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那边的领主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eskimol
父亲焦急的守在海上,每天做着相同的事情,写着相同的报告,在两批各怀心事的人之间做着平衡。父亲变得越来越沉默,海上的工作繁琐而沉重,父亲明显的瘦了,眼窝下凹,面部肌肉收紧,皮肤像是质密的大理石雕刻出的一样。西撒偶尔觉得,霍.阿卡迪奥第二在默默不语的时候,阴郁的表情显得很成熟,就好像这已经不是那个随意打架、闹事、跌下梯子、考试作弊的小子一样了。
西撒能够感觉到:对亲朋的关注;对祖国的担忧;对自己无所事事的彷徨让霍.阿卡迪奥第二处于了一种巨大的压力与磨练之中,在这个过程里面,霍.阿卡迪奥第二成长的非常快。海上隔离世人的环境把这种孤独的氛围发酵到了极致,一个男人在孤独之中时最能够超越自己,升华自己的。
近来海军舰队接到了新的任务:打击海盗。
在过去,罗多克并不会太过问海盗的事宜,因为海盗不会对一个陆地国造成太大的损失,他们顶多只会把一些无主的荒岛辟做窝藏地,让一些过往的渔民感到担惊害怕。但是现在不一样了,罗多克决定开辟几条海上航线,去连接它与大陆其他国家的港口,为此,在航线周围猖獗的海盗就必须被铲除。
而另一个原因让海军决定对海盗动手的就是海盗最近一段时间的货物,这不是普通的走私货,而是活人。海盗们通过他们在岸上的同伙,从萨兰德的奴隶市场上买来了大量的战争奴隶,这些人有些是萨兰德人抢来的黑人,有些是萨兰德部落战争之间产生的俘虏,但是让罗多克不能容忍的是,这些俘虏里面,有大量的斯瓦迪亚人。
罗多克作为一个国家也许对斯瓦迪亚小心谨慎。
但是如果一个罗多克男人看着斯瓦迪亚人异族人肆意凌辱的话,那么温和的罗多克人绝对不会比他们十几年前的时候做得差。不管两个政权如何给彼此脸上抹黑,罗多克人在心的最深处知道,他们不会对斯瓦迪亚的悲惨遭遇坐视不管的。
在两个月前,一艘海盗船在巴甫伦附近沉没了,第二天,人们在岸边发现了很多的尸体和船只残骸,在这地狱一样的景象里面,一个斯瓦迪亚女人坐在地上哭泣。从这个女人的口中,人们知道她是雷恩迪堡周围的平民,一家人被掳掠之后,上帝保佑,他们一直在一起,他们一起被草原人带走了,被拴在一根绳子上。
在路上,她两岁的女儿死于沿途的疾病,还好,她还有她的两个儿子和丈夫;
在哈尔玛,她的大儿子被一个草原牧场主竞标买走,还好,她还有她的小儿子和丈夫;
在翻越山口的时候,一个喝醉酒了的士兵来骚扰她的时候,杀死了她那挺身而出的丈夫,还好,她还有她的小儿子,那个可爱的麦黄色头发蓝眼睛的捣蛋鬼;
她一直带着她的小儿子,被人带到了沙瑞兹,最后卖给了海盗。但是啊,一场风暴在头天夜里把她的小儿子吞噬了,现在她孤零零的坐在海滩上面哭泣,孤零零的留在世上哭泣。在人们发现她的时候,她在海滩上面又冷又饿的找了大半天,她没有找到自己小儿子的尸体。当人们发现这个女人的时候,她已经疯了,她数着自己的指头,“五个,四个,三个,两个,一个”,每数一下,她都按下自己一根手指,最后她举着光秃秃的拳头,笑着冲人们着说,“一个都没有了,只剩下我啦”。
人们好不容易才安抚了这个女人,从她口中知道的故事让罗多克人震惊不已。斯瓦迪亚人已经遭了这么大的罪了?即使最厌恶斯瓦迪亚的罗多克好战分子,在得知这位“雷恩迪的女人”的遭遇后,也不禁悚然。
人们强烈的要求当局尽力。部分人士甚至捐钱委托政府去其他国家尽力购回斯瓦迪亚奴隶。
在这种氛围下,海军部下令让新舰队去清剿海匪。一方面稳定民心,一方面清理航线,同时这也是一个练新兵的好机会,一举三得。
这一天,正当我父亲坐在船长室里面,用两只手笼住鼻子,双肘张开支撑在桌子上,默默的思考时。外面传来了号角声以及隐隐约约的吆喝声。随即,西撒敲门走了进来。父亲立起上身,“怎么了?”
“发现海盗,西南方向,我已下令准备追击。请出去指挥吧,我的船长。”
山那边的领主 第九十一章 船长阿卡迪奥的故事 5
“大海上的追逐是一件既残酷又最浪漫的事情”。
父亲记得这是海军教材上的话。在大海上,一旦追赶双方的速度确定后,那么追逐的结果就确定下来了。如果你的速度快于目标,那么迟早都会追上敌人;相反,即使是近在咫尺,那么你也只能无可奈何的看着敌船上的人大声的嘲笑着你,然后离你越来越远,最终消失在海平线的下面。当然,这种理论的前提是两艘船航速保持不变,同时又在一片足够大的海面上。
在今天,似乎理论与实践的差别不是太大。父亲看了看漫天鼓胀的风帆,甚至从心底里对着前面奋力划桨的海盗船感到了一丝同情。西撒和水手迅速的动员了船上的水手,除去必须的掌船人员,剩余的几十名船员全部穿戴上了轻便结实的海军盔甲,这些人都配置了短柄斧,标枪,绳索与格斗剑。
武装水手中有二十多人配置了做工优良的山地弓箭。这些弓箭手都是难以补充的精锐士兵,培训一个熟练弓手需要两年甚至更多的时间,虽然罗多克鼓励民众保持练习射箭的传统,但是真要得到在战时可以使用的士兵,还是非常困难的。相反,弩手则好培养的多,只需要不到一周的时间,一个普通的农夫就能拥有巨大的破坏力,但是需要考虑的一点就是弩手的花费要比弓手大,对武器的保养也更加麻烦。同时,较低的射速和繁琐的装箭过程限制了弩手们在野战中发挥更大的作用,因而,弩手的主要战场是在守卫城镇或者堡垒的战役里,而弓手则多被送上情况多变的野外战场委以重任。
这是船长阿卡迪奥第二的第一战,他站在船首回头看着下面安静的几十个士兵,在心里面感到了稍稍的颤动。下面这些人在平时可能属于不同派系,但是现在,他们是一条船上的战友,他们知道,在即将到来的战斗里面,除了放心的把性命交给彼此,别无办法,这是唯一的提高生存机会的办法。
西撒在一边轻轻的报告了水手长的计算结果:“三个小时之后赶上敌人”。
父亲点了点头,整了一下自己的帽子:“现在,你们有两个小时的时间去写遗书。医生,西撒大副还有你们的水手长都可以协助你们完成。当然,你们也可以不写,这一段时间你们做什么我不干涉,现在你们回自己的船舱去吧,我将在战斗前一个小时再次召集你们”。
士兵们散去了,消失在了舱口。父亲看了看远处的那个小点,那艘海盗船正在越变越大。
在今天早晨,桅杆上的观测员就发现了这艘船。运用最先进的亚伦产的光学仪器,这个水手发现了这艘船的奇怪之处:没有悬挂旗帜,航线不明。而让水手确定这艘船有问题的是当白鸽谷号进入该船视距的时候,这艘船对白鸽谷号打出的旗语毫无回应,并且迅速的改变航向想要从西南方向离开白鸽谷号的巡逻范围。观测员通知了水手长,水手长在西撒的指示下发出了警告:“停止航行,接受检查”。但是那艘船依然不理不睬,继续加速逃脱。西撒耸了耸肩,下达了全船准备战斗的命令,然后下了船舱来请船指挥战斗。
由于只是简单的巡逻航行,白鸽谷号的潜能并没有被开发出来。其实白鸽谷可以装上整整一百名完全武装的士兵和他们25天的给养,这将让白鸽谷号的作战半径甚至覆盖到了帕拉汶海域。父亲在海事战斗课上不止一次的尴尬的听着自己的同学演讲:假象如何从海上封锁帕拉汶海,逼迫斯瓦迪亚在以后的争端里做出让步。
现在,白鸽谷号只有基本配置的五十多人。在上次靠岸的时候,为了响应罗多克肃清海盗的指示,码头武装部给白鸽谷号派驻了十五名士兵接受指挥,据说这群人会一种新鲜的玩意。码头工人用起重绞盘往船上搬去了三架被毛毡包裹住的铁质机器和三只大木桶以及四百多只小皮囊。当几架机器被吊放到船上的时候,稳稳的泊在码头的白鸽谷号的水线出现了一阵晃动,甲板被压得吱吱直响。人们说,这是亚伦科学院的人鼓捣出的新玩意。
这十五个人隶属于海岸警卫队,但是上船之日起,父亲和西撒通过某些手段让他们要绝对的服从自己的命令。
在前几天的晚上,父亲要求这些人给自己展示一下他们的东西,这架黑铁铸造的东西被水手从扯开的毛毡布下面露出来的时候,西撒吃惊的左看右看,他说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弩机。
父亲意兴索然,对西撒解释说,“弩炮”。
这架机器看起来厉害又玄乎,但是父亲早在白鸽谷的木匠作坊里面就见过这种东西了,这种机器的原理还是利用积蓄的张力把能量赋予一个破坏力强大的东西,比如一枝铁矛或者一枚石弹。
“这就是你们传说的神乎其神的新玩意吗?”父亲不解的问道那个技师,“海岸警卫队的人可是把你们吹的很邪乎的。如果只是这种弩炮的话,我不知道这有什么新意。而且,我可以提出很多改进方案,比如有一个和我一起长大的朋友制造出过三弓并联的弩炮,我亲眼见他把一枚硕大的石弹打飞出了七百多米,你这个东西似乎还不及他好”。
那个技师露出了狡猾的笑容:“当然,听您说的那种并联弩机,我就知道您是内行,但是这种东西可不是简单的丢一枚石块,只把海寇打个头破血流就完事的弹弓。真正厉害的是我们带着的那个箱子,需要我给您演示一遍吗?”
父亲点了点头。
这个技师于是给他那个小队的剩余四人下达了命令。其中两个人开始搅动那架弩炮的绞盘,他们憋红了脸,把巨大的能量输入了那四条紧绷的弓弦上,咔的一声,弓弦被中心处的一个铁制扳机固定住;接着一个男人从桶里里面取出了一樽和龙舌兰酒瓶差不多大小的罐子,罐子里面是一种黑乎乎的粘稠液体,他把这种液体装入了小皮囊里面,然后扎紧了口袋;随即,一个士兵接过了这个皮囊,把它与弩炮上的一截短短的木箭绑在一起。父亲注意到木箭的后面安装了十字风翼,他知道,这是为了让木箭在飞行的过程中产生旋转,从而增加穿透力。
最后,这个技师用一个事先准备好的阴烧着的点火棒,点燃了皮囊的外皮,这些皮囊一定被什么油料浸泡过,一接触火就旺旺的燃烧起来。技师看着这架机器,好像显得很满意,他对父亲说:“船长,请扣动扳机吧,我想我不需要告诉您应该怎么操作了。”
父亲点了点头,把这家弩机对准了船前不远的一片海。这个时候技师大惊失色:“先生,不要瞄准这么近的地方,远一些。”
父亲耸了耸肩,把弩机的前准压高了一些,技师还是不满意,反复的调整了几次,父亲禁不住抱怨道:“这么远还能穿透什么船体啊?你以为敌人的船是用树皮做的吗?”
技师好像没有听见抱怨,他看了看角度,觉得差不多了,于是示意可以发射了。父亲摇了摇头,按下了扳机。
弓弦从绷紧到舒张发出了充满力量的钝响,那支短短的木箭带着一个燃烧的皮囊飞了出去,在空中划出了一条矫健的燃烧的弧线,很快便成了远方的一个小点,过了一会,父亲看到,那个小点在远处的海面上隐隐约约的浮动着,成了忽上忽下的一盏小灯,好像在风雨之夜里远处树林中的一支摇曳着火焰的蜡烛。
父亲很失望,转过头去想对技师揶揄两句。就在这个时候,西撒发出了惊讶的呼声,父亲循着西撒的目光看去,发现那个小小的火光之点开始扩散了,就好像是岩浆涌出了地面一样,那片火焰迅速的在海面上铺开了,随着海浪的起落,那片火海壮观的勾勒出了夜幕里的海面,水手们都好奇的离开岗位去看这个了不起的把戏。很快,那团火焰就扩散出了一个惊人的面积。远远的看去,就好像有一个童话里的巨人在虚空之中抖动着一张黄金之毯。
“船长先生,我们的这种火油,可以漂浮在水面上燃烧三刻钟,一旦有船周围一百米落下了这种东西,它们的命运就确定了。船越多破坏力就越大。我想您听说过水深火热这个词,在那个时候,这个词可就不是一个夸张的比喻了”。技师满意的看着远处的火毯对我父亲念叨着。
父亲想着几天前的那场试验,陷入了沉思,这种武器看起来相当的厉害,对面的那艘海贼如果负隅顽抗的话,为了保证水手的安全,发射这种武器避免近战还是很合适的一种办法。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西撒终于走上前来报告,士兵们已经准备完毕,可以随时一战了。
当士兵们再一次聚集到甲板上的时候,他们知道,战斗的时刻即将到来,船长将对他们做最后的动员。
“所有的农夫们,渔民们,市民们。我今天很荣幸和大家齐聚于此,这段时间的接触,我相信大多数人并不很知道我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其实我自己也不知道,因为我没有什么太值得称道的特点,我和你们一样:我是苏诺白鸽谷地的一个农夫;我是亚伦海军学院的一个渔民;我是维鲁加城的一个市民,你们瞧,我和你们一样。所以,我不想称呼你们为下级,我想称呼你们为兄弟。”
“兄弟们,在我们前方一个小时不到的航程里,有一艘船。这艘船据信极有可能是一艘海盗船。他们干着公国唾弃的买卖:人口买卖。大家应该知道雷恩迪妇女的故事,压垮那个女人信念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就是眼前的这群罪犯。我们彼此为兄弟,更应该知道,那艘船上的俘虏,虽然可能是斯瓦迪亚人,但是他们与我们一样:说着同样的语言,吃着一样的食物,吟唱着同样的诗篇,向同样的神祷告。所以,我不想你们称呼他们为北方佬,我想你们称呼他们为兄弟。”
“二十年前,我的父亲见证了北方人与南方人的分裂。那个时候,无数的家庭被拆撒,无数的前途被断送,无数的爱情中途夭折。那个时代到处都是伤口撕裂的声音。二十年了,二十年前我们以为战争会永远的进行下去,伤口会越拉越大,但是今天我们知道,这个伤口是可以愈合的,是迟早要愈合的。但是就像撕开它需要一双残暴之手一样,愈合它,需要一双救赎之手,需要一双怜悯之手。我想让你们知道,你们的手,不是伸向敌国的人民,而是伸向你们的兄弟!”
“就在那里,无数和你们一样的农夫、渔民和市民被人折磨,他们的妻小被当面凌辱,他们的财产被肆意瓜分,他们的尊严被随意践踏。现在他们只感觉到一阵冰冷的绝望,在那艘满是罪恶小船舱里等待死神的亲吻。拯救他们!拯救你们的兄弟!拯救他们的灵魂!”
“二十年裂开的伤口需要用更长的时间来愈合,那么让我们一起来吧!握紧你们的矛!抓紧你们的剑!绷紧你们的弓!穿戴好你们的盔甲!我是你们的船长,我希望和你们战斗在一起,我的兄弟们!我是你们的船长,如果有这份荣誉,我希望我们能同死于一起!”
父亲这种坦诚的鼓舞让大多数习惯了军官高高在上态度的士兵感到震撼。他们发出了欢呼。
父亲拿下了软皮帽,接过了西撒递过来的头盔,戴在头上。
“罗多克的儿子们!让我看看你们的决心!”父亲拔出了剑,指向天空。
五十多个士兵发出了巨大的呼喊声,一片盔甲波澜的颤动,五十多柄刀剑指向了船长方向,这些刀剑映着海天间的太阳,反射出了耀眼的亮光,像是一片潋滟而空明的秋水。
我父亲把剑指向了海盗船。
“全速航行,歼灭敌船!”
山那边的领主 第九十二章 船长阿卡迪奥的故事 6
已经第三次了,弩炮小队请求射击火油弹。
霍.阿卡迪奥第二船长还是拒绝了,因为他知道,一旦射击,那么对面的海盗船必定葬生大海。里面的俘虏几乎不可能生还。如果因为对海盗的打击而伤害了平民,那么这次进攻就没有意义了。弩炮小队的人表示了不解,他们认为既然可以安全又高效的清理掉敌人,就没有必要冒险去登船作战了,毕竟,近战方面,船上大多数人虽然训练有素,又经过了层层选拔,但是在实战经验上比不上穷凶极恶的海盗。
西撒知道船长不会被说动了,他命令弩炮小队换下火油弹,改装穿甲钢弩箭。
大海一片平静,只有微微的风吹过,太阳明艳艳的关注着海上的这场沉默的追逐。唯一的声音只有海盗船伸出的列桨整齐的划水声和白鸽谷号上的水手调整风帆的声音。
风力稍微减弱了一些,这让水手们放下了所有的风帆,让每一丝流过白鸽谷号周围的风都成为了帆船前进的动力。距离越拉越近,在甲板上面已经可以用肉眼看见海盗船上的构造了:那是一艘造型简单的萨兰德船,有一个大腹便便的船肚,甲板上立着一根笔直的桅杆,桅杆上的横杆绷紧了一面风帆,但是这简陋的设备是无法比肩白鸽谷那结构复杂,分工明确的捕风设备的。这种装备上的优势是明显的,白鸽谷号毫无悬念的在速度上领先了一大截,同时,在这个过程中,海盗船上的水手们已经在死命的划桨里耗尽了体能,精疲力竭,而白鸽谷号上装备精良的士兵却休息充分,战意旺盛。
“船长,一旦登船,我们不一定占优势的”,西撒目不转睛的盯着不远处的海盗船说道。
“可是一旦用火油,船上的俘虏会第一个被烧死,那么我们还不如放这批海盗走,这样还能有几个俘虏活下来”。
“你这是在用士兵的命去换那些素不相干的人的命啊”,西撒摇了摇头。
我父亲呼吸的声音清晰的从头盔下面传出来,“你叫他们不相干的人?因为他们是斯瓦迪亚人吗?”
西撒吃惊的看了我父亲一眼,努了一下嘴,把一副缀着西撒家族纹章的头盔盖在了头上,把剑抽了出来,“现在是您带领着船冲锋,我不想和你谈论我是不是关心斯瓦迪亚人的问题。但是我不能让我的士兵独自遭遇危险,等会我将第一个登船。”
西撒说完,按着剑,走下了船艄,到了甲板上面。士兵们吃惊的看着军官走到了登船队列之中,而且一路拍着士兵的肩膀打着招呼,最后走到的船舷边上。
“长官,您要登船吗?这太危险了,我们站在前面吧”,有士兵这样劝着西撒,这个士兵有一口浓重的亚伦口音。
西撒笑了笑,“我尽我的责任,走在你们前面。我命令你们跟着我,我希望你们也尽责任。”
士兵们把眼光投向了船首的船长,希望他能劝说西撒大副回去,但是船长无动于衷。士兵们突然有了一种血脉喷张的感觉,从来没有军官会冒死挡在士兵前面,即使是光荣的骑士,也经常只愿意为地位相等的骑士而不是素不相识的士兵去冒险。西撒的行为让士兵们都暗暗的下决心等会要拼死力战。
两船越靠越近,已经进入了弩炮的有效穿甲射程。
对面的海盗船上零零散散的射出了几只弩箭来试探虚实,这些箭软弱无力的坠入了白鸽谷前方的水中,有一些划过了白鸽谷号的周围,在士兵们周围的空气中发出细锐的鸣声。作为回应,阿卡迪奥船长下令弩炮队对准海盗船还击。
由于白鸽谷号的角度问题,三架弩机只有两架可以射击敌船。在吱吱咯咯的上弦声中,两架弩机装填完毕。
传令官大叫,“船长命令,不得射击水线以下”。
弩炮队知道,船长不愿意击沉敌舰,他们调整了角度,示意可以随时发射。
随即传令官传出了阿卡迪奥船长的命令。“全速射击敌舰,收到命令停止攻击”。
像是皮带抽打在了晒干的白杨木上,弩炮的弓弦骤然绷紧,发出闷响。两支弩箭划过了两条几乎没有弧度的弹道直奔敌舰而去。其中一支从海盗船的甲板上几尺处穿梭而过,落在了海盗船那边的水中,海盗船上的水手还来不及欢呼,第二只弩箭就击中了海盗船的侧舷,远远的只看见木花飞溅,在下一瞬间才传来了弩箭击穿敌舰的声音。击空的弩炮小队懊恼的加快了填装,马上进入下一次射击。两个小队调整着角度,缓慢而稳定的射着铁质的穿甲弩箭。不断的传来弩箭击中目标的声音,有力而清脆,像是海神用巨叉不断的猛刺着敌船。
弩炮小队的士兵很快汗流浃背,每队的两个人上完一次弦,不得不推动绞盘转动七圈半,这过程中,他们的肌肉高高的隆起,不尽的能量通过那富有弹性的肌肉被凝聚到了那架精巧的机器上。在一次装填后,弩炮小队其余的士兵就会轮换下刚才的士兵,从而保证发射的频率。这种装弹非常的消耗体力,在十多分钟内,两架弩炮已经分别射击了六次和八次,总共击中了海盗船十一次,这些三尺长的粗铁钎像是扎穿黄油一样穿透了木船船体,甚至有一支弩箭横穿并且折断了三支浆,这让海盗船极其可笑的转了一个弯,像是醉酒的马夫无法驾驭他的马车一样。很快,海盗船的另一面收起了三支桨,海盗船恢复了平衡继续前进,但是船速更慢了。
这个时候,一位熟练弓箭手抛射出了一支测量距离的箭,他报告:“敌舰进入弓箭射击范围。”
传令官传达了与上一条相同的命令,“全速射击敌舰,收到命令停止攻击”。
于此同时,白鸽谷号转过了一个角度,把长长的船舷更多的对准了敌船,给了弓箭手们一个相对开阔的视角。在弓箭队长的命令下,弓箭手们射出了一阵箭,几年训练的结果出现了:几十枝箭像是一阵淡淡的乌云一样迅速的掠向了敌船,整齐划一,轨道一致。这阵铁云扎上海盗船的时候,隐隐约约的传来了惨叫声,声音还没有完毕,第二阵齐射又到达了。这个过程中,弩炮又进行了几次射击。
看着满天飞过的密密麻麻的弓矢,霍.阿卡迪奥第二船长突然想起了吉尔的妈妈在做烤鱼的时候,喜欢用三根手指搓碎香料,然后气定神闲的从头到尾把烤鱼洒满,这个思绪来的如此突然,又如此的吻合当前的情景,这艘海盗船就是一条死气沉沉的烤鱼了,浑身扎满了香料粉末似的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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