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笛上春行录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叶枕河

    隗槐的故事于是越发精彩,将赵重幻如何一步一步抽丝剥茧,如何从蛛丝马迹中寻到破绽,一直劈里啪啦讲得天花乱坠,波澜横生,**迭起,听得一干士子连声喝彩,震得栖云客栈客堂房梁上的灰尘都落下几道来。

    大家都纷纷道:“你说的这位赵姓小差爷如此了得,真想结识一番!”

    士子们平日为了科举应试,自然阅读学习的皆是圣贤书籍,哪里好意思去读一些传奇志怪,不被家中夫子打得鼻青脸肿才怪。因而如隗槐这般说讲衙门里办案,且是办奇案的故事,都很稀奇,不由自主地备受吸引。

    坐在角落里的柳问卿跟柳风听到隗槐的闲话,不禁互相对视一下,不由想起下午那位既会治病开方,又会办案刑侦的平凡少年。

    “没料到那差爷年纪不大,却颇有些本事!”柳风听着隗槐的信马由缰,信得五六分,感叹道。

    柳问卿淡淡一笑,脑海中不由想起赵重幻所言,眸色里一瞬间似闪过什么。

    坐在另一边角落的是钱韶予,还有位眼睛通红,面色愁苦的小书僮。

    “钱相公,你的书信是不是已经请人送出去了”小书僮怯生生地问。

    “阿平,你已经问了几十遍了!”钱韶予无奈地拿起筷箸,塞一双给阿平,“顾相公人已去,遇到这种事,我们都难过!”

    阿平害怕道:”老相公不知会不会打杀我“

    钱韶予叹口气,顾回此人性格不受拘束,顾家为他出门安顿了好几个仆从都被他拒绝了,只带了小书僮照顾起居。钱韶予虽与顾回同船来的临安,也同居住于栖云客栈,但是他不喜吃喝玩乐诸事,所以多是在客栈里读书,去寺庙里听经,与顾回的日常完全不是一回事。

    如今顾回出事,徒留阿平,十三四岁的少年早吓得六神无主,惟有他主持操劳。

    “这个事情我会跟顾家老相公禀明,”钱韶予安慰,“这也怪不得你!”他说着偏头看看远处安静用餐的柳问卿与柳风,伤感道,“你相公吩咐我的事我已经替他办妥了,也算了了他的心愿!”

    阿平抽泣了几下,也不知该说什么,手中筷箸茫然地举着。

    这时就听那厢正大谈特谈




第六十六录:谪仙人
    士子们正在杂言纷纷,斯文地嘲笑隗槐的荒唐言辞,隗槐跟张四却站起来拍拍衣裳准备离开。

    恰在此时院中传来一阵骚动,大家都不由缄口探身张望,春灯下只见一个锦衣华服的少年后面随扈着三个仆从大摇大摆地来到客堂门外。

    栖云客栈的伙计一看来人皆唬一跳,赶紧迎上去,可随扈们却并不买账,直接颐指气使地将他们推开。

    隗槐探头一瞧,居然是那位临安城里横行无忌的主子贾衙内,不由赶紧回避。

    “柳小弟可否赏我一口汤喝”

    就听门口贾子敬扬起亲热呼唤的声音,所有人皆怔忪下,下意识望向角落中正在默默举箸、淡定用餐的柳问卿,顿时人人眼中的八卦之潮似钱江涌动,仲秋狂浪,翻腾得毫不掩饰。

    而柳问卿听闻此言,皙白的耳际微耸,眸光一冷。顿了须臾,他唇角抹上一丝笑意,放下筷箸,徐徐起身向疾奔而来的贾子敬行了个礼道:“衙内大驾,柳某人微物鄙,不敢言什么赏不赏!若是衙内不介意,柳某可以请掌柜的另备一桌薄酒果蔬,今夜与衙内共饮!”

    所有眼底隐着或紧张惶恐、或鄙夷嫌恶神色的旁观者瞬时被柳问卿般不卑不亢的淡然气度给惊住,一时客堂内鸦雀无声,落针成雷。

    柳风也恭敬立在一旁,掩去眉眼底下精锐的一抹光。而另一侧的钱韶予眉头紧蹙,握箸的手落在桌边,另一只手下意识地捏紧瓷碗。

    惟有栖云客栈的掌柜殷殷小跑追到贾子敬身后,一边恭恭敬敬点头哈腰,一边逢迎道:“不知衙内光顾小店,有失远迎!”

    贾子敬一双眼正如糊了蜜的蜂腿,牢牢黏在柳问卿那张俊俏出尘的脸孔上,听到掌柜的动静,不由胡乱挥挥手:“无碍无碍!”说着自觉往柳问卿这桌边一坐,打量了下正在用的简单到朴素的菜色,既无荤腥,也无酒汤,他有些嫌弃地皱皱眉头,“掌柜的,你们招待恩科士子的饭食也委实寒酸了些!”

    掌柜惶恐,士子们赶考,确实不会携带巨资花费,吃食自然都



第六十七录:兔毫霜
    柳问卿却似无所察觉般,只顺势抬手招来伙计:“麻烦收拾一下桌面,柳某好请衙内喝一杯薄酒!”说着又对柳风道,“还请五哥去将衙内白日里送的彩头都取来,柳某无功不受禄,不敢平白受了衙内的那些珍玩!”

    柳风听得吩咐立刻就要走。

    贾子敬听闻此言却顿时脸色一冷:“柳小弟这是看不起贾某吗那些个小玩意不值几个大钱,你若是退还岂不是打我的脸吗”说着他手又伸过去,一下子搭住对方来不及退避的素手。

    周围正紧紧关注这厢动静的士子们顿时眼神哗然,口舌却不敢发出什么动静,恰似七月蝉噪却被罩在一个大罐子里,闷声无力,又躁动不安。

    门口还未走脱的隗槐亦忍不住悄悄啧啧舌,张四也瞪大眼瞅了与他对视了眼。

    听雨楼斗茶时人人都瞧出贾子敬对柳问卿的态度异常,都替柳问卿惋惜。不过后来美少年癫疾发作,神态落魄痛楚,估摸着也破坏了对方一时的神仙美貌,所以隗槐以为贾子敬当时甩手离开是对柳问卿已无甚兴趣,却未料到衙内还是个“长情”之人,竟执着地追到栖云客栈来。

    他不敢再看,扯扯张四的衣袖,二人趁人不注意赶紧出了客堂门。

    柳问卿依旧不动声色,只凝着贾子敬的手看了一眼,并未挣脱,微微笑道:“柳某哪里敢瞧不起衙内!既然衙内这般爽快,那么,五哥,你去将我所携的一套建窑蓝兔毫取来!区区薄礼,回赠衙内,还请衙内莫要嫌弃!”

    建窑兔毫盏是茶盏中之上品,以黑釉中透露出的均匀细密筋脉形似兔之毫毛的纤细柔长而得名。兔毫盏在民间有金银蓝之分,其中以“盏色青黑、玉毫条达者”为最上品。正所谓“鹰爪新茶蟹眼汤,松风鸣雪兔毫霜”,耐凉绀黑的兔毫盏是斗茶时的必备佳器。

    贾子敬见柳问卿既未甩脱他的手,也无冷



第六十八录:报信人
    “衙内——衙内!”

    何人如此不识好歹!被扰到雅兴的贾子敬气恼地高声喝道:“谁啊嚷什么嚷!没见本衙内正吃酒!”

    邻座随扈赶紧疾步到了客堂门口,定睛一见,竟是平章大人府上的青衣小厮,立刻将人领进来。

    “慌慌张张的,到底何事”贾子敬嫌弃地瞪着来人。

    “老相公请您回府!”跑得一脑门汗的小厮惶恐地跪地行礼道。

    贾子敬不耐烦道:“本衙内正会友,老相公不是去与人燕饮会客了吗怎地此刻寻我”

    小厮支支吾吾有些不敢言明:“是府上出了点事,说跟衙内有点关联!”

    贾子敬一听小厮不敢多言的怯弱模样,顿时火气冲头,一抬脚就踹倒小厮:“没用的东西,支支吾吾有甚意思,快说!”

    小厮被踹得又痛又怕,只好明说:“是关于府上音儿姑娘的事——”

    贾子敬脑中立刻浮现出黄昏时与他躲在西湖小筑东耳房内厮闹纠缠的娇媚女人,心里莫名骤地一沉,表面却强硬道:“老相公的美妾有事怎得来寻我”

    “那,那音儿姑娘——她,她------”小厮结巴着不敢往下说。

    “她怎么了“贾子敬突然感到有些背寒发毛。

    小厮左右环顾了下,壮着胆子用膝盖往前挪了几步,凑到贾子敬耳际一通耳语。

    也不知小厮说了甚,只见贾子敬的神色霎时一白,手上一杯酒也“哐当“落在桌上,连酒带盏四处飞溅,似他此刻的表情般破裂斑驳。

    柳问卿慢条斯理地把玩着自己的酒盏,柳风也已经取了要送给贾子敬的蓝兔毫,恭敬立在一侧。二人离贾衙内最近,自然将其人须臾间表情的纤毫变幻都瞧得清楚。周围看客虽看不清贾子敬的神色,但见来人提到位女子的名字,自然毫不客气地替贾公子脑补出一场风月大戏,跌宕起伏,鬼神皆惊。

    不待青衣小厮将话说完,贾子敬已经



第六十九录:波心珠
    皇城大内。

    今夜是太后谢道清宴请十数位重臣命妇及谢家家眷的海棠花赏花宴。

    春夜喜暖,明月亮润。皇城不算阔达,沿着丽正门一路逶迤而去,共有殿三十,堂三十三,斋四,楼七,阁二十,轩一,台六,观一,亭九十。门饰朱红,纹若琐钉,镂凤雕龙,光彩夺目。

    群殿楼阁掩映于繁花碧树间,小桥流水传沿,与皇城外的江南融成一抹烟柳画桥的深深春色。宫阁的鸱吻瞪着眼张着口端坐檐角,冷眼俯视人间万象,红尘千帐灯火。远天疏星点点,西湖的清波水汽都依稀铺蕴于大内的空气中,有一种春日潮湿的温厚纯澈。

    过了纵贯东西的胭脂廊,便是后宫所在。在大内东北方向,是宫城内的小西湖。

    前朝高宗皇帝禅位做了太上皇,闲来无事给自己精工细作造了一座豪华宫殿:德寿宫。宫殿完工后,高宗左看右看总觉得玉石宫墙不够柔和,最好再加点小桥流水便是完美无瑕。于是豪迈地大手一挥,又命人在德寿宫的旁边开挖了一片湖水,虽比不得西湖天容水色,云物俱鲜,却也是月映波心珠一点,很有些婉约清霖之气,所以在宫禁中被称之为“小西湖”。

    高宗皇帝也算是中原帝王史上长寿榜荣登前五的人物,单单一个太上皇的位置就不屈不挠地盘桓了二十五年之久。但是遗憾的是此君并非是个德才兼备的主儿,当年毫不留情地将抗金名将岳飞以莫须有的罪名给残害过后,单此一项就足够他“名垂千古”,遗臭万年了。

    为了满足自己骄奢淫逸的帝王生活,处理政务能力一般的高宗皇帝搜刮起民脂民膏来倒是才思如泉涌,连百姓官司纷争都能愉快地掺上一脚,但凡打赢者皆需向朝廷缴纳“欢喜钱”以兹同贺,真可谓手段清奇。

    小西湖的正北是云锦堂。

    堂外遍植紫竹,凤尾森森。夜风微漾,幽篁飒飒,似一曲不朽的清歌,在这江南的月色下亘古回溯来往。

    一位锦衣华服的男子悠闲负手立于凉亭之中,不远处小西湖上光影粼粼,灯火如练,水面上影影绰绰,几只水鸟浅渡,菖蒲芦苇婀娜。

    他的眉眼藏在亭角的隐隐春灯中,当柔和的光线刷过似山脊般俊挺年轻的侧脸时方才显出他非凡的容颜——此人面如敷粉,长眉入鬓,唇似胭晕。一袭石青起花暗纹褙子,外罩象牙白薄纱长褂,乌发束在白玉冠



第七十录:瑞脑消
    慈宁殿是太后所居,殿阁华贵而素雅,颇类谢太后秉性。雕梁画栋,轩窗云屏,最多的装饰便是各色春日里的花木,衬托着晶莹润泽、似湖面一般清澈碧绿的秘色瓷瓶,显出一番迟迟春色入室来的娇美与温存。瑞脑香在鎏金兽炉中袅袅烟燎,使宫殿氤氲着幽幽香气。本朝官家虽然是旁支过继而来,但是对谢太后却甚是恭敬,正式的册礼也将在明年举行。

    今夜是三月三上巳节后惯常的一场小型宫宴。

    殿内左右宴席布置得井井有条,内侍宫女小心随伺,十几位宫妃、命妇跟太后外戚家眷都轻声细语地闲话家常。妇人们皆是盛装打扮,裙裾华丽,金银珠翠,环佩玲珑,髻挽巫山,有人甚至还鬓插海棠,鲜艳娇媚,众美妇人集在一处恰似彩云团聚,美不胜收。

    谢太后端坐上首,虽年纪几近花甲,但是保养得宜,罗裙曳地,钗环琳珰,胭脂晕染,面若桃夭,显得颇为年轻。

    这位谢太后的生平亦是传奇——

    据说当年祖父谢深甫因援立宁宗朝更为传奇的恭圣杨皇后有功,而受到杨皇后青眼。为感谢谢右相大功,杨皇后便下令谢家未嫁女儿可进宫昭选为妃。

    当日谢家未嫁女儿惟有谢道清一人,可惜此女却生而黧黑,眼部有疾,且自幼丧父,早早便抛头露面操持家业,怎么看都不合适入宫嫁为帝王妇。

    彼时其伯父坚决反对道清入宫,只道“入宫也只会遭人白眼“。但是却老天帮忙,恰逢临海上元灯会,灯山上来了群喜鹊为巢,百姓皆以为吉兆,纷纷传言”喜鹊吉兆,临海要出后妃“,于是谢家伯父同意道清入宫。

    更奇异的是,宽厚贤德的谢道清入宫不久便大病一场,病愈后,她肤去黧黑,变得莹白光洁,而眼疾也被治好,一时倒真是麻雀变了凤凰,合宫称奇。杨太后更是大喜,直接建议理宗皇帝册立其为皇后。

    当时,理宗正盛宠贾似道的姐姐贾氏,正积极要册立贾氏为后,但是左右大臣皆窃窃私语道:“不立真皇后,还要立假(贾)皇后不成“堂堂天子也顾忌别人说三道四,最后无法,理宗皇帝只好立谢道清为后,也开启了此女惊涛骇浪的一生。

    谢太后一直与下座一位雅丽清致的女子闲



第七十一录:惹豆蔻
    在一众贵妇、娇娃的纷杂扰攘目光中,谢长怀优雅从容地端坐在谢环琛的身旁,修长的手有礼地执起酒杯向谢太后敬酒:“长怀先敬太后娘娘一杯,祈福太后千岁,福喜永固!”

    谢太后高兴地对饮了一杯,然后慈和地笑道:“我们谢家子弟本就不多,如今兄长有了长怀这般的孙辈也是老怀安慰!哀家最近对长怀也想念得紧!环琛,你以后要多带长怀进宫来看看哀家,”谢太后微微叹息,“年纪越大,就越发喜欢小辈绕膝承欢的感觉!”

    谢太后一生并无子女,深以为憾,而她为人又端厚仁爱,是故对于谢家子侄真是爱若亲子。谢家一族也早就因为她而得道升天,贵不可言。

    如今朝堂之上,除了平章事贾大人权倾朝野,再来便是谢太后内侄,也就是谢环琛的兄长———谢升道大人独霸一面,他们都完美继承及发扬了千百年来中原皇室外戚干政的“优良”传统。

    “长怀此次游历去了许多有趣的地方,”谢长怀笑道,“我大宋疆域内人情风土各有不同,着实让长怀增长了不少见识!”

    谢太后颔首赞许:“长怀此言甚对!万卷书读再多,也抵不得亲身躬行的意义!想当年,哀家年幼时,很是欢喜随着别人劳作,虽然辛苦,却确实要比关在闺阁来得有意味得多!”

    “太后娘娘就莫要再夸赞他了,否则这孩子出去得更欢欣了,连家门都要摸不着了!”谢环琛笑言。

    参政知事江万里的夫人也恭敬地笑道:“谢公子一表人才,之前我等也只是听闻公子才学卓绝的雅名,今日骤然一见,才知晓那传闻真是远远没有将小公子的万中挑一给表达出来!”

    见江夫人如此一说,其他几家夫人也是一脸仰慕欢喜地开始说着讨好的客气话,气氛一时甚为热烈。

    谢长怀俊美无俦的眉目间笑似湖波轻漾,教周围的人看得不由似沐春风,浑身都要暖洋洋了。

    听着太后与大家闲话,几家豆蔻年华的世家女儿却充耳不闻,而含着秋水的眼珠子完全不受管束,只一径瞟着不远处的男子。

    后宫的宫宴鲜少男宾,当然偶尔有也是一些权贵家幼小的男童,如谢长怀这般芳华正茂的翩翩少年能出现在此简直是老天突然打了瞌睡、走了神




第七十二录:檐角枝
    全云清秀可人的脸庞霞色晕染,却勇敢地回身向谢长怀行了个大礼:“多谢公子援手!”说着她礼貌地端起酒盏向谢长怀敬了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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