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帷香浓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欣欣向荣
“可不是怎……”说着话儿进了里头,玉娘见了礼,却不见冯氏,便问了一句:“我嫂子呢?”
老夫人道:“这不他兄弟来了,姐弟两个不定一处里说体己话去了,她这兄弟虽是两姨,却自小她家里长着,情分自与旁人不同,年纪也比她小上好几岁,倒不用那些没用规矩。”忽想起什么来道:“倒忘了问,玉娘今年青春?什么时候做生日?”
玉娘忙道:“正是婶子问巧,下月初八该着做生日,过了生日可都二十四了。
王氏掐指算了算:“这么说是属猪了。“玉娘点点头,王氏道:“属猪命好。”正说着冯氏从外头进来。
玉娘忙起身见了礼,冯氏倒瞧着她笑,把玉娘笑有些不自便道:“嫂子进来不说话,怎只瞧着我笑什么?”
那冯氏想起刚头又不禁从上到下把玉娘打量一遭,见今儿比昨儿穿素净些,上身香色对襟袄,白领竖领儿,妆花眉子,紧紧束住腰身,下身翠蓝织金挑线裙儿,外头却是一件玉色夹斗篷,想是风貌兜住了头上妇人髻,莫一看去倒真疑似哪家未出门子大姑娘,偏玉娘生又好,这一张细白粉面落哪个汉子眼里,能不多瞧上两眼。
要说她这兄弟今年也二十三开外了,房里也早有个伺候丫头,便那总兵府里,常日怎能没个应酬,院中也短不得去走动,倒似那没见过女子后生一般,却只大门首望了一眼,不定眉眼儿都没瞧清楚呢,就拐弯抹角扫听。
先头她还不知问是谁,听她兄弟说是个大姑娘,便想府里头何曾有什么姑娘,还坐着轿来,说瞧年纪也就十七八样儿,倒把冯氏问越发糊涂上来。
从前头出来,问了陈丰一句:“刚谁坐轿来了,正巧让表舅爷遇上?”陈丰便说:“是陈府里大娘子。”冯氏方才恍然大悟。
这一路走来心里就笑,见了玉娘又怎会不逗她一逗,便道:“我是想着妹妹生面嫩,不知道,还当是未出阁大姑娘呢。”
玉娘被她说有些面热,白了她一眼道:“还是嫂子呢,这样取笑人家可算什么?”
冯氏笑了一声:“非是我取笑,这里说与你一个笑话听,刚你大门首撞见那两个骑马,一个便是我那兄弟,另一个是他朋友,也是川里来,不防头正撞上你轿,匆匆只照了一个面,倒让他两个瞧见了,进来问我谁家未出阁姑娘,我这里想了半日没想出来,白等出来问了陈丰才知是妹妹,你说可笑不可笑?”
玉娘听了脸腾一下红了呐呐道:“嫂子越发胡说。”老王氏也道:“莫说了,你妹子脸皮薄,瞧这会儿臊脖颈子都红了。”
冯氏拉着玉娘手坐炕边上道:“你莫恼,你不知,这里有个缘故呢,我这兄弟,自小好武,不喜读书,我姨丈没法儿便给他兵部谋个了闲职,实指望他安安稳稳当个差便了,不想他倒心大,前年川里闹匪患,他瞒着姨丈偷着去了,家里急什么似,那些山匪可是好相与,不定连性命都丢了,不想他却造化,性命没丢还擒住个山匪头目,按功请赏,升了参将,川里总兵府辖下听用,眼瞅不小,家里张罗着给他说亲,可任你多少闺秀,他只是不娶,这才啷当到今年二十三了还未娶亲,我还道他一心功名,不成想,过去说那些不点头是不中意呢,真个寻个妹妹这样儿标志,说不得早依了,嫂子说这些你也莫害臊,横竖亲戚怕什么,我是问你,你底细想想,家里可有个什么姐妹,说与我这兄弟,若成就良缘也是你一个大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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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帷香浓 27
玉娘听了脸上虽仍有些热,却也暗暗思量,若真能结如此一门姻亲倒真真难得,只她家只她兄妹两个,从她祖父那一代便是单传,故此连个堂叔伯姐妹也无,孤零零只她一个女孩儿,平日连个走动说话儿人都没有,不然,也不至于把她那个混帐嫂子当成个知心人。
想到此,又不禁暗暗摇头,自己倒实,想来冯家什么门第,且不论官大官小,好歹是个官家,冯氏这个表兄弟年纪不大便当了参将,虽说少年得志,想来家里头势力也不容小觑,慢说自己家里没有待嫁姊妹,便有如何配上他,与人家当个妾也算高攀呢,冯氏这话不过赶巧凑趣玩笑话罢了,岂可当真。
便道:“偏我没个姊妹,莫说亲,叔伯表都没有,倒可惜了。”说着又笑了一声打趣道:“想来我爹娘九泉之下都悔呢,当初若再生个姊妹,这门亲做成,岂不是天大造化了。”
老夫人一边笑道:“可不怎,不定悔肠子都青了,那常家可是个好人家,门第高不高另说,常家老太君我曾与她一处里说过话儿,好不慈善个老封君。”说着跟冯氏道:“得了,你也莫瞎做媒,不定老太君早相中了谁家闺秀,只等这次你那兄弟回去,按住头成亲呢,媳妇儿娶了家来,还怕他不入洞房不成。”说大家都笑了起来。
一时吃了茶,王氏便催陈三儿娘道:“你出去瞧瞧外头可收拾如何了,让把那隔帘锦帐从上到下遮严实些,不知外头多少汉子吃酒,我这老婆子自是不怕他们瞧,便脸对脸儿也没什么,只她们这些年轻媳妇儿子,面嫩,若那帐子不严实,或被他们瞧了脸,或瞧了脚都不好。”
冯氏听了笑道:“瞧婆婆说,我都多大了,论说也不怕什么,就我们玉娘妹子年轻,面嫩,若再被人瞧去当成大姑娘上门托我做媒,被妹夫知道,可不不知要如何恼恨我呢。”
被她两次三番打趣,玉娘与冯氏倒越发熟络起来,先头那点子拘谨也不见了影儿,笑道:“嫂子莫说我,我也不是年轻媳妇儿了,柴家虽算不得什么,却也有十几个小厮家人,成日跟前走动,若我瞧个汉子就要遮掩,如何过日子。”
王氏道:“这话正是道理,只今儿人多,小心着才是。”说话儿陈三儿娘从外头回来道:“可是都收拾齐整了,老爷让我来请老夫人过去呢,那冯子明已也到了,老奴今儿倒造化,去时候正遇上他来,跟咱们表舅爷那个朋友正立亭子里说话儿呢,两人都生那样儿俊,只那冯子明毕竟是个唱,身上有些个脂粉气,倒不如咱们表舅爷那位朋友,虽一样俊俏眉眼儿,却自有股男子汉风流倜傥,瞧着倒不似表舅爷那样武将,也不知底细做什么,生那样体面个模样。”
冯氏道:“我说也是,昨儿照了一面,私下里问我那兄弟,我那兄弟倒没说底细,只说是京里朋友南下做买卖,半道碰巧遇上,便搭了顺风船,仿似姓武。”
“姓武?莫不是京南那个武家人,若真是也怨不得了,回头你去跟陈丰说,莫让下人当心些,莫冲撞了他,若是武家人,咱们可怠慢不得。”
玉娘暗里疑惑,这武家是个什么来头,又想着京里头人情繁杂,哪有她都知道理儿,便知道了也无大用,便不再想这些有没,跟冯氏一左一右扶王氏出上房往前头去了。
陈府中厅前后敞开,倒好大地儿,锦帐绣屏遮住了前后,分成男女席,锦账厚实却也是透亮纱,虽遮住前后,倒也模糊瞧见影儿,只见外头倒是坐了四五席之多,虽是家下小宴也收拾甚是体面。
玉娘陪着王氏坐当间,秋竹却凑到她耳边低声道:“爷也外头呢,刚门首,被我一眼瞧见了平安。”
玉娘这才恍然,怪道刚家柴世延那般稳当,不定早接了陈府贴儿,知道要过来吃席,才不去铺子里,倒她跟前装模作样儿弄鬼。
其实玉娘还真冤枉了柴世延,虽知陈府今儿宴客,却也没想陈继保来邀他,毕竟这宴席是那位任参将表舅爷摆,且轮不上自己作陪呢,故此才那般叮嘱玉娘一番,不想玉娘轿子前脚刚出了门,后脚儿陈府便又使人来请。
柴世延得了抬举,怎不欢喜,忙着收拾打选衣帽,叫上平安福安跟马去了,到了陈府才知邀了不少人,县里有些体面都坐呢,见他来了纷纷与他拱手唱诺。
柴世延却瞧见上首一桌挨着陈大人坐两个汉子,瞧着均都二十四五年纪,一个身姿魁梧浓眉大眼,想来便是冯氏那位参将兄弟叫常威,旁侧男子却真生极为俊美,身上穿一件天青绣罗袍,头上金丝青绒线盘踞成凌云巾式样,一双凤眼斜飞入鬓,显眸似点漆黑,鬓若刀裁,手里捏一把洒金川扇,怎样一个风流倜傥,况瞧他周身气韵,不似常人,那陈继保又殷勤相待,比那位表舅爷还要紧几分,不知此是何人。
柴世延心中疑惑,不免暗里打量,见他一边与陈继保说话儿,一边用眼去瞧那锦绣帷帐,柴世延顺着他眼色瞧过去,只见刚还空落落,这会儿倒模糊瞧见裙角飞扬,一扫而过,没入纱帐后,影绰绰衣香鬓影笑语喧哗,或怯怯而语,或低低娇笑,便知是后堂女眷到了。
柴世延想着玉娘这会儿可里头呢,也不知她晓不晓得自己前来赴宴,落后却可与她一道家去,忽而身边孙县丞凑到他耳边道:“这冯子明生倒比他妹子还要俊俏几分,真真不知,他爹娘怎样鼓捣出这兄妹两个来,虽她妹子生差些,一张面皮瞧着倒白净,只不知身上如何了,若也是一身白肉,倒也*。”
柴世延这才去瞧,果见不止冯子明,今儿还唤了西街上冯娇儿前来,穿着一身鲜亮海棠色衣裳,立那边一弯粉墙边上,越发显鬓发鸦青,一张脸白生生勾人,与她哥哥对面立着,不知说什么话儿呢,兄妹俩倒是一对尤物,扫了两眼,便仍去瞧那边常参将旁侧人,暗里琢磨这是怎样贵客。
横竖猜度不出,便问旁侧孙县丞道:“那边参将大人边儿上那个可知是谁?瞧着甚是脸生,倒不似咱们高青县里。”
孙县丞笑了一声道:“柴大爷若问他倒大大有来历。”“哦,还望大人指点一二。”孙县丞捋了捋唇下三缕山羊胡道:“说起来他还算半个国舅爷呢。”
柴世延听了不禁笑道:“一个便一个,哪有半个道理。”孙县丞道:“他姐姐武三娘你可听过吧!”
柴世延见他提起武三娘,才彻然大悟,说起这武三娘倒真是个传奇女子,武三娘之父曾任监察御史,武家也算鼎盛之族,武三娘上头两个姐姐生好姿色,当年均选入宫中,一个为妃一个封嫔,倒是这个武三娘当初也遴选入宫,只皇上一见,却怒道,如此丑陋之女怎配侍奉圣驾左右,当即发还回家,成了天下笑柄,莫说京城,便是柴世延高青县里都听说了这段轶闻,茶余发后与几个朋友吃酒,还当成个笑话儿。
便道:“可说被圣上讥笑丑怪武三娘,不是听说武家坏了事?”
那孙县丞道:“武家是坏了事,宫里两个,一个不知怎投井死了,一个打入冷宫,武大人夫妻双双牢中自,武三娘连同家下丫头婆子,绑与高台叫卖,亏了妻其父生前与并兵部尚书大人颇有私交,大人怜惜弱女买回府去,本说武家从此没落再无起复之时,不成想就是这个曾被讥笑丑怪武三娘,不知何等机缘,竟被万岁爷瞧眼里,不知怎就幸了一回,这一回便勾了魂去。”
说到此,不禁笑道:“想来床笫间不定怎样*,才勾住后宫三千万岁爷,后万岁要纳她进宫,论起来该是天大造化了吧!谁知武三娘不愿意,跟皇上道,罪臣之女不堪入宫,皇上便平凡了武家冤屈,又帮她寻回流刑外胞弟,按说该乐意了吧,谁知仍不愿进宫,只说宫里不定那会儿让人害死了还做梦呢,倒不如外头住着自,皇上没法儿,只得依她,这武三娘却不是什么良家妇人,一味要强,与汉子争长短,京里头开药铺做起了买卖,皇上自是不许她抛头露面,又哪里管得住她,却又丢不开手,只得睁只眼闭只眼依着她,好如今买卖都他弟弟手里,便是那边这位,武宜春,人称宜春公子,年纪不过二十五,也未见正经娶亲,倒是听说,他府里有十二个美妾伺候着,听说他能诗文,精音律,你道冯子明弹唱好,若他唱上一曲,才真正好呢,只你我等没造化,听不得罢了,且是个风月里将军,便不是他府里,外头也不知有多少相好呢,如此说来,倒与柴大爷有几分相契。”
柴世延倒不想这人如此大来头,忙道:“孙大人取笑了,我不过一个白身,拿什么比他,却也不免多瞧了他一眼,却见他坐哪里,一双凤目仍不住往隔壁锦帐后瞧,倒不知瞧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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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威见武宜春目光落后席锦账上,不禁笑了笑,凑近他打趣道:“常听人说宜春公子府里美人众多,何曾少过佳人怀之乐,甚样□未见过,这高青县才多大地儿,能有怎样绝色,就大门首一晃眼功夫儿,哪里就能瞧真切,不定你瞧差了也未可知。”
瞧差了?武宜春一双凤眸落锦账当间那一桌上,虽瞧不大切实,影绰绰只从打扮也能分辨出一二来,只不过……武宜春目光落当间靠旁那人发髻上闪了闪,刚门首她戴着兜帽未瞧底细,这会儿却看清楚,竟梳妇人发髻,若是妇人却无大趣了,便收回目光道:“倒是我瞧差了,原以为是个未出阁姑娘,不成想却是妇人。”
妇人常威不禁失笑:“这就是了,为着你这事刚与我表姐扫听,她那里还疑惑呢,与我道哪有什么姑娘,只不知是谁家妇人,能入你宜春公子眼,想来也是造化了,不防询我姐夫问个清楚。”说着也不理会武宜春应不应,跟陈继保询道:“今儿里头请了谁家内眷过府?”
陈继保道:“哪有什么内眷,是一门祖上连了宗远亲,嫁那边一桌上柴员外,这柴员外倒是个好,虽是个白身,做起事来却颇明白,手里买卖铺子都是赚银钱营生,高青县里也算数一数二富户,前些日子倒与我透了话来,有意捐个前程,倒是有个心路算计,不定那会儿借了东风便青云直上了。”
这话陈继保当着宜春公子说出来,也是想着探探他意思,自己这个官儿可不就是捐,虽说能指望上两个兄长,哪有宜春公子这儿,武家可通着天呢,武三娘跟万岁爷睡一个被窝,略吹一句枕边风,比什么不强,这个高青县穷县令,他早当得腻烦,只一时不得机缘罢了,以往倒不知自己这个小舅子与宜春公子相熟,如今瞧来,岂止相熟,倒颇有私交才是。
正想借这番东风,不想武宜春倒不理会,只当未听见一般,唤了冯子明过来,让他弹唱一曲小桃花来,那冯子明便缓拨琴弦,依着唱道:“画堂春暖绣帏重,宝篆香微动。此外虚名要何用?醉乡中,东风唤醒梨花梦。主人爱客,寻常迎送,鹦鹉金笼……”果是字正腔圆,比那些粉头唱曲儿,少了一份轻浮,多了几分缠绵绮丽,仿似真有春意隔帐而动。
玉娘暗道,怪不得柴世延说他一手好弹唱,果然比旁人好,冯子明唱过,又听冯娇儿唱了两曲,虽不如她哥,倒也颇得趣儿,王氏欢喜,使人唤她进来。
玉娘才与冯娇儿照了面,见她生眉眼儿虽不出挑,皮肤倒白,那一张脸白透亮,跪下磕了头站起来,一双手从纱袖中屯出来,扶了扶鬓,露出一截子小臂,腕上戴了两只细金镯,那一截子胳膊,真个赛雪欺霜一般,眸光流转玉娘身上扫了扫。
冯娇儿也不曾想到,今儿能陈府遇上这位柴府里大娘子,倒是听说她一贯不大出门,虽与陈府里沾着些亲,说起来也是八竿子打不着远亲,以往也不见常走动,怎今儿她却,不仅,瞧她与老夫人夫人说笑,倒分外伶俐机变,哪似外头传那般冷,活脱脱一个玲珑人儿。
那日柴世延跟贾有德去院中行走,偏巧她不,倒错过了好时机,想那柴世延是个惯会使钱,手里买卖县外田产,算起来可称得上家资千万,做她们这营生谁不图个有钱客,只自己姿色寻常了些,这些年也不见他来走动,不想那日怎去了,她又不再,遂心里暗悔不已。
今儿席间遇上,刚特特上去递了杯酒,暗里觑那柴世延眼色,却又见淡淡,便她着意瞟他,也不见他如何,倒若有若无瞥着帐子这头,先头还不知怎么个缘故,如今看来,莫不是忌讳着锦账后这位大娘子呢。
虽说是正头老婆,也不是那等河东狮,何故如此只这位大娘子倒真生好姿色,倒是自己比不上,又去瞧她裙下一双脚,见是巧,不免有些郁郁。
王氏倒好兴致,点了两支曲子让她唱来,冯娇儿唱过,赏了她一两银子共两块闪色绡金汗巾子,才让她去了,一时席散,玉娘扶着王氏回了上房,刚要告辞,便见进来个婆子回道:“前头柴大爷询大娘子可家去,若家去他只门首等。”
一句话说冯氏噗嗤一声笑道:“可见外头人都是胡乱嚼舌头,谁说妹夫不喜妹妹,这走都不舍得一个人走呢,非要等着妹妹一处里家去。”玉娘被她趣有些不自,便跟那婆子:“劳烦妈妈再去传个话,就说我还要陪婶子说话儿呢,不定什么时候才家去,让他先自己回去要紧。”
那婆子正要去,被王氏拦下,跟玉娘笑道:“毕竟年轻,一时一会儿都离不开,这会儿若还扣着你不让家去,不定他私下里就埋怨我老糊涂不理会事了,说话儿时候不有是,今儿你陪了我大半日,些家去瞧瞧吧,不说有个妾还病着,去吧,过两日初一我去县外庙里烧香拜菩萨,到时你与我一处去,听你嫂子说,哪里求子极灵,你成心磕几个头说不准来年便添个胖小子,俗话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是正事。”
玉娘忙着应了,这才告辞出去,到了大门首,不见自己来时轿子,只柴世延立马车前冲她笑。
玉娘怕他做出什么不妥事来,忙着过去,被他搀着进了车,还道他骑马回去呢,不想他跟着进来,一屁股坐玉娘身边,明明旁侧那么大地儿,他非要紧挨着玉娘,玉娘往那边挪一寸,他便也挪一寸,生生就一个无赖样儿。
挨近了还不算,手臂悄悄绕过来扶玉娘腰上,凑到她耳朵边上低声问道:“这大半日不见爷,可想爷了不曾?”
满嘴里都是酒气,可见吃了不少,行动坐卧也难免轻浮,玉娘推了他一把道:“想什么?才多大会儿不见,又不是那些少年夫妻,一会儿不见便惦记着。”她手推过去,不防被柴世延攥住了手腕一扯,便被他扯进了怀中去。
柴世延按住她,低头亲了个嘴,嘻嘻一笑道:“你我偏与旁人不同,便少年夫妻时,爷都不曾如此惦记过玉娘,这些年过去,如今玉娘才招爷惦记呢,玉娘前脚走,后脚爷就惦记上了,这可不是一时一会儿也分不开去了。”说着又要亲嘴,被玉娘一把堵住嘴急道:“车外头都是人呢,可真吃醉了,这是哪里这般胡闹,被外头人听去,还要不要活。”
“怎不要活,你我正经夫妻,依着你,事事如此板正可有什么趣儿呢?”说着话儿去摸她身子,玉娘脸红不行,待要推他,这厮吃醉了酒,力气奇大,怎推动,好他还知道要脸面,只摸了几下子便放开玉娘,玉娘忙着坐到一旁,低头去整理身上衣裳,又抿了抿鬓发,一侧头见柴世延瞧着她笑,眼里哪有半分醉意,才知上当。
正要恼,不想柴世延又凑过来:“玉娘莫恼,今儿爷心里记挂这玉娘,那冯娇儿上来递酒,爷连个眼角都未给她,只怕玉娘知道了吃味儿,玉娘说,爷今儿做可好?”
玉娘倒是愣了愣,只不过暗道,这是他知道自己就锦帐内坐着才刻意为之,若自己不,不定如何了,莫说递酒,说不准就跟着那冯娇儿家去了也未可知,这厮淫心上来,还记得甚事,香臭都顾不得了,当初董二姐不就这么勾上,只柴世延毕竟与过往不同些,知道她时需忌讳些,若此时冷语激他,不定就恼了。
想到这厮吃软不吃硬性子,便勾起一个笑来哄他道:“今儿爷真真做得好。”玉娘本说应付他一句了事,不想柴世延是个打蛇上棍货色,又见玉娘一张娇颜盈盈而笑,好不勾魂,哪还能忍住,舔着脸凑过去道:“既爷做得好,玉娘可有赏吗?”
玉娘见他眸中春心荡漾,便知这厮不怀好意,忙往旁边挪了挪道:“可着柴府甚么不是你,还需我巴巴赏什么?”
柴世延嘻嘻一笑道:“那些爷不稀罕,就想着玉娘赏呢,不若玉娘赏爷香一下……”说着又凑过嘴来,玉娘哪里肯依,却被他按住,又不敢喊叫,也挣不脱,白等让他亲嘴咂舌,折腾了一番才罢,半日一张红脸才缓过来。
到了柴府门前下车,两人一前一后进了二门,柴世延正要往上房去,不想玉娘却住了脚,说要去翠云屋里瞧瞧,问他去不去。
柴世延心里不喜翠云,哪里肯去,只道:“去瞧她作甚,昨儿不说见好了吗?”玉娘听了暗暗心凉,这才是薄情寡义汉子,亏了翠玉伺候了他这几年,如今病那样,他倒好,只去瞧了一面,便再不去了。
虽昨儿倒是听说好了些,到底不知如何,虽柴世延无情意,翠云也是个可怜女子,想起自己寒夜里无人理会境况,玉娘忽生出几分恻隐之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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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娘道:“既你不去先去上房歇着吧,我去瞧瞧她。”说着迈脚便要往翠云那边儿走,谁知柴世延却随着她脚儿跟了过来。
玉娘停住,回身瞥了他一眼道:“你不说不过去,跟着我做什么?”
柴世延却道:“你不,我回去有甚意思,连个说话儿人都没有,跟你去瞧瞧她也好”玉娘听了,意味深长瞧着他道:“正是我不才好呢,爷跟前还能缺了说话儿人?莫说说话儿,便是爷想旁什么也有呢,再不然让婆子烧水沐浴,我那屋里丫头倒也有一两个拿得出手,能侍浴可人,爷想哪个伺候直接唤了去,岂不好。”
柴世延听了,倒嗤一声乐了,笑道:“玉娘这味儿吃,爷后头都闻见酸了,那日赶上琴安不才让小荷伺候了一回,你不是家来了吗,何曾有什么事,不想你就记心里了?”
玉娘道:“爷这话说鲜,玉娘又岂是那等拈酸吃醋容不得人之辈,若真如此,这柴府里何故来二娘三娘,你若想着小荷,收用了也是她造化,我何苦拦着你好事,横竖一个丫头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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