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笛上春行录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叶枕河

    “还有甚事是要瞒着本相吗”贾似道斜眼睨她。

    九姨娘手一抖,吓得立刻跪在地上:“阿枝不敢!”她慌乱抬头道,“是十姨娘,她,死了!”

    贾似道自行系着玉带的手一顿,脸孔瞬间变色,抬脚一把踢开九姨娘,冷着脸遽然转身大步往门口而去。

    九姨娘胸口挨了一脚,痛不可抑,却不敢呼痛,只赶紧反身穿戴收拾,好跟出去。

    门边小厮依旧恭敬等待主人召唤。

    “哐当”门开了。

    “十姨娘死在何处前面领路!”贾似道呵斥道。

    小厮手脚麻利地一路小跑着往前开路。

    东院各房各户都有人探头出来察看,一见平章大人气急败坏、满面阴鸷地大步而去,不由好奇又紧张地都跟了上去。

    幽夜中隐匿盘旋、暗影幢幢的楼阁曲廊高木密丛,一拂照了春光杳杳,都霎时温柔袅娜起来,平添几分亲切的姿态。

    空山若洗,碧色如染。七里荷塘边的竹林旁,彤日初拂,凤尾森森,春意秀美。

    惟有团聚在竹林外围的一群贾家仆役面色战战兢兢,全身僵直地等着平章大人来大发雷霆。

    “相公,十姨娘在此处!”小厮畏畏怯怯地立在竹林入口,小心指指茂密毛竹林的深处。

    贾似道顿步在竹林边,一指旁边的侍卫:“尔等领路!”

    侍卫赶忙开道。

    竹林深处,落叶索索,细草莽莽。

    一抹杏白衣裳落在碧草间,绣花鞋散落在侧,瞧不清人影,惟有一双素袜的莲足映入眼帘。远远看来倒彷佛一个娇柔的女子畅意无羁地卧在春日茵晕间,教人怜惜。

    贾似道缓步走过去,眉蹙若铁柄,神色狞森,死死地盯着那处女尸:无头,脖颈血肉模糊,其他毫无异样。

    “去,去叫大理寺卿过府!”

    半晌,贾似道沉哑着嗓子道。

    ……

    临安城西。

    着了一身皂衣的赵重幻手中抓着一只奇古独特的黑木盒子,默默静立于杏林云深的阔大院落前。

    这般规制的府邸院落居然门楣上没有匾额,徒留琐纹朱户,安守出入。

    那院落大门处正有小厮拿着扫帚清扫落雨夜后裹着湿意的残叶碎花,沙沙的动静如同细蚕上山。

    透着院落的门洞,远远可以望见里面杏花经雨索落一地的霜白无邪。晨风一扬,几许碎瓣同风起,飞扬一色春如许。

    她凝神




第一百四十七录:灶王冲
    篱落小院。

    阿昭霍地睁开眼,茫然地突然发现自己竟然躺在小相公的榻上。她有些惊诧地一骨碌爬起来,环顾四周,连雀纹香炉都清冷的。

    莫非小相公又未曾归夜于是她擅自占了她的榻

    阿昭苦恼地挠挠头,刚待从榻上跳下来,忽然厢房门洞开,逆光进来一个纤细的身影——

    “醒了小东西你都把我的榻给占了,我只能在你那小榻上缩了一宿,骨头都曲疼了!”赵重幻诙谐的声音迎面而来。

    阿昭一边飞快跳下榻,一边“呃呃”打手势试图解释。

    赵重幻星眸笑:“知道啦,你等我等得辛苦,就自发自觉爬到我的榻上了呗!”

    阿昭有些汗颜,但思前想后着实不明白自己为何明明端坐在外厢里的几案边,最后却滚上了小相公的榻!

    “别烦恼了,去洗漱一下用早饭了!”赵重幻决口不提昨夜的一场风波,省得小姑娘忧心忡忡。

    二人出得厢房而来。

    篱落小院里风雨的影子依旧,碧桃与梨花娑落一夜,枝头略微冷清,却还是有坚强不惧风雨者,迎着此刻曈曈朝日,喜笑颜开。

    地上散落的痕迹已经被赵重幻打扫一清,石桌上清爽的早点吃食已经放置妥当。

    犀存正低着头给莲缸中的小鱼投食,粼粼波光映在她的眉眼间,微茫跳跃。

    听见她们二人出来的动静,她回眸一笑道:“我们阿昭看来是辛苦了,今日居然赖床了!日头都要晒腚了!”她嬉笑地指指曈日初红。

    阿昭又羞又恼,冲过来扯着犀存的胳膊,可思及对方受了伤,又徒劳地放了手。

    赵重幻一拉过小姑娘,点点她羞红的脸蛋,笑道:“快去洗漱吃饭了!今日我们要搬家!”

    啊

    阿昭吃惊不小,着急打手势道:“有江湖上的坏人来了吗怎么突然搬家”

    “不是!“赵重幻安抚道,”是东家说要收房子给他家亲眷居住,昨日告知我了,我这一忙忘记了!刚跟犀存说了一嘴,正好二师兄那有一处合适的小院,你白日与犀存一起收拾,傍晚我散衙了一起搬过去!“

    一听是陈流师兄安排的住处,阿昭立刻笑起来,用力点点头,喜滋滋去洗漱了。

    赵重幻与犀存相视一笑,日子也许简素,可是只要小阿昭一直保有这般真纯恬然的笑容,她们所有的担当都是值得。

    阿昭洗漱完毕,三人热热闹闹地正要吃饭,门外就听有沉重急切地脚步奔来,由远而近。

    犀存下意识道:“不会又来寻你的吧”

    她话音刚落,篱落小院的门果然再次被砸得“砰砰”作响,只是动静甚是惊人,全然一副要寻人干架的阵势。

    “赵重幻可是住在此处”一个粗嘎的男人扯着嗓子嚷嚷,生怕院内人耳不聪,目不明似的。

    阿昭水灵的大眼瞬时瞪着犀存,满是“犀存是乌鸦嘴”的声讨。

    犀存却神色一变,转眸与赵重幻对视一眼。

    赵重幻被这动静惹得蹙了眉:“这几日跟灶王爷犯冲吗想安生吃顿饭都勉为其难!”

    不是隗槐!

    可一早以如此粗鲁的方式去敲打别人家门,想来不是莽夫,便是狗腿!

    思及此,她星眸若凛,湖光微荡。

     



第一百四十八录:掌中鸟
    犀存有些担忧地望着那远去的身影,心道:是该搬家了!

    天破晓时分,赵重幻借为她疗伤的时刻将昨夜遭遇的一切简单叙述了一下。

    她们自然都鲜明地意识到一桩事实——

    看来是有人将赵重幻携带《素虚经》藏匿于临安府一事在江湖上四处肆意宣扬了一番。

    虽然所谓虚门宗秘宝只是个子虚乌有的大瞎话,但是外人并不知晓实情,自然更拦不住江湖极端人士向往绝世奇书的一片赤忱之心。

    既然是考验,她们也惟有配合乌有先生演戏了。

    不过,事到如今,赵重幻亦是骑虎难下。

    只要虚门宗一日不在江湖放话洗刷她的冤屈还她清白,她就得继续顶着“叛徒”的名头东躲西藏过日子。

    昨夜下迷药的桃花双公子仅仅还是虾米小贼,大抵也是因缘巧合离得近赶得快才教他们抢了先光顾了篱落小院。

    可是即便如此,昨夜的她受伤轻易便中了迷药,赵重幻又夜出未归,徒留小阿昭孤身面对两个采花盗柳的邪佞之徒,幸亏得“三山五岳”的仗义相助,否则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对此,她二人都有志一同地提高了警戒等级:当务之急便是搬家。

    只可惜至今她未曾没琢磨透“三山五岳”是出自哪门哪派的侠肝义胆一义士。

    不过她倒是细察过赵重幻的面色,对方眉眼间似对义士身份有隐约端倪,可她再如何想旁敲侧击,这位祖宗却矢口不提其后来跟“三山五岳”的会面所谈。

    犀存心里隐忧,就怕赵重幻遇到了甚难事却隐藏于心,不让她知晓,徒留她干着急。

    立在门边默了片刻,只待身后有人扯了扯她的衣袍,她才恍然乍醒。

    犀存回眸,看见阿昭担忧的眼神,她安抚地一笑:“你的小相公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吗没人欺负得了她的!”说完揽着阿昭,“赶紧吃饭,完了好收拾包袱搬家!”

    二人掩上门回到小院中用好吃食,才要准备收拾行装,蓦然又是一阵敲门的动静,不过这一次明显温和有礼得多。

    犀存眼波一闪。

    不过她也情知青天白日再如何胆大的肖小鼠辈都不至于敲了门来登堂入室,便就底定了心神。

    她疾步去开了门,来人倒是让她顿时一愣。

    “你们”

    门外竟是一袭青衫若修竹俊秀的陈流,他还带了两个流门属下。

    透过巷子口的朝阳,斜斜落在他的发端,似淬了琉璃的光般,炫了她的目,亦乍然洞亮了她的心。

    陈流一见是她,眸光流转,微微一笑,若轻风过幽篁,温柔又清雅。

    “怎么发愣呢”他的声音总是温润又缓和,不紧不慢,如沐春风。

    “哦哦!”犀存不自禁地微赧了颊色,似桃夭的一抹春意,“我以为是那个——”

    “放心吧,重幻跟我说过昨夜你们的遭遇了,不会再让你们遇到危险了,相信我!”陈流眸色坚定,酝着一股说不出的和暖安稳。

    犀存突然心上一松,眸光瞬时潋滟,一泓西湖粼粼色。

    “呃,你们快点进来吧!”她赶忙藏去眉眼底的春意与羞涩,从门边让开身姿招呼他们进来。

    陈流垂眸唇角微弯,假装未见。

    随扈而来的属下阿福、阿喜皆是出自雁雍山,亦是第一次来赵重幻的小院,进了门来阿福不由笑道:“小相公这院子真清雅!搬走委实可惜!”

    阿喜道:“可比我们那院子强!”

    屋内阿昭听到动静欣喜地跑出来,阿福、阿喜逗着她开心耍起来。

    陈流跟犀存一起跟在后面,见此不由浅笑地望着他们。

    这大半年阿昭跟随赵重幻与犀存躲在临安府,既见不到雁雍山的师兄弟们,又不太敢单独去御街戏耍,平日赵重幻去县署、犀存去一家药铺子打下手,徒留她一人看家,难免



第一百四十九录:娥眉娇
    犀存凝着他清隽的眉眼,心里粼粼一荡,春水潺湲。

    他也回望着她,垂眸一笑。

    如此颜色清绝,教惯常来去无影、词风若刀的爽利姑娘一时都痴住了。

    片刻,犀存蓦然醒悟,不禁慌乱地低了头,这时一道敲门声瞬间为她解围。

    她头也不敢抬,匆忙欲跑去开门,着急处扯动自己心口的伤处,不由低低抽吸了一下。

    “慢点!”他长臂一展拦住她。

    犀存不得不缓下步伐,却不愿再回头面对那让她好似上头了般的俊秀眉眼,依旧埋着头走到大门边。

    陈流望着她的背影,唇角高扬,失笑摇头。

    犀存亦抑不住对自己的一阵嫌弃,走到门边抬手拍了下自己的前额,继而深吁一口气才用力打开门。

    门外来人让给她愣了下,口中喃喃道:“易先生——”

    竟是伯逸之带着那日松负手立在彤影斑驳的柔和光线中。

    伯逸之一见她,也是怔忪,脱口问:“你是赵小差爷的姊妹吗”

    不过他马上明白自己误解了,眼前女子的嗓音明明就是与赵重幻的兄长一无二致。

    她,之前是易容了吗

    莫名,伯逸之心尖没来由地一颤。

    莫非赵重幻也是

    他骤然想到那个少年纤细的腰肢、细白的手、浅不可见的喉结,比一般江南男人还要幼细的肌肤,若不是对方那张脸委实其貌不扬,真有几分近似一个女子。

    但是他亦见识过临安城新门外各家蜂窠中的小倌,涂脂抹粉,环佩叮咚,有些甚至比女子还要妖娆袅娜,相教下,赵重幻这般的少年反倒更胜一般男儿本色。

    可如若,那少年确是为娥眉女娇,那该如何

    伯逸之心底不知不觉种下了疑惑,这种疑惑甚至教他油然而生了一种莫可名状的隐秘期待。

    这厢犀存闻言,却顿时脑中一抽。

    立刻想起自己今早没有戴人皮面具,又被陈流那个坏人勾了手就跟喝了几斤春风楼的官酿般上了头,完全忘记今夕何夕,更忘记自己是真容示人。

    “呃,是啊,我是重幻的姐姐!”犀存清清嗓子,“表姐!先生就是我兄弟说的易先生吧”她惟有撒下脸皮子硬撑了,“她刚出门!若有事大概要等到晚上她回来了!”

    伯逸之敛了心神,状似不在意道:“原来如此,在下将你错认了!昨夜,令弟对易某可能闹了点误会,今早特意来找他解释一下!他既不在,那在下便不打扰了!这些,权当昨日误会的一点歉意!”

    说着他睨了那日松一眼,那日松将手上的礼盒捧上来——

    犀存有点咋舌。

    此人简直就是瑞气千条,金光闪闪,土豪转世,只要来皆是送礼请客的,财大气粗到令人发指。

    “不,不!重幻不允许家人收礼物!先生有话我可以转达,礼物万万不可收的!”

    她面带和蔼笑容,口吻却坚定。

    “怎么了何人来访”突然耳边传过陈流清朗的声音。

    伯逸之偏眸看了眼门后的来人,他并未认出对方,但却对此人有一丝隐约的熟悉,这种熟悉又陌生之感让他顿生出几分防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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