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带刀夫人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倾之倾
十年前的春闱,大约也还是现在的时节,同样有漫天雪花纷飞,漫长路途上泥泞不堪,时常因为积雪厚重而停顿不前,天寒地冻,可是再冷都比不上自己的心这样冰凉。傅审言觉得那个时候,自己的心就麻木得像一块再也无法捂热的石头。
明书眉诧异到看到相爷大人的脸上浮现出片刻的悲痛,心想该不会是自己又说错话了吧,她笑得可怜兮兮地拉住傅审言的手:“哈哈,大人下雪了,下雪了!咱们快一点进房间去,外面可真是寒冷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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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章——真的被大人睡了——与大人缠绵一夜
积雪融化的时候,院子中雪水夹杂着泥泞纵横,干干净净的院子变得脏兮兮的。
明书眉非常欣喜地迎接了荣发,简直好像久旱逢甘霖一样愉快:“荣发哥,你回来啦?”
荣发满脸的风尘仆仆,鼻尖冻得红通通的,露出憨厚的笑:“嗯,我回来了,家里只有你一个人,最近把你忙坏了吧!”
明书眉的脸上微微露出懊恼,对着荣发发起牢骚:“不过大人说,荣发哥你会很忙的,所以大人去隐悲寺拜佛的时候,要我去伺候他呢!荣发哥,我们大人干嘛要到山上的寺庙去呀?”
荣发踌躇了一下,似乎在算着时间:“啊!已经往生的老夫人的祭日就要到了,每年的这一个时候,我们大人总要到寺庙里面去烧烧香拜拜佛。这么多年都没有到老夫人的坟前祭奠,我们大人一直很遗憾!”
明书眉寻根摸底:“我们大人的双亲都已经离开人世了?怪不得我在这里,一直都没有听人说起他们?”
“大人赴京赶考的那一年,老夫人就没有了,不过,一直没有听大人说起过老太爷——”荣发的眼色有一点警告的意味,“主人家的隐私,眉豆你没事不许提,省得又惹得大人生气!”
荣发这么告诫当然是为了自己好,明书眉明了,笑嘻嘻地转说起别的话题:“真烦恼,我们大人真是太会使唤我了!哼,我都到了做牛做马的地步!不过,荣发哥你最近为什么会很忙呀,大人说你有喜事!”
荣发的脸红了一下,一手挠着后脑勺,露出不好意思的微笑:“……也没有什么,就是……”
“荣发定亲的姑娘,就要进京来跟他完婚了,荣发要做新郎官了!”墨蓝色的身影,慢笃笃地出现,傅审言从书房出来,脸上带着一点笑意,似乎就有了一点体贴下人的和善,“恭喜新郎官了!荣发,这几天你歇一歇吧!”
明书眉“嘻嘻”笑得不怀好意,巴掌大的一张脸上,笑成月牙儿一样的双眸,秀气的尖尖的鼻子,露齿的笑靥挤在一起,整张脸皱巴巴的。
荣发更加不好意思了,一溜烟跑开:“大人要出门,我去安排马车!”脸红彤彤的,逃之夭夭了。
明书眉笑看荣发的背影,自言自语地嘟囔了一回,转身对着傅审言:“荣发哥才十几岁呢,不过大人……大人,你这么老……这么功成名就了,怎么还不成亲呀?”
傅审言的笑容瞬间消失,脸又阴沉得比锅底还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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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书眉和傅审言在山脚下了马车,天色阴暗,显得昏昏沉沉的。
明书眉跟在傅审言的身后,看着大踏步前进的相爷大人,又望见高高盘旋而上的石阶,心中发怂,台阶那么多,多久才能够到:“隐悲寺在半山吗?”
山间古树参天,越发映得山路崎岖,树下隐隐绰绰看不分明,越往上走,越显得山间寂静没有人烟,云雾缭绕,远山掩在云雾之间。
傅审言与明书眉一前一后,一个人气定神闲,一个人气喘吁吁。
傅审言站在拐角处等她追上,头顶正好是参天古树,不知道是什么树种,酷寒时节依然枝繁叶茂,他低着头看着山谷之中溪涧叮咚。
大口大口喘着气追上来的明书眉,浑身乏力,恨不得躺在地上长眠不起,艰难地抬起头看着相爷大人。
树影下的傅审言,身后是远山薄雾弥漫,山峦层叠起伏,映着这一抹墨蓝色身影,山间的水气几乎要把这墨蓝色,氤氲成水墨化去,一张苍白如同兰色的脸上,不见喜怒,他的风姿遗世而独立,透着若有若无、难以名状的情绪。
那一个短暂的一刻,明书眉看得入神,觉得相爷大人远不是自己能够了解的——自己明明与他近在咫尺,却感觉相距千山万水。
傅审言仰起脸,对着明书眉露出一个敷衍的笑意:“眉豆,你太慢吞吞了,像一只爬呀爬的乌龟一样。再不爬得快一点,我就把推倒山崖下去?”
大人真是太幼稚了,竟然用这一种方法威胁我。
两个人在山间并行,崎岖山路两旁有些微杂草丛生,靴子踏在草上发出“唰唰”声,耳畔只能够听见在树林间呼啸来去的风声——自由来去,携着松木和草叶的气味。
明书眉站在他的身侧,觉得相爷大人身上有隐约的药草苦涩的气息,她揪住傅审言的一只袖角,小心翼翼地开口:“大人,你怎么啦?”
“没有什么——”傅审言言不由衷,他看了看个子矮小,只到自己肩膀处的眉豆,她圆溜溜的眼睛写满询问,心想她这样的小孩子知道什么呀,似乎说起毫无相关的话题,“眉豆……当状元好不好?”
“当然好了——好极了!”明书眉眉飞色舞,得意洋洋,状元当然最好,自己就想着嫁个状元郎,当个一品夫人威风凛凛一下。
两个人正在说话间,有雨珠从天际落下,不过一会儿已经雨丝缠绵。
傅审言撑着黑色大伞:“过来!”他伸出手拽过明书眉,又有一只手温柔地放在她的肩膀。
一把伞,两个人,明书眉不得不像个小萝卜头一样地趴在傅审言的肩膀处,他的胳膊触在她的身上,有一点温热,黑色的伞下的几寸
一品带刀夫人 章节_12
亮光,把大人的脸映得灰蒙蒙的,他的脸都不能够看清。明书眉只闻得到大人的衣服,不知道因为熏了什么香气,药草的味道更加浓郁,无所不在地包围着她。
并首再行了几步,透着雨帘可以看到山谷中的庙宇。
隐悲寺只是一个小小庙宇,黄砖青瓦筑成,庙宇也不甚高大,大约因为只是深山的古寺,香客并不常见,又因为是寒冷湿漉漉的雨天,门前的石子路已经依稀有淡淡疏疏的青苔。佛像宝相庄严,傅审言跪在蒲团之上跪拜,礼佛非常虔诚。
相爷大人该不会是祈求高升吧,应该不会,他如今已经是一品大员了,想升官也已经到头了,明书眉大大咧咧地盯着他看。她在扬州家中也常常陪着母亲跟姨娘们去烧香,不过她才不相信神佛会让自己梦想成真,只不过因为在家中太无聊了,能够出门就让她非常高兴。
还是已经金榜题名的相爷大人,梦想着洞房花烛,想祈求上天给一个温柔贤惠的美丽娘子,明书眉莞尔不禁,突然想起荣发说过“太夫人的祭日就要到了”,可见大人过来烧香求佛,以寄托哀思,相爷大人挺孝顺的,怪不得一整天都情绪低落的样子。
她趴在门口,低低地冲着傅审言挥手示意:“大人,大人,我在外面逛一逛!”
庙宇外面已经从方才的冷雨缠绵,变成了雪花纷飞,雪片覆盖在青色灰蒙蒙的瓦片上,片刻就像霜打过一样雪白晶亮。
天气可真是糟糕,明书眉因为怕冷不停地跳脚,嘘气成烟,山间的小路本就崎岖窄小,要是积雪深厚,越发一步难行。
等到他们吃过素食斋饭以后,从砖石砌成的长廊上看出去,已经远山苍茫,雪满千山,万径人踪灭了。
傅审言望着半膝深的积雪:“山路难行,今天晚上我们大概要住在山中了!”
寺宇中的方丈遣了唯一的一位小沙弥,把他们带到一间客房,行礼离开。
明书眉看着简陋的客房,房中只有一张木床,放着薄薄的一副被褥,唯一的一对椅子放在窗户前已经斑驳碎裂。
只有一张床!难道这一次我真的要跟相爷大人同床共枕吗?
相爷大人说不定有龙阳之癖呢,真可怕?
暮晚时分,钟声在山间回荡,晨钟暮鼓,大概是小沙弥敲起古钟。
“大人,大人,我们不可以再要一个房间吗?”明书眉有点焦急。
傅审言觉得她惶恐不禁的样子,耷拉着脑袋的样子,可气又可笑。
“已经够给方丈添麻烦了!”傅审言关了窗户,又在火炉中放好炭火,朝着床边走过来,“山居寂寞,外面又天寒地冻的,我们早点安寝吧!”
安寝……安寝,明书眉蜷缩着往后面退了一步,身子快要贴到墙板上。
傅审言有一点不满,你在家中还不是天天跟荣发同床共枕,反正都是男人怕什么呀,难道自己还比不上荣发,心中有一点愤愤不平。
该不会这一个小眉豆果然把自己当成了有龙阳之癖的断袖,他斜斜地瞥了明书眉一眼:“放心,我对男人没有兴趣——”
明书眉战战兢兢,相爷大人对男人没有兴趣,岂非更加危险,自己可是如假包换的女人呀。
傅审言冷冷的目光扫过,她正如履薄冰地紧紧贴在石板砌成的墙壁上:“冰天雪地的,你贴在石板那里不冷吗?”看着她小小的身板,心软了一下,“早点钻进被窝睡大觉吧!”
明书眉的怒发都一根一根地冲冠了,相爷大人你到底是什么居心,你又不像荣发哥一样是善良憨厚可以信任的老实人,还藏着龙阳之癖的春宫图偷偷地看,明书眉的小宇宙爆发:“我才不跟大人你一起睡呢!因为大人你太变态了!”
房间里面安静了片刻,只能够听见寺庙客房之前栽种着的树枝迎风摇晃,拂来拂去的寂寥的唰唰声。雪片在头顶的青瓦上,轻盈降落在那里的声音,微微地让人心痒,屋檐上的冰晶不堪重负落到地面上。
傅审言棺材一样刻板的脸上,突然绽放出笑意:“你的确不应该跟我一起睡!我是主人,你是奴仆!我躺在床上舒舒服服地睡着,你这个下人只有站着伺候的分——主仆之间是有距离的。你是我的小仆人,名字是我的,身体也是我的,我叫你往东,你绝对不能够往西,我叫你吃饭,你绝不可以喝粥……”
傅审言懒洋洋地伸一个懒腰:“外面冰天雪地,天寒地冻,正好酣睡,被窝里一定暖烘烘的。”他拖过椅子,装体贴下人的好人,“晚上你就坐在这里吧!正好给我斟茶倒水!”
明书眉看着斑斑驳驳、硬邦邦的木椅子,冲冠的怒发一根一根缩回来了,脸上都是讨好的笑意:“哈哈,哈哈……这怎么行,大人?我早就想跟大人你一起睡了,跟大人你一起睡可不是一般的福分,荣发哥听到了一定会嫉妒死我的!”
傅审言忍着笑意,冷冷地看了她一样:“哦……是吗?”
“当然了!大人你是状元郎呀,大人的福分一定能够泽被小人的。”明书眉没有尊严了,低微到尘埃里去了,她讨好着谄媚笑着。
炉火旁,红通通的光亮中,明书眉的笑颜灿烂的春花。
傅审言看着她的笑,只觉得春日烂漫的时节,突然一夜春风来,漫山遍野的雪地消融,千树万树梨花开。
他开口,却只有一句:“算了,奉承的话就不要说了,去睡吧!”
话语刚落,明书眉已经像一只小鸟雀一样窜到床上,一把用力搂住被子:“大人,我们一人一条,我要被子,你就睡褥子吧!”
她把被子紧紧缠在身上,裹得严严实实的,连一丝缝隙都不透出来,一下子转身朝着墙壁:“大人,我睡了!”
傅审言看着床上的眉豆,她蜷缩一团,像一条扭动的毛毛虫,熄灭了灯盏,安静地躺下。
明书眉脸朝着里面的墙壁,心中有很奇怪的感觉,在傅大人的家中,自己不是也跟荣发一起睡吗,他也是男人呀,可是想象着傅大人躺在自己的身边,心中有诡异的感觉,脸上有一点发热,心跳也轰隆隆的,连喘气都不敢大声了。
傅审言头朝着外面,炉火的光芒刺眼,他闭上眼睛,在这漫天漫地漫谷雪白,落雪纷纷的深山古寺,只有着寺宇一隅的狭窄而简陋的一间房中,只有炉火的劈破声,眉豆方才温暖的笑颜映入他的脑海,傅审言觉得了难得宁静与温馨。
没有感觉到明书眉的动静,这个没心没肺的小眉豆,该不会睡着了吧,傅审言轻轻地转身朝里,正好对上也在转身的明书眉。
他往里面转,她往外面转,他的鼻尖正好抵着她的鼻尖,他的唇正好刷过她透着蔷薇花气息的唇。
两个人正面面相觑。
轰天大雷劈过来,明书眉懵了,“咻”地一声钻进被窝,呼吸声深深浅浅,假装自己已经熟睡,鼾声一阵接着一阵传出来。
气氛真是太尴尬了,明书眉假装着,片刻以后,真的进入了梦乡,大概因为天气太冷了,被子又太轻薄的缘故,她睡得并不深,睡梦中怕冷地蜷缩成一团,就像一只丸子一样。
风不止,雪不歇,傅审言陷入漫无边际的过去,十年前的这一个时候,辛苦操劳了很久,艰辛拉拔着自己长大的母亲辞世。从此,他失去了这个世界上,与自己相依为命的人。
那一年,他才只有十五岁,埋葬了母亲,遵循着她的遗志前往京都,盘缠并不丰裕,因为劳累,因为伤痛,因为寒冷,也是在这样白雪盈天的时候,踯躅在在一家小小客栈的狭窄角落,在一张硬木床上,养了半个月的病。
即使后来,他进京参加春闱,一举成名天下知,在高高明亮的金銮殿上,接受九五之尊的觐见,接受文武百官的祝贺,状元郎顶戴耀眼,骑着马,一朝看尽长安花,说不尽的风流倜傥,令人艳羡。
即使后来,他官宦沉浮数年,终于位列文武臣工之首,首相的风光令人羡慕,无上的权利令人敬仰。
这一夜,傅审言想起那个因病缠绵床第,在寂静没有人烟的深巷小栈,在枯黄的油灯下,听着落雪声,看一本发黄的书卷的自己。
那样的孤单寂寞,那样的蓼萧无援,傅审言起身穿好衣服,把身上的褥子盖在明书眉的身上。
听着她因为不满发出的嘟囔声,傅审言带着笑,挪过椅子,坐在火炉旁。
想吃我
十五章——大人——不用,我就吃你好了!
深山古寺的这一夜后,明书眉觉得自己跟相爷大人之间的相处有哪里不一样了,也许自己是幻觉,虽然两个人曾睡在同一张床,而且……不过嘴唇碰了一下,因为只是不小心碰了一下,应该算不上什么吧。
从隐悲寺回京的一路上,两个人都心照不宣地假装忘记了那一晚诡异的碰,彼此都心怀着鬼胎回到相府
应该装作若无其事,才能够没有尴尬吧!
两个人应该离得远一点,才能够避嫌呀,偏偏傅审言相爷大人远远没有这样的觉悟。
明书眉正沉浸在甜美的睡梦中,舟车劳顿以后,悠长宁静的安眠能够缓解疲劳。
“眉豆,起床,立即!马上!迅速!”一大早,院子里就传来傅先生霸道的命令。
眉豆强忍着疲劳,把沾在一起的上下眼皮用力扯开,耷拉着眼皮迎接新鲜的一天。
卧室的门被推开。
明书眉大吼大叫:“大人,大人,这是我的房间,我的房间!你侵犯了我的隐私,你这个流氓!”
她向来有起床气。
傅审言用力地扯开窗帘,窗外明亮的光线不留情地射入,他转身看着明书眉,嘴角抽动了一下,皮笑肉不笑:“流氓吗?前几天不还好像听见你骂我禽兽!”
明书眉似醒非醒地把头埋在被子中,呜呜呢喃,表示不满。
傅审言无奈地暗笑了一下,看着她哀啼着崩溃的样子愉悦非常,缓步踱到她的床边,语调毫无表情:“起来,起来,起来——不要误了我的时间”
“大人,不要像猫一样叫春了!”明书眉钻出被窝,呲牙怒目,随口抱怨。
傅审言一把用力揪住她的耳朵,冷笑:“呃——叫春?怎么不说是在叫床!”
他皮笑肉不笑的脸庞,正好悬在明书眉的头顶,一双明亮的眼睛正好注视着她,隔得这么近,似乎近在眼前近在咫尺,明书眉完全清醒了。
大人真是太堕落了,大人真是太恬不知耻了,近墨者黑,大人真是完全被李寻喜大人给带坏了。明书眉觉得脸上火辣辣的,我可是纯洁的小孩子,才听不懂大人在胡说八道呢!
坐在书桌前的傅审言,看着在自己身边飘来飘去着擦抹着窗棂的眉豆,她心不在焉地垂着头,百无聊赖的背影很是窈窕。
傅审言心想,不过自己会不会太无聊了,一大早把她拉起来做苦力,他拿起手中的书,轻轻地在书桌上磕了磕,看着明书眉回头,她的脸上满是疑惑:“眉豆,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才发给你几天的新棉袄,后背就划出一大道裂痕来!要知道做一件棉袄也要不少银钱的,你这个败家仆!”
衣服被扯破了吗?
明书眉笑得可怜兮兮讨好:“大人——大概被树枝划了一下,我下一次一定会小心的。”“蹬蹬蹬”退到门口,恭敬地朝着傅审言行礼,想要逃之夭夭,“我就去请荣发哥帮忙,帮我缝一缝!”
“荣发哥”,明书眉语气里的亲昵惹怒了相爷大人,脱口而出就是训斥:“你自己没有手吗?干嘛事事都叨扰着荣发!”
“我自己不会缝——”明书眉小心翼翼地辩解,对上傅审言大人冰冷的脸。
“过来——”傅审言的双手按在明书眉的肩膀,手心火热火热的。
明书眉战栗了一下,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相爷大人窸窸窣窣地找了一个抽屉打开,手中拿着一枚已经穿线完毕的明晃晃的针:“转身!”就低低地侧头在明书眉后背的外套上缝起来。
虽然看不清楚相爷大人穿针引线的样子,但是他就站在自己的身后,他的身上药草带有一点苦涩又有一点清甜的味道笼罩着自己,明书眉脑中有一点发混。
“好了!”傅审言直起身来,利落地收了手中的针线,“真是笨,这么一点针线活总要学会!”
明书眉鄙视地瞄了相爷大人一眼:“我堂堂男子汉,八尺男儿,顶天立地,义薄云天,才不做这一种穿针捻线的琐碎事,将来我娶了娘子,自
一品带刀夫人 章节_13
有她替我缝,我才不需要呢——”
傅审言脸上有难忍的笑意,只长到自己肩膀高的小眉豆还八尺男儿了。他脸上的笑还没有收敛——
“不过相爷大人,你这么会针线活,倒是有一点像一个贤惠的小娘子了——”
明书眉接下来的话让他吐了一口血,相爷大人不知道如何以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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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审言的书房藏书丰富,偌大的房中,放着一个一个书架,书架上分门别类地收藏者各种书籍,整个房间里充满了书卷笔墨的馨想。
书架之间,冰冷的石板地上垫着一个低矮的棉布绣墩,傅审言斜斜靠着其中一个书架,安闲地坐在,手中握着一本发黄的案卷,看得聚精会神。
明书眉走进房中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景象——石块铺成的地板雪白,一排书架有序列位,大约已经上了一点年头,书架的木质略微有点陈旧,两幅窗户半开,透进外面的亮光,相爷大人的身后放着一个高高的旧色瓷瓶,插满红艳艳好像燃烧的梅花。
灼灼红梅,映着安闲地坐在地板上的相爷大人,傅审言大人穿着墨蓝色家常旧服。
梅花红得耀眼怒放,蓝色旧得内敛含蓄,傅审言低着头恍然未觉,此情此景,相得益彰。
明书眉有奇怪的感觉,觉得相爷大人的世界自己不可以接近,自己的心中却有向往,不禁楞在那里。
傅审言抬起头:“眉豆,你来得正好!帮我把上面的那本《兼弓记》拿下来!”他用目光示意位置,“在最上面一层,你顺着梯子上去吧!”
他的身边放着一架简陋的木梯,因为书架太高,常常需要用到。
“大人我这就去!”明书眉风风火火地含糊应了一声,蹬蹬蹬地爬上梯子,探手拿到书籍,脸上得意洋洋,“《兼弓记》,大人就是这一本吧!”
拖后腿的明书眉,以为自己这下子可以派上用场了,满心欢喜地下来,突然一脚踩空,身子斜着往地面上落下来,不偏不倚正好交叉落在傅审言身上。
木梯子摇晃“咯吱”声,明书眉与地板的亲密招呼声以后,书房里面突然很安静了。
明书眉的小脑袋枕在傅审言的胸膛,“啊啊啊”竟然从梯子上踩空落下,真是太丢脸了,最丢脸的是还摔到相爷大人身上,隐悲寺那一夜以后,自己明明下定决心离大人远一点,大人该不会误以为自己对他有企图,别有用心地迫不及待地献身吧!
大人该不会狼血沸腾了吧!
赶紧逃之夭夭为上,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明书眉挣扎着尝试逃跑,把身体直起来。
在傅审言的感觉,她的逃跑像是在自己的胸膛撒着娇蹭了蹭,本来温香暖玉在怀抱中,他的身体僵硬了一下,趴在自己胸口上的小小“少年”,呼吸轻轻柔柔的,似乎带着一股果子的甜香。
明书眉站起身,对着在地板上“玉体横陈”的傅审言,举起右手宣誓:“大人你放心,我绝对不是想占你便宜,将来我要娶娘子的——”想了想,又看着相爷大人,语气真挚虔诚,“——将来少不了招待您喝喜酒——”
饶是傅审言向来沉稳,也不禁觉得心情难以名状……小豆子这样让自己爱恨交加,爱不得恨不得,真想把这个惹得自己恼怒的小豆子掐死。
门被推开,荣发好脾气地走进来:“大人,眉豆,我出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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