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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王首辅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陈证道
宋驰不禁有些意外,淡道:“据说这个徐翰林家有娇妻美婢,而且和费阁老家的三姑娘牵扯不清,当初在上元节赏春文会上又得了魏国公赠送的一对孪生姐妹花,身边根本不缺女人,粗鄙的村妇怕是入不得他的眼。”
马知县犯难道:“那该如何是好?一时间怕也难寻到高品质的美人。”
宋驰淡道:“改天用些黄白之物试探一下此子,对了,那黄公公如何?”
马德炳略带不屑地道:“嘿,太监没那玩意,一门心思无非是钱和权,下官今天让人往他屋里藏了五十两金子,到现都没动静,估计是收起来了。”
宋驰点头道:“嗯,这个黄公公倒是可以拉拢一下,不过别太明显,数额也不能太大,此人才刚发迹,数额大了怕是不敢收。”





明王首辅 第337章 天地不仁
古代的县城就算缺了城墙,也不能缺了城隍庙,在敬畏神明的年代,祭祀可是头等大事。寿张县自然也少不了城隍庙,但此时已经被难民占据了。
入黑以后,数以百计的难民把本来就不大的城隍庙挤得水泄不通,无论是墙角或过道,就连神台上也躺了人,空气中混杂着各种难闻的气味,汗臭、脚臭、甚至还有屎尿味,也不知哪个缺德的在神台下拉了几泡屎,绿头苍蝇嗡嗡地飞来飞去,而蚊子们则成群结队地享受饕餮盛宴,在本来就面黄肌瘦的难民身上吸血。
黑暗中,一名六七岁的小男孩蜷缩在天井的一角,头顶扎着冲天髻,赫然正是今天排队领救济,被衙役提起来摔了一跤那个小男孩。
这名小男孩似乎是孤身一人的,屁股下面坐着一小袋今天领来的面粉,瞪大眼睛一脸的警惕,生恐别人把他的面粉给抢了似的。事实上,附近确有几个成年的男性难民不怀好意地打量着他。
小男孩脚旁还搁着一丛艾草一样的东西,除了脸部,身上裸露的皮肤都被叶汁涂得发绿,那些蚊子一接近立即便悻悻地调头飞走了。
就在此时,城隍庙外突然亮起火光,脚步声中,数人举着火把行了进来,庙里的难民顿时骚动起来,有人往火光照不到的黑暗里躲。
此时走进来的是两个穿着皂服的衙役,另外还有数名衣衫褴褛的家伙,一个个痞里痞气,眼神贪婪地往难民中的妇人扫视,就好像看着一群养圈里的猪羊。
若徐晋此时在场,肯定一眼就认出,这几个痞里痞气的家伙中,其中一个正是今天下午跪在路边,感谢知府大人救命之恩的男性“难民”。
这货外号叫摸黑三,并不是外县来的难民,原是城中的乞丐头子,身边几名衣衫褴褛的痞丐均是他手下的小弟。
两名穿皂服的衙役使了个眼色,摸黑三便带着几个小弟狞笑行上前,首先往睡在过道上的一名难民腿上踩了一脚,骂道:“你他妈的装什么死,起来,把今天领的钱粮交出来。”
那名难民痛叫一声道:“三爷,粮食都吃光了,钱还剩两文,您拿去!”说完抠抠索索地摸出两枚铜板。
摸黑三狞笑一声,一招猴子偷桃就往这难民裤裆抓去,那难民缩了缩脖子,陪笑道:“三爷干嘛呢,搞兔子不是应该找年轻的,俺都几十岁了……”
摸黑三扬手便抽了这难民一耳光,骂道:“搞你娘亲哩,裤裆里藏着啥?当老子瞎的,就你这种货,下面能长出驴大的家伙来。”
摸黑三几名小弟一拥而上,按住那名难民便强行扒掉裤子,从裤裆里掏出一袋粮食来。
“草,你他玛的真够恶心的!”摸黑三往这难民的胯下踹了一脚,顿时痛得那人杀猪般惨叫,倒在地上蜷缩成团。
“谁他玛的再敢把钱粮藏鸟窝里,老子把他鸟给宰了!”摸黑三掏出一柄明晃晃的匕首耍了耍,狞声喝道。
那些难民吓得噤若寒蝉,纷纷把藏着的粮食和铜钱拿出来,还真有几个从鸟窝掏出来的。
摸黑三骂了一句麻麻比,指挥手下的痞丐一路收集过去,很快,那两名衙役的脚下便摞起大堆粮食,钱袋也装得鼓了起来。
“还藏着钱粮的,最好乖乖给老子自动交出来,要不然……嘿嘿!”摸黑三拿着匕首在难民堆里穿行,一脸狞意地威胁着,忽然停在一名妇人跟前。
那妇人正抱着一名婴儿,估计是哺乳期,胸前胀鼓鼓的,衣服湿了一大片。
“大妹子,奶水好足啊,能不能给哥也喝两口!”摸黑三舔了舔嘴唇道,那几名痞丐顿时猥琐地哄笑起来。
抱婴妇人脸色一白,连忙转过身去,一名瘦弱的男子挡在妇人身前,吃吃地道:“三哥,这是我家媳妇!”
“滚开!”摸黑三匕首一伸,那名瘦弱的难民便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
摸黑三不屑地冷笑一声,粗暴地伸手进抱婴妇人的胸部,狠抓了几把,然后摸出了一小袋面粉来,得意地骂道:“麻麻比,老子摸黑三是白叫的吗?”
那名妇人扑通地跪在地上,哭求道:“三哥,给俺们留点吃的吧,俺家娃还没满月呢。”
“你家娃不是有奶吃吗,哭个屁!”
“大人没吃的哪来的奶啊!”
“废话少说,想要粮可以,待会自个儿来给三哥喂口奶!”摸黑三无耻地丢下一句,便行了几步,在天井处停下脚步,盯着那名冲天髻小男孩道:“小娃儿,眼生呢,新来的?”
小男孩怒视着摸黑三不说话,后者嘿笑道:“哎哟,还挺有种的,屁股下面是什么?”
“屎,你要吗!”小男孩冷冷地道。
附近的难民有人忍不住笑出声,摸黑三愕了一下,脸上露出狞笑,跨步上前就把小男孩抓小鸡般提了起来,然后狠狠地摔在地上,又往肚子猛踩一脚,骂道:“不知死活的王八羔子,信不信老子把你真个踩出屎来!”
那小男孩倒是硬气,捂住肚子蜷缩成一团,痛得小脸都紫了,愣是没有喊叫出声。
摸黑三在小男孩身上摸出几枚铜钱便不再理会,又提起地上那袋粮食便行了开去。
很快,城隍庙中的难民都被搜刮了一遍,那两名衙役把搜出来的粮食都装上了外面的马车,又像喂狗似的,丢给摸黑三等人一大把铜钱,还有几袋粮食便驾车离开。
摸黑三点头哈腰地送走了两名衙役,然后提着几袋粮食显摆地返回了城隍庙中,一众难民看着两眼直发光。
城皇隆后面还有个几平方的小耳室,平时是庙祝公住的,不过现在被摸黑三独占了。
夜渐深,难民们基本进入了梦乡,黑暗中,之前那名抱婴妇人悄悄地爬了起来,轻手轻脚往后面的耳室行去,她那瘦弱的丈夫此刻并未睡去,眼神痛苦地搂着还没满月的孩子。
片刻之后,后面的耳室中传来男人的喘息,还有女人压抑的几声低吟。两盏茶工夫后,妇人浑身汗涔涔返回,手里攥着一小袋粮食,面无表情。
瘦弱的丈夫给了婆娘一个耳刮子,然后便抱着头低声呜咽。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生活是如此艰难,一切都只是为了活下去,灵魂和肉体廉价得只值一把面粉,或者一块馒头,甚至不如草芥!
那名扎着冲天髻的小男孩趴在冰冷的地面,黑暗中,眼睛带着泪光和怒火,为何这世道如此不公,恶人作威作威,穷人却要受苦受难。
轰隆……
清晨时份,一道惨白闪电划过长空,把天空捅破了一个窟窿,豆大的雨点随即落下,城隍庙中的难民一阵鸡飞狗跳,睡在天井的赶紧往屋檐下躲雨。
昨晚在妇人身上活动后的乞丐头子摸黑三,本来睡得很死的,但这时也被吵醒了,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顿时面色一变,因为他挂腰间的钱袋竟不翼而飞了,再一看搁在墙角的几袋粮食也不见了,就连那柄匕首也不知所踪。
“玛的,活得不耐烦了!”摸黑三又惊又怒,急忙跳起来叫醒外面的几个小弟。
很快,排查结果出来了,城隍庙中只有那名新来的小男孩不见了,从昨晚的表现来看,这小子确是个不服管的刺头,东西十有八九是这小王八蛋拿走了。
“追!”摸黑三带着一众痞丐冒雨冲出了城隍庙,开始全城大搜索。
摸黑三等人是寿张县的地头蛇,城中哪些地方可以藏人可谓是料如指掌,然而他们几乎把城中的老鼠洞都用棍子捅过了,却没有找到那名小男孩。如今唯的一可能是,那小王八蛋已经冒雨逃出城去了。
摸黑三又发狠带人追出城,而且在心里发誓,只要抓到那小男孩便砍掉手脚做成人豖,然后丢到街上乞食,生生折磨至死,这才能消他心头之恨。




明王首辅 第338章 万物刍狗
寿张县衙。看着外面的漂泊大雨,徐晋和萧淮不由皱起了眉头,兖州知府宋驰等地方官却是暗喜,清晨这场大雨下得及时啊。
太监黄锦叹了口气道:“天公不作美,萧大人,徐大人,不如等雨停了再出发吧,横竖也不差这一天半天的时间。”
萧淮顿时面色一沉,喝斥道:“胡说八道,洪水如噬人猛兽,半刻也耽搁不得,黄河缺堤至今已有六日,此刻不知有多少百姓在生死边缘翘首期盼,咱们每多耽搁半刻,便可能有更多百姓遇难。黄公公若是担心湿了衣裳,那便留在此地,等雨停了再赶上来。”
黄锦被训得面红耳赤,却又不敢反驳,只能低头默不作声。如今文官集团独大,正德朝有权有势的太监都被收拾得一干二净了,太监集团的势力大幅削弱,甚至内官各监的太监都是文官集团扶持上位的,譬如司礼监秉笔太监毕云。再加上嘉靖帝以藩王之身入继皇位,处处倚重文官,太监就更加没话语权了。所以现在的情况是,就算六七品的文官,也敢指着内官各监太监的鼻子臭骂。
萧淮训斥完黄锦,便对锦衣卫千户陆兴道:“陆千户,马上传令下去,按原计划出发前往范县!”
陆兴立即领命下去调动部属,萧淮在随从的帮助下披上蓑衣,戴上斗笠后便大步走出县衙翻身上马。年过六旬的老萧都这么拼,徐晋作为年轻小伙自然也不能落后,立即也穿上雨具上马。
知府宋驰和同知张文升不禁暗暗叫苦,他们是兖州府主官,职责所在,必须全程陪同,所以尽管万分不情愿,但也只能“舍命”陪钦差了。
上午七时许,一支长长的队伍冒着大雨出城,向着黄河上游八十里许的范县前进。五百名锦衣卫在前面鸣锣开道,后面是近五百辆赈灾车辆,牛牵骡拉,总之寿张县用得上的牲口都征调了。车上除了粮食,还有药物、衣物、锅具、生石灰等一切用于救灾的物资。
负责押运粮食的,除了寿张县的三百衙役,还有征调来的一千名民夫,再加五百名锦衣卫,近两千人的队伍冒着大雨,趟着泥水艰难地往范县方向跋涉。
幸而,赈灾队伍出发了半个小时后,大雨终于停了,而且开始艳阳高照,但是情况只是稍有好转,实际上还相当糟糕。
因为官道经雨水一泡,早已变得泥泞不堪,满载着粮食的车辆很容易就陷进泥坑中出不来,一路上不时有车轱辘坏掉,又或者遇上被洪水冲垮的道路,山体滑坡等,需要临时绕道。负责押运的衙役和民夫苦不堪言,累得跟狗似的。
太阳越升越高,气温徒然变得炙热起来,这时徐晋已经脱掉了蓑衣,只戴着斗笠遮阳,被雨打湿的衣服经烈日蒸干,很快就被汗水沾湿,这感觉真特么的酸爽。
徐晋策马奔上了一座小山丘,回首望向身后这支在泥水中挣扎前进的救灾队伍,焦急却又无奈,出发已经有一个时辰了,结果才走了十里路左右,就这种龟速,恐怕天黑之前是到不了范县。难怪古代的洪灾会死那么多人,动辄整个村镇死绝,就这样的交通条件,就这样的救灾效率,灾民就算不被淹死,也被活活饿死了。
日渐正午,气温也越来越热,赈灾队伍前进的速度却越来越慢了,负责拉车的牲口呼呼地喘着大气,有几头驴已经累得撒泼撂了挑子。
不知何时,赈灾队伍后面出现了三三两两的灾民,并且越聚越多,估计已经过百之数,他们远远地跟在后面,盯着粮车眼冒绿光,只是慑于军卒手中的兵器,并不敢靠得太近。
萧淮并没有命令停下给这些灾民分发粮食,因为这样子显然会拖慢脚程,还不如等队伍停下休息扎营时再料理。
就这样,不时有灾民从山林野地中钻出来,赈灾队伍后面陆续积聚起近两三百人,早就饿得眼冒绿光的灾民开始大着胆子接近车队,负责押运的衙役不得不挥动手中的兵器喝斥,才把这些饿红了眼的灾民驱开。
看着这些衣衫褴褛,双眼冒着饥饿火焰的灾民,徐晋既不忍,又有些头皮发麻,处于极度饥饿状态的人可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的,此刻要不是有军队守护,这些灾民恐怕已经动手抢粮。
“抓到!抓到了!”
这时跟在后面的灾民突然骚动起来,有人大喊大叫,徐晋好奇地扭头望去,只见一名男性灾民抓住了一只田鼠在狂奔,一边跑一边把田鼠塞到嘴里撕咬,瞬间满嘴鲜血,后面有几名灾民紧追不舍,但当他们追上时,那只田鼠已经被连毛生吞了。
那几名灾民没抢到田鼠,垂头丧气地散开,继续在田间地头四处捅老鼠洞,所过之处,不管是田鼠、蛇类、青蛙还是蚂蚱,均成了灾民的腹中之食。
徐晋不禁皱了皱剑眉,大灾之后必有大疫,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不讲卫生引起的,大灾过后,饿红了眼的灾民捕食一切能见到的生物,特别是老鼠这种生物,身上携带的细菌极容易引发鼠疫。譬如中世纪,杀死近三分之二欧洲人口的可怕黑死病就是一种鼠疫
当然,这个时候徐晋不可能去阻止这些灾民捕食田鼠,就算阻止也不会有人听,这些灾民现在饿得恐怕连人都吃,更别说田鼠了。
“子谦,现在什么时辰了?”萧淮忽然问道。
徐晋掏出怀表看了一下,答道:“已过午时三刻了!”
宋知府等人不禁好奇地看了一眼徐晋手中的怀表,这玩意他们还未曾见过。
萧淮吩咐道:“陆千户,传令下去,就地休息埋锅做饭,半个时辰后出发。”
这命令一下,欢呼声顿时响起,民夫们纷纷埋锅做饭,那些尾随的灾民见状都围了上来,眼巴巴地看着直流口水。
面对手无寸铁的老百姓,那些衙役比官兵的威慑力还大,他们凶神恶煞地挥舞着水火棍和铁链,很快就让数百名灾民全部乖乖排队等候。
很快,粥就煮开了,在场的每个灾民都分到了一碗稀粥,也顾不得滚汤,唏哩哇啦就喝个精光,然后继续眼放光地盯着锅里,不过立即就被劈头盖面招呼过来的水火棍轰开。
倒不是萧淮吝啬,舍不得让这些难民吃饱,而是一旦这些灾民吃饱有力气后,难免会对运粮的队伍构成威胁,此刻还不断有难民从四面八方赶来,估计是生火做饭升起的烟柱把他们吸引过来了。
半个时辰后,赈灾队伍再次启程,这些跟在队伍后的难民估计已经有六七百人之多,黑压压的一大群,看着让人头皮发麻。
队伍又走了约莫十余里,视线所及处的丘陵下出现了一大片村庄,隐有腐臭的味道随风送过来。
这时,一名负责探路的锦衣卫策马奔了回来,禀报道:“大人,前面的村子发现了不少尸体!”
“走,过去看看!”萧淮策马往前面的村子小跑过去,徐晋等连忙策马跟上。
眼前这个村子地势较低,距离村子不远就是一条河,村子显然被洪水淹过,如今洪水虽然退却,但浑浊的河水依旧漫到了村口附近,进村的土路还有部分浸在水中。
徐晋等人小心翼翼地策马趟过了积水区,来到了村口,这里的腐臭味更加浓烈了,让人禁不住恶心想呕。
村口处有一棵粗大的槐树,已经被洪水冲得倾倒了,下半树身沾满了泥浆,一具已经高度腐烂的尸体就挂在槐树上,一些白色的蛆虫在尸体的眼窝里和鼻孔中蠕动。
“呕!”太监黄锦跳下马,蹲在泥浆中疯狂呕吐,估计连隔夜饭都吐出来了。
徐晋毕竟经历过惨烈十倍不止的血战,对于尸体已经司空见惯了,不过闻到腐尸的恶臭,还是禁不住胸闷恶心。
萧淮、宋驰、张文升等文官更不堪,虽然没有吐出来,但也面色苍白,显然是在强忍。
“驾!”萧淮策马往村子行去,众人连忙跟上,只留下黄太监继续蹲在泥水中呕吐不止。
这村子很大,估计有近百户人家,房屋大部分都被洪水冲垮了,到处是腐烂的尸体,绝大部分是妇孺和老人。在一面倾倒的砖墙下,徐晋见到了一名抱着婴儿的村妇,下半身被泥砖压着,犹自紧紧地抱着怀中的婴儿,大小两具尸体均被水泡得肿胀了,惨不忍睹。
众人策马在村里转了一圈,没发现有活人,整个村子愁云惨淡,仅剩满地的尸体和恶臭。
从村子出来后,徐晋的心情沉重无比,萧淮脸色苍白,神色冷峻地扫了一眼下马呕吐的宋驰等人,沉声道:“子谦,辛苦你一趟,安排人手把村子的尸体清理掩埋,另外,附近若有村庄也一并清理了,不用急着赶路。”
徐晋神色郑重地点了点头,这些尸体不及时掩埋处理,发生瘟疫的可能会大增。




明王首辅 第339章 又捡了一个
萧淮走了,带着大部队走了,只留给徐晋一百名锦衣卫和一百名民夫,还有十车的物资。当然,那聚拢起来的六七百难民也被萧淮强行带走了,不可能把他们留下来威胁到徐晋等人。
大部队一走,四周顿时变得空旷起来,此时太阳已经偏西,估计还有几个小时就要落山了。徐晋也不耽搁,立即命令一百名民夫进村清理尸体,锦衣卫也抽掉一半帮忙,剩下负责守卫警戒。
忙碌了近个时辰,村子里一共清理出七十多具尸体,全部堆在村子附近一处山林,高高垒起的尸山恶臭熏天。
徐晋让民夫把村子中所有能烧得着的东西都搬来,然后将这些腐烂的尸体付诸一炬,剩下的骸骨则撒上生石灰就地掩埋。
当一切搞定,天色已经傍晚了,徐晋不敢怠慢,立即让民夫架锅烧水,然后所有人都用热水浸泡清洁一次,要是条件允许,徐晋甚至还想用醋把所有人都泡一次。正所谓小心驶得万年船,即使在现代,大灾过后,国家卫生防疫部门的人都会穿上防护服,严阵以待地到处喷洒消毒药水,更别说在医疗条件落后的古代了,一旦发生瘟疫,后果不堪设想。
徐晋自己也用热水浸泡了一次身体,而且水里还加了醋,身为钦差,他还是有资格享受这个待遇的。
“徐大人,天就快黑了,弟兄们今晚在哪里扎营?”锦衣卫百户金彪毕恭毕敬地问道,不过眼底却隐藏着一丝轻蔑,估计是徐晋的小心谨慎被他当成怕死了。
徐晋正擦拭着火铳,并没有立即回答金彪,他熟练地往铳管中加入铁沙,又塞进浸了油脂的纸团堵住铳口,然后再往药鼓中加入火药。
金百户不禁眼前一亮,正所谓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徐晋操作火铳的手法熟练纯正,显然是使惯火铳的老鸟,这在文官中实在鲜见。
金百户这时才忽然想起,传言眼前这位新科探花郎曾经率兵和宁王手下的叛军打过仗,在铅山县城血战七天七夜,而且最后还以少胜多,如今看来传言非虚啊。
徐晋装镇好火铳,抬头环视了一片四周,此刻粮车附近又积聚了几十名难民,其中有几张面孔眼熟,估计是萧淮带走那批难民中偷跑回来了,毕竟难民人数太多,不可能全部盯得紧。
徐晋把火铳掖在腰间,淡道:“今晚就住在村里的祠堂吧!”
村里才死了那么多人,那些民夫,甚至是锦衣卫都不太情愿住进村里,但碍于徐晋的身份,也没有敢反对,于是两百多人赶着粮车进了村子,那些难民连忙尾随跟上。
村子中的尸体虽然都清理干净了,但还残留着尸臭味,还有呛鼻的石灰味。村中的祠堂保存得相对原好,关键是围墙并没有倒塌,还能起到一定的防御作用。不过,祠堂没有大门,估计是被村民拆掉当成木排逃生了。
徐晋让人用火把点燃艾草,将祠堂内外都薰了一遍,把蛇鼠蚊蝇都赶跑,屋前屋后均撒上生石灰,这才把粮车推进了祠堂外的院子中。
正当民夫们生火做晚饭时,二牛从外面跑了回来,一只手提着水桶,一只手抱着一名六七岁的小男孩,一进院子就嗡声嗡气地叫道:“老爷,标下刚才在河边捡了个小孩。”
“大傻牛,你丫的算个屁标下啊,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几名锦衣卫笑骂道。
二牛为人憨厚,这段时间跟着徐晋,与随行护卫的锦衣校尉都混熟了,这些锦衣卫都喜欢打趣他。
这时徐晋从屋里行了出来,见到二牛抱着的小男孩,不禁皱眉问道:“二牛,怎么回事?”
二牛老实地答道:“刚才我到河边打水,发现这个小家伙晕倒在草丛中,额头很烫,估计是发烧了。”
徐晋心里咯噔一下,别不是瘟疫吧,连忙让二牛把人放在地上。眼前这个小男孩约莫六七岁,扎着冲天髻,面色潮红,眼睛半开半闭,迷迷糊糊地叫着爹娘。
徐晋轻咦了一声,这个小男孩他认得,不正是昨天在寿张县城领救济那个小屁孩吗,咋跑到这里来了?
徐晋伸手摸了摸小男孩子的额头,十分烫手,看来烧得挺严重的,幸好没有呕吐过的痕迹,要不然徐晋也不敢直接用手摸。
“徐大人,该不会是瘟疫吧!”金百户吞了吞口水道。
此言一出,周围的民夫和锦衣卫均面色一变,下意识地捂着鼻子后退开去,二牛也是脸都绿了,使劲拍打身上衣服,好像能把身上的病菌拍走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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