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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蓑衣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七尺书生
柳寻衣神思恍惚,感慨万千,不由苦笑道:“有道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或许正是因为潘八爷对当年之过心有忏悔,方才得以延年益寿。而秦罡虽杀鸡取卵,令自己功成名就,但他却早在四十年前突生怪病,暴毙而亡。秦家第二代家主也在九年前死于非命。秦家之人大都短命,最长也活不过六十岁,这或许是上天对秦家的惩罚吧!”
“秦罡虽死,但河西秦氏却日渐昌盛,如今的秦家家主‘秦明’方至不惑之年,但其武功、才智却更在秦罡之上。”洛天瑾道,“九年前,秦明继任秦氏家主时,眼光便已远超其祖、其父。他认为《秦家刀法》虽威力无穷,但却并非达到刀法的至臻之境,若想令秦氏武功更上一层楼,就势必要得到‘玄水下卷’,让真正的《归海刀法》重现江湖。”
凌潇潇补充道:“非但如此,秦明还认为只有练成《归海刀法》,平衡阴阳调和之术,方才能破除河西秦氏的‘短命诅咒’,不再受天命所限,以求老当益壮,长命百岁。故而,秦明即位之初,便率人亲赴颍川,向潘八爷索要‘玄水下卷’。但由于当时的他根基未稳,再加上有我们贤王府出面调和,秦明这才勉强罢手。”
“勉强罢手?”柳寻衣狐疑道,“江湖风闻,秦明颇有其祖遗风,甚至连‘霸刀’之名也一脉相传。霸刀、霸刀……顾名思义,此人行事必定雷厉霸道,‘玄水下卷’非但关乎秦家刀法能否踏入至臻之境,更关乎秦氏族人的‘短命诅咒’能否破除。兹事体大,寻常百姓尚且不会轻言放弃,更何况是位高权重的秦家家主?”
“所言不错!”洛天瑾点头道,“当年秦明虽肯暂时罢手,但同时也提出了一个条件,他搬出昔日归海刀宗的规矩,以阳支一脉弟子的身份,向阴支一脉的潘家发起挑战,并立下十年之约。潘家若能在比武中胜过秦家,秦明便就此收手。但潘家若败于秦氏,则要交出‘玄水下卷’。”
林方大冷笑一声,轻蔑道:“秦明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他明知潘八爷早已退出江湖,潘家上下如今都是些老实本分的生意人,竟还用‘比武’向潘家发难?这岂不是摆明要恃强凌弱、以多欺少?此举有违江湖道义,不能答应!绝不能答应!”
凌潇潇道:“秦明早已料到我们会以此为借口,阻碍他的好事。因此他才‘慷慨’地把比武之日定在十年之后,美其名曰‘依照归海刀宗掌门大选的规矩,同时也留给潘家十年时间养精蓄锐。’十年虽不长久,但若想培养出一两个高手,对于怀揣着‘玄水下卷’的潘家来说,倒也并非不可能。殊不知,这十年时间秦明不仅是留给潘家,更是留给他自己,好让他趁势稳固根基,以及壮大河西秦氏在武林中的影响力。”
柳寻衣苦笑道:“如今看来,他的目的已然达到。当年的秦明,好比今日江南陆府的陆庭湘,年纪轻轻,难以服众。可历经十年磨练,秦明早已变成行事老辣、说一不二的枭雄霸主,在江湖中亦是盘根错节,树大根深。再加上如今贤王府与河西秦氏,关系颇为生疏,此时再想站出来充当和事佬,只怕已没那么容易了。”
“唉!”洛天瑾叹息道,“最无奈的是,对于秦明的条件,当年的潘八爷竟欣然允诺。虽已退隐多年,但其实他心里一直将自己视为归海刀宗的弟子。或许是为了赎罪,也或许是为了彻底了结潘、秦两家多年的恩恩怨怨,他答应秦明的十年之约,并与其歃血立誓。”
“难道他想将‘玄水下卷’交出去?”林方大诧异道。
“玄水下卷是牧盛留给潘八爷的唯一遗物,他又岂肯轻易交出?”凌潇潇沉吟道,“更何况,对方还是归海刀宗的叛徒之孙。倘若真将‘玄水下卷’交于秦明,那无异于将《归海刀法》拱手送给河西秦氏。在河西秦氏手中,《赤火刀法》已经变成《秦家刀法》,若让他们再得到‘玄水下卷’,那《归海刀法》将会从世上彻底消失。后世之人只知《秦家刀法》举世无双,却没人会记得归海一脉。秦家此举与窃贼何异?他们所窃取的不止是一本武功秘籍,更是归海大师的心血,与归海刀宗的百年声誉。窃贼秦罡将名正言顺地取代归海大师的‘刀圣’之名,《秦家刀法》也将夺走《归海刀法》‘天下第一刀法’的美誉。‘玄水下卷’若在,那昔日的归海刀宗就在。若‘玄水下卷’不在了,那归海刀宗也将彻底从历史中消失。”
“可惜了!”林方大惋惜道,“当初潘八爷没有自废武功就好了,以他老人家的修为,对付秦明这种小辈岂不是绰绰有余?又何至于落得如此窘迫?”
“大哥此言差矣。”柳寻衣摇头道,“正所谓青出一蓝而胜于蓝,就算潘八爷当年没有自废武功,那今日的他也未必是秦明的对手。毕竟河西秦氏在江湖中打拼了几十年,久经刀光剑影,秦氏子孙的武功也自然愈发精进。相比之下,一直本本分分做生意,久疏战阵的潘家,就算身怀不弱于《秦家刀法》的‘玄水下卷’,只怕这么多年的太平日子,武功也早已荒废的七七八八了。”
“秦家与潘家的十年之约在即,如此说来,潘家岂不是输定了?”林方大焦急地说道,“万一秦明真练成《归海刀法》,那河西秦氏必定实力大增,说不定还会一跃成为武林四大世家之首,甚至会重现昔日归海刀宗的鼎盛。河西秦氏摇身一变,成为武林第一大门派……不行!不行!我们贤王府与四大世家一向是方枘圆凿,格格不入,若让河西秦氏做大,早晚变成我们的祸患!”说罢,林方大将急迫地目光投向洛天瑾,忙问道,“府主,这十年间,潘家究竟有没有培养出像样的高手?”
“不知道!”洛天瑾摇头苦笑道,“因为潘八爷有言在先,退隐江湖后便不再与江湖中人有过多往来。因此,我与他多是在逢年过节时,以书信薄礼相互问候,并无太多接触。因而这十年间潘家究竟境遇如何,我也不清楚。”
说罢,面对着满脸错愕的柳寻衣和林方大,洛天瑾别有深意地微微一笑,又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明年开春便到了十年之期,所以今年寿辰,潘八爷特意派人送来请柬,势必让我前往颍川,当面一叙。只不过眼下汪绪统来意不明,洛阳局势混乱繁杂,我分身乏术,故而决定让你们替我前去。此去一是拜寿,二是要你们亲眼看看,潘家当下实力究竟如何,回来如实禀告于我。另外,你们还需替我向潘八爷传句话。”
“请府主示下。”
“情如山重,义似海深。兄若有难,无论何时,洛某皆愿与潘兄,吴越同舟,永不背弃!”
……





血蓑衣 第109章 逢场作戏
一日无话。
傍晚,洛阳城天香楼。
平日人满为患,喧声鼎沸的天香楼,今夜却异常安静。只因北贤王要在此宴请洛阳将军,故而贤王府早早包下整间酒楼,并下令戒严,闲杂人等一律不得靠近。
今夜,偌大的天香楼内空空荡荡,只有大堂正中摆放着一张八仙桌。
此刻,大堂内焚香列鼎,馔玉炊金,桌上摆满麟肝凤髓,山肤水豢。八仙桌左侧站着一排贤王府的婢女,右侧候着一列天香楼的伙计,排场之大,甚为罕见。但桌旁却是空无一人,虚位以待,静候宾主。
天色擦黑,洛天瑾在洛鸿轩、谢贤及一众弟子的陪同下,率先而至。片刻后,在一队气势汹汹的蒙古兵马开路下,两匹骏马引着一辆装潢奢侈的马车,缓缓而来。
骑马之人分别是“小王爷”汪清术,以及“老管家”齐泰。马车内所坐的,正是“洛阳将军”汪绪统。
在马车之后,还跟着两路人马。左边为首的,是位燕颔虬须,目若悬珠的雄壮大汉,此人乃“金刀门门主”诸葛雄,其后跟着的是诸葛武及十余名金刀门弟子。右边为首的,是位鹤发鸡皮,蓬头厉齿的驼背老人,此人是“铁掌帮帮主”郑天雕,其后跟随着二当家徐铁崖,以及十几名铁掌帮弟子。
行至天香楼前,百余名训练有素的蒙古军士,迅速将天香楼团团围住。站在门外迎客的谢玄和洛鸿轩,神色凝重地望着来者不善的众人,心中不免一阵忐忑。
待马车停稳,汪清术、齐泰、诸葛雄、诸葛武、郑天雕、徐铁崖等人纷纷凑上前来,毕恭毕敬地将马车内的汪绪统请出来。
汪绪统头戴一顶金色圆顶铁帽,留着蒙古人典型的三搭头,一小撮黑发垂散于额前,耳畔左右各扎两个发辫,垂于肩头。肥头大耳,身宽体胖,看上去十分雄壮,一双狭长细眼散发着幽幽精光,人未下车便已将天香楼的前前后后,细细打量一遍。
洛鸿轩在谢玄的陪同下迎上前去,拱手笑道:“在下贤王府洛鸿轩,奉家父之命,在此恭迎汪将军、小王爷!”
“洛天瑾真是好大的架子,我父王到此,他竟敢不亲自出来迎接?”汪清术冷眼打量着洛鸿轩,语气中尽显不屑之意,讽刺道,“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迎接我父王?”
“你……”
“术儿,不得无礼!”不等贤王府弟子驳斥,汪绪统却先一步喝止了汪清术的出言不逊,对洛鸿轩皮笑肉不笑地说道,“烦请世侄头前带路。”
“将军请!小王爷请!”洛鸿轩也不恼怒,转身引着汪绪统一行步入天香楼。
天香楼内,洛天瑾与汪绪统虽是初次见面,但二人却如老朋友一般相互寒暄,彼此没有半点生疏。至于汪清术,则是目光不善地在天香楼内左右环顾,似乎在寻找什么。
“等会儿见到那两个狗东西,你们一定要替我狠狠教训他们。”汪清术小声对诸葛雄和郑天雕叮嘱道,说着还朝诸葛武和徐铁崖白了一眼,冷哼道,“千万别像他们两个一样,还未动手,就已经被人吓破了胆。”
被汪清术如此挖苦,徐铁崖和诸葛武也只能满脸尴尬地悻悻一笑。毕竟昨日在东海茶楼,他们的确没敢和贤王府的人硬碰硬。
开席入座,洛天瑾与汪绪统对面而坐,二人身旁陪坐的分别是洛鸿轩和汪清术。谢玄与齐泰坐于左侧,诸葛雄和郑天雕坐于右侧。至此,八仙桌旁所有位置均已有主。剩下的诸如徐铁崖、诸葛武等人,也只能站在一旁侍候。
“本王尚在和林之时,就听说北贤王乃中原侠士之首,今日得见,可谓三生有幸。”汪绪统虽外形粗犷,但言谈举止却不失礼数,似乎胸中还颇有些儒家笔墨。
“不过是浪得虚名,承蒙将军抬举。”洛天瑾淡笑着举起酒杯,遥敬道,“将军初到中原,这第一杯酒,洛某愿为将军接风洗尘!”
“本王来洛阳已有月余,哪儿还有什么风尘。呵呵……”汪绪统摆手笑道,“不过既然是洛府主的盛情,那本王自当却之不恭。请!”说罢,二人便各自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
“好酒!”汪绪统赞道,“虽不及我们草原的酒烈,但却也别有一番醇香。”
“此乃洛某珍藏十几年的琼花露,若非将军大驾,洛某还真舍不得将它拿出来。哈哈……”洛天瑾分明是话中有话,但却又讳莫如深,转而又斟满一杯,再次敬道,“第二杯酒,是洛某对将军的到来欢喜无限,故而想略尽地主之谊!”
“欸!”汪绪统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反驳道,“洛府主是北贤王,本王如今是洛阳将军,这洛阳城是你的,也同样是本王的。你我皆是洛阳之主,洛府主又谈何地主之谊?不如祝愿你我二人,从今以后可以诚挚合作,共享繁华。”
说罢,汪绪统将目光转向一旁的诸葛雄和郑天雕,笑问道,“本王与洛府主一见如故,有心与他结为安达,不知你们二位以为如何?”
“好啊!如若汪将军与洛府主可以结为异族兄弟,必是一桩美谈,更是洛阳百姓之福!”诸葛雄应声答道。
“不错!其实这段日子,我们两家一直在为玉成此事而搭桥引线,只不过汪将军与洛府主都是雄视一世,作则千年的大人物,又岂是我们这些白丁俗客,布衣黔首所能左右?”郑天雕笑道,“今日借此酒席,我们倒是愿意为汪将军和洛府主做个见证。嘿嘿……”
虽然措辞谦逊,但言外之意却暗藏汹涌波涛。汪绪统一见面便要和洛天瑾争做洛阳之主,只凭这一节,不难看出此人来者不善。
“哈哈……”在汪绪统、郑天雕和诸葛雄的联合怂恿下,洛天瑾突然放声大笑,道,“洛某不过是一介江湖草莽,岂有资格与将军称兄论弟?刚刚的确是洛某失言,洛阳城自然是将军的属地,日后洛某自当遵从将军差遣,希望能在将军的神威庇佑下,混口饭吃。”
“本王在洛阳城能不能睡个好觉,也要依赖洛府主的多多照顾。”汪绪统喜怒不形于色,故意佯装出一副不知其深意的糊涂模样,举杯与洛天瑾轻轻一碰,再度将琼花露送入腹中。
“这第三杯……”
“欸!”这次不等洛天瑾开口,汪绪统却突然抢话道,“这第三杯酒应该由本王来敬,为昨日发生在东海茶楼的误会,向洛府主赔罪。”汪绪统故作不经意地指了指,在一旁候命的十几名贤王府弟子,笑问道,“但不知这些青年才俊之中,哪两位是林方大和柳寻衣?”
“爹,那两个人不在其中。”汪清术冷声答道,“我看他们是没胆子来见我了。”
“洛府主,这……”
“府内偶有急差,故而洛某交代他们办事去了。”洛天瑾风轻云淡地解释道,“若非事出紧急,我定会让他们来此,向汪将军与小王爷赔罪。不过请你们放心,待他们二人回来后,我定会让他们去将军府登门谢罪。”
“分明撒谎……”
“术儿!”汪绪统高声喝止道,“既然洛府主说他们有急事要办,那就一定有急事。再者,东海茶楼之事本就是你的过错,洛府主这是在替你遮羞,你岂能不识好歹?”
“将军高义。”谢玄敬酒道,“谢某佩服!”
说罢,谢玄朝贤王府弟子轻轻挥了挥手,但见八名弟子抬着两个沉甸甸的木箱,小心翼翼地放在汪绪统面前。谢玄笑道:“我们汉人有句话叫‘来而不往非礼也’。昨夜齐管家去贤王府送来一份厚礼,今日我家府主也特意为将军和小王爷准备了一份回礼,不成敬意,还望笑纳!”
谢玄话音未落,两个木箱已人齐齐掀开。顷刻间,珠光宝气,璀璨夺目,数不清的金银珠宝堆满了整整两大箱子,价值比昨夜那两盒金元宝,超出数十倍不止。
直看的诸葛雄和郑天雕等人目瞪口呆,甚至就连汪清术,也不禁被眼前的景象深深震撼,下意识地吞咽了一口吐沫。
汪绪统一愣,转而看向神色怡然的洛天瑾,似笑非笑地说道:“洛府主这份回礼未免太过贵重吧?”
“洛某一介武夫,自认是个粗人,一向不会附庸风雅。昨夜将军所赠之礼是黄金,那洛某便也以金银回赠,虽有些粗俗,但我想将军应该能明白洛某的心意。”洛天瑾淡笑道,“更何况,与洛某对将军的敬仰相比,这些金银不过是九牛之一毛,沧海之一粟。日后贤王府还需将军庇佑,洛某自当还有重谢。”
“嘶!”整整两大箱金银财宝不过是九牛一毛?这种话在整个洛阳城,怕也只有洛天瑾能说的出来。
“财不外露”对北贤王而言,不过是一句笑话。莫说是洛阳城,就算是整个江湖,又有谁敢打贤王府的主意?
汪绪统目不斜视地盯着洛天瑾,别有深意地开口问道:“洛府主莫非想贿赂本王?”
“不过是杯茶钱,谈何贿赂?”洛天瑾笑道,“莫非将军不肯给洛某这份薄面?”
汪绪统不断试探,洛天瑾话中有话,他们二人都想将对方收入自己麾下。反观诸葛雄和郑天雕,愈发诚惶诚恐,如坐针毡。
明眼人都看的出来,洛天瑾与汪绪统皆是在逢场作戏。天香楼内看似风平浪静,相互推举。实则却是明争暗斗,相互试探,山雨欲来风满楼。
一时间,天香楼内一片肃穆。一桌子美味佳肴,一筷未动。
“就这样把洛府主的礼物拿回去,本王未免受之有愧。”沉默许久后,汪绪统缓缓开口笑道,“不过幸好本王还准备了一份见面礼,只要洛府主哂纳,这两箱东西我便收下。此物对本王而言,一文不值。但对洛府主这样的江湖人来说,或许能有些用处。”
“哦?”洛天瑾饶有兴致地反问道,“不知将军说的是何物?”
汪绪统笑而不语地拿起一个木盒,当众缓缓推开,其中叠放着一幅画卷。
“此乃‘惊风化雨图’,本王在机缘巧合之下所得。江湖中人无不对其推崇有加,想必对洛府主而言,也一定有所价值。呵呵……”
“嘶!”
汪绪统此话一出,在座之人无不暗暗惊奇。洛天瑾疑惑的脸上随之涌现出一抹难以名状的错愕之意,他目光闪烁着轻声问道:“敢问将军,此物从何而来?”
“实不相瞒,此物并非真迹,只是临摹出来的。”汪绪统笑道,“听说临摹之图远不止这一幅,洛阳一带尚且少见,但在江南一带却是广为流传,只要稍施手段,便唾手可得。区区玩意儿不成敬意,至于真假如何,还请洛府主明辨。”
洛天瑾满目疑惑地将这幅“惊风化雨图”慢慢展开,与此同时,口中还下意识地沉吟道:“为何一时之间,处处都有惊风化雨图的临摹赝品?难不成……”
洛天瑾话音未落,他的瞳孔却是猛地一缩,脸色瞬间变的难堪之极,复杂的目光中骤然迸发出一抹冷厉之色。
因为洛天瑾发现这幅临摹赝品,竟与柳寻衣献给自己的那幅“真迹”,一模一样。
……




血蓑衣 第110章 冤家难舍
五日后,柳寻衣与林方大踏入颍川地界。
颍川繁盛虽比不上洛阳,但由于其毗邻淮水,四通八达,故而河运昌盛,倒也算颇为富足。
夕阳渐落,风尘仆仆的柳寻衣和林方大,在颍川城内的高升客栈落脚。
安全起见,洛天瑾为潘初八准备的寿礼,将由其他弟子秘密送至颍川,最后在高升客栈转交给他们。
客栈大堂熙熙攘攘,三五成群的食客们围坐在一起,烫一壶酒,点几碟小菜,兴致勃勃地畅谈对饮。这些食客中,有不少是船夫苦力,他们出一趟船往往是十天半月,平安归来后便会找要好的朋友,聚在一起喝酒闲聊。日子虽辛,却也能苦中作乐。
林方大已在此坐了半个多时辰,慵懒的目光来回打量着桌上的菜肴,但却只喝酒,不动筷。一连数日,他皆是这副闷闷不乐,郁郁寡欢的失落模样。
直到林方大独自一人喝空了一壶酒,柳寻衣终于按耐不住心中疑惑,开口问道:“大哥,这两日我见你总是心神不宁,可是有什么心事?不知能否说与小弟听听?”
林方大闻言一愣,复杂的目光直直地望向柳寻衣,几次欲言又止,终究化作一声叹息,似乎内心在犹豫些什么。
“当日在东海茶楼,大哥就有些奇怪。可我记得咱们在去茶楼之前,大哥明明是满心欢喜,一切如常。”柳寻衣又道,“莫非是那位蒙古小王爷,惹的大哥不痛快?”
“区区一个汪清术,不至于让我念念不忘。”林方大神郁气悴地搪塞道,他似乎在刻意逃避着什么,目光闪烁着不敢与柳寻衣对视,“你就别问了,我没事……”
“大哥且慢。”柳寻衣按下林方大欲要端起酒杯的手,正色道,“大哥不想告诉我,一定有自己的苦衷。小弟追问也并非不识时务,大哥为人仗义,性情豪爽,寻常琐事绝不会令你如此忧虑,你我既已结为金兰兄弟,只希望大哥不要再把我当成外人。小弟虽没什么本事,但也愿竭尽所能为大哥分忧。”
闻听此言,林方大不禁轻叹一声,吞吞吐吐地开口道:“我并非有意隐瞒,只不过……唉!罢了!贤弟言之有理,我一个大男人应该有一说一,有二说二。又何必像个娘们儿似的婆婆妈妈?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想找你问清楚,希望你……能如实告诉我。”
当林方大说出这番话的时候,脑中所思所想的皆是洛凝语,眼前浮现的也是当日在东海茶楼,洛凝语对柳寻衣的痴眼凝望的画面。每每想到这些,林凡大心里总是五味陈杂,极不是滋味。
柳寻衣刚刚只是略施“欲擒故纵”的伎俩,便让林方大忍不住把心事说了出来,由此也不难看出林方大心性单纯,素无心机。
柳寻衣放下酒杯,正色道:“大哥请问,小弟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此刻,柳寻衣心中忧虑的是林方大会不会质疑自己的真正身份,虽然他表面坦荡,但其内心早已是惴惴不安。
二人各怀心思,彼此却又同样心怀忐忑。一时间,气氛变的稍有尴尬。
“贤弟不必如此在意,倒也不是什么大事……”终于,林方大再三鼓起勇气,勉为其难地吞吐道,“我只想问问……贤弟你是不是……是不是……”
言至于此,林方大的舌头开始不由自主的打结,吞吞吐吐半天,可翻来覆去就是一句“是不是”,半天也没能说出下文。
其实林方大是在害怕,害怕万一柳寻衣也对洛凝语有意,那他又该如何抉择?
此时,将心提到嗓子眼的,又何止林方大一人?柳寻衣也同样感到心底一阵阵发紧,他生怕林方大问及自己的真正来历。以他和林方大现在的关系,柳寻衣实在不想再利用林方大的善良,一次次的撒谎欺瞒。
“大哥,你到底想问什么?”柳寻衣故作镇定地问道,“你我是兄弟,何不直言?”柳寻衣心中万般纠结,但却又不敢表露出半分紧张。
不止是酒劲上头,还是心中羞涩,林方大的脸竟是一片涨红,恨不能滴出血来。他既渴望又担忧,眼神飘忽不定地在柳寻衣身上扫来扫去。
犹豫良久,林方大终于暗暗打定主意,倘若柳寻衣与洛凝语真是情投意合,那他就主动退让,成全这桩好事。想罢,林方大的脸色镇定许多,坦言道:“其实我想问贤弟你是不是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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