此相视,眉宇间尽是一抹尴尬之色。
“奇怪!”洵溱来回打量着手足无措的洪寺、严顺、雷震,话里有话地问道,“你们的副宗主生死未卜,身为麾下……你们为何不守在他身旁?就算出来接我……也不必三位一起吧?”
“这……”
“快说!究竟怎么回事?”
渐渐察觉出蹊跷,阿保鲁虎目一瞪,向洪寺三人发出一道严词厉色的质问。
踌躇半晌,雷震将心一横,硬着头皮回答:“大小姐,说来惭愧!我们三个……早已被人拒之门外。眼下,连进入内庭的资格都没有,又岂能守在副宗主身旁?”
“什么?”
雷震此言,直令洵溱、阿保鲁几人发出一道难以置信的惊呼。
“什么意思?”阿保鲁沉声道,“什么叫‘拒之门外’?什么叫‘没资格进入内庭’?是谁定的混账规矩?”
“还能有谁?”洪寺叹道,“也不想想这里是谁的地盘?除谢玄之外,还有谁‘能’指手画脚?还有谁‘敢’指手画脚?”
阿保鲁勃然大怒,咬牙切齿地骂道:“他好大的胆子,竟连西律武宗的面子都不给……”
“莫说西律武宗,绝情谷、三义帮、龙象山如何?湘西腾族、河西秦氏又如何?在这座丹枫园内,任何人都要遵守谢玄定下的规矩。如若不然……”
“不然怎样?”
“不然就‘恕不招待,请阁下从哪儿来,回哪儿去’……”
“这……”
谢玄的强势姿态,不仅令“吃闭门羹”的洪寺、严顺、雷震愤懑不平,更令“初来乍到”的洵溱、阿保鲁几人怛然失色。
“谢玄说,副宗主的生死安危是贤王府的头等大事,任何人都要对此妥协,任何事都要为此让步。如果说丹枫园是这座洛阳城的禁地,那内庭就是禁地中的禁地。除副宗主的至亲外,其他人除非得到副宗主或者谢玄的应允,否则任何人不得踏入内庭一步。”见洵溱几人似懂非懂,严顺只好耐心解释,“由于事关副宗主的生死安危,万一出事谁也担待不起。因此,腾三石、萧芷柔、秦苦这些人纵使对谢玄的‘三令五申’心有不满,却也没有多说什么。至于其他人……比如我们,人微言轻,说了也没用。”
“这……这是拿我们当外人?”怒不可遏的阿保鲁毫不避讳地大声嚷嚷,“鬼鬼祟祟,难道见不得光?真他妈让人想不明白……”
似乎被阿保鲁的叫嚷惊扰思绪,洵溱面色一沉,语气颇有不悦:“你有什么想不明白?”
“清风已死,大局已定。眼下,各路人马巴结柳寻衣都来不及,还有谁会对他不利?什么‘禁地中的禁地’,简直不可理喻。”
闻言,本欲厉声训斥的洵溱突然眼神一变,不动声色地问道:“你究竟想说什么?”
“我想说……如今的局势远比前阵子安定平稳,一向喜欢铤而走险的谢玄却突然摆出一副如临大敌的阵仗,他究竟……在提防谁?”
“嘶!”
阿保鲁此言一出,洪寺、萧阳几人的脸色骤然一变。
“问得好!”萦绕在心头的重重疑云被阿保鲁一语点破,洵溱的思路豁然开朗,满眼赞许地追问,“依你之见,谢玄在提防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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