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笛上春行录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叶枕河
    “敬儿可还有哪里不适”她拉着贾子敬的胳膊四下打量,眉色温存煦和似对待总角稚子。

    贾子敬略略烦躁,却还是安抚母亲:“娘,儿子没事了,不必担心!”

    “没事就好!就好!”贾夫人一脸欣慰,说着回头看看赵重幻,“亏得赵小差爷!他还给拟了个方子,为娘派人给你抓药熬药了!”

    “正是!我正说赶紧请重幻去用茶!“贾子敬见母亲对赵重幻很有些另眼相看,不由眉开眼笑道,”对了,曲儿,我上次不是从宫里得了一只金蟾吗够大够气派,给我找出来,我要送给重幻!“

    面对贵人们,正努力让自己恭恭敬敬笑得丑脸开花的赵重幻闻言差点没被一口口水噎死——

    金蟾够大够气派

    贾衙内从何处得知她的审美居然会如此别开生面、生动活泼

    她可没有贵府平章大人掘人墓收藏玉带的魄力,自然更无抱着一个硕大金蟾做着发财梦的痴心!莫非他是觉得她的外形外貌实在太丑,足配金蟾

    “不,不!衙内太客气!“聪明若赵重幻居然也一头雾水,惟赶紧施礼道。

    “快去拿来,曲儿!“贾子敬豪气冲天,然后又神秘兮兮道,“那金蟾内里可是别有洞天,保管重幻你会喜欢的!这可是官家特意命人为秋夫人的小侄儿做的,统共就做了一对,这另一只官家就赏给本衙内了!”

    他言语间一脸得意洋洋,想来这金蟾大抵确是个宝物。

    赵重幻一时竟找不到合适的言辞去打消贾子敬的积极性,考虑到他还是个刚刚才从惊魂之症中脱险的病人,也不好多违逆。

    她不由心底一叹,只好且随他高兴吧。

    贾夫人见儿子欢喜,自然也不阻止,曲儿更是认定赵重幻是真圣,恨不能将其收装好立刻




第一百五十六录:命案体
    那奇诡可怕的玩意居然是一颗人头,而且还是颗女人的头颅——

    而厢房内的空气如同刹那间似被数九的寒冽覆盖住一般,冻得一丝不苟,全无活气。

    在场贾府的人都缓慢而迟钝地面面相视了一眼,然后恐惧凛冽的尖叫有志一同地若遽然一阵霹雳炸裂,响彻整个揽香楼。

    贾子敬刚刚才恢复正常的一点理智顿时似被饕餮一口闷了般吞了回去,他一下子蹦回榻上,旋风闪电般飞速扯了锦衾裹紧自己,继续颤抖成三秋寒风中的枯树叶子。

    贾夫人一把拉过曲儿挡在身前,失手打翻匣子的曲儿早就吓得抖若糠筛,浑身僵硬到无法多动一步,任由贾夫人将她当作盾牌推到跟前。

    贾安虽然一刹那本能跳将了起来,但却还是保持着一点大人物的风度,徒死死抓着他适才坐的椅子,一动也无法动,一脸煞白。

    惟有赵重幻转瞬恢复理智,她一个闪身便扯了一旁一件靛青绫罗薄衫往那颗血肉模糊的头颅上盖去。

    在她飞快瞥过的一眼中发现那头颅虽然血肉模糊,眉眼皆非,但是髻挽山云,面目依稀完整,看来活着该是位纤秀雅丽的女子。

    厢房外待召的小厮听见动静,亦尽职地冲进来几个,一见贵人们呆若木鸡的样子一时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他们适才没听错,并非衙内一人的尖叫,还有惶恐的女声。

    他们也看到地上一团可疑的衣物,却不明就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们悄悄互觑了一眼,也不敢胡乱猜测。

    “大家先不要紧张!”赵重幻试图抚平贾家贵人们的恐慌,她一招小厮指挥道,“快,将大人和夫人扶出去!”

    小厮们一愣,却见她眸色沉着,一脸冷静,便不由自主地依言行事。

    贾安闻言顿时逼仄着腿脚似要远离那诡谲的玩意般,疾步后退,飞快地在小厮搀扶下退出厢房。

    贾夫人一听此言,马上清醒过来,要冲过去察看重又躲回锦衾的贾子敬。

    “夫人,您先出去,衙内有小子照顾!”赵重幻劝阻道,“麻烦曲儿陪夫人去看看药煎得如何衙内正需要呢!”

    贾夫人踌躇了下,看曲儿也是噤若寒蝉,而她的夫君早就逃了出去,不由心里又酸涩又恐怖,最后还是随着小厮出了厢房。

    待他们一走,赵重幻迅速地将地上那不明物体直接用薄衫包裹一气,重又塞回那檀木匣子内,回身将匣子藏了起来。

    处理完可怕的意外后,她微微喟叹一下——

    就说她没有发财的命吧,本以为会有机会见识下那个所谓官家下旨特别制作的金光闪闪、瑞气千条的吐财大金蟾,却不料从匣子里滚出个女人颅来,真是命运多舛,钱途坎坷,正正说明她这人命里无财——穷鬼命!

    不过这贾府,戏也忒足了!

    她最后又瞥了下塞着檀木匣子的博古架,贾府有命案的事想来是瞒不住了!

    赵重幻眸色蓦然沉敛若霜,抬眸睨了一眼躲在锦衾中的贾子敬。

    莫怪那么一个飞扬跋扈、有时还恶若豺狼的纨绔子弟会吓成宛鹑的呆样!

    看来,要解决



第一百五十七录:虎狼穴
    赵重幻见贾子敬神色若斯,倏尔明白那颗美人颅的主人大抵活着时与他颇有纠葛。

    “衙内先莫慌!不管那是不是你说的音儿,我都觉得你不适合再居住于此处!最好换个地方住吧!”

    她有条不紊道,手下也微微用力将贾子敬给拉拽起来。

    既然先有“真鬼”夜半吓人,后又有匣藏恐怖美人颅,用脚底板想也能想通透贾府中正有人不愿让贾子敬安生呢!

    赵重幻突然对这出贾府的戏甚感兴趣,说不定还能扯出点贾平章的奇闻逸事来!

    她又思及那伯逸之等人还在多方寻找的神秘人,不由心下愈发有些冲动了——

    打进虎狼之穴岂不是可以更方便打听到那位能扰动局势的大人物的去向

    如此一思量,赵重幻心中蓦然底定。

    贾子敬腿脚酸软,浑身无力,任由赵重幻将他扶下榻。

    “我刚给衙内开了药,惊魂之症还需静养,切不可再劳心劳神!”赵重幻扶携着他道,“你既信我,寻我来救你,那这个音儿的死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贾子敬闻言,心中一动,眼色微亮:“对啊,重幻你还会破案侦缉对吧那听雨楼里你不是说在缉凶吗对对对,你来,给音儿伸冤!”

    赵重幻松开手,对他点点头:“衙内府上的鬼怪之事也是颇有诡异,待我细细查勘过后再说!你先搬离此处!”

    贾子敬这才意识到似乎内有玄机,他愕然道:“你说这鬼……”

    “鬼只惊你,不动别人,你不觉得怪吗”赵重幻淡淡道。

    贾子敬脸色一白,神情有些闪烁,没再多言,目光里却也衍出几许思虑犹疑。

    赵重幻捕捉到此细微变化,眸光流转,星河背后亦藏着广袤若海的深思:看来,我们衙内大人颇有些心里话需要倾诉呢!

    赵重幻并未追问,心知此事不宜着急,既然愿意借她手去缉凶,那么她不将贾府翻个底朝天似乎也对不起她打马赵的闪亮名号不是

    世事若棋局,人人皆是棋子,她也不例外,输赢就且看造化了!

    到了厢房外,赵重幻将贾子敬交给正如热锅上的蚂蚁四处乱转的贾夫人。

    贾夫人一见儿子神色还算正常,不由舒了一口气。

    赵重幻嘱咐置换居所,及时用药,贾夫人都一言不差地服从了。

    看着贾夫人嘘寒问暖地扶着贾子敬,赵重幻默默看着,心里不知怎么竟微微生出一丝酸涩的温暖来。

    贾子敬的纨绔必然也是母亲宠爱出来的纨绔,不必说泼天富贵,金玉满堂,但凡能有一个不计一切代价疼爱她的母亲,她也余愿足矣!

    “阿陶,阿牛,”贾子敬招来两个随扈,其中阿陶便是之前那位颇有几分眼力见的山羊胡,“你二人跟着赵小差爷,他有些事情要帮本衙内查清,你们随他差遣,然后揽香楼他可以任意进出,尔等小心伺候着小差爷!”

    随扈小厮们虽然心里嘀咕,一肚子的万分好奇,但面上都极其恭敬地答应着,不敢违逆半分。

    既然贾子敬都如此盛情以待,赵重幻也就令箭在手,她遣散所有



第一百五十八录:高门氏
    一个嘈切依依、若珠滚盘的清润声音骤然而起,熟悉到令赵重幻心尖子瞬间莫名踉跄,她飞快抬眸,就见一个意想不到的人身着五品公服,手拿纸笔,浅笑而立——

    那人一席公服朱衣,曲领大袖,下裾加横襕,腰间束以革带,头上戴幞头,脚登革履,腰上配戴银鱼袋,荦荦似朱山巍,朗朗如袍上潮。

    “你,你怎会在此处”

    赵重幻脑筋瞬间似微微打结,不由脱口而出。

    破晓时分她才因为寻而不得心底辗转,无限怅惘。此刻,他却如同一团朱红烈火,直接灼烧进她灿若星河的眸底,吹枯拉朽,横扫淡然。

    “刑部郎中谢长怀!赵小差爷,幸会!”

    他抬手一揖,笑得西风卷流云,深邃若潭的眸里一抹月色浮,亮晃晃的,俊逸非凡。

    “哦——”

    赵重幻不自禁应答了下,心底却莫名失落。

    果然,他并非寻常富贵公子。

    虽然他的官职品阶不算奇伟,可是他如此年少就已是五品官职,显然世荫的可能性更大。

    毕竟一如王县令那般的进士也是从正七品知县开始仕途,表现佳,善钻营,得上司青睐,也许过了不惑之年才能爬到个正五品左右。

    何况,她这一刻突然意识到一桩她还未来得及细细思虑的事实——

    他的姓氏是如此耳熟能详的高门贵氏:谢氏,当朝太后母族之姓。

    原来,他与她,从来都不会是一条通途上的行者!

    她几不可闻地幽幽喟叹下。

    他怎么可能是某家某派的江湖人士呢她何来这般自以为是的痴心妄想

    蓦然间,她发觉自己心底已若夏莲心枯,秋棠结霜,涩苦难当,踯躅难前。

    “谢大人太抬举了!小人给大人行礼!”

    赵重幻很快意识到自己失态,她摒住眸底若轻露滚叶的颤动,“噗通”单膝跪地,不卑不亢,一个大礼成。

    谢长怀顿时错愕,一时竟无法反应。

    一旁的阿陶、阿牛也是一脸诧异,小心翼翼地梭巡着眼前二人。

    没想到这位貌不惊人的钱塘县署小差役居然认识不少大人物呢!

    “长怀,可有发现”

    突然厢房外又传来一个朗朗男中音。

    随后一位身着紫衣公服、腰挂金鱼袋的三品大员一脸严肃地走了进来,他身后还跟着一位着低品阶绿衣公服的寺丞和两名属员。

    此人年过不惑,髯须齐整,眉眼端正,一看就知是个刚正不阿、泰山难移的性子。

    赵重幻飞速瞥了一眼来人,心中暗忖,究其穿着气度,此人大抵便是大理寺卿何岩叟。

    而谢长怀敛去墨瞳中一瞬间的异动,先示意赵重幻起身,然后从容不迫地转头看着进来的何岩叟道:“何大人,这位是钱塘县署的差役!与学生认识,颇有侦缉之才!他正在检验那颗头颅!”

    他说着将手上记录递给何大人过目。

    而赵重幻自然眼力见儿清明,再次“噗通”跪在地上行礼:“小人见过各位大人!”

    连阿陶、阿牛这才想起来行礼,也跟着“噗通”跪下。

    谢长怀秋山眉微蹙,眸色一冷,已负于身后的双手紧握成拳,但最后还是未曾阻止她的谦卑动作。

    何岩叟接下文书,示意他们起身,同时深深睨了一眼细瘦伶仃、其貌不扬的赵重幻,眼中毫不掩饰地流露出狐疑与打量。

    赵重幻几人起了身,侧身退到一旁。

    她低敛眉眼,面无表情,目色不移,全然忽略谢长怀寒潭潜影的深邃目光。

    一时厢房里静默无声。

    何岩叟垂眼扫过记录文书,认出后半段竟是谢长怀的字迹,不由面上显出几分惊讶。

    能令名动临安府的谢氏长怀公子甘



第一百五十九录:天壤别
    惟谢长怀注视着淡然处之的赵重幻,凝着她漠寒谦恭的样子,眸底微凉。

    大理寺的仵作端着匣子出了厢房,李寺丞带着一个助手开始四下勘检西厢房。

    而何岩叟严肃的目光落在了赵重幻身上晃了几晃,他又悄悄瞥了眼谢长怀,后者早已转了眸在打量贾子敬金玉满堂的厢房。

    一向正经端庄到一丝不苟的大理寺卿此刻也忍不住开始满心荡漾起市井八卦的漫浪小冲动了。

    眼前这个平凡若沙中砾、鞋底尘的少年到底用了什么神秘莫测的法子结交上了临安府里最出名的二位贵公子呢甚至还是二位口碑绝对天壤之别的贵公子。

    一方是现今大宋行在中最擅长吃喝玩乐,斗鸡走马,逞凶斗狠,人人见而避之,能将纨绔浪荡发展到登峰造极的临安府一霸——贾衙内。

    另一方却是截然相反的一人,大名鼎鼎的谢氏长怀公子,此子才貌卓雅,风神俊逸,气度不凡,又极得太后娘娘之宠爱。

    况且他还是临安府一众贵妇闺阁肖想之对象,甚至连自家夫人都替她二姨婆家三姑爷的兄弟家的女儿来跟他打听过这位不同凡响的少年郎。

    甚至应夫人强烈要求,他还撒下老脸去跟颇为熟悉的谢大人求过一副长怀公子的墨宝。

    后来他也细细研究了一番那墨宝,发现此子一手笔墨确实甚有风骨,很得晋人超逸物外、不羁于世之神髓,并非妇人们夸大其词。

    也是故,之前他才一眼看出那记录文书上的字迹是谢长怀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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