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笛上春行录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叶枕河

    今朝一早他刚到大理寺,便在门口碰到领着两个小厮一身公服的谢长怀。

    他昨日傍晚才听说官家亲自下旨任命了某位谢家儿郎为刑部郎中,今早这位新进郎中便拿着圣旨来大理寺慰问走访学习了。

    他刚请了对方进官厅里喝杯茶,贾府上竟然就有随扈跑来报案,直道西湖小筑里惊现无头女尸。

    何岩叟当时听闻此讯,真有几分惊天霹雳砸中脑门之感——

    大宋最权势赫赫的平章事府上出了命案,且还是桩诡谲异常的无头女尸案,这简直是帝君老爷要将他放在烈火上炙,滚锅中泡。

    这平章大人府的奇案,侦不破,他乌纱难保;侦破了,万一真凶涉及贾府亲友,那又是一番难办。

    此案,就是一个烫手的山芋,丢丢不脱,甩甩不得。

    况且还是平章大人亲自命人去报的案,他要是假装不在,硬是推诿给临安知府,也委实颇有些不要脸了。

    彼时,恰巧谢长怀也在,欲推诿回避,也是不可能了。

    何岩叟这厢边看着下属查勘现场,边盘算着自己的一肚子官司,一向义正辞严的眉眼里也由不得泛出几许烦躁忧伤。

    ……

    而那厢,沉默不语的赵重幻倒不是刻意忽略了谢长怀眸底的灼灼其光,她的心思都被适才大理寺卿何岩叟的话给吸引住了——

    也就是说西湖小筑里还真有一具无头女尸,




第一百六十录:琴上弦
    阿牛挠挠脑门傻笑。

    有人从贾安外放便在其子贾子敬身边布了一个局,以怪力乱神之像来迷惑恐吓后者,致使其夜夜发噩梦,神识混乱。

    如今回了临安府又再次上演此局,那说明布局者不是贾子敬身边的人,亦是对贾子敬和西湖小筑极为熟悉了解之人!

    可是,如此不惜大费周章,布置这样的一个局去恐吓一位纨绔二世祖到底意欲何为呢

    何况如今又出了命案,此事性命攸关,法理难容,那布局之人与杀人者可是同一路数抑或有人趁乱打劫想要将这局搅得更乱不成

    “你们说衙内在庆元府就发作过惊魂之症你们可还记得第一次大概是何时”赵重幻垂眸沉思边听他二人叙述,边继续问道。

    此言一出教阿陶跟阿牛顿时面面相视了一眼,目光一时若风动烛摇,闪烁异常,言辞也踌躇起来,与其主竟如出一辙。

    赵重幻盯着凑在她眼前这二人,突然叹了口气,抬起细白的手掸掸自己的袖子低低道:“小子自知人微言轻,可是偌大的平章大人府上,竟寻不到一个真心愿意为衙内解惑的可靠之人,也着实可悲!”

    说着她轻轻失望摇摇头,状似极为贾子敬惋惜不平,长吁短叹地就捡步欲走。

    “小子也只好辜负衙内的信任了,还请二位替小子跟衙内致个歉,我这便回去了!”

    阿陶、阿牛一听立刻傻了眼,四只眼两对眉里瞬间皆要急得崩出三杆除夕夜的火杖子来,嗖嗖直窜。

    “别别别!小差爷您这是想要吾等性命呢!也是会要了我们家衙内的命啊!今早他天不亮被找回来时都已经整个瘫了!这回比前面两回吓得更厉害!“

    阿陶一把抓住赵重幻的细瘦胳膊,满脸诚恳又忠心道,”我等跟着衙内吃香喝辣,平日也真不用干什么,这会儿能伺候小差爷就跟伺候衙内一般无二!你若真走……哎呦——”

    阿陶这番表忠心装可怜的话茬子还没发表完全,却陡然觉得自己抓着赵重幻胳膊的手剧烈痛麻了一下,哀叫脱口而出,继而他手也霎那间萎蔫无力地从后者的胳膊上滑落下来。

    阿陶茫然无措地揉着自己的手腕,不明所以又满腹犹疑地四下梭巡。

    但房内惟有大理寺属员翻验的动静,便再无其他对于声响。

    没人在意他刚刚一瞬间的遭遇,迅捷得连他也几疑自己发生幻觉了。

    而赵重幻的眸色亦是凛然一动,她霍地抬头厉目疾扫过去——-

    待定睛一看,她遽然发现适才一瞬间那一股澎湃醇厚却又内敛冷漠的内力竟出自那人所立之方向。

    而那侧,谢长怀正淡然自若地打量着贾子敬厢房内一幅缂织名家朱定柔的缂丝珍品《碧桃蝶雀图》。

    那画品尺帧见方,古澹清雅,质素莹洁,设色秀丽,画面精工,烟云缥缈,风韵若脂粉洗,运丝如运丹笔,真可谓鬼斧神工,精巧疑神。

    且图上因有艺术大师徽宗皇帝的亲笔题诗而更显得愈发珍奇。

    “雀踏花枝出素纨,曾闻人说刻丝难。要知应是宣和物,莫作寻常黹绣看!何大人看看这贾衙内房中果然都是珍品!”谢长怀状似随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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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一录:罗裙伤
    “大人们,此处有血迹!”正在四处查勘的李寺丞骤然高声道。

    刚走出厢房的赵重幻闻言心下一动,赶紧调转步伐又重新回到内厢,后面跟着的阿陶、阿牛一愣,慌忙让路。

    何岩叟早已往李寺丞他们那处急急走去。

    谢长怀慢了一步,恰好与折回的赵重幻正正逢上。

    他清朗皎洁的面庞上一双眸深若海,唇角微扬,似海上浮着的彤光日影,景影粼粼,其华灼灼。

    他见她过来,立刻悄无声息地凑近她耳际,声音似碎冰轻击,骚动她的耳廓,也肆动她的心房:“又生我气了吗都不正眼看我!”

    他的口吻竟有半分小小的抱怨与控诉,听得她心尖子不由微颤,一股子莫可名状的酸涩如夏日瞬息疾雨,猛烈袭来,转眼即逝。

    她摒住心口乱窜的气息,淡淡退后半步,眉眼毫无异色,躬身施礼道:“谢大人先请!”

    谢长怀眸色渐沉,唇角抿出一丝莫可奈何。

    他到底招惹了一位怎生倔强固执的姑娘啊!

    赵重幻不再理会他,敛眉垂眸等他先行。

    谢长怀微微喟叹,惟有捡步往前。

    他二人都到了那厢。

    赵重幻发现李寺丞所言突现的血迹却并非之前她所见的曲儿取檀木匣子的隔间,而是另一个置放衣物的檀木箱笼里。

    在那箱笼中居然检搜到一件女子的嫣粉罗裙,罗裙血迹殷殷,甚为可怖,

    何岩叟皱起眉头,就着李寺丞的手打量道:“会不会是这府上谁的衣裙染了黑狗血”

    他心里真是懊恼怕什么来什么,万一那凶手就是贾子敬周围的哪个贵人,那这案子便更加费神了。

    他们进揽香楼时自然也都注意到那四处泼洒、一片狼籍可怕的犬血。

    赵重幻探着头,仔细打量了一下罗裙。

    那罗裙似被血雨腥风肆虐过一般,萎蔫而无力地躺在李寺丞的手上。

    “大人可否借小人一看”她恭敬道。

    李寺丞不由抬眼看了何岩叟一下:大理寺的案子是否真让这位钱塘县署的小差役插手呢这可不是他一个小小寺丞能决定的!

    何岩叟飞快地瞥了谢长怀一眼,目光微动,眉间耸了耸,默了一个息,最后还是点了下头。

    李寺丞得了应允,立刻将罗裙递给赵重幻。

    赵重幻接过罗裙,轻轻抖落开来——

    这条罗裙材质精细柔软,似一团天边粉色霞彩般,一瞧就非普通女子衣裳,可是教人诧异的却是那罗裙的胸襟、腰间上皆是血迹斑斑,裙尾也似扫了无数血污。

    她将罗裙凑到鼻前嗅了嗅,有一缕淡雅香气混杂在浓烈刺鼻的血腥气中,教她顿时想到前日一早所见顾回案的现场。

    这究竟又是一桩怎样复杂的前情纠葛才会有人下如此狠手

    她心底幽幽喟叹。

    她又低头翻了翻箱笼中的其他衣物,皆是男子的绫罗衣袍,显然这是专供贾子敬使用的箱笼。

    “小人认为这应该并非无意沾染了黑狗血的罗裙!第一,若是这府上哪位女子的罗裙在撒狗血时不小心染到了,她只要脱了丢掉便好,实在用不着将裙子藏起来。”

    “况且还藏到了贾衙内的箱笼中,委实说不过去!因为贾衙内还未成亲,这也断不会是他夫人的衣物!”

    “第二,”她比划了一下罗裙血迹的高度,示意大家看,“揽香楼院墙处的痕迹大家想必都瞧见了,狗血撒的高度绝对到不了这件罗裙的胸襟,所以即使真的是无意染上了,也该大面积在下摆处,而不是上半身!”

    何岩叟和李寺丞沉思地再次打量了下罗裙,后者还依照赵重幻的说法又小心翻了翻箱笼几下,果然再没有多一件女子的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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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二录:慧眼识
    阿牛高高应了声,一溜烟跑了。

    “多谢何大人给小人参加此案的机会!”赵重幻突然回身向何岩叟行了个大礼。

    既然何岩叟并不抗拒将发现的证物给她研究,还愿意听取她的意见,那也便算默认她参与美人颅案件的侦破了。

    赵重幻虽然对权贵并无逢迎惶惧之心,但是基本的人情世故她还是颇有几分心得,所以她虽年少在外面待人接物皆有一套自己的章法。

    正所谓人法天地,故不得燥处,常清静为务。

    祸不招,心不惧,清静方为天下正,这是她出山前乌有先生的教诲。

    市井、官场,都犹如江湖人心一般,进而有度,方可从容。

    何岩叟一怔,眼中亦不由生出微微欣赏——

    这其貌不扬的少年倒是颇有几分眼力!

    “长怀公子与贾衙内都对你有认可,本官向来也对有见底的年轻人颇为爱惜,不管你是何出身,只要有能力自然有出头一日!”

    “你且跟着李寺丞他们一起勘察,有无真本事权看你自己了!但是有一条,不可妨碍我大理寺办案,否则本官定不饶你!”何岩叟一番话软硬兼施,有气度有魄力,顿显三品大员的气质风范。

    赵重幻恭谨有礼地点点头:“感谢寺卿大人提携!”

    谢长怀一旁负手而立,不言不语。

    赵重幻起身时假装不经意睨了他一眼,看他无所事事、东瞧瞧西看看的模样,不禁心道:这人今日就是来参观学习的吗还一副对平章大人府的古董珍玩颇有兴致的样子,真是有点匪夷所思。

    她心里疑惑,但是面上依旧神色不移,谨慎恭敬的姿态。

    他们正等着曲儿姑娘来,赵重幻又开始随着李寺丞四处勘验。

    很快,阿牛领着一位眉清目秀的绿衣小娘子袅袅娜娜地入了门来。

    “奴婢歌儿,见过各位大人!”绿衣小娘子面色从容,跪地行礼。

    何岩叟有点奇怪:“刚才本官招的是不是叫曲儿的”

    赵重幻那厢听到动静也走过来,发现确实不是曲儿。

    阿陶瞪瞪阿牛,后者有点无奈地挠挠头。

    而歌儿赶忙解释道:“大人莫怪,我们衙内昨夜扰攘一宿,刚安顿歇息下去!衙内是惊魂之症,非得有人陪伴才能歇息安稳,曲儿姑娘是衙内通房,正伺候着他呢!”

    说着歌儿又行了个礼,“还请大人见谅!不过奴婢与曲儿姑娘日常一起伺候衙内,凡事也知道几分,大人有甚要询问的,奴婢斗胆先替曲儿姑娘回禀一下!”

    赵重幻凝神看着歌儿,这小娘子倒是有礼有节、不卑不亢!

    她又思及曲儿对贾子敬一心一意的样子,忍不住感叹:贾衙内对于选贴身侍女倒是颇有心得,很能慧眼识人!

    既然如此,何岩叟也不好再多说甚,只示意对方起身道:“李寺丞,将那件血衣拿过来,看看她可认识”

    李寺丞马上疾步过来,将血衣展示给歌儿辨认。

    歌儿小心翼翼地拿过血衣察看,不过她神色淡定,并无太多乍然见到一件染满鲜血的罗裙的惊讶与惶惧,想来路上阿牛提前给她交代过事体了。

    赵重幻默默注视着她的动作。

    歌儿细细看了一下才道:“这确实曲儿的罗裙!不知怎么会现在这番模样她今早未曾穿此衣裳,不该会染上狗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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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三录:诗曲歌
    阿陶、歌儿等三人皆浑身一抖,吓得“噗通”跪下——-

    “奴婢不敢隐瞒!”

    “快说!”

    歌儿、阿陶互视一眼,神色都有些迟疑而惶惑。

    何岩叟一脸上位者的威严凌厉,严厉地盯着他们:“本官耐性有限!说吧,谁是诗儿为何她的罗裙会到贾衙内的箱笼中”

    歌儿抿抿唇,眼神闪烁了下,继而冷静道:“奴婢不知诗儿的罗裙为何会在衙内的箱笼中!昨晚我刚收拾了箱笼,并未发现这件罗裙!”

    说着她咽了下口沫,唇角颤了颤,又道,“诗儿,她,她以前也是衙内的婢女!曲儿,诗儿,我,三个人是留郡夫人亲自挑选的贴身伺候衙内的!我们都是八岁入的府,后来夫人觉得我们还算手脚麻利,听话老实,就挑了我等三人伺候衙内!”

    “衙内虽然外人看来是有些纨绔,但待我三人却是很好!我们年纪相仿,一起长大,衙内读书,怕我们闲着无聊,也求着夫人让人教我们认字,甚至琴棋书画都要我等懂一些!”

    “自然,我三人里,奴婢最笨,学得最慢!诗儿却最是聪明,凡事一学就会,一点便通,衙内也甚是喜爱她!”

    歌儿指了指那件罗裙上的刺绣,“那罗裙上的蔷薇花跟字都是诗儿亲手所绣,她的绣工也是我等中最好的!”

    赵重幻垂首低眸盯着适才从歌儿手上接过来的血色罗裙,又细细打量了下那刺绣精美,栩栩如生的蔷薇花,连那蝇头小字也是卫夫人簪花小楷的风格,确实绣者很有几分功力。

    “一晃,我们也都到了十六岁!诗儿也出落得越发漂亮,衙内待她也对我们不太一样了!我们私下里都玩笑,衙内以后肯定会抬了她做姨娘!她虽然羞恼,却并也满心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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