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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门祸害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余人
一个满脸胡子的年轻书生抱着一只肥大的白鹅兴冲冲地走进来,这一个古怪的搭配,当即便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有位书生的同乡看着他出去一趟,竟然抱回一只大肥鹅,忍不住询问怎么回事。那个书生正恨不得找个人倾诉,便神采飞扬地将事情的始末说了出来。
“十文钱中得这只大肥鹅?”
坐在大堂的书生们却是不信他用十文块换得这只大白鹅,但是后面刚巧又有人从外面回来,便帮忙证实了这件事。
“尔等只知白鹅这等俗物,却不知店内的糕点方是仙品,更有仙子住其中。”一个风度翩翩的公子哥晃着扇子,一副世人皆醉我独醒的模样走了出来。
“吾当前去青云街一探究竟,谁愿同往?”
有个年长的书生当机立断,停下筷子询问旁人。
初时是他的同桌响应,而后其他桌子纷纷起立。仅是眨眼功夫,这间客栈的大堂已经空无一人,一批学子浩浩荡荡地杀向了半间酒楼。
簸箕炊火了!
林晧然有想过,这种博彩性质的商品销售会受到追捧,但却万万没有想到,竟然会受欢迎到这种程度。当他跟小六抬着那新鲜出炉的簸箕炊出去时,外面已经围得水泄不通。
这简直就是一群饿狼,更有人为了抢一块簸箕炊,竟然大打出手,血溅当场。而三百根簸箕炊眨间就销售一空,有人拿着“高中”的签子竟然还没来得及兑奖。
取得“秀才”的书生显得很兴奋,争先恐后地挤进了酒楼,更是将不小心拦住去路的小六推倒在地。世事便这般古怪,这原本让石城人避之不及的酒楼,如今却成为了一处圣地。
头奖是林晧然胡乱塞给一个书生的,实在没有机会让他慢慢添加回去,为了不让他的把戏穿帮,只能是出此下策,谁让遇到了这一群疯子。
晚些时候,收益清点完毕,今天营业收入竟然是7300文。这自然比不上富贵酒楼的零头,不过这利润还是可观的,毕竟其中的成本确实不高。
看着这么丰厚的利益,林晧然很想跟聂云竹谈论分红,觉得他至少应该拿九成利。只是为了在这个女人面前保持完美形象,最后他还是忍痛含泪扮了一回好人,表示分文不取。
只是他预期的以身相许场面没有出现,连最起码的香吻奖励都没有,只换来了一个令人很暖心的微笑。
这个时代的女人果然内敛,若放在前辈子,那还不得一游龙服务!
不过收拾心情后,他还是有小小的兴奋感。在前世学到的东西能够在大明朝运用,这证明他若在大明经商还是挺前途的,似乎有能力带领虎妞一起发家致富。
残阳血色尽褪,暮色渐渐浸染了那条长着一棵高大槐树的老街。
终究还是得顾及聂云竹的名声,特别半间酒楼表现得如此高调后,将会有更多眼睛盯着聂云竹。故而,他下午便托人寻找住所,恰好在附近的客栈找到了一间房。
房间并不大,但里面有桌有椅,推开窗子便能看到一处恬静的小院,环境还算不错。房价是一日二百文,这个价格倒还算是合适。
只是他才住进去,结果有小二来通禀,说是有人来找他。这让他感到很疑惑,本以为是什么东西落在聂云竹那里让人送来,结果却看到了另一张熟悉的脸庞。
“林兄,你让我找得好苦啊!”江荣华拱手,眼睛满是埋怨,仿佛一个深闺怨妇般。
林晧然却是微微一愣,当即心虚地想起昨天并没有给他车钱的事,只是听着他的语气,又看着他身后四人的表情,似乎又不像是讨债的模样。
还不待林晧然开口,一个脸上长着一颗大痣的书生显得极是熟络地附和道:“对呀!呆子昨晚去哪了,莫不是真露宿街头吧!”
“郑兄,你就绕过他吧!都知道他性情木讷,不擅于交际,这话题……就此打住!呵呵……”一个身穿着绫罗绸缎的贵公子像是帮林晧然解围般,冲着其他四人拱手笑道。
尼玛……这就坐实老子露宿街头了?
林晧然心里微微抱怨,但看着这些人的神态,年纪恰恰比他大不了多少,似乎先前确实跟他认识,这倒让他谨慎起来了。
为了不多添事端,他只好苦笑以对,权当他就是那个找不着住处的书呆子,然后朝着众人拱了拱手,并邀请他们入内。
江荣华对他的反应有些意外,但旋即又似乎明白了过来,敢情这货是在扮猪吃虎。
“林兄,你跟人结保了吗?”人刚进到屋里,那个脸上长痣的年轻书生便急着问道。
林晧然原本想摇头,他刚才还为这事烦心到想死,但看着其他书生脸上都显得紧张,便微笑地说道:“刚刚找到,打算明天一起去结保呢!”
啊?
听到这话,其他几人都是一阵惊慌,顿时是面面相觑。
那个贵公子却是先冷静下来,冲着他推心置腹地笑道:“林兄,你找的是谁一起结保?据我所知,咱青山书院没有空缺位置,但这五人结保还得知根知底的好,若是胡乱结保,反倒害了你十年寒窗。”





寒门祸害 第20章 作诗
林晧然将他们的反应看在眼里,心里不由得大定,自然看穿了这些人的意图。只是他却无法真的为难人家,毕竟他同样有着同样的需求,只有合作才能互惠互利。
他装着认真思索片刻,然后慎重地点头道:“这倒也是!”
这无疑认同了他们的观点,在这方面达成了共识。
听到这话,几个人眼睛微亮,脸上长痣的书生又急不可耐地说道:“不若你推掉那些人,跟我等四人一起结保,可好?”
这便是他们这次急着寻找林浩然的原因,要跟他进行五人互保。
原本他们已经有完整的五人互保,但奈何他那住在有朋来客栈的伙伴被火灾烧伤,所以他们便是缺了一个名额。
只是这名额并不是找个阿猫阿狗就可以填补上,这五人是相互间作保,若是一人作弊,那其余四人都肯定完蛋。
正是如此,他们选人很是谨慎。得听林晧然来了后,当即就兴奋地满城找林晧然,只是很可惜他们找遍了全城的客栈都没能将人找到。
好在,他们跟每间客栈都打了招呼,故而林晧然这头刚入住,便有人通知了他们!只是谁能想到,林晧然竟然已经找到人结保了,故而让他们大为紧张。
“这样不太好吧!”林晧然装着为难,吞吞吐吐地说道。其实这哪是他的心里话,这一刻他很想点头同意,解决这个困扰他的大难题。
贵公子似乎是清楚他优柔寡断的性子,当即合起扇子态度强硬地道:“林兄,这有什么好为难的,你不好去说,那我帮你去说便是!”
“这……这倒不用!”林晧然继续装着呆头呆脑,却又是嘀咕道:“不过他们人很好,看着我没带文房,说会送给我一些!”
“这是狼毫笔,送予你了!”一直不吭生的胖子书生掏出了一根毛笔,豪爽地塞给他。
“我墨没带!”林晧然嘀咕。
“这是上好的松烟墨,给你了!”那脸上长痣的书生掏出墨,忍痛递给了他。
“砚台也……没带!”林晧然嘀咕。
“这是端砚,给你了!”长得跟女孩似的少年书生轻声说道。
“……”林晧然望着贵公子,但想半天却想不出东西来。
“我知道你囊中羞涩,这个算我接济你的!”贵公子掏出了银两塞到了林晧然怀里,豪气得一塌糊涂。
江荣华突然发现林晧然望着他,初是不解,但马上反应过来,当即气不打一气地说道:“你数数这里几个人!”
林晧然认真地数了又数,当即明白过来,这货是跟其他人结保的,好失望呀!
虽然没能从江荣华身上敲到好处,但得到这么多好东西,又将结保的事情解决,他总体还是挺开心的,这上门的四人简直就是活雷锋。
次日一大早,四人便来敲了他的房门,跟他一共去见了担保的禀生。禀生会将他们结保的状子交到县衙礼房,只要核实情况无误,到时便会将他们添加在考生名单上。
解决了这个心头之事,那位富家公子哥很是热情,当即就邀请大家去富贵酒楼饮酒。
这个富家公子哥叫谷青峰,是本县米商的儿子,家境颇丰。脸上长着大痣的书生叫郑国志,石城县城人。那个长得跟女孩似的少年书生叫赵东城,一个颇有气概的名字,是本县布商的儿子。唯一的胖子叫张雷,石城县人。
林晧然跟谷青峰和郑国志是同窗,其余二人则并不熟悉,不过四人都是青山书院的学生。郑国志的年纪最大,而赵东城的年龄最小。
当到了富贵酒楼两楼,这竟然还有一拨书生在这里,当即十几个学子便凑到了一起。倒不知道是谁提议作诗,结果是一呼百应。
自古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这诗的好坏,其实很难评论,作品到了一定高度后,人言占很重要的因素。故而大家早已经形成了默契,你帮我的作品吹捧吹捧,我也帮你的作品吹捧吹捧,彼此互惠互利。
林浩然凑过去看了一下,虽然不懂得品鉴,但认为他们都写得很普通,倒是那个长得跟女人似的赵东城倒有几分模样,似乎有点小厉害。
当轮到苏国志时,一手拎着袖子,一手挥毫泼墨,倒有几分才子气息。只是毛笔写下的东西却极是普通,但结果却得到了全场的夸赞。
真是无聊啊!
林晧然看了看那首狗屁不通的诗,又望了望群情激扬地吹捧的众人,当即陪感没劲,转而从在角落喝酒吃菜,盘算差不多该回半间酒楼帮忙了。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将苏国志那一首烂诗都吹出花来。而苏国志却不自知,整个人当即飘飘然,如同是喝了二斤烧酒般。
终于,有人注意到了林晧然的存在!
“这不是跟江月白相提并提的林若愚吗?来来!让我们欣赏一下他的诗作!”这是一个中年书生,听口气似乎是出自于青山书院。
大家齐齐望向了林晧然,看着他似乎有退缩的意思,兴致却是更浓了。这就像是劝酒,你越是避酒,大家便劝得更凶。
对林晧然知起根底的人,却是更加的起劲。因为他们知道这个书呆子一心扑于圣贤书中,脑袋根本不会拐弯,对诗文不精通,甚至都没听过他写过诗。
所以,有人已经行动,将林晧然半拉半推到了放有笔墨的桌前。
“我不会写诗!”
林晧然忙是推脱,这还真不是套话,确实不会作诗。虽然曾经为泡妹子弄过几首肉麻的情诗,但那东西放在这,恐怕他就不是书呆子,而是衣冠禽兽了。
大家听到这个答案后,反而是兴致更浓了。喜欢的就是你不会写诗,要是你真的很能写诗,那咱还真不会请了呢!
“你别躲啊!你可是跟江月白齐名的高才,快快作一首诗,让我等开开眼!”
林晧然又被今天风头最盛的陈国志推了回来,脸上不由得苦笑。如何不知道众人那点小心思,但他没有那么薄的脸皮,最终还是握住已经塞在他手上的毛笔。
在大家等着看笑话的目光中,他却是落笔了!
“红酥手,黄藤酒。”
这不是那个谁谁写的吗?谁来着!
没让旁人想起答案,林晧然便又写下了一句。
“两个黄鹂鸣翠柳。”
此句落下,大家便笑了。这前面是词,后面又抄了一句诗,这什么鬼?说他不擅诗词,这都是赞美的话,简直就是狗屁不通。
在大家的哄笑中,林晧然便继续写下另外一句。
“长亭外,古道边,一行白鹭上青天。”
这是流行于网络的歪诗,受到不少人的追捧,算得上是有趣的混合体。这写完之后,林晧然便放下了毛笔,朝着众人拱了拱手,嘴角还噙着一丝微笑。
“红酥手,黄藤酒,两个黄鹂鸣翠柳。”
“长亭外,古道边,一行白鹭上青天。”
大家看着这首诗,都不由得摇头,对林晧然当即轻视起来。这首诗看似工整,但不仅胡乱拼凑,而且几乎都是在盗窃。
“红酥手,黄藤酒,”出自陆游的《钗头凤》,“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出自杜甫的《绝句》,至于“长亭外,古道边”,这完全就是为工整而添加的,还是那般的平平淡淡,毫无亮点可言。
整个诗唯一可称赞的,便只有区区的工整两字。
“果然只是个榆木脑袋!”
“就这种脑袋,读再多的圣贤书都没有用!”
“这等水平,竟然还敢来参加县试,注定是来陪考的!”
……
大家看着这首狗屁不通的诗作,脸上都很是鄙视和痛心疾首。
相识的便鄙视他的诗文,不相识的则直接认为这个人不学无术,似乎除了那个叫赵东城的学生,都没有人注意林晧然其实写得一手好字。
林晧然却是拱了拱手,脸上保持着微笑。既然大家需要一个不学无术的书呆子,那他充当便是,满足这些人的优越感。
只是看着这一张张明明就欢喜得不得了,但却表现得痛心疾首的表情,他又觉得有趣。
大家都在笑话他,他又何尝不笑话大家的虚伪呢?




寒门祸害 第21章 县试
二月天,小雨淅淅沥沥地下个不停。
青云街道上行迹匆匆,那间被岁月侵蚀的酒楼在雨中显得萧索,二楼破了洞的窗子还没有来得及补上,风夹着雨水飘了进去。
只是酒楼里面却是另一番光景,茶香弥漫于空气中,人声喧哗而热闹。有书生在谈论四书五经,有书生在吟诗奏对,而有书生则在痛斥倭寇之祸。
正是热闹之时,声音骤然降下一档,不少书生都忍不住转头望向楼梯处。却见一个美人儿端着茶点,盈盈地向着这边走来。
荷尔蒙,无疑是一种甚于万有引力的神秘力量。
在看到掌柜竟然是美若天仙的大美人后,这些书生的荷尔蒙激素飙涨,当酒楼开始迎客提供点心时,哪怕外面下着雨,仍然引来了一帮书生。
这些书生个个都如同开屏的孔雀,争相斗艳,大谈诗词歌赋,试图引起聂云竹的注意,希望被他们的才气所吸引。
林晧然作为情场的老手,自然看出了这帮衣冠禽兽的那点小心思,便满足了这些自以为才学过人的书生,酒楼举办了一场别具一格的诗文大赛。
以“竹”作诗,凡是参加这项评选活动的书生,均可获得一碟精致的点心。
这个题目并不算难,这风花雪月、梅兰竹菊四君子,是每个人的必修课。很多学生当即是跃跃欲试,纷纷写了下自己的大作,然后对旁人又虚伪地谦虚一番。
由于活动评选的投票工具是竹签,这又给了簸箕炊一项附加值,以致簸箕炊无形间又小火了一把。为了争论好的名次,书生暗地里开始进行拉票,这自然难免燃烧了一些书生的攀比之心。
只是正在轰轰烈烈地即将厮杀时,斗争的气氛却突然戛然而止,不是因为突然参悟了“友谊第一,比赛第二”的道理,而是县试已经来临了。
相对于这种诗斗,科举之争才是大格局,能让你真正实现“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的人生飞跃。
二月十四日,离县试开考只有一天时间。
林晧然在郑国志等人的热情相邀下,到东市熟悉考场。考场是临时搭建的大考棚,却是只能远观,并不允许大家再靠近。
其实没有什么好看的,就是在东市划出一大片区域,建了一个大考棚,然后里面放上桌椅。由于谁都不知道会安排在哪个位置,哪怕潜进里面,仍然无法提前作弊。
郑国志突然走到林晧然面前,似笑非笑地望着他道:“林兄,我听到了一个不好的消息,恐怕你得做好心理准备了!”
“请讲!”林晧然眉头微蹙,从这人的笑脸闻到了幸灾乐祸的味道。
其他在私语的人都不由得停了下来,齐齐望向了这边,似乎都想知道会是什么样的消息。
郑国志发现大家都望着他,拱了拱手便开口道:“县尊去年跟新任的提学宋大人在观海阁把酒言欢,曾痛斥今学子多是引用前人名篇,再无新意。”
林晧然却听得一头雾水,先不说这消息的可靠性,这似乎只是平常间的谈话,跟自己有毛关系啊?要老子做啥心理准备?
一旁的赵东城沉思片刻,抬头细语道:“陈兄的意思是——本次县尊极可能出截搭题?”
一言既出,四下皆是恍然,都不由得多瞧了赵东城一眼。
所谓搭截题,便是从四书五经中选取两个牛头不对马嘴的句子,取其一半组成新句来命题。
这其实是考官的一个无奈之举!大明科举经过这么多年的摸索,那只有几万字的四书五经早给用了个遍,而且还形成了一篇篇“经典范文”。
只要一心钻研,将这些经典范文全部熟记下来,那几乎就是战无不胜!
这个时代可没有抄袭一说,而抄袭这些范文的正统“圣人之言”,同样没有哪个考官敢去否决判低分,最终只能捏着鼻子让这名“抄袭考生”通过。
只是这般,选取的不是“幸运儿”,就是死读书的书呆子。
如果肖知县真跟提学宋大人说过那样的话,证明他是不想在石城县挑出一堆书呆子,故而县试出现截断题的可能性将大增。
大家都是聪明人,当即明白了郑国志话中的意思,不由得扭头望向了林晧然。这正统的四书五经题自然难不着这个书呆子,但若出了截搭题,那林晧然这种死脑筋的书呆子能怎么应对呢?
纵使你寒窗十年苦,纵使你腹中文章千百篇,此次县试也得折戟沙场。
大家原本还有些忌妒林晧然呆劲,以及那钻研书经的痴劲,但听到县试可能会出搭截题,都不由得幸灾乐祸起来了。
郑国志先是得意地瞟了林晧然一眼,然后又冲着赵东城微微颌首道:“不错!县尊出搭截题的可能性极大,甚至肯定会出!”
“若是县尊真出搭截题的话,那这次县试的难度可不小啊!”谷青峰微微感叹,同时若有所悟地望了林晧然一眼。
擦,又被当成傻子了!
林晧然看着大家的眼神,当即不由得苦笑起来。这具身体的原主人得多不受欢迎,他觉得上次不是跟江家的丫环野合,而是上了他们的漂亮姐姐。
装,继续装!
郑国志看着林浩然反应平平,以为他是在强装淡定,眼睛不由得充满鄙视。若是真出了截搭题,那这书呆子到时还不得哭天喊地?
想着这曾跟江月白在青山书院齐名的都落榜,他的心情当即无比期待,期待着县尊出截搭题,期待着这书呆子落榜时的那副表情。
只是可惜,那个那么厉害的人竟然会如此看走眼,将这么一个只会读书的书呆子跟才高八斗的江月白相提并论。
二月十五日,县试当天。
林晧然感觉才刚刚闭上眼,小二便来敲门了,而走廊外传来一些人走动的声音,想必已经有人起床准备出门去了。
按着县试的规定,考生应在后半夜四更末开始入场,以保证考试能够按时举行。揪开棉被子,二月子夜的寒意袭来,或许是考前紧张的缘故,倒没有太在意这股寒流。
虽然脑中名篇成百上千,但昨晚他仍然不放心,还一篇篇地在脑中回溯并牢记。只是到了这个时候,他心里仍然没有底,总担心会有什么遗漏,或者到考试时会不会将东西全部忘光。
林晧然洗漱完毕,刚推门便看见小六已经在门口等他,却不知他是刚到还是来了好久。他手里提着一个装着饭团、熟肉、糕点的食盒,这是聂云竹准备的。
由于考试时间较长,故而考生都会带上午饭,几乎人手一个竹篮子或食盒。
小六遵循聂云竹的嘱托,执意送他到考场,一路上的马车倒是不少,越往考试人越多,大家几乎都朝着一个方向赶。
考场外,身穿皂服的衙差点着灯笼在维持着秩序,将考生的家眷拦在外面,并让众考生排成队从东西两个辕门进入。
石城县参加考试的考生只有三百余人,分成了六支队伍,每队五十上下。依序进入考场时,会有衙役对他们挨个进行检查,主要是防范夹带小抄。
这些绷着脸的衙差很是认真负责地检查,像先前林晧然计划的饭团夹带就完全行不通,一个个饭团如同鸟蛋般,都被他们一一用力捏碎,当真令人蛋疼。
轮到林晧然时,却是吓了他一跳,旁边突然传来了一阵哄闹。原来衙差查出有人将小抄藏于笔筒,捕快当即就将他捉拿,而身后的四名书生如丧考妣,他们受到了牵连。
这个时代的作弊就是犯罪,除了留下黑档案,还要挨板子和流行示众,这辈子算是毁了。像是才高八斗的唐伯虎,正是受到舞弊案所累,结果终生不得入仕。
没多会,全部考生顺利入内,这考场实则就是一个庞大的考棚,里面摆满了桌椅,供考生答卷之用,不过大家却只能在一侧等候。
随后门外一阵颤动,大人物纷纷入场,本县知县肖立道、以及学署教渝到了。
肖立道四十多岁,皮肤白皙,国字脸,留有漂亮的山羊胡,身穿着七品官服,腰间内系革带,革带上有授带系着的玉佩,头戴着一顶乌纱帽。
这便是一县之长,执一县数万人的生与死。他的眼睛微凛,先是扫了一眼众考生,然后便径直走向了正堂坐下。
县试由知县主持,直接挑选他认为合适的考生,拥有绝对的决策权。
面对着这位进士出身的知县,大家的眼神除了畏惧,便就是羡慕。不是人人都想要做状元,若是能执政一方,同样让他们此生无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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