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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影:死刑犯的不眠夜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二瘦子
四哥哈哈地笑着看着我们互不相让,神情悠闲地坐在铺位上抽烟。邢耀祖紧盯着新收问:“啥名儿,啥面儿?”
“我叫刘东……呃……‘啥面儿’是什么意思?”
小康冲过来就是一个耳光,“操,问你啥你就回答啥!话比屎多啊?”
新收捂着脸不再说话,我赶紧提醒他:“问你啥案子进来的呢!”他这才点点头,如梦初醒般说:“哦,他们说我贪污……”
小康又是一巴掌,“操,还他们说你贪污?你那意思就是你冤枉的呗?”说着,他蹲在刘东面前,“你啥时候被抓起来的?”
“双规了好久了,今天才送到这儿来。”
“看报纸和新闻吗?”
“看。”
“看就好!”小康嘿嘿一笑,“最近有个周氏兄弟被抓进来了,知道吗?”
刘东惶恐地看着小康,“知道知道,据说杀了13个呐!你也知道?”
“当然知道!”小康装出一副老学究的样子,“这些个犯罪分子,确实是很可恶啊!”刘东赶紧点点头,以为找到了共同点,“就是就是,这个人也太不是东西了!还吃人肉!太恶心了!”
一旁的苍蝇手里拿着照片也蹲在了刘东面前,“你要是见着这个人,你痛恨他不?”刘东一看刚才严厉的两个人现在都和蔼了起来,以为自己说队了话,跟对了组织,赶紧装出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恨!怎么不恨!他不是吃人肉吗?要是让我看见,我一定吃他的肉!”
监仓里所有的人顿时哄笑起来,“哦,有这想法就不错!”他指指坐在墙角抽烟的周云,“看到那个人没?你去问问他是啥面儿进来的?”
刘东唯诺着不肯动弹,小康和苍蝇又是一阵乱拳后,他才求饶着爬到周云面前,“你是啥面儿进来的?”
周云冷笑一声,把手上的烟头狠狠地砸到刘东的头上,“我就是你想吃肉的那个人,周氏兄弟老大,周云。”
刘东当时就傻了,脸色的神色纠结得无法形容。他惨笑着点点头,“周兄,久仰大名啊……”一语未落,周云一口痰准确无误地落在了他的脸上,“操,还想吃我是吧?老子吃了多少心肝脾肺肾了,刚才赏你的这口痰里都带着人肉组织呢!”
监仓里一阵哄笑,刘东面色苍白地干呕了几下,难过得要死。
坐在一边的邢耀祖此时早已按捺不住“恨贪官”的想法,从床上跳下来冷峻地问:“具体说说你是啥面儿进来的?”
刘东叹了口气:“我以前是建设局的,后来因为收了人家的钱,审批了一个资质不达标的工程队盖楼。结果房子盖出来还没等住人就塌了一半,我就被抓进来了……”
“操!贪官!”邢耀祖伸出拷着土铐子的双手狠狠地砸在刘东的胸口上,还要继续再打时刘东忽然哀号起来:“各位大哥,求你们别打了!我明天就让家里人送一些好吃好喝的献给各位大哥!”
此语一出邢耀祖更来气了,他瞪着眼睛骂道:“你当你有几个鸡毛钱就了不起了?看守所是你行贿的地方吗?”说着还要继续打,四哥喊了一声:“老邢,别治了。咱看看他的表现再说吧!咱七班可是有日子没来肥鸡了!”
邢耀祖一回头,“四哥,这样的人不审……”
四哥一摆手打断他的话,“没事儿,我知道你的想法。放心吧,要是他能把贪污的钱吐出来咱就不治他,否则的话让周云吃了他的脏心!”
按照七班的惯例,未决的新收来仓里是要值通宵班的,而三铺也得跟着值通宵。所以晚上我临时把值班调整了一下,让小康和苍蝇先睡,等到后半夜四五点的时候让他们帮我盯一会儿。好在平时和他们的关系处得不错,他们两个人二话没说就答应了下来,而且让我两点就叫他们。
等到大家都睡了之后,我拿出中午马兰给我的照片仔细地摩挲。看着看着,忽然觉得心里异常难过,眼泪不由自主地掉了下来。
刘东凑了过来,“小兄弟,想家啦?”
我擦了擦眼泪一瞪他,“跟你有一毛钱的关系吗?赶紧背监规去!你可别怪我没跟你说,在这个地方,监规就是圣经!”
他点了点头,“谢谢你了,小兄弟。不过那点东西对我来说不是太难的事。我看你和他们不一样,人挺好的。所以想跟你聊聊。”
“没啥可聊的。”我白了他一眼,“我现在已经开始服刑了,你还未决。而且我估计我出去的时候你还没开庭呢!有啥聊的?”
刘东摇着头叹气,“我要不是一时糊涂的话,现在也不至于落到这个田地。我有个小学同学,今年年初的时候就被抓了,到现在为止还没消息呢!也不知道我在这个地方能待多久啊……这下我闺女算完了。”
我笑了笑,“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到这儿的人大部分都后悔。再说了,你进来跟你女儿有啥关系?”
“太有关系了!”他苦笑着看看我,“我家里我媳妇儿没工作,我女儿今年刚考上大学。我一进来家里的经济来源就断了,只能靠着以前的一些积蓄。你说我要是判得多呢?”
“那就是你活该了,”我无情地嘲笑他,“谁让你不好好当官的?你女儿学费还是个小事儿。现在你进来了,她心理上能好受吗?对了,你女儿啥学校?”
“l市财大。”
“哦,”我点点头,“啥专业?”
“国际金融。”
“哦,经管学院的。专业还不错。”
他的眼睛忽然一亮,“小兄弟你知道这个学校?这也算是个重点大学啊!”
我苦笑一下,“咋不知道呢,我就从这个学校出来的。不过和你女儿不同专业,我学的是软件工程。”
他一下子兴奋起来,全然不顾刚才苍蝇和小康留给他脸上留下的淤青,“那个学校不错吧,学习压力大不大?住宿咋样?”
我叹了口气,“你还关心这些呐?我看你还是赶紧打算着自己怎么出去的好!你问我这些我上哪儿知道去?我都毕业那么长时间了。我走那年学校换新领导,谁知道咋样?”
“哦……”他低下头,不再说话。我径自点燃一支烟,他看了一眼,“小兄弟,给我一支怎么样?等我的烟进来之后,我还你一包!”
“还我一包?”我冷笑着,把嘴上的那支烟递给他,“东西进来就不是你的啦!你拿什么还我?”他接过烟忽然愤怒起来,低声说:“这些人也太过分了,抢走我的照片,连烟都不给抽……”
躺在床上的苍蝇忽然爬了起来,“老逼你说谁呢?照片借我看看咋了?”说着就要起来打。这时候我才看见他的内裤上湿乎乎的,手里拿着刘东妻子和女儿的照片。我赶紧站起来拦住苍蝇,说:“你继续忙你的,他又没啥别的意思!”苍蝇这才复而躺下,骂骂咧咧地说借个照片让我爽一下怎么了?回头让你死得比刘老鬼还惨!”
刘东看着自己妻女的照片就这样被一个强势自己多倍的男人糟蹋,愤怒得无法言喻,但是又不敢直接说出来,只好狠狠地抽烟。良久,他才低声说:“以后我要是混出去,一定弄死他!”
我摇了摇头说:“你就别天真了,到哪儿都有不同的规则。看守所的规则就是弱肉强食,你要是不遵循这个规则,那吃亏的肯定是你自己。在这个地方,多大的案子都没什么意义,只有你混的好与不好。”他叹了口气,说自己最后悔的事儿就是以前在外面的时候没听秘书的话,认识几个道上的人,要不然进来也不至于遭这么大罪。





残影:死刑犯的不眠夜 第二十话
我和刘东有一句没一句地聊到快亮天,苍蝇和小康才迷迷糊糊地爬起来。这两个小子知道我不好意思把他们从梦中惊醒,于是干脆四仰八叉地睡到够。起来之后还虚情假意地说大学生你小子面子太薄了,你就把我们哥儿俩一顿砸起来,我们也不能放一个响屁啊!我说你俩可别得了便宜卖乖,回头有你们求着我的时候!
收拾了一下刚准备躺下,苍蝇和小康就开始闹腾起来了。说晚上进新人居然把最重要的流程——洗澡给忘记了,现在一定要补上。养尊处优的刘东哪里受到过这样的待遇,一桶凉水顺着脑袋浇下去,他杀猪一样地大喊起来。这一叫不要紧,全七班几乎所有的人都冲了过去,又是一通暴揍。
第二天早上9点多潘队来到号里,一眼就看到了窝在被子中大睡的我。他把被子一掀,“张毅虎!几点了?到现在还睡觉,你的监规是怎么背的?”
没等我说话,四哥赶紧过来解释:“潘队,张毅虎昨天晚上值通宵班了,今天早上才躺下的……”
“为啥值通宵?”潘队一愣。
我一把拉过衣服穿上,解释道:“潘队,新收过来的担心第一个晚上炸号,所以我们都会安排轻刑的值通宵的。”
“哦,”他点了点头,“先起来吧,还有心思睡呐?你和臧云龙赶紧到我办公室来一下,我有事儿跟你们谈。”
“啥事儿,潘队?”四哥整理衣服边问。
“啥事儿?你俩再睡一会儿,出去被人家把脑袋揪了都不知道!”8
潘队是一个看上去脾气相当好的中年人,这一点和他“地中海”式的发型和不笑也弯着的眼睛有关系。如果他穿便装,而且带个小孩子的话,肯定没有人相信他居然会是一个负责看守上百名囚犯的狱警。在几次接触后我和四哥就断定,潘队在家肯定是个老婆骂他,他连个屁都不敢放的主。我们从来没有看过他着急生气,但是今天,他像是是真的生气了。
把我俩带到管教办公室之后,他说:“你们先等一下,我要先去取个材料。”说完转身就走。我有些惊慌的看着四哥,“哥,这又是咋了?”
四哥一脸的冷峻,“不知道。不过我估摸着和这次越狱的事儿有关。我总觉着这个事情吧,幕后的头头还没出来呢,咱们要出事儿,肯定是他在背后放黑砖呐!”
我摇摇脑袋,“四哥,电视剧看多了吧?”他一瞪我,“操,翅膀硬了?跟我顶嘴?你当我跟欧阳栓柱那个货色是一样的啊!这几天我就想着这事儿怪得很,咱们七班把人家的好事儿给坏了,他们能就这么简单地放过咱?”
我插话说:“那要是这次把人都已经提走了呢?这就不好说了吧!”
“不能!”四哥自信满满地看着我,“老腻子要跑的那天我注意他了,他一直心神不宁的,所以这后头肯定还有人。不信咱俩打一赌,这破事儿,肯定没完。”
我和四哥大眼瞪小眼地等了20分钟,潘队才晃晃悠悠地走了进来。他看了看我俩,叹着气摇头,“憨娃啊……脑袋都快系到裤腰带上了,还在这儿不知道天高地厚呢!”
四哥赶紧站起来,给他递过去一支烟,“咋了潘队?你这说的啥事儿啊?”
“啥事儿?”潘队一翻白眼,“你这几天去劳动号没有?”
“去了啊……”四哥迷惑地看着潘队,“这几天劳动号挺好的,没什么事儿。一个个乖得跟耗子一样。”
潘队哼哼地笑了几声,“耗子乖?这几天劳动号里传出来的话都到了我的耳朵里了,敢情你们啥也不知道啊?”
四哥更迷糊了,手足无措地看着他问:“潘队,你倒是说啊!你这说得我云里雾里的。”
“我昨天晚上听劳动号的人说,你们这次因为成功阻止了越狱,很多人憋着报复你们七班的人!另外还说,要让你们减刑3个月,加刑30年。你们天天在劳动号转悠,这些话难道就没听说过?”潘队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我和四哥。
“没有啊……”四哥一头雾水地摇头,“我倒是觉出来上次越狱的人还没转移干净,但是这几天监道里、劳动号里也安静得很,根本啥事儿都没发生啊!”
潘队喷出一个烟圈,“你们想得太简单了。咱们看守所虽然算不上是完全的改造机构,但是也算是改造机构的一部分。只要有改造,肯定也会有人反改造。这次的事情比较难办,有些风言风语我们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所以所里的意见和我们的意见,是打算要么把你们调到其他看守所,要么就分配到教育队单独住。”
四哥赶紧摆手,“潘队,我知道你是想保护我和张毅虎的安全,但是我觉得现在完全没必要把我们分出去。真的潘队,我们肯定没啥事儿的。”
“有事儿没事儿是你们说了就算的吗?”潘队甩下一句,“就你们这个大大咧咧的样子,哪天被人家弄死都不知道!要是真的出了事儿,那石铺山看守所差不多上就成了全国知名看守所了!最近所里不太平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所以,能配合我就尽量配合吧!”
四哥还想争辩,我赶紧偷偷拽了拽他,说:“潘队,这事儿说大也不大,说小了也不小。所以真得容我们考虑考虑。给我们点时间呗?”
“这事我说了不算。”他整了整自己的衣服,“去教育队你们两个也不会跟他们一样教书写字什么的,张毅虎还干自己的工作,你臧云龙负责劳动号的事。老老实实地把刑期混过去比什么都好。我们不让你们为难,你俩也别让我为难。如果所里真的确定了,你们就最好给我屁都不放就搬走。听见了吗?”
“是!”我和四哥只得无奈地答应。
回到监仓我们并没有把要搬离的消息告诉其他人,只是沉默地躺在铺上不说话,各怀心思。直到管教来提刘东,说办案机关来提审,才想起来迷迷糊糊的连刘东的基本操练都没教会。
刘东再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临近中午了,他喜滋滋地拎着两大袋子食品和衣服,容光焕发地跑了回来。四哥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只是转眼冲苍蝇一努嘴,接着躺下看书。苍蝇得到号令马上有了精神,连蹦带跳地跑到刘东面前一边问:“谁送的?”一边强行从他手里夺下东西。
刘东怎么都没想到东西刚进门就被别人抢走,但是他毕竟是明白人情世故的贪官,马上说:“我媳妇儿送来的,大家一起分享,别客气!”
苍蝇一乐,“哎,四哥,听见没,我媳妇儿给你送东西进来啦!”说着,把所有东西往床上一倒,“不错啊!两条环保白沙、火腿肠、卤蛋……咦,四哥,这羊毛衫不错,你试试?”四哥瞪了一眼不说话,苍蝇一转头,又问邢耀祖:“祖哥,要不你试试?”邢耀祖也一瞪眼,“操,我没下作到穿贪官衣服的地步!”
“得啦!那这就是我的了,哎新收,你有意见吗?没事儿,老子跟你换!”说着,他从床底下翻出一件有着老鼠屎气味、又脏又臭的毛衣,“瞧见我这个没?几千块钱的东西!跟你这个换没问题吧?”
刘东哑巴吃黄连,苦着脸勉强地点头,眼瞧着自己的东西被瓜分殆尽,自己却毫无办法。我叹了口气坐起来,“苍蝇,好处收够了的话,就帮我操练一下吧。新收课还没过呢!”话音未落,刘东当即哆嗦起来,扑通一声跪倒地上说:“大哥们,昨天晚上已经打过了,别打我好不好?”
四哥厌恶地看了他一眼,“操,你挨过打没有啊?咱们班是二队唯一的文明班,谁说要打人了?昨天晚上那是打你吗?”
刘东哆嗦得更厉害了,“哥,打着很疼啊……”还没说完话,苍蝇上去就是一脚,“操,记住了!这个班没有哥,只有班长和安全员!走,到风场给你慢慢上课!”刘东还不想起来,被坐在旁边的郑强一把拽了起来,扔出了风场。
四哥躺在床上用脚一踢我,“出去看看,苍蝇没练过新收,脾气又暴,别一会儿真给砸趴下了!”我点点头,赶紧穿上鞋走了出去。
风场上苍蝇正在让刘东练习蹲下起来,“我叫你的名字的时候,你大声喊‘到’,然后同时快速蹲下,把头塞裤裆里,知道了吗?”
刘东一脸迷茫,“不太明白……”
“操,你的确是个傻波依!”他看了看我,“大学生,你给示范一下?”我点点头,立正站在风场中央。
“张毅虎!”
“到!”我声嘶力竭地喊,紧接着同时蹲下,把脑袋努力地往下低。
“起!”
“是!”我又赶紧站起来。
苍蝇笑着点点头,“看到没?这就叫标准!死胖子你就按照大学生这个标准去练,听到没有?”
“哦……”刘东点着头。
“哦个!回答‘是’!在看守所里,只有‘是’、‘谢谢’、‘错了’、‘对不起’这几个词!任何命令你都只能回答‘是’,别人给东西你要马上说‘谢谢’,到了管教办公室要喊‘报告’,做错事情不许解释,只能说‘错了’,还得说‘对不起’,知道了吗?”
刘东听得云里雾里,只得回答:“知道了。”
“还说?应该回答什么?”苍蝇一瞪眼。
“是!”




残影:死刑犯的不眠夜 第二十一话
苍蝇对刘东的折磨足足持续了一个小时。因为太胖,蹲下起来对刘东来说简直就是最大的煎熬。等到完全可以声音动作同步的时候,他已经累得面无人色了。
四哥冷眼看着刘东可笑的动作,一语不发地抽烟。我凑过去问:“哥,咋了,有心事?”他叹了口气,“唉,我倒是不担心我有什么事。你这小体格,被人家几下就砸趴下了,你要出事我咋跟你爹妈交代?”
“要不咱还是搬到教育队吧!”
四哥摇摇头,“真要出事儿,你就是搬到美国都没用!我觉得,咱们搬不搬倒是其次的,顶多以后不管号了,当个劳动号的大杂也不错。主要是咱们得把根儿去了。这就跟人得了癌症是一个道理。你要是只把表面的癌细胞给割了,那癌症还得要命,除非你把病灶给挖了,才会更安全。”
我迷茫地看着他,“哥,你的意思是?”
“咱们看守所里,真正用脑子的人不多。这些犯了法的大部分是一时糊涂,只有一小部分是从小就坏的。越狱这件事不是说一门心思冲出去就好办,更多的是得用脑子才行。你在七班待了这么长时间了,你说看到几个做事用脑子的?上次越狱的时候老腻子一门心思地往外跑,而且稍微一骗就把门打开了,我当时就觉得这事情不是老腻子策划的。现在虽然还没查出来到底是谁主使,可情况已经很清楚:我估计老腻子后头肯定还有一个人。只要这个人被我们挖出来,其他人根本就不成气候,想报复我们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哥,那现在怎么办?”
四哥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怎么办。现在的第一问题就是安全为主,咱们两个可别真栽到这事儿上。你说咱们到教育队、劳动号,暂时躲开了,以后咋办?你让我再想想吧,我觉得我们现在必须得找出头来了。”
我点点头看了看日历,“挖是没有问题,可现在马上就要国庆了。这段时间我一直没帮着写遗书什么的,这事儿还得做。我正打算跟潘队说一下,明天开始呢。”
四哥看了我一眼,“我估计现在潘队也不能同意,最多就是把死犯儿弄到咱号里来,让咱们过。这事儿我问问吧,你先别着急了。对了,最近刀疤的事儿咱也别管了。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河呢,还顾得上别人?”说着,抽着烟继续躺下看书。
晚上的时候我得到消息:潘队为了防止二队再出问题,将大刀阔斧地对二队的在押人员编排进行调整。另外方队也开会回来了,他们两个一商量,最终绝对干脆两个人一起都住在看守所,暂时不轮流调班,防止最近这段时间突发事件再次发生。另外第二天早上二队全体在押人员将开展一次自检举报的活动,深挖犯罪事实。
吃过晚饭,周云忽然凑了过来。我对这个食人恶魔的确有些害怕,于是不自觉地往后靠了靠。这个细微的动作被他一眼发现,他笑着说:“弄啥咧?还担心我把你吃了不成?”说着,露出一口黄牙齿冲我憨笑。我忽然觉得一阵恶心,想到这排牙齿在不久前正大口大口地咀嚼人肉,当即一阵反胃。好半天我才挣扎着说:“没事儿,这几天事情太多了,弄得我很烦心。”
他点点头,“我不知道你为啥烦心,不过啥事儿还是看开点点儿好。我听说你专门帮死囚写遗书的,你能帮我写一下不?”
我一愣,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你这案子时间还长呢!等我出去了你都不一定开庭。再说你到现在连起诉都没接,急啥?”
他惨然一笑,“这还不是早晚的事情?我手上13条人命呢,枪毙我还不简单得跟一一样!我想现在活下去也没啥用了,想着如果有机会的话,能把我弟的命保住。毕竟他是被我拉下水的。”
“你打算咋保?”我不太敢相信这两个杀人狂魔可以保住自己的性命。
他一摇头,“我也不知道。我刚才听说明天早上要自检举报,我在外面这么长时间了,虽然犯法的事儿做了不少,但是从来都没有跟除了我弟弟之外的人犯过案子。我弟弟更是这样了,连个其他的犯罪分子都不认识。所以举报,肯定没有啥机会。”
我递给他一支烟,“那这跟遗书有个啥关系?”
他借着我的火把烟点着,“我就是想跟家里人带个话,让我弟弟尽量多立功啥的,我得想想办法让他活下去。”
我叹了口气笑了起来,“你别想了,遗书都是等你执行之后才通过法官交给你家人的。现在根本就不允许通信。就算是司法部门给你面子,那也得等你二审结束后了。”
“哦……”他一阵失落,“那就算了,回头我跟律师带话吧。”
我笑了笑,站起来打算给四哥打洗脸水。刚一起来周云便拽住我,“小哥,明天早上检举举报,你有多余的案子跟我说一个呗?”
我一愣,随即哑然失笑,“我倒是想给你一个,可我自己都不知道从哪儿去挖呢。现在我脑子里好几件事儿都没找到根源,要不你试试告诉我一个?”
“你想知道啥嘛!”他的眼光里忽然泛出一种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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