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笛上春行录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叶枕河

    而陈流眸光几不可见的一凛。

    为了让小师妹彻底获得鞑人的信任,上次锄奸,他友情出演了一次夜行客。

    不过,当时只是赵重幻悄悄寻了他,并未与鞑人有正




第一百五十录:缘浅薄
    出了羊角巷,伯逸之一路缄默,步履缓慢,墨青衣袂上隐隐雕刻了阳光的浅影,莹莹若染。

    待二人走过某个巷口一株叶似蝶影随风缱绻的百年老杏旁时,伯逸之蓦然停驻脚步。

    他立在树下望着一侧流淌无息的静水,戴了面具的脸庞瞧不出神色起伏,惟有一双如碧天邃幽的眸辗转了几许波动,似流云拂过枝梢,微荡着盎然生机。

    “先生!”那日松沉默地注视着伯逸之修俊挺拔的背影,顿了片刻,才低低提醒,“我们该回去了!”

    伯逸之面对静水没有出声,又默了几息,他才重又捡步而行,但步伐却明显加速了,衣袂翩翩,光影泛动,宛似水泽粼然。

    那日松继续静静随扈,不再言语,决口不议他看到赵家小院门口那一幕心底也不由衍生而出的某种类似之假想。

    那个与众不同的少年,若真是一位女子,该是如何惊世动俗

    他脑中再次泛起那一夜无名巷弄中,少年对决二位黑衣人的场景,气势磅礴,潇然飘逸,似仙似妖,不羁于俗,遗世独立。

    汉人中竟有如此人物,若还是位女子,那岂止是奇哉怪哉简直是匪夷所思。

    他的视线追随着眼前那俊逸不凡的青年男子,后者的大步疾行中藏着多少急欲探知真相的渴望,他无法妄加揣测,可是彼时对方眼中某一瞬的异动他却捕捉到了半分。

    伯相对这个少年的看重本就前所未有,如此迫切地想要延揽那位少年郎,不惜将对方引入他们的锄奸行动。

    其实凭借青年丞相的大才,他们内部抓一个叛徒何至于需要一个外人来帮忙,可是他还是主动以寻求帮助的形式与那少年结识了。

    而为增强与其的信任感,能令对方答应为其效力,伯相甚至还将他们此行的目的隐晦告知了那少年。

    虽然最后少年拒绝了,但是青年丞相一趟趟主动地礼贤下士,求才若渴,委实是教那日松也是心中纳罕,诧异万分。

    之前夤夜方回到燕归楼,当伯相听到二先生讲述了少年为了王家孙儿遭绑来兴师问罪一事时,当场恨不能就亲自登门解释。

    彼时他们一心拦住苦口劝说夜深扰人,他才放弃打算。今早,天刚亮,伯相便准备出门,还是他一意劝和用了早茶方才成了行。

    只可惜,伯相与那少年的缘分着实浅薄,三番两次都是错失。

    若是那少年真是位女子,他们之间大抵,也算不得



第一百五十一录:狗血煞
    赵重幻并非第一次来到南高峰,实际上为了一睹烟霞洞佛刻之玄妙,她还施展了点功力才避开西湖小筑的侍卫。

    彼时,路过西湖小筑,还是朗朗秋日。如此高门府邸,紧傍京华闹市,却闹中取静,别有桃源意。

    她立在南高峰的幽景之中,俯视中就见西湖小筑重甍雕梁,琐户朱门,飞檐高阁,水榭曲廊,皆笼于湛蓝天光下,奕奕若其主不可一世的人生般。

    府邸四遭藤萝翠碧,缠绕若云。府内漱石枕流,曲径通幽,珍玩奇妙,兰漪绮绿。七里荷塘依旧莲叶田田,凤尾森森。如此这般的一处所在,山水灵气满面而来。居于此地,大抵是流光不觉转,莺花乱委,冷云空翠。

    此刻,她走出雅致华贵的轿子,再次亲身临于此处。即使只是立在门外,一股泼天富贵堆砌起来的流光溢彩已然教她不由远山眉轻蹙了下。

    不过,她来到的却是西侧的边门,显然贾子敬所招是极其着急且隐秘的事宜。

    几个随扈一路无言,只是催促轿夫加快脚程。如今,到了府西,他们的神色越发焦惶急切。

    “赵小差爷,麻烦随我来!”那位一直都保有客气礼貌之态的山羊胡随扈见她在四下打量,赶忙打断道。

    赵重幻虚一回礼,跟在他身后进了西侧门。

    春日的西湖小筑别有一番风貌,莺歌燕舞,繁花若雪。大抵一早的缘故,四处皆是忙碌洒扫的小厮仆妇。一见她过来,都不由悄悄惊惶地瞥着眼偷看,目光里抑制不住滔滔潮水般的好奇与打量,然后便飞快地暗自与一旁的人传递他们平日闲话的隐秘信号。

    赵重幻何其敏锐之人,仆从们略微慌张又神秘兮兮的神色,在在说明了昨夜的贾府必定发生了甚重大的事件。

    而让贾府的随扈急火攻心般一早打听到她的住处,且恭敬备了轿子去“邀请”她过府的,那绝对又是关于贾子敬的不可言说的事体。

    很快,他们穿过小园香径,来到一处典雅秀丽的楼阁前。

    赵重幻刚待到了楼阁前的月廊处,一股刺鼻异常的血腥味若疾箭辟空窜入她的鼻端,令她心下遽然一凛。

    她不由快步进了景墙的拱门,入得眼来沿墙四处皆是血迹斑斑的



第一百五十二录:梅枝落
    赵重幻也不客气,直往二楼奔去。

    二楼的小厮手脚利索地将她迎到西厢房。

    西厢房的门楣上也是丁零当啷挂着各色驱鬼辟邪之灵物,赵重幻小心避开碰撞额头的符咒玉铃,闪身入了房来。

    一入房门,一股逼闷压抑之气骤然袭来,裹挟着莫名香气与人多杂乱的体味,教人闻着不由生出躁动不安之意。

    梅枝落雪锦屏旁围了一群小厮婢女,不敢动弹地跪在地上等待主人召唤。

    绕过锦屏时,赵重幻几不可见地蹙了下远山眉。

    待进了内室,就见有三人正立在榻前,其中一位年轻秀丽的女子正对一团拱起来的锦被百般温言软语。

    “快快快!你就是那个被真武帝君附身的小子吗快过来!”一侧那位锦衣华服的中年男子呼喝道。

    赵重幻飞快打量了对方一眼,尖腮细目,颧骨高耸,肤色发暗,目光混沌,一看即是那类纵情酒色之徒。但是对方穿着打扮极为体面,显然并非等闲之辈。

    那人身侧还立着位钗环娉婷的贵妇,正一脸愁容轻拭泪迹,满眼的惶恐不安。

    她心忖道:看来此二人是贾子敬的父母无疑!

    “快来救救我儿吧!”贾夫人一见赵重幻也顾不得身份,只如获救星般哀叫道。

    赵重幻恭敬地向二人施礼:“小子赵重幻!见过二位贵人!”

    贾安烦躁地挥挥手,指着锦被道:“不必了!我儿一直唤着你的名字,你快看看如何能安抚得了他”

    赵重幻不再多言,疾步走过去。

    那秀丽女子立刻让开位置,脸色疲倦而焦虑,欲言又止地望了望赵重幻。

    赵重幻并未马上进入正题,只回头道:“请二位贵人还有仆妇们都先出去,就这位小娘子留下吧!”

    “啊”贾安顿时跳脚,暴躁道,“你想干什么”

    “这里人多口杂,只会增加衙内的恐惧之感,还请贾大人携夫人在门外守候!小子有办法说服衙内出来!”赵重幻不卑不亢道。

    贾安闻言一愣,不由仔细打量了眼前这貌不惊人的少年一眼。

    贾夫人却意外地很是信任赵重幻,一拉夫君道:“咱们在外面先等等!既然他就是上次敬儿所提的神人,肯定有办法救救敬儿的!咱们且等一等看!”然后她看了看秀丽小娘子,不着痕迹地使了个眼色,“曲儿,你留下听着吩咐!”

    曲儿赶紧点头。

    贾安一双细目精明地梭巡着赵重幻,又瞥了眼困在锦被中的儿子,沉吟了须臾,低低一叹,到底还是出去了。

    疏散人群,很快房内终究安静下来。

    甫自一静,室内马上浮出一声声琐碎又颤抖的祷告动静。

    赵重幻盯着锦被,知道那是贾子敬恐惧的念念有词,于是她靠近榻侧,在旁边曲儿诧异的目光中抬手就霍地扯掉了被贾子敬跩得死紧的锦被。

    “啊——”贾子敬陡见光亮,吓得尖声厉叫了起来,不过却在迅雷不及间就消了音。



第一百五十三录:言外意
    外厢,贾安正与一个随扈低语着。

    而急得正左右乱踱的贾夫人见曲儿从厢房内出来,不由又疑又惊,向来端庄秀丽的脸庞此刻尽是忧患,忙拉住后者道:“你出来作甚那小差爷将衙内怎样了”

    曲儿想到赵重幻的言外之意,马上将贾夫人带到一旁避人处,温婉一笑安抚道:“夫人先莫急,那个小差爷竟还是个擅医之人,他给衙内开了方子。”说着她将一张顺滑细密的澄心纸递给贾夫人过目。

    贾夫人虽不懂医,但到底是出自大户人家,简单的药理还是粗通知晓。

    她仔细扫了一遍方子,大部分是疏肝理气解郁镇惊安神的药材,心里有些犹疑:“你看他能治好衙内的惊魂之症吗”

    曲儿面色也是犹豫了下,张张口欲言又止。

    “有甚还不能说的”贾夫人描摹得颇为秀美的眉黛急切往上一挑,有些恼怒。

    曲儿赶忙跪下:“夫人息怒!”

    “好了,起来吧!”贾夫人烦躁地扬扬手,“你也是衙内的通房了,赶明儿抬你做房姨娘也是可以的,如今这般紧要之时,你还有甚不能说的有话快说!”

    曲儿闻言眼波一颤,立刻起了身,殷勤地扶着贾夫人的臂弯低声道:“那位小差爷让奴婢寻个可靠的人去抓药煎药。”

    贾夫人一愣,眉心一拧:“他这是何意”

    曲儿没有直接回答:“他还问奴婢是不是也见过鬼怪”

    贾夫人更懵。

    可她一生浸淫于高门富贵之家,自然不消顷刻就醒悟过来:“他的意思是我们府上这个闹鬼的事根本不是……”

    她顿了声音,用力绞着锦帕,满目寒冽。

    霍地,贾夫人回头看看四周低着头的奴仆,还有远处站着的窃窃私语的贾安三房姨娘们,一个个此刻看来都好似眼色飘移,行迹可疑。

    思及这一年多合家人被所谓鬼怪妖孽搅得鸡犬不宁、六畜不安,贾夫人心里不禁越发害怕忿恨。

    若不是贾安外放时贾子敬就屡屡遭受“鬼怪”恐吓,她也不会一心一意求着回到临安府,回到这勾牵着她夫君心神的花花世界来。

    如今,才回来月余,那鬼祟恐怖之事却再次在西湖小筑里上演,她越发肯定是有人暗使阴招,干出此等阴邪鬼佞的恶毒事体。

    她其实早就怀疑是不是有小人作祟,可惜一直无法求证。

    她也曾想求助于自己的夫君,可惜贾安除了擅长求佛自保,



第一百五十四录:真圣临
    他并不信贾子敬遭了鬼怪,反倒寥寥一言就暗示她府中有“真鬼”。这般机敏锐利的人,且还懂得杏林之术,怎么看都该是位不可小觑的角色。

    看着眼前少年皙白若玉骨的手不慌不忙地灸着银针,曲儿突然觉得也许这烦扰贾子敬近一年的鬼怪噩梦之事说不定会有转机。

    她心中一番细细思量,目视赵重幻的眸色愈发恭敬起来。

    约莫又过去两炷香的时辰,赵重幻方才一一拔去银针。

    曲儿探头打量着依旧悄没声息地仰躺着的贾子敬,瞧他潮红汗出的脸庞已然一色平静和宁,全无适才的狂躁难安、恐惧颤动,她心里不禁更加称奇。

    以前但凡贾子敬为鬼祟所骇,总要合府人仰马翻地请来一群大夫,然后便是一碗碗灌上两三天安神镇惊的药汁才能慢慢缓和过来。

    此番,药石还未下,他却已经看起来与平常无恙,着实教她也是心中纳罕。

    赵重幻收拾好银针,她又信手拉过贾子敬外侧垂落的手,缓缓将自己纤细的手叠在其上,慢慢催动自己的内力,为对方化解心脉中长久忧惧恐涩所沉积凝抑的郁结与寒气。

    很快,贾子敬的头颅处泛出一层缭绕雾气,若有似无,几不可见。

    却逃不过曲儿专心致志的旁观,她见此情形,不由诧异地口舌微张,目瞪身僵。

    若说之前她还是觉得眼前少年仅仅是医术精湛的杏林高手,那么此时此刻,她真开始忐忑不安了,犹豫起自己暗暗对贾子敬所言的怀疑与嘲弄——对方莫非确是真武帝君下凡附身的“真圣”不成

    如此一想,曲儿心中忍不住一阵颤抖激动,随之双膝一软,直接“噗通”便跪在了地上。

    此动静教赵重幻耳际一耸,微微莫名其妙地眸光流转下,但正值内力催动的关键时刻,她并未曾停手去察看旁边那位小娘子的奇异举动。

    须臾,当她发现自己气血中的异常又被惊动,开始骚乱不安起来时,她才平息收回自己的内力。

    贾子敬只是一位无内力修为的普通人,她渡一重内力为其化去心脉中的寒气郁结以治疗惊魂之症绰绰有余了。

    赵重幻重又解开贾子敬被钳制的穴位,他终于恍然,大梦初醒地望着她。

    恍惚怔忪了几息,贾子敬神智才于天外云游回本尊,他努力地眨眨眼,似认出了赵重幻。

    他倏地从榻上蹦起来,一脸激动地抓住对方的胳膊:“赵重幻,赵重幻,是你来救我了吗来救我了吗”

    赵重幻眉色淡定,任由对方先发泄一番乍然清醒的喜悦,心里也不由几分唏嘘:豪门世家子弟又如何,一样与市井百姓般喜形悲色。

    一旁跪地的曲儿也欣喜地跪行到贾子敬跟前,眼匡透着红隐,直接对着赵重幻就是几个响头,几乎语无伦次道:“太好了,太好了!小差爷真是真武帝君下凡,真救了我们家衙内!曲儿给您磕头了,磕头了!”

    赵重幻被曲儿这番真情流露唬了一跳,赶忙将对方拉起来:“小娘子使



第一百五十五录:金蟾引
    贾府,戏很足!

    赵重幻袖手而立,低眉顺眼地看着亟欲表达慈祥博爱却又遭贾夫人大煞风景喝斥的众亲朋好友施施然逶迤离去。

    贾夫人雷厉风行地赶走看客,原本还剑鞘铿锵的神色转瞬柔若西湖春水深,她三步并两步地冲到贾子敬的榻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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