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笛上春行录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叶枕河

    谢长怀眉眼如画,笑暖入骨,也端起酒盏亲切扬扬手,继而很给面子地一饮而尽。

    一众贵妇们见此情形不由唇角各自漾出意味深长的笑意来。

    谢环琛却不以为意,只淡淡笑道:“全家小姐果真知书达理,真莫怪能出皇后那般尊贵的仙人儿!”

    全夫人适才还一脸尴尬懊恼,这会子见自家女儿反倒落落大方地与谢长怀还礼,心里不由乐开了花:“不敢当,不敢当!平郡夫人缪赞了!都是皇后娘娘教诲得好,云儿小时候就喜欢跟着皇后娘娘转,娘娘对她多有教导!------”

    全云侧耳倾听,藏着眸光,面色愈发柔美,羞涩地动也不敢动一下。

    眼瞧着全云跟狐媚子似的对着谢长怀“情意绵绵”般言笑来去,一旁如意算盘落了空的王玉顿时银牙紧咬,有些懊恼地绞着帕子。

    她原想让全云在众人面前丢个丑,却不料倒成全她与谢长怀搭上话。她身边的王夫人不着痕迹地拉了拉她,示意她稍安勿躁。

    如今后宫得官家盛宠的便是春夏秋冬四位夫人,其中秋夫人王氏聪慧娇媚最甚,极得度宗欢喜,已经到了朝臣的奏章都能在她红袖素手中辗转留香的地步。

    对此后宫干政、牝鸡司晨的乱象,朝臣们亦是敢怒不敢言。

    王家人的气势自然也是水涨船高,旁的莫说,单是想要给家族里的女儿们觅婿寻亲便定是往最高枝上攀的。

    太后母族——自然是檐角高枝。

    更关键在于谢长怀的名声可比贾家那位斗鸡走马的贾衙内纯洁高尚得多:有才有貌,知情识趣,有钱有势,简直是临安府十佳模范女婿之首选。

    微有瑕疵的便是谢长怀的身世。

    据说深受谢太后宠爱的谢环琛当年曾因不满家中所谋婚事,而乔装带着奴仆离家去四方远游。归来后却独自一人,更可怕的是竟还大着肚皮,这桩官司令谢家颜面尽失,差点闹得天翻地覆。当日若非谢太后一意保存谢环琛,平郡夫人早就尸骨喂了钱塘江的鱼虾了。

    不过这瑕疵也因为谢太后对谢环琛母子的别样重视而化为不值一谈,甚至谢太后还为谢环琛的儿子赐了谢姓,以此确保谢环琛母子在家族内不再受到苛怠。

    至于谢长怀的父亲究竟是何方神圣,至今都是临安城权贵闲话圈里之永恒的谜。

    可是谢长怀的才貌出众简直是有目共睹,又有太后势力加持,家有闺女的权贵自然宁可错嫁,不能放过。

    于是自他弱冠始,各路自诩的“未来丈母娘”们便打定主意要将谢家三宝殿的门槛给踩破。

     




第七十三录:郎中令
    大家正言笑晏晏,一派欢乐祥和。殿中宴会开始,一对舞姬伴着悠扬笙箫鼓乐翩翩起舞,舞到佳处贵妇们很给面子地鼓掌喝彩。

    王夫人见自家闺女一径盯着谢长怀不放,春蜂逐蜜般,不由微微蹙眉,凑近道:“玉儿不必如此着急!如今你堂姐昨日还带话来,说商议你的婚事,她打算去找官家为你赐婚!”

    “我才不要赐什么婚!若给我赐贾子敬那个蠢货我不是一辈子都毁了!”

    王玉眉眼与她堂姐秋夫人很是神似,烟柳眉丹凤目,肤若凝脂,薄唇细腮,眉梢处自有一种媚人蛊惑之感,彷佛一回眸便有万种风情不消说,与全云的楚楚清秀根本不是一种风格。

    王夫人笑,瞅了瞅自家骄纵惯了女儿:“虽然你堂姐觉得能与贾家结亲更有利,但是她还是考虑到你自己的想法。你一向厌烦那贾衙内,她自然也不会强求于你!”说着她不动声色地努努嘴,“倒是这位谢公子,你堂姐前两日无意听到官家与谢大人的谈话,意思是要给他授个官职,说这也是太后的意思!”

    “授个什么官职”王玉眼前一亮,世家公子们向来是富贵不愁,可是举眼望出去,如今这一小辈里能出挑到直接荫补官职的却是凤毛麟角,皆是纨绔如贾子敬之流,甚至打算一辈子靠祖业吃坐空山的都大有人在。

    “说是会在刑部给他按个郎中的官职!”王夫人道。

    王玉眉眼笑开,到底是她看中的男子,才过弱冠之礼一年便可以荫补一个刑部掌详复、平反等事务的五品官职,这可不啻是个天大的好消息,照谢长怀的才识,不出几年,升任到四品以上大员都极有可能。

    “堂姐会替你到平郡夫人那里周旋,你且稍安毋躁!”王夫人道。

    她们一群贵妇都知晓平郡夫人谢环琛看起来柔弱温和却并非好唬弄的女人,就各路夫人去谢家求亲一事便可见一斑,她从来是笑脸相迎,左右逢源,但从不松口露出口风说看中哪家闺女的,搅扰得各家夫人们都是跃跃欲试又惴惴难安。

    不过王家既有官家宠妃秋夫人周旋,王玉感到大局定了一半了。她看向谢长怀的目光越发炙热,顺带连全云也觉得没那般令人厌恶了。

    热闹的宫宴在戌时才结束。

    待一干人等散席,谢环琛领着谢长怀跟谢太后拜别。

    “长怀的官职哀家已经与官家协商了,”谢太后略显疲倦,但是神色却很是愉悦,对谢环琛道,“你哥哥应该也请奏过了,是刑部郎中的官职,不出几日就会下旨!”

     



第七十四录:子时灯
    却说谢长怀扶着母亲出了宫门,高大宫门外明月轻撒的长街边,歇着一顶华贵的轿子和一匹黑色骏马,并三个侍卫。

    母子二人一路沉默,并无之前慈宁殿里言笑晏晏的亲热。

    待谢环琛上轿前,她蓦地转身握住谢长怀竹节修长的手,拍了拍问:“事可办妥帖”

    谢长怀清俊的眉眼间被月光铺陈得深不见底,如幽潭落月,他微微一笑:“母亲放心吧!”

    谢环琛凝视着儿子俊雅的脸庞,似要在上面梭巡一点多年前那个人的影子,须臾,她低低一叹,却不再多言,便进了轿子,其中两个侍卫抬了轿子离开。

    余下一个侍卫拉过马来,谢长怀骑上马对侍卫道:“你也且回去吧!”

    侍卫情知谢公子不喜有人左右伺候的秉性,于是恭敬行了个礼,随着谢环琛的轿子也走了。

    谢长怀端坐马上,挺脊如秋山,远远望着母亲离开的轿子,目光幽邃。

    那厢,钱塘县署。

    义房周围惯常的清冷,惟有夜虫唧唧,月色淡漠,一片旷静,令人轻寒。

    子夜时分,更鼓敲得悠远。

    隗槐紧张地缩在义房外的阴暗墙角处,旁边是安祥打坐的赵重幻。

    他透过暗光看看对方闭目养神的淡然,有些忧伤,低低咕哝:“你到底如何长这么大的怎得到哪都能这么淡定呢”

    赵重幻眼皮也不抬:“不是告诉过你吗”

    隗槐凑近道:“那你也未曾说你会医术呀”

    赵重幻低笑:“我还会杀人放火呢,总不能都四处宣扬吧!”

    隗槐轻嗤,正待要说什么,突然就听一声几不可闻的脆响。

    他还不及思考,赵重幻已经悄然起身,立在原处未动。

    隗槐越发紧张,动也不敢动。

    须臾,就听义房的窗格发出一道浅浅的吱呀之声。

    赵重幻回头小声道:“看来你跟张四哥在栖云客栈表演得很卖力!”

    隗槐清秀的脸有点白,心如鼓擂。但是自有上次夜半剖尸事件的可怕经验,他觉得自己一颗小心脏已经麻木不少,他努力镇定自己。

    可他的心理建设还未做完,赵重幻已飞身而出,不待他回神,迅雷不及掩耳间就已听得义



第七十五录:杀威棒
    柳风不言不语,任凭差役们将他提到后院的矮房内,张四用绳索结结实实地将他绑在木椅靠上。

    此人居然会想到用那般恶毒的办法去杀人,真是残忍至极,其心可诛。

    所有人都用一种异样的看怪物般的眼神死死盯着眼前被牢牢绑缚着的男人。

    跳跃的烛光下,刘捕头望着柳风沉默的脸道:“我们就等着你半夜翻墙来县署义房呢!”他嘲讽一笑,“没想到你还真来了!说吧,你是不是那个养恶犬去咬死人的凶手”

    柳风抬头,看了赵重幻一眼,目光复杂难辨,顿了片刻,神色肃整,低沉坚决道:“是的,就是我!”

    刘捕头见对方如此理直气壮毫不畏怯的模样,顿时有些义愤填膺,他将寒光闪闪的匕首往柳风面前一丢,“那也不必啰嗦,你就直接招供是如何杀害本朝恩科士子的”

    柳风一时却不言语。

    见他不说话,本就气恼的刘捕头直接便提了一旁的杀威棒,”哐当“用力往柳风面前一丢,震得青砖地都颤了颤。

    柳风盯着那粗黑的棒子,目光闪了闪,但是面色却不动,只开口道:“不必审了,你们写供词我直接画押,顾回就是我杀的!“

    一听此言,大家都不由面面相觑——

    还没碰到过哪个犯人如此直截了当地承认自己的罪行,且还是一桩杀人行凶的恶性案件。

    “状子会让你画押,但是你必须交代行凶过程!“刘捕头自然知道官府规矩,即使犯人直接承认罪行,也还是需要详实有效的口供画押,万一大堂之上罪犯反口,所有涉案的捕快差役都得担责。

    柳风又是一阵沉默。

    几个差役半夜三更还在办案,一身疲倦,自然不会有好脸,恼火的张四抄起杀威棒就要往柳风身上打去。

    “张四哥——“赵重幻突然叫住对方,张四骤然停住。

    “劳烦各位哥哥们先出去,我有办法让他开口!”赵重幻不看别人,只凝神望着柳风。

    大家听闻此言,互相对视了一眼,刘捕头看了看神色淡定的赵重幻,点点头:“行,我们在外头!”说着领着几个人出了矮房。

    隗槐临走时瞅了眼与赵重幻对峙的柳风,有些不敢相信此人会是凶手。

    毕竟白日里斗茶会上柳问卿突发癫疾后,他与赵重幻帮助他兄弟二人回到栖云客栈的,一路看柳风言谈举止却是个颇有几分文士风度的男人,岂会是一个丧心病狂的杀人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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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录:金香木
    赵重幻见他如此神色,星眸一粼,立刻明白自己找对了案子的关键点,而她脑中萦绕了一天的那些如惊鸿渡照般的疑惑刹那间都豁然顿开。

    “我早上曾在顾回身上闻到一种奇异的香味,而这种香味柳问卿身上也有!”她缓缓道,“我一直在思考这种香味到底是何种香丸的味道后来我终于想到了,那是西域传来的一种秘香,叫金香木,原产自天竺国,是西域番僧喜欢的一种香料,整个临安府中,惟有昭庆寺常会有番僧来交流佛法,所以这种香气必然出自昭庆寺!”

    柳风脸色已然彻底煞白。

    赵重幻冷静地凝着他:“香会那日我们也去过昭庆寺,我正巧在天王殿旁见过柳问卿!”

    柳风浑身颤抖了下,他莫名想起隗槐晚上在栖云客栈那番信马由缰地吹捧赵重幻的故事,他当时只信得五六分,如今看来,隗槐的话全无夸张之嫌。

    “现在你愿意说实话了吗”赵重幻悠悠问道。

    柳风斯文的脸庞上满是绝望的神色,双目闭了下,须臾,似下定决心道:“就是我杀的!不要问了!”

    赵重幻远山眉轻蹙,正要开口,就听有人急促地敲门——

    “重幻,又来个认罪说自己杀顾回的!”她还未来得及回应,隗槐清秀的脸已经着急地探了进来。

    赵重幻一愣,柳风也怔住。

    “你猜猜是谁“隗槐脸色神秘又震惊道。

    赵重幻已然镇定,看了柳风一眼,慢慢道:“是不是柳问卿“

    隗槐顿时惊诧地瞪大眼睛,口舌张得可吞球。

    “你怎么知道“

    赵重幻不理他,直接道:“去请刘捕头进来!“

    隗槐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苦恼地挠挠头却还是听话地缩回脑袋,赶紧去找刘捕头。

    赵重幻回眸望了下柳风着急慌张的脸色,淡淡道:“你们都来承认杀了人,这出戏总算到了**!“

    柳风满腔的坚持与决绝此刻都化为双眼中不知所措的凄惶跟苍凉,他浑身僵硬,已惊怔焦惶得无言可辩。

    “重幻——“刘捕头大步进来。

    “捕头,如果天亮去昭庆寺寻人会不会给你惹麻烦“赵重幻问。

    刘捕头一愣:“昭庆寺去那里作甚“

    “抓凶手!如果那凶手还未离开的话!“

    “那,那外面柳问卿——“刘捕头也彻底懵了,转念却醒悟,他微微沉吟了下,”昭庆寺是名刹,颇有名望跟地位,我们若以谋杀案的名义去寻人,万一冒犯了里面的



七十七录:风雷涌
    除了柳问卿,赵重幻这句话,教屋中其余二人皆瞪目结舌,呆若木鸡。

    “他是、是——”

    无法置信的隗槐眼珠子都似乎要爆裂而出,呆愣地时而瞅瞅丑怪的赵重幻,时而看看天人之姿的柳问卿,完全被神来之言砸得晕头转向。他口舌似渴水之鲋般翕了又翕,好不容易挣脱出几个字来。

    柳风浑身僵成一块顽石,瞬间似春花遭霜,秋叶凝冻,动亦忘记动,惟脑中闪过的白光令他晕眩欲倒——

    他知道,所有的一切都结束了。

    至于柳问卿,脸若霜染,惨白成凄风苦雨下的明日黄花。而那双惯常悠然浅淡的翦翦春水般的眸此刻俨然演变成了腊月里的冰湖,再无一丝活气。

    柳问卿死死地盯着赵重幻浅笑、安然的脸庞。半晌,她才似皮影戏中的提线纸片人般,颓然踉跄地跌坐于矮条凳上。

    又过了片刻,她挣扎着低低问道:“你,如何知晓我,我不是——”

    赵重幻凝着眼前这位绝丽脱俗的女子,后者的眼神中,那里一番风雷涌动的骚乱,继而绝望破败,直至尘埃落定的桑田沧海,不过就是短短须臾的起落。

    但对方这番曾经沧海般的辗转,令赵重幻心中也蓦然生出几分惺惺相惜的同情之意来。但是她并未解释识破的缘由——当日香会,在昭庆寺天王殿外她多瞥的惊鸿一眼,仅仅只是对那少年与自己女儿身相似的好奇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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