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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影:死刑犯的不眠夜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二瘦子
我笑着看他,“我想知道的事儿多了,前几天号里越狱谁开的头?三队的胖子到底是咋死的?证据在哪儿?刀疤的哥哥现在躲哪儿了?你要是能把这些事儿帮我想出了,那我就算是挤也给你挤一个举报材料出来。”
“你说话算话不?”周云目光狡黠地试探着。
“咋不算话!七班进来的出去的都知道,我张毅虎说一从不做二的。不过兄弟,我觉着吧,你还是先把我的事儿放一边吧!赶紧琢磨着给自己弄点立功材料才叫真的靠谱。”
他笑了笑,“小兄弟,把你刚才说的跟我详细说说呗?说实话,不是我看不起你啊。你那点鸟屎案子跟我的案子比起来连个毛都不算!我身上带了13条命,跑了那么多地方,你觉得这点分析的本事还没有吗?咱俩合作一下,说不定我能帮你,你也能帮我呢?”
“你要我帮啥?”我有些轻蔑地看着他,心说现在就算让你立个天大的功,你小子也必须得走黄泉路了。他似乎看出了我心里的想法,一摆手压低声音说:“我没憋着想立功,我就是想让你想办法给我弟弟带个话……”
“想啥呢!”我一惊,“你弟弟在省看,你在石铺山,从地理位置上你俩隔着几十公里路呐!我就算是出狱了,人家也不可能让我见你弟弟啊!”
“那不一定,办法肯定是有的。到时候你见见我爹,让我爹想办法找个关系就能带进去了。”
“拉倒吧你!”我笑着转身走开,“你这案子是公安部头牌的案子,别说这么远的带话了,我估摸着连接见都不可能了。”9
第二天一早吃晚饭,潘队和方队果然开始挨个监号通知检举自检。到了七班的时候,潘队扔进来厚厚的一摞材料表,努嘴对四哥说:“你们号里能深挖的宝贝不少,你可给我盯着点!”四哥笑了笑没说话。等潘队离开,他这才转身大声宣布:“每人三张检举表,都必须给我写满!”
监仓里的人马上骚动了起来,苍蝇跳到四哥身边说:“哥,我都被关了这么长时间了,前几次把外面的事儿全撂干净了,这次还写啥嘛!”小康也咧着嘴愤愤地骂:“这些个队长一天天的就会弄这些没用的东西!老子要是在写,就得连小时候看隔壁女人洗澡都写出来了!”四哥狠狠地一瞪眼,“都跟我这儿嘟嘟个啊!我还不知道写啥呢!你们都叫唤没写的,那小虎子写啥?他就更没写的了!”我赶紧点头附和,谁想喜全嘿嘿一笑,挪着自己的残腿大咧咧地说:“那可不一定,大学生天天出去看死犯儿去,说不定能挖的东西多着呢!”
四哥看了他一眼,大声骂着赶他们去风场回忆。等监仓里人都走完之后,他才转过身来低声对我说:“喜全儿说的没错,要不你今天申请一下,去给人家写几天遗书?”
“咋申请?”我一耸肩,“这又不是集贸市场,说出去就能出去的。我申请的话,队长们也得答应才行啊!”
“不一定!”四哥笃定地说,“正好潘队打算让你搬到教育队住几天呢,你就干脆申请呗?以后天天在教育队待着,不比在咱们七班好啊!再说了,你也就是过去住几天,等这头的事儿解决完了,你不就搬回来了?”
我摇摇头,“不可能的!哪儿能说窜号就窜号的。我就算是申请搬到教育队,那队长也不见得能让我再回来。”
“那有个关系!”四哥瞪着眼,“你现在要是去了教育队,等这里的事儿弄清楚,你肯定就来去自由了。无非也就是晚上不能在七班住而已,其他没啥区别。行了你别跟我这儿逼咧咧了,一会儿我就跟潘队汇报你申请去教育队的事。”说完,他径自一人踱到风场去检查反思情况。





残影:死刑犯的不眠夜 第二十二话
此时的风场里乱哄哄的,尽管所有人都是压低了声音说话,但毕竟十几个人一起说着同样的一个话题、不同的内容,那动静还是能让人感觉到心里越来越闹腾。
林子和喜全正坐在风场的角落,和其他犯人大肆分享他们经历生死的经验。身边的郑强、周云、小康、苍蝇等几个人听得眼睛都快发直了,脑海里分明是在考虑到底如何才能获得减刑,获得活下去的机会。当然,因为故意伤害进来的小康和苍蝇不必考虑生死问题,他们想知道的就是如何才能轻判。
周云是这几个人里最想活下去的一个。他眨着眼睛唉声叹气,说:“这下完了,我这案子枪毙十次都够,根本就没可能会判缓儿。”郑强说:“你就算了吧,我这比你少多少条人命?前面还有个立功呢!我都没想着能判缓儿,你能判?我看到时候咱俩一块儿上路就成了。”喜全闻言赶紧摆手,说:“你俩都别争了。你瞅瞅人家林子,带了一斤多高浓度海洛因都没判死,你们还是能有活下去的机会嘛……”如此云云。
中午开饭前四哥出监到劳动号工作,我随之也跟了出去。走到管教办公室门口登记的时候潘队说:“张毅虎,死犯儿的遗书你啥时候给人家帮忙嘛!”没等我说话,四哥赶紧抢着回答:“潘队,我们正打算找您说这事儿呢!小虎子今天早上还跟我叨叨说还有那么多死犯儿的遗书没写。不过潘队,我想帮他问问你,咱们能不能把他给调到教育队?这样一来他活动空间相对大一点,而且能帮上你更多的忙。”
潘队点点头,“我也这么打算来着。不过我的考虑是张毅虎白天可以在教育队那边,帮着写写画画的,晚上还是回队里来。以后要是写遗书的话,我跟所里领导商量都去灰楼那边。你看有没有问题?”
“没有!”四哥又抢我的话头。潘队一瞪眼:“我问你了吗?张毅虎自己不会说话?”我赶紧回答说:“潘队,我肯定没问题。”
“嗯,”他一摆手,“那你就回去收拾一下吧,中午吃晚饭就带你到教育队去。”说完,他一指四哥,“以后白天你就不要回监仓了,早上到厨房和劳动号,顺便在监道里帮忙,晚上再回监仓。咱们这儿是看守所,没办法让你们进进出出的那么方便,我还得考虑到其他的犯人呢!对了,这段时间你也多帮点张毅虎,他刚去教育队,肯定没那么顺畅的。”四哥赶紧答应下来,转身就拉着我回监仓收拾东西。
中午吃完饭之后我被正式分配到了教育队,结束了我在服刑期间“没有正当职业,没有正常编制”的生活。教育队的都是些老师、经济犯之类的人,所以并没有什么穷凶极恶的人。和我在一个学习室的有两个犯人,一个叫楚志强的初中语文老师,猥亵进来的,刑期一年半;另外一个叫钱勇,受贿案子,判了两年。其中那个叫钱勇的人不知道在哪儿听说的四哥的名字,一听臧云龙和我在一个号,而且和我关系极好,当即把胸脯拍得山响。说:“以后要咱就是好兄弟,我家里送来的东西多,咱们一人一半!你只要给四哥带回去点就好了。”
当天下午潘队就委托教育队的管教刘管告诉我:从今天开始尽快为国庆节上路的那一批死犯儿写遗书,所里给我配两个劳动号的壮劳力。我去灰楼,他们就负责和我一起负责看守死犯儿,防止他们对我不测,或者自杀。刘管还说最近这段时间我就住在教育队,我的所有档案、生活用品都临时转到教育队。等国庆这一批人上路之后再考虑让我回到二队。对于这样的决定我当然非常开心,毕竟教育队的生活环境要比在二队好很多倍,而且伙食也要完全好于二队——尽管我自从开始服刑后就很少吃大锅饭。
一切安顿下来之后,我带着两个新认识的劳动杂役和钱勇、楚志强一起往灰楼走。刘管说现在时间已经不多了,这次要上路的全所估计得有二三十个,所以一天一个肯定来不及,能帮多少就帮多少吧。今天第一个是一个杀妻骗保的农民,你们自己注意一点。我笑着说:“刘管你就放心吧,我来石铺山的时间不长,但是死犯儿见了不少了。还没见过能跳到什么份儿上的。”刘管一撇嘴说:“你还别骄傲过头了,每个死犯儿到了最后的时候都说不好能做些什么,还是注意安全。”
等我们到灰楼的时候那个死犯儿已经到了灰楼的三号监室。死犯儿看上去已经吓软了,浑身哆嗦成一团。我走进去赶紧说:“兄弟,别那么害怕啊!今天就是帮你写写家信,和你聊聊,又不是明天上路!”
他惨笑着看看我,“不是明天?你骗傻子呐?你就是七班的那个虎子吧?他们都说见到你基本上第二天就得走路了。”我叹了口气,走过去递给他一支烟,“我就知道我现在是这个形象。放心吧,这次是因为我还有其他的安排,没那么快的!再说了,二审下来高法还有个不复核可能呢,这么担心干啥?”说着,我回头看了看那两个狱警,“报告管教,这儿就交给我们了,你们忙吧!”狱警点点头,转身锁上门离开。没过几秒钟,我就看到墙上的监控器指示灯亮了起来。
管教一走,其他的四个人便懒散散地躺在床上看起了电视。我拽着新死犯儿到了床铺的角落,小声问:“兄弟,我叫啥你都知道了。跟我说说你呗?啥面儿进来的?”
他的脸忽然一抽搐,“跟你有个关系?!”我一愣,“咋了兄弟,这么不信任我?”他满脸不满地拽了拽自己的衣服,“信任你?操,我可从来不信任炮手!要不是你带着你们七班的那群杂碎拦着,我早就跟着老腻子飞了!”
他一句话说完,我顿时惊得鼻尖上冒出了细细的汗珠,“你……你是几班的?”
“老子就是和老腻子一个班的!咋?不认识老子了?”
我仔细看了看他,忽然想起那天晚上的确在什么地方见过他,但是他好像一直坐在角落没有动,静观事态的变化。
“我记得……你那天没摘链儿啊!”我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剩下的四个人看到情况不对,也赶紧坐了起来,紧盯着他。
“老子才没老腻子那么傻呐!”他嘿嘿地笑起来,“他办这事儿从头到尾我都没参与,那天我就等着,等监道的大门一开,他们安全出去了,我就可以躲在他们身后窜出去了。但是没想到让你给我毁了!小杂毛你知不知道你把我的命给毁了?”
我定了定心神,正色道:“咋,想把我当软柿子捏?我还告诉你,那天你得亏没跑,要是跑了的话你的死刑复核说到哪儿都得给你批了!现在你还有活下去的希望,知道吗?再说了,你觉得你就铁定能跑出去?没跑几步就给你击毙了你信不?”
“少鸡巴跟我说这八竿子打不到的事儿。操了你亲爹的,我怎么就这么倒霉呢?遇上你这么个货!”他烦躁地看着我,“我跟你说,我不管明天上路不上路,今天既然你给我写了遗书,那我到了那边做鬼也不放过你!”
一直沉默的钱勇忽然一拍大腿站了起来,“日你娘的你威胁谁呢?你当我们四个都吃白饭的吗?你还做鬼都不放过小虎子,你到了阴间阎王爷爷直接给你打到十八层地狱,还容得你出来祸害人?你问问小鬼儿们答应不?”
“答应不答应跟你有个关系!”他恶狠狠地瞪了一眼钱勇,依然梗着脖子争辩,“阎王爷是我三大爷,我是牛头马面的亲舅舅,我死了也能找关系!你们呢?等着被砸死吧!”说完,窝在一边狠狠地抽烟。
看到那个死犯儿不再说话,我们也就没再理会他。五个人围坐在铺上,津津有味地看着电视里看守所内部台放的《西游记》。没过半个小时管教就过来敲门了,“咋回事儿啊!不是让你们写信吗?怎么看上电视了?张毅虎,到晚饭前这个人我可就得带回去啊!”
我赶紧从床上跳下来,“报告管教,我马上就帮他写!您放心!”管教从观察口里看了看,满意地点点头离开。
“看到了吧,再不写就没机会了。”我拿着纸笔,在他面前一晃,“你别总惦记着要跑要跑,这是你能跑出去的地方吗?你要是老老实实地待着,兴许高法就让你活下来了。你但凡要是炸刺儿,想跑,那肯定连一点希望都没有!你当现在是宋朝呐?你跑的没地方跑了,还能上梁山?别怪我没提醒你,既然混了就得还!”
“我还不还跟你有个关系?”他争辩着,但精神已经明显不如刚才那么好。我接着趁热打铁:“你有孩子了吧?我听管教说你是杀妻骗保进来的。你媳妇儿都让你给弄死换钱了,以后你孩子咋办?现在你只要一跑,那就肯定是死定了。要不是我把这事儿拦住,你自己想想二队得提前上道多少人?你是不是也得提前上道?”说完,我不再吭气,只是递给他一支烟。
他依然狠狠地抽烟,就好像这是他人生的最后一支烟一样。良久,他才瞪了我一眼说:“想让我配合就直说,别装得自己跟二五八万一样!我告诉你,我没跑出这件事儿我脑子里肯定回不过弯儿,但是我现在配合你把信写了。要不然我儿子长大了他爹是谁都不知道!不过我告诉你虎子,我不是怕你才这么做,更不是听你逼嘴巴拉巴拉说半天以后认栽了,我就是想让你给我写信,你懂不懂?”
我冷笑一下,“这我不管,给你写信是我的责任,我指着用这个工作减刑呢!至于你什么想法我不知道,我的任务就是给你写好遗书!”
他点点头,终于叹了口气说:“行吧,给我几根烟,我得好好想想怎么写。”




残影:死刑犯的不眠夜 第二十三话
这个杀妻骗保的死犯儿叫刘达,从谐音来说,像极了北方话的“溜达”。刘达确实是一个爱溜达的人,他从小就梦想着要逛遍祖国的大好河山——当然,他也是这么做的,每年夏天,他都要坐着火车去外地旅游一次。但是他仅仅是一个农民,收入并不是很多,长期的旅行让他兜里面一分钱都没有。尤其在娶妻生子之后,他到处旅游的梦想更是被击得粉碎。正当他为了孩子的奶粉和自己旅游的梦想发愁时,他隔壁邻居的妻子因为车祸死亡。隔了不长时间,邻居就拿到了十几万元保险公司的赔偿金。这让刘达很快就动了歪心思:如果我老婆死了,那我不是也可以赚一大笔钱?到时候我就可以带着我的小孩儿到处旅游了!
有了这个想法之后,他马上给妻子购买了许多险种。当然他的妻子也很不情愿他这么做,感觉好像是盼着她死一样。但是聪明的刘达很快就以“爱汝至深”这样的理由骗取了妻子的信任。一切准备就绪之后,他让自己的妻子去几里地外的娘家住几天,而自己就在这个期间买了一台二手的四轮农用车。
妻子回来那天,他开着农用车去接。由于当时天色已晚,他的妻子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转弯处自己的丈夫正开着车猛烈地朝自己撞过来。刘达远远地看到妻子,闭着眼睛一踩油门就冲了上去……
妻子死后的第二天,保险公司的人就来到了他们家。但是负责赔偿的人一眼就看出了这件事的蹊跷,于是把自己的疑点反映给了交警部门。没过几天,刘达就被公安局以故意杀人罪、诈骗罪羁押到了石铺山看守所。
说这些话的时候刘达一脸的悔恨,甚至好几次都掉出了眼泪。但是几个月的牢狱生涯已经完全让我的感官神经麻痹。我无动于衷地听完他的犯罪过程后,只是简单地说了一句话:“行,我大概明白了,说吧,要写什么内容,写给谁。”
刘达看了我一眼,似乎是在抱怨我的冷漠,“咋了,我说了半天你咋一点反应都没有?”我被他问得有些慌神,赶紧说:“不是,我这个人就这样,显喜不显忧,心里越难过,越过意不去,脸上就越平静。”
“操,骗三岁娃娃呐!”他瞪了我一眼,“我知道你见得多了,那个吃人的犯儿都在你们班里关着呢,你啥没见过!算了,赶紧先写东西吧。”
“打算给谁写?”
“先给我儿子,然后给我爹妈。现在儿子他们带着呢。”
我点点头,铺开稿纸伏在桌面上看着他。他又点起一支烟,思维混乱地看着我手中的笔发呆。要把一辈子的回忆和身后的顾虑完全集中在一封信上,而且只能有几个小时的写信时间,的确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刘达在几乎一个小时的时间内一句话都没有说,直到最后楚志强走过来提醒他注意一下时间,他这才在我的提示下,写下了第一封信。“亲爱的爹、娘:
儿子不孝,没想到给你们写的最后一封信是在看守所里,更没想到自己没办法给你们养老送终,我就先走一步了。
爹、娘,你们辛辛苦苦地把我拉扯大,就是希望我能有个好的结果,没想到儿子还是为了一时的开心把自己送上了这条不归的道路。这让我说什么好呢?可媳妇儿是我给害死的,我就必须得偿命,这是老天爷的道数,也是法律的结果。
我现在多想看你们一眼,给你们磕个头啊!可是我现在身陷囹圄,这样的请求几乎是完全没有可能的!儿子现在很担心,咱家就我一棵独苗,以后你们老了之后,谁照顾你们?谁给你们养老送终?
爹、娘,现在说一千道一万也没有任何用处了,只希望你们能健健康康地活着,帮我把小铁蛋(刘达儿子的小名)带大。然后让他帮我给你们尽孝!儿子在这里给你们磕头了!下辈子,我一定要当个好人,还做你们的儿子!
爹,我娘的身体一直不好,虽然今年她还不到60岁,但是身体早已不如以前了。您一定要好好照顾她。同时爹您也要保重自己的身体,千万不要因为我的死感到太难过。对了,铁蛋在城里有个干妈你们还记得吗?她和她男人跟我的关系都很不错,我希望他们能照顾你,如果铁蛋有什么事,也可以让他们帮你们管教。虽然我不知道铁蛋干妈会不会帮我这个忙,但是现在只能死马当做活马医了。
爹、娘,儿子这辈子犯了太多错误,但是唯一做得对的事就是当了您二老的儿子,我真的很幸福!你们一定要保重自己的身体,千万别让我在九泉之下担心!
我的死期大概就是在国庆节前,我已经跟管教商量要捐献遗体了,希望我的身体可以对别人有点帮助。另外,等我死了以后,帮我把我的骨灰埋到咱家对面的荒山上,不用立坟头,埋了就成。我想一直能看到你们……
好了,爹,娘。再多的话我也不会说,现在我的死刑复核还没有下来,也许我还有活下去的希望,但是这样的希望太渺茫了。也许这封信你们不会看到,也许你们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离开人世。但是无论如何,爹、娘,我都请你们多保重!因为我这辈子最惦记的人就是你们!
儿:刘达绝笔叩拜
2004年9月xx日”刘达的这封信写了几乎两个小时,等他还打算给自己的儿子写信时,管教又过来敲门了,“刘达,收拾一下准备回监!”
他顿时沮丧起来,几乎乞求地冲监仓外面喊:“管教,再给我点时间吧?我给儿子的信还没写呐!”管教在外面怒斥:“早干嘛去了?我从监控上一直看着呢,你不是跟人斗嘴就是发呆。你不知道在押人犯不能在外过夜吗?”
“可是管教……我还是在看守所啊,只是换了个监仓而已……”
“那也不行!赶紧收拾吧!”管教不留丝毫的余地。刘达几乎要哭了,因为他知道,只要他回到监仓,那别说写遗书,就连纸笔都是碰不到的。于是他一转头,乞求似的看着我小声说:“兄弟,帮个忙,一会儿我也给你帮个忙。”
我轻轻一笑,心想你还能帮我什么忙,但还是赶紧跑到门口乞求道:“管教,您看能不能再稍微晚一个小时?就一点东西,写一下就好了。反正一个小时以后天也没黑,监道的关闭时间也还没到呢。您看行吗?”门外的警官犹豫了一下,低头一看表,“行吧,就一个小时!一个小时之后我准时开门接人,能做到吗?”
“是!”
管教走后,刘达感激地看了我一眼,但随即又把目光收了回去。我笑了笑没说什么,只是轻声问:“给儿子的信想好怎么写了吗?”他点点头,“给儿子的早就想好的,也不多,烦劳你动动手吧!”
一旁一个劳动号的小子猛跳过来,“这会儿想起我们的好了?刚才看你牛逼哄哄的很了不起啊!我还以为你用不着我们了呢!”刘达一龇牙,“操,我这人一事论一事,写信这事儿我感谢虎子,但是他拦我们越狱的事我就是不领情,说破大天也不领情!”钱勇一翻白眼,“看到没,这种货就是好心当做驴肝肺的主,虎子我要是你,干脆甩手不管,他愿意怎么给儿子写东西,跟我一毛钱的关系都没有!”
我一摆手,笑着说:“钱哥话可不能这么说,他刘达不是刚才还答应要给我帮忙吗?我主要是图着利来的。我倒是想看看他能帮我什么忙。”说到这儿刘达赶忙点头,说:“虎子你就帮我写遗书,写完之后我告诉你个消息。这个消息说轻了能给你减一两个月的刑期;说重了,能让你少吃不少苦头。”我说:“好,那我就先写完你再告诉我。”
给他儿子的遗书写得很顺利,用他的话说这封信在他脑海里已经存在了很长时间了,只是把脑子里的话誊一遍而已。所以尽管这第二封信要长于第一封,可还是只用了半个小时就完全写完。
当最后的落款写下,我把信纸完整地递给他后,他总算长出了一口气。我笑着拍拍他的背,“行了哥们儿,我的任务完成了,现在你可以安心回去等结果了吧?”他感激地看着我,“多谢了。现在反正离回去的时间还长,我说话绝对算数,答应要帮你个忙,肯定帮你。”说着,他一回头看着剩下的四个人,小声对我说:“咱俩到一边说话吧?”
我点点头,趁着那几个人看电视,跟着他走到窗口。他定了定心神,半天才看着我说:“上次老腻子越狱的事儿不是他自己计划的,这后头还有人。”
“哦?”我一惊,尽管这件事我和四哥早已分析到,但是忽然之间得到证实还是让我难以相信。
“跟我说是谁?”
他慌慌张张地一摇头,“这个我也不知道。但是你就记住,这件事还没完,更大的事儿还在后头。我怀疑他们现在正憋着看守所搬家的时候跑。”
“你怎么知道看守所搬家?这样的话虽然传出来了,但是这几天监仓里都开始安电视了,能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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