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祸害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余人
林晧然走到聂云竹面前,将三个热乎乎的煎籺递过去道:“这是给你带的早餐,趁热吃了吧!”看着她眼睛带着忧虑,便又是安慰道:“没事,有我呢!”
说完便将东西塞给他,然后转身,顿时他的眼神锐利如剑。
昨晚跟小七吃饭的时候,他了解到酒楼更多的情况。这间酒楼衰落是有多方面的,但罪魁祸首正是眼前的陈员外。
陈员外在这条青云街上刚修建一间名为“富贵”的大酒楼,在开业依始,便对半间酒楼展开了雷霆攻势。先是从外地请来了名厨,接着刻意将饭菜价格压得很低,然后又利用聂云竹结婚当天克死丈夫大做文章。
正是在这种种手段的打压下,半间酒楼的生意一落千丈,而聂云竹的父亲更是因此染了重疾。却不想,今天竟然是欺负上门了。
“小子,我劝你别多管闲事,不然……”瘦管家自然明白老爷的心思,当即跳出来恶恶地警告道。
只是他的话没说完,便“啪”地揍了一个耳光。
“你……”
顿时全场皆静,谁都想不到,这个文弱的书生竟然选择直接动手。哪怕是聂云竹,这时的嘴角微微张开,不可思议地望着林晧然。
“不然会怎么样?说呀?我看看你能威胁谁!”林浩然比瘦管家高出一个头,又是一巴掌扇了过去,管家双手捂住脸,面对如此不合乎常理的书生,他哪里还敢说狠话。
陈员外却是面沉如水,这打狗还得看主人,这人太嚣张了,当即冷哼道:“小娘子,本来这东西我是不打算现在拿出来的,省得伤了我们两家的和气,但你这个朋友太不懂事了!”
林晧然当即翻了一下白眼,这货今天摆明是来找事的,已经不得不掏杀手锏,但到了这个时候,他还不忘挑拨下他跟聂云竹的关系。
“你在江记药材铺共赊了20两纹银,如今他们将借据转给我了!也就是说,你一共欠我20两白银!”陈员外掏出几张借据,朝她扬了扬得意地道。
聂云竹听到这话,脸上当即惨白,终于明白江记药材铺为何总能赊账,原来猫腻在这里。先前他们还说看在父亲的交情了,如今看来,这一切都是一场阴谋。
“自古以来,这欠债还钱,天经地义!”陈员外的嘴角微微翘起,打量着这间酒楼道:“我看你也拿不出这么多的现钱,倒不如就将这间酒楼转让给我,绝对给你一个实价。”
“不!这酒楼咱家坚决不卖!”聂云竹当即就回应,眼睛盯着他大声说道。
瘦管家又是适当站了出来,恢复了方才的嚣张,一手捂着脸蛋一手指着她道:“这可由不得你!若是没事还我家老爷,那我们就强行收楼,哪怕告到官府也是我们占理!”
聂双竹听到这话,气得身体微微颤抖,紧紧地咬着下唇。这是她父亲的心血,若是现在卖掉的话,父亲的病情必然会加重。
只是她现在又上哪凑得二十两,如今她身上连一两银子都没了。
瘦管家望了自家老爷一眼,脸上露出了暧昧的笑容道:“不过,你若是同意给我家老爷做妾室,那咱便都是一家人了!这二十两债务自然就免了,咱家老爷还会帮着治好你父亲的病,另外还会准备一份丰厚的聘礼!”
图穷匕见,原来这位员外不仅图谋这间酒楼,更图谋聂云竹的姿色,而且这次还是有备而来。
胖员外希冀地望着聂云竹,而聂云竹已经面如土色,却没想到马上就面临人生最艰难的选项。
寒门祸害 第17章 天无绝人之路
还真是赖蛤蟆想吃天鹅肉啊!
林晧然望着陈员外那贱贱的笑容,不由得悠悠一叹。
虽然他也喜欢女人,在那方面算不上检点,但他追求的都是你情我愿。断然不会用这等下作的手段,为了得到一个女人,而先将她逼得走投无路。
不管是因为聂云竹收留他一晚,还是不忍看到好白菜给这头死胖子拱了,他都决定出手!
聂云竹正被吓得不知所措,林晧然却给了她一个安慰的眼神,然后冲着陈员外微笑地道:“麻烦将借据拿给我看一看!”
“那你可要瞧清楚了,这都是她在药铺签下的欠单!”陈员外似乎提防着他会撕毁,故而仅是将一张单据交了过来。
林晧然接过单据交由聂云竹确认,聂云竹看了一眼,默默地点了点头,神色悲切。
“我可没骗你吧!”陈员外要回了单据,有些得意地说道。
旁边的瘦管家却是望向了聂云竹:“这些都是白纸黑字写着的,任谁都抵不了赖,我劝你还是从了我家老爷,保证你以后吃香……”
只是说得兴奋之时,话却是止住了。
林晧然冷冷地望了瘦管家一眼,看着他将话止住,这才冲着陈员外开口询问道:“若是卖酒楼给你的话,这酒楼作价几何?”
陈员外轻扫了这间酒楼,淡淡地说道:“这酒楼已破,今又没有宾客,只有这片地和几根柱梁方值些银子。我且念在昔日跟聂掌柜的交情,就作价八十两吧!”
“我家酒楼何曾如此不值钱了!”聂云竹却是气结。
“本来就一间破酒楼,只有你才将它当是宝!”陈员外打击道。
林晧然投给聂云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然后又是询问道:“那你家酒楼又作价几何呢?”
“我的酒楼去年新建,今宾朋满座,客似云来,自然得作价千两以上!”陈员外指了指那边的酒楼,自鸣得意地说道。
“陈员外,这新建不过也就是几根柱子,最值钱的还是那些往来不绝的宾客,不知道我说得对与不对呢?”林晧然却是笑道。
陈员意外地打量他一眼,却不想这书生竟能窥破这个门道,不由得刮目相看,微微地冲着他颌首道:“不错!”
“正巧我最近闲着无事,要不我们来玩个游戏!”林晧然说着,竟然从怀里掏出了一把雪白的银子,冲着他微笑道。
陈员外的眼光何其毒辣,知道那里的银两竟然有二十两之巨,却不想这穷书生竟然有些财力,不由得皱起眉头道:“玩什么?”
林晧然抛了抛银两,那银两碰撞发出脆响,笑道:“你对这个酒楼的作价太低了,我赌不用半个月便能让这间酒楼客似云来,不知道陈员外信与不信?”
“我凭什么要跟你玩,我今天就收楼!”陈员外却是冷哼一声,却是不卖他的账。
“那今天咱们就闹到衙门去,我倒要看看,这朗朗乾坤还有没有说理的地方!”林晧然却是脸色一变,冷冷地望着他威胁道:“哪怕县尊大人帮了你,我就当这二十两打了狗!我本有一些同乡好友,昨日一共乘车而来的江荣华更是我的同窗,我倒要看看你此等恶行,会不会受到我等读书人的遣责!”
世上无疑是读书人最难缠,这些人别的本事倒没有,但却个个生得一张好嘴,而且满肚子的大道理,白的都能给说成黑的。
富贵酒楼走的正是半文人市场,刘员外深知这些文人的品性。若是真跟聂云竹对薄公堂,而这书生带着他的好友煽风点火,那事情必然会在读书人中传开。
他动用的手段确实不光彩,若是到了那个时候,富贵酒楼的招牌可能真被搞臭了。而这县试时期又是一年生意最好的时候,届时损失将无法估量。
另外,这个书生还摆明态度帮这个花容月貌的美人儿,这真要闹到衙门里去,他要来的终究只是区区二十两,非他所愿。
陈员外踌躇良久,最终盯着他问道:“那你想怎么样?”
林晧然看到他有妥协的意思,便是笑道:“欠条你且先收着!咱们先井水不犯河水,且看看我这间酒楼半个月后值几何?你的八十两,我确实瞧不下去,我认为这间酒楼起码得值三百两!”
“好!我就给你半个月,看你能有什么通天本领,让到这间酒楼值上三百两!”陈员外恶恶地盯了他一眼,然后便领人离开。
这吃官司肯定讨不到便宜,他的终极目标还是将聂云竹纳为妾室。竟然现在不是动手的时机,那便等到县试结束,到时便是闹到衙门也不怕这个书生。
而且他相信凭着富贵酒楼的优势,断然不可能给这间酒楼生存的机会,让这个书生明白,这经营之道不是上写得那般简单。
“陈员外,好走不送!”
林晧然朝他拱手,只是脚下却是踢出地上的石头,好巧不巧,陈员外正好踩中了那个石头,整个人如同一座小山般滚下了台阶。
聂云竹原来是愁云满面,但看到这个情况,当即是笑百魅生。只是发现林晧然朝她望来,又是悠悠地说道:“这酒楼是救不活的!”
“你信不信我?”林晧然望着她的眼睛询问,看着她的眼睛躲闪,便将手上的银两塞过去道:“这钱就当是押在你这时,若是没能救活这间酒楼,你且拿这些银两去还他便是!”
“不……不是这样的!”聂云竹发现这男人竟然碰着她的手,想着挣脱却是不能,当即红到了耳根处,心头的小鹿砰砰地乱撞。
半间酒楼其实是不错的酒楼,地处两条街的交汇处,人流很旺。楼内两层的格局布置,桌椅没有破损,楼梯很是结实。
酒楼的后厨占地不小,锅碗瓢盘齐全,灶台是由砖石搭建起来的。
林晧然却是蹙起了眉头,上面的油罐和盐罐都已经空了,只有酱和醋还有些残余,而整个厨房除了一篮子干山菇,就再没有任何的食材。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在看到厨房的情况后,他心里很是失望!只是他相信办法永远会比困难多,很快他便从柴堆中捡起柴刀,又捡了一根竹子。
他始终相信,天无绝人之路,只能不放弃,总会能找到办法解决当下问题。
响午时分,街道显得很是热闹。
由于县试在即,很多考生都放下了,或是结游去孔庙,或是一同去寺庙许愿,考前的紧张情绪在考生间迅速蔓延。青云街得了名称之惠,往来的考生日益俱增,有的甚至在此逗留不愿离去,不过大多地钻入了青云街上的富贵酒楼。
锵锵锵……
在这悠闲的街道中,一阵震耳欲聋的锣鼓声响起。相对于后世对噪音的厌烦,这个时代的人还是显得温和,甚至期待会有什么热闹。
“大家都过来瞧一瞧!十文钱,只要十文钱,这只彩鹅便可能是你的了,还有各种奖品相赠!走过路过千万别错过来啦!奖品就在这里,绝不欺诈……”
这街道以清闲的书生居多,这时便有些围了过来,看起了那告示上面的规则,又看着摆在上面被绑了脚的大肥鹅。
“真的假的,这么肥的鹅竟然只要10文钱?”
“非也非也,你且看这上面的告示,清楚得紧呢!”
“妙哉妙哉!这跟关扑有些相似,不过更是玄妙。”
……
围观的书生看着红纸黑字的告示,便是议论了起来,看懂的人却是涌起了一股优越感。那些看不懂或不识字的,这时则只好向同伴或旁人请教了。
寒门祸害 第18章 疯狂竹签
“大家现在可随意抽选,十文钱一根簸箕炊!若竹签上印有“高中”者,则可继续再取一根;若竹签印有“秀才”者,便可入内挑一份糕点;若竹签印有“举人”者,则可将这只彩鹅抱走!”
林晧然待到围观的人群安静了一些后,便又是“锵”地敲了一声锣,指着被切成雪糕状的簸箕炊向大声地介绍道。
簸箕炊,广东省粤西地区汉族传统小吃。制作方法很是简单,将磨成桨的米粉于簸箕或蒸笼上锅蒸煮,待一层熟透后再逐渐添加,一般都有三层以上。
待米粉全熟后,用小刀将其剐成格状,其表面放上香油、芝麻与蒜蓉浆。入口细腻富有弹性,软滑而不黏牙,再加上秘制的酱料,香浓而又不腻,那种味道绝对令人难以忘怀。
不过林晧然却是做了一个小小的创新,将簸箕炊切成雪糕状,而每个簸箕炊上面又插着一根签,活脱脱的“明朝版雪条”。
只是大家的注意力明显不在簸箕炊上面,哪怕林晧然打的是售卖簸箕炊的旗号。
“若取高中者,再取高中,该当如何?”有个书生问道。
“再取之,无穷也!”林晧然露出了满口白牙,这个灵感自然是来自于某饮料的抽奖创意,但又指着告示补充道:“且复得高中者,可得本店一盆簸箕炊。”
“我来抽一根!”
有个中年书生很是爽快,当即就掏出了十文钱。
林晧然微笑地接过钱,询问要哪一根,对方伸手一指,他小心地伸手去取。只是袖口很宽,他嫌弃地摆弄一下,然后才拿起了一根抽着竹签的簸箕炊。
中年书生接过簸箕炊,沾了一些酱汁塞入嘴里咬了一口,很享受这股酱料味道和软滑米粉混搭一起的爽感,发现这十文钱都花得值了。
他的同伴咽了咽口水,并对他进行催促,有人手里还握了砖头。他只好轻捏住那块方形簸箕炊,将那根竹签抽出,眼睛却突然瞪得滚圆。
“高中!是高中!”
“中了,你中了!”
“这个可以再取一根,兄台厉害!”
……
看到中年书生手中那根印着“高中”的竹签,人群顿时像是炸了锅,仿佛是他们中了奖一般。
中年书生连年失利,这辈子最大的心愿便是高中。如今听着旁人这般吆喝,顿时像是喝了蜜一般,别说区区十文钱,哪怕一百文都不会嫌贵。
“恭喜郑兄,此番一试便拔得奖彩,县试必将探囊取物矣!”一个相识的书生拱手道贺道。
“不敢!不敢!”中年书生口头虽然表现谦虚,但脸上却容光焕发,对此次的县试显得更加自信。其实他的水平是有的,只是此前都败在紧张上面。
在大家的起哄中,他又选取了一根,却又是“高中”,那张脸笑得比菊花还要灿烂。
按着奖彩的规定,这时他已经可以得到一盆簸箕炊。
有人已经衡量,发现这个中年书生赚到了,这一盆簸箕炊的市价在十文钱之上。
“我要一块!”
“我要一块!”
“给我!给我!我要三块!”
……
大家再也坐不住了,手里朝着林晧然递送着准备好的铜钱,大声地报着数目。
明朝初立之时,太祖便严令民间禁止关扑之类的赌博活动,违者问罪。只是法令虽然下达,但却是屡禁不绝,国人天性好赌,痴迷于这种赌博而不能自拔。
这种捆绑式抽奖无疑是一次重大创新,有人是奔着“高中”、“秀才”、“举人”的喜头而去,而有人则直奔着那头大肥鹅。
半间酒楼门前已经还挂着停业告示,聂云竹将“秀才”类的糕点准备妥当,但却暂时没有人中得。她探头看到太阳底下忙碌的林晧然,便招手叫回做帮手的小六,让他给林晧然送去茶水。
“高中了!我高中了!”
一个年老的书生手持着竹签,嘴里含着碎烂掉的簸箕炊,激动地仰天高呼。只是他并没有兑奖,便直接得意地离开了,让人为之叹息。
科举给了穷人为官的希望,但同样害了很多人。
人来人往,人聚人散!
林晧然本以为要一个下午才能处理完这三百根簸箕炊,但却大大低估了大家的购买力,仅是半个时辰不到就几乎卖光了。
在剩下三十根的时候,林晧然整理了一下簸箕炊,一块先前并不存在的簸箕炊悄无声息地添了上去。
没多会,一个长着浓胡子的年轻书生兴奋得手舞足蹈,在街道上高声大笑道:“举人!举人!我是举人!”
原来正在挑着簸箕炊、或者正在吃着簸箕炊的人,这时都羡慕地抬头。而几个闻讯而来的书生,看到头筹被拔,都是失望之极。
那个中奖的书生将激动的情绪发泄之后,急匆匆来到了林晧然面前,举着那根竹签希冀地问道:“你看看,我是不是中了?”
“恭喜兄台,你是这多人中的唯一举人,这是我的奖品!”
林晧然祝贺,然后让小六将大肥鹅抱给他,而小六闷闷不乐地将大肥鹅抱过来,觉得这人是赚大发,而他们亏本了。
看着头奖已经被人抱走,大家只好是败兴而归。而让他们感到气愤的是,本想进酒楼里面坐坐,结果却告之暂停营业。
“为何他能进里面?”有人却是心有不甘地指着从里面出来的书生,那书生像是丢了魂儿,正在那里一顾三回头。
“能一睹掌柜芳容,此奖胜过举人也!”倒不需林晧然解释,那个书生便是朝门前的人拱手,然后离开之时又感叹道:“兰有秀兮菊有芳,怀佳人兮不能忘。”
禽兽!
林晧然看着那个书生离去的身影,当即吐了两个字。
聂云竹的芳容无疑是一道活招牌,只可惜被酒楼先前的平民定位给害了。那些劳苦的百姓无疑是最受封建迷信的影响,这明明就是倾国倾城的美人,但却偏偏被他们定义为红颜祸水。
故而,这间酒楼要活过来,那就要转换经营思路,专走书生市场,只是看着这个被迷得神魂颠倒的书生,林晧然却是生出了几分醋意。
聂云竹刚收拾完碟子,回头看到林晧然黑头黑脸进来,先是微微一愣,然后给他倒了一杯茶道:“公子,辛苦了,请用茶!”
林晧然看出了她的关心,心情缓缓好转,将钱袋交给她道:“你清点下,我估莫应该赚了不少!”
“好的!”聂云竹接过钱袋,便在桌前清点了起来,边点着钱边是说道:“公子,咱该帮那人将鹅杀了!那人高兴劲一过,少不得又要麻烦店家,到时店家肯定收他的钱。”
林晧然喝了一口茶,抬眼望了她一眼,发现这女人很是善良。好在是在明朝,要是放在后世,非被那些奸商吃成渣不可,但还是认真地道:“那只白鹅咱杀不得!”
“为什么?”聂云竹不解地抬头。
“因为那头鹅会帮咱吆喝!”林晧然将茶杯放下,朝她眨了眨眼睛。
“……”聂云竹更加疑惑不解。
“你让陈婶再去东市买只肥鹅回来,我觉得还能再干一票!”林晧然打算留这个问题给她慢慢琢磨,便如土匪般说道。
寒门祸害 第19章 有朋来访
富贵酒楼,三层的楼阁装潢得金碧辉煌。
陈员外每天下午都会到这里一趟,倒不是不信任他的掌柜妹夫,而是多年养成经商的习惯,事无巨细都做到眼见为实。
虽然已经过了饭点,但大堂仍然坐着不少食客,以普通的百姓和商贩为主。这时楼上显得很热闹,那帮书生在上面骤然起哄,然后便隐隐传来一个书生吟诗作对的声音。
这些书生能折腾,爱起哄,但却也是上佳的食客。时而会邀三五知己同饮,得意饮酒失意亦饮酒,出手阔绰而大方。
陈员外念过几年私塾,对诗文亦向往,但却仅在楼梯口往上望了一眼,没有选择上两楼。倒不是怕压坏自家的楼梯,而是担心上下一趟太阳会下山。
酒楼的账本是一本流水账,采购和销售都一一记录在案。只是他哪里会有那么多时间去核实,故而仅查看下食材的采购价格,然后暗暗地查看酒水的销售情况。
凡是酒水销售得多,今天生意多半是好的,凡是酒水销售得少,那今天必定不太如意,这是他查账的伎俩,一直都没有跟任何人提起。
只是让他深感疑惑的是,今天的生意明明跟往常无异,怎么下午的酒水销售量变少了呢?怪哉!
在检查过账本后,他便在瘦管家的掺扶下离开,不过在上轿子之前,他却朝着街口望了望。恰好让他看到一个妇人抱着一头白鹅走进半间酒楼,当即就询问那家酒楼有什么举动。
他早已经见识读书人的迂腐和死脑筋,自然不会以为那年轻书生能盘活那间酒楼,更不认为他能斗得过自己这只商场老狐狸。
只是性格使然,他还是谨慎地问了一句:“那边今天是不是有什么动静?”
瘦管家早已经派人盯着半间酒楼,哪怕陈员外不发问,一会他都会禀告这件事,如今便将事情的始末说了出来。
听到那书生用了很新鲜的“关扑”方法,吸引了很多人前去,陈员外便不屑地摇了摇头。酒楼讲的是一个“吃”字,光搞这些虚头有什么用,像现在活动结束,结果却是门可罗雀。
“他们的饭席没开吧?”陈员外将抬起的脚又缩了回来,有些不放心地又多问了一句。
“没有!我已经跟东市的人都打过招呼了,只要是他们家的采购,无论巨细都会记录下来!”瘦管家讨好地笑道。
陈员外微微点了点头,这才慢吞吞地钻进轿子里面。只要卡住他们的厨房,哪怕他们有通天的本领,也只能乖乖地关门大吉。
若是这样还能让那书生翻盘,那就真是活见鬼了,他愿拿爱妾金莲送予对方。
关扑?
书生果然都爱折腾!
折腾吧!等你的银两耗光,看你到时拿什么帮聂云竹!
陈员外艰难地在轿子里坐好,鼻子冷冷地哼了一声,然后缓缓眯上了那双金鱼眼。
轿子外面四个瘦小的轿夫脸露苦色,如同上战场般,吆喝一声,便将轿子抬起,然后轿子响起了富有节奏的吱呀曲。
青松客栈。
这是离考场最近的一间客栈,故而受到考生们的欢迎,如今店里的住客几乎都是本届考生。
虽然已经是午后,但很多书生还坐在大堂上饮酒作乐,聊一聊当下时事,骂一骂当今时政弊端,抒发一下那积压着的抱负与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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