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笛上春行录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叶枕河

    顷刻。

    “散布消息的事查得如何”他不再提山海之所忧,只浅淡问道。

    秦山海喉结滚动了下,清清嗓子低沉道:“属下已经查清,《素虚经》在赵姑娘处的流言最初是从痴意坊开始流传的!”

    “痴意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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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一录:拢月白
    江湖人常言:虚门乌有空,问剑欢喜愁,五老飞天遁,花林争春尤。这几年江湖上四股最强大的势力都被这句话一语蔽之了,而后起之秀花林楼更是神秘到连所在之处都无人识得。

    所谓虚门乌有空,说的是乌有先生统领江南第一道宗,却修持超脱世外、不涉江湖的放逸之态。

    而岭南第一的问剑山庄,欢喜剑法独步天下,见者生愁。

    再及庐山五老所独创的精妙轻功步伐,飞天遁,简直是来无影去无踪,堪比北瓦子里七幻刀表演匠人的幻术。

    至于花林楼的丹药,肉白骨,死生人,妙手可回春,杀人亦无形,只要你出得起钱,抑或舍得下命。

    但凡江湖人士想要求药,只要在各路州府的水陆城门外贴上求告的需求,自然会有人在你意想不到的时候将药送来,生药,死药,包管你药到病除。

    而此四家向来各有所持,行走江湖并无干涉。

    但是近年来,庐山五老似乎很有蠢蠢欲动之态,他们派了嫡传弟子在江湖中建立痴意坊,结交白黑各道人物,甚至笼络官府要人及子弟,大有黑白通吃之态。

    “还有,白知言最近与贾似道的侄孙走得很近,据说已经故意输给对方将近万金!“

    秦山海浓眉若张旭狂草的勾勒提捺,张狂地蹙成倒立的八字。

    “贾子敬得了如此好处,四下里宣扬,现在临安府各路要员家的子侄男丁,也都蜂拥而去痴意坊豪赌。属下觉得白知言打得一手如意算盘,通过赌坊,将这些豪贵之家的把柄握在手上!只是——”

    他不解地望着谢长怀,“他一个江湖人物,与官府豪贵搭上关系是何意图“

    谢长怀长身玉立,信步走到窗前,一双深潭眸凝向窗格外安谧无邪的清夜,随手拢了拢月白衣袍。

    那袍上用银线绣着竹枝晓日,映在光影下,恰似旦朝鸡鸣后的明霞之色。

    默了顷刻,一抹浅淡嘲弄的笑意从他微挑的眉梢滑出,半阖着眸悠悠道:“大宋权柄这些年来一直把持在某些人的手中,内忧外患,家国难辨!对于有心人而言,这却是个乱中取利的好时机!”

    秦山海眼角一吊,立刻明白谢长怀之意,低声道:“少主的意思是有鞑人在背后支持他们”他啧啧两声,继续道,“确实也是,庐山五老何时财大气粗到可以如此挥霍会是燕归楼那群人吗”

    “北地鞑人野心勃勃,可是他们自己却也不是钉板一块,毫无破绽的!支持庐山五老的是另有其人!背后之人应该与刺



第一百四十二录:醉飨归
    夜入浓时,水雾飘渺。

    春雨初停,星野茕茕,月色羞面,徒有墨云滚若浪涛,在碧幽深邃的天际飞梭。

    西湖上画舫归岸,春灯寥落,三潭无月影。湖上水波轻荡,和着夜风,在人去湖静时分兀自清唱一曲水龙吟。

    小楼人家初静,蝴蝶瓦上露水重,点滴敲入梦。这般时刻,若能卧缎枕拥锦衾,做一场衾影无惭、屋漏不愧的清秋美梦,也算得上人生妙事。

    御街虽然大部分的店铺都已闭户吹灯,却仍旧有赶着夜间辰光做生意维持生计的吃食玩耍店铺,里面时而有伙计凑在一处闲话,时而有夜客咳嗽低笑的动静,彷佛一幕戏演到下半场的尾声,却依然卖力而为。

    远远处三匹马影随着脚下马蹄踏着的御街石板路“哒哒”而来,马上一个醺醺然的人影正东倒西歪哼着瓦肆的热门小曲,旁侧两匹马小心陪伴着,一路逶迤往南高峰的方向而去。

    离南高峰不远的山麓脚下,有一片高门阔院的府邸,那便是临安府名闻遐迩的富贵山居:西湖小筑。

    贾平章显然对这座宅子极为得意,很是花了力气整饬了这片山水,甚至还干了件前无古人的“壮举”——

    他在卜筑而居的府邸前修建了一座石桥,既增了枕河漱石的雅趣,却也截断了通往后面烟霞洞妙境的道路。

    烟霞洞,是西湖胜景之一。洞内雕刻着历朝历代众多精妙绝伦的佛像龛座,如今用石桥断绝黎首布衣出入游览烟霞洞天的自由,蟋蟀宰相贾大人也算得旷古绝今“第一人”。

    夜半的西湖小筑,重甓雕梁,楼台亭阁,水榭曲廊,珍花香木,都一时静默地蓊郁在深浓的夜色中。

    零星灯火在重楼叠阁与幽篁密林的昏暗沉凉间显得越发阴影迭起。

    贾子敬一路哼着曲回到西湖小筑的西院,呼喝着随扈小厮一番折腾,终于晃着醉步进了自己居住的揽香楼。

    揽香楼位于西湖小筑的西侧,专备一个侧门供贾衙内肆意进出,所以他无论在外面放荡戏耍到多晚,也不会碍着府上其他人的休憩。

    刚待入了门,昏昏欲睡等着主人的丫鬟们都一个激灵跳了起来,赶紧端盆倒茶伺候衙内的醉态。

    没须臾,贾夫人披着薄裘夜袍匆匆而来。看见儿子一身醉态满面通红,口中还嬉笑无忌、胡言乱语,不由又急又恼——

    “这两天你还不老实,还敢溜出去胡混你叔公为了个女人都要扒你皮了!你爹爹叫你在家反省,你倒又偷溜出去戏耍,真是胡闹!”

    贾



第一百四十三录:夜无底(一)
    刚待走了几步,贾夫人突然又回转对贾子敬殷殷嘱咐:“明日是你叔公香会宴请福王及满朝权贵的大日子,你就给为娘老实待在揽香楼,切不可再胡来!”

    贾子敬半明半寐,随意挥挥手以示明白。

    贾夫人也不便再多言语,惟有忧心忡忡地走了。

    见贾夫人出了揽香楼的院门,曲儿、词儿一起用力扶着歪歪斜斜的贾子敬往厢房里而去。

    一路,贾子敬睨着曲儿娇媚动人的模样,就搂着对方的头颈一通猛亲着,心肝宝儿的胡乱叫唤,其他随侍见怪不怪,相视一眼,纷纷退出揽香楼回仆役的耳房休息。

    雕梁画栋、飞檐琐户的揽香楼四处都浸淫着一股奢靡豪华之气。

    绫绮作屏,香木作梁,明玉满堂,博古琳琅。

    一屋子金碧辉煌,璀璀琉璃灯下越发煌煌明灿,扎晃得人眼都难以睁开,与贾子敬斗茶会上鬓角簪着硕大山茶花的作派很有异曲同工之妙。

    很快,玲珑侍女安顿了醉意朦胧的贾子敬歇息,小厮女婢们也下去休息了。

    夜深人语停,星月俱灭,揽香楼风灯杳杳,西湖小筑中暗影迢迢。

    水榭曲廊沿着山势蜿蜒,在乌黑的夜中静静趴伏,若蓄势待发的走蛇。

    院侧寒潭中偶有南山路过的夜枭桀桀轻掠,低唳过幽篁密丛,透出隐隐阴森诡谲的动静。

    南山空无人,山风浅啸,飒飒林木静默无息,随风张扬成暗夜的利爪。

    三更天的鼓早就邈邈而去。

    贾子敬四仰八叉地躺在锦衾玉枕上。

    一直随身侍候的曲儿跟词儿辛苦一日,到这般时辰早亦困顿异常,摊了被褥在厢房的床脚边,没一会儿皆沉沉入了梦。

    夜半的揽香楼,金锁落门,绮窗空对。一院子翠华安寂,玉楼歌吹去。

    惟徒留贾衙内酒醉的鼾声若雷动,蕴籍在鸭炉香细的袅袅烟缕中,嚣张狂放得恨不能吓掉周公他老人家摇摇欲坠的门头牙。

    时间若冰底水,不知走了几何远。

    突然,一道尖锐至极的声音若一把锋利快刀划破了春日幽邃无底的夜,凄怆而惨厉,也直接划破大梦正酣的贾子敬的耳际。

    只见他“扑通”一下从榻上翻了起来,双眼茫然空洞,在幽暗香缭的厢房内四下梭巡,然后扯开嗓子唤了几声:“曲儿!曲儿!”

    可是平日一唤就有人侍应的揽香楼,今夜却静若坟茔,全无一



第一百四十四录:夜无底(二)
    他一通暴吼,蓦地似真有人应了他一般,就见眼前一闪,似有白影骤升于水面——

    一个惨白的身影伸展了双臂陡然从幽黑的荷塘水上临空飘过,往贾子敬这厢而来,边飘边发出凄厉哀嚎之声,空荡荡若坟前哀音:

    “衙内救我!衙内救我……”

    贾子敬骤然目睹眼前恐怖阴森之影,耳际也被那一声声求救的哭号充斥,顿时浑身抖若筛糠,一股寒气恰如阴粘冷鸷的毒蛇一寸寸爬上他的后背,全身就好像被鬼魅的阴爪紧扣住般,丝毫不能动弹了。

    “你是,是诗、诗儿吗”他结结巴巴颤抖着用力发出声音来。

    “衙内救我!衙内救我!救救诗儿——”

    那白色魅影越飘越近,蓬头散发,一张煞白死气的脸上隐隐一条条暗影纵横交错。

    贾子敬被这逼近的鬼影子吓得往后一退,腿脚撞到后面的石凳上,霎时全身脱了力气般,“扑通”瘫软在石阶上。

    那飘忽的鬼影脚下突然似有一阵蓝绿幽光腾空而起,只听“吱吱”动静,竟然是一阵幽冥火光点着白影,也刹那照亮那白影死气沉沉的脸庞。

    确是诗儿巴掌大的小脸,可原本清秀可人的脸上竟是血污纵横,七窍皆冒着鲜红的血,满眼恨怨……

    贾子敬彻底瘫倒,若塘底烂淤,再提不出一丝一毫的力气。

    他惟有抱着头惊恐无状地嚎叫:“诗,诗儿你莫怪我,我也救不得你……救不得你——”

    眼前鬼影被幽冥烈火烧了起来,扭曲变形的影子在火里挣扎,那凄厉嘶叫的呻吟哀嚎越发痛苦地响彻荷塘四周,也充爆了贾子敬嗡嗡作响的耳膜,一记一记,如鼓擂动,炸得头颅里皆是凄惨的嚣声。

    “真武帝君救我!真武帝君救我!”七魂六魄都吓出天际的贾子敬口中不禁喃喃哀叫,“赵重幻救我——赵重幻救我……”

    也不知过了多久。

    待到揽香楼的侍女小厮清早发现衙内大人不见时,所有人都唬了一跳。

    大家纷纷慌里慌张地四下寻找,而被回禀了情况的贾夫人甚至连衣裳的裙带都来不及系紧,就风风火火地冲进揽香楼。

    “敬儿,敬儿——”

    她四下呼叫,却无人应答,只有一群满目惊慌失措的仆役婢女们凄惶害怕的神色在应答她的呼喊。

    贾夫人顿若秋草枯薪逢了满天霹雳,火气腾得窜起半天高,抬手对着一群仆役们便是噼里啪啦一顿巴掌招呼——

    “你们这群没用的腌赞东西,连醉了酒的衙内都伺候不好,还不给我出去寻!快



第一百四十五录:美人颅
    小厮懦懦应了,不敢再多话,便小心退开。

    九姨娘拢了拢桃红绮艳的睡裙,有些烦闷地抿了抿唇。

    自从平章大人的子侄贾安外放回来后,举家扰攘,一个贾子敬就能媲美除夕时临安城的满城炮仗,随随便便一点火种便足可以搅得西湖小筑天翻地覆。

    前日才因贾子敬勾缠府上最受宠的美妾音儿,被平章大人发现而震怒不已,今早又闹出见鬼的荒唐事,简直没有一刻安宁。

    她这正待重新回榻上再迷瞪片刻,忽然门外又传来一阵越发急促的脚步声。

    九姨娘顿时脑门起火,迅捷又小心地来到双开门边,就听外面匆忙的脚步踯躅了下,却还是鼓足勇气轻敲了下门。

    “九姨娘——”

    这回换了个小厮。

    “何事”九姨娘凑着门低低厉声问,“怎么一趟趟的,不得安身”

    “九姨娘恕罪!是十姨娘她—-”小厮一时不知如何开口,满目惊惶,一脸无措。

    音儿

    九姨娘心里莫名一突,竟然似有一丝寒意爬上脊背,若细蛇冰凉的蜿蜒。

    貌美才显的音儿对她们这群婢妾而言,简直就是仰之弥高的存在。

    自平章大人去年纳了这个女子后,合府的妻妾都瞬间成了庸姿俗粉,日日惟有她一人陪伴平章大人左右。

    大家私下皆道她是青丘九尾狐下凡,专来迷惑平章大人心智的。

    可是,这般手段高明的女子竟然被纨绔子弟贾子敬给勾缠了,前日做出那等有悖人伦的荒谬之事,彻底惹怒了平章大人,确实也匪夷所思。

    可即便如此,他却还只是将其关在静室,全无以前处置李氏的残酷无情。

    彼时,贾平章有一爱妾李氏,也是宠爱有加,风头十足,合府侍妾私下也很是嫉妒。

    可是,即使这般受宠,李氏还是因为一个极小的缘由而死于非命。

    话说某佳节时分,西湖上画舫如云,游人如织,官民同欢。

    这般良辰美景自少不了平章大人伟岸之身影,否则也辱没了“朝中无宰相,湖上有平章”的美名了。

    贾府画舫向来是湖上最气派最华贵的所在,舫上姬妾自然也不会落居人后。

    而李氏大抵是受得爱重,难免以为与众不同,说话做事就有点活泼了。

    所以,当她站在苒苒西湖夜风中纵情愉悦时,无意望见隔壁路过的一艘画舫



第一百四十六录:云寥落
    门口二人都遽然一惊,不由僵住身姿。

    “相公!”九姨娘努力摒住满心惊惧,疾步走回画屏后,嗓音微颤道,“是,是衙内昨夜不知怎地居然到了七里荷塘的观水台,还说,还说遇见鬼了!迷道了!”

    “什么”贾似道一听此言,原本还半阖的鱼泡眼骤然睁开,神色阴厉,“有这般荒唐无稽之事”说着他霍地掀开锦衾,裹着素白锦缎里衣的粗壮身体利索地要起来。

    九姨娘赶忙凑近伺候他穿上锦袍常服。

    她一边为贾似道穿戴,一边张张口似还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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