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笛上春行录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叶枕河
    他忍不住叹了口气:聪明人都是这样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吗

    杜飞听到此处,已无话可说,只面无血色地僵在原地。

    王县令听赵重幻这一番分析已经很自觉地认定此案肯定就恰如她所言这般了,于是他一拍卧龙惊堂木道:“杜飞,不知这番事实你可有疑义“

    杜飞木然摇头。

    “刘氏,你与丈夫合谋诬陷小叔杜鹏一事可有疑义“王县令又问。

    那刘氏也神色张皇,眼泡尽肿,妩媚清雅之色尚存,但早无神采灵动、我见犹怜之姿。听王县令如此问话,她只静静看了杜鹏一眼,摇摇头。

    “好,既然如此,今日这桩案子的疑犯先暂扣县署大牢,待香会结束择日再判!来人,将疑犯杜飞、刘氏拿下!“

    王县令惊堂木拍得极有气势,差役们应得也很是配合,立刻听令行事去了。

    杜鹏也一起被带出去,临走前他深深望了赵重幻一眼,后者对他颔首示意了下。

    目送一干人等退出大堂,赵重幻缓缓收拾了自己的包袱,又将一干物证交予刘捕快。

    这时,方县尉尴尬地清清嗓子,喝道:“周阿平,孙集,你二人学艺不精,验尸不力,差点造成冤假错案!我也保不住你二人,就请王大人责罚你等吧!“

    周阿平与孙集跪在地上早无话可辩,惟有低头认错,自承学艺不精,请王县令降罪。

    王县令见此,却心知方县尉故意将此烫手山芋抛给他。他微微一笑很是温和:“你二人也是第一次单独查验,那杜飞又蓄意隐瞒,委实也不能全怪你们!这样,以后秦仵作的事情就暂由赵重幻代理。你二人听他差遣,凡事一起处理,希望不要再出这样的差错!“

    周阿平、孙集一听此言,都立刻面上一喜,可再瞅见方县尉的神色,又顿时吓得藏住喜色,小心翼翼地应了声。

    “不知本官这样处理,方大人可觉得妥否“

    方县尉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是点点头。

    打杀案他是主要负责人,既然王县令识趣故意不提他的错处,他自然顺水推舟就将此事揭过去了。可是他还是望了眼赵重幻,神色里似乎对这个少年有了新的认识。

    “今日是香会,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刘捕快赶紧带着各路差役去街上四处巡查,别出什么岔子才好!“王县令收拾公文吩咐道,”你等都退下,赵重幻留下!“

    大家都赶紧准备着出去巡查,隗槐也跟着刘捕快走了,临走他瞄了眼赵重幻,满心欢喜地想着王县令大概要奖励那小子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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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录:五陵少
    出了钱塘县署大门,站在清晨的春光明媚里,大家伙顿时觉得真是县署如山中。才卯时刚过,还未拐上御街,署前的大街就已人来人往,纷纷是涌往钱塘门外佑圣观、昭庆寺等庙观的香客。

    刘捕头将差役分组,分别巡查钱塘县治内的香会治安。

    一年中这几大香会便是临安城及周围的嘉、湖、苏、松、常州等地百姓的盛事。各路商家都会早早地雇好船只装好货物,从卖鱼桥摇着船出去,到松木场上岸,寻地租房设置铺位。有财力的,更是提早几日便来到行在。来得晚的,就只得再冷僻处设个地摊,却也无碍生意。

    今日,西湖的香市不单单只在松木场。松木场往西溪,从道古桥的地藏殿起,到小和山,沿途共有十八处灵官殿,处处皆有香市。钱塘门外昭庆寺,再到灵隐、天竺诸寺,中间道路亦是终日为之堵塞。

    而现在还只是开始罢了。

    香市中,香客除烧香祈蚕花之外,也会乘机购买生活必需品。在街道和坊巷纵横交叉的商店林立中,人们兜转于百肆杂陈间,真丝贵品,珠玉珍异,花果时新,海鲜野味,奇器精巧等等,让购买者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隗槐一边兴奋地四处张顾,一边讲诉一些香会趣事:“重幻,你知道吗有好多香客在天竺寺点了蜡烛后就燃一会儿便赶紧得吹灭呢!”

    “为什么省蜡烛吗”赵重幻随意问道。

    “哈哈哈!”隗槐突然大笑起来,得意地望着她。

    赵重幻用看白痴的神色眄了他一眼。

    “原来也有重幻你不知道的事情啊“隗槐摇头晃脑,清清嗓子道,”据说天竺寺的蜡烛供蚕娘娘特别灵,所以香客们家里养蚕的都会将蜡烛当宝一样拿回去,晚上照蚕的话可确保蚕茧无灾无难,壮实白胖!“

    “哦——你懂得真多!”赵重幻笑得无比真诚,可惜却没显在眼睛里。

    隗槐这会子小心脏倒特别敏感了,控诉道:“我听出来了,你在嘲笑我!”

    “这、回、你、真、聪、明!“赵重幻很是真挚地盯着他黝黑的眼睛,一字一顿道。

    “你,你——“隗槐顿时忧伤了。

    赵重幻眉弯轻挑,不理他,笑着往前走去。

    这般春色袅娜烟柳画桥里,远远西湖上画船已然开始往来频繁,喜欢赏湖上晨岚山影的贵客们纷纷登船,红粉绿袖,笙歌萧吟。真可谓“笑携雨色晴光,入春明朝市”。

    说到混迹西湖的娇客,便不得不提到一个人——名闻遐迩的“朝中无宰相,湖上有平章”的蟋蟀宰相贾似道,他的西湖小筑与西湖另一侧凤凰山麓的皇宫内院遥遥相对。

    这个贾大人的气势那是堪比天高,他上朝连路都懒得走,皆是从西湖里行船而去,并且他上朝还会踩点,非得早晨听到上朝的钟声才会下湖。那画船也非同寻常,整个是系在一条粗缆绳之上,绳端连着一个巨大的绞盘,行走时根本不必船夫划桨撑篙,只需十几个壮夫推动绞盘,船行如飞,片刻即到宫门前。

    临安城西湖边的百姓每每早上看贾大人上朝也算时下一景,不过如今的机会越发少了,因为官家体谅贾大人身体微恙,允许他一月三赴经筵,三日一朝。如此一来只闲得贾大人每日在家就是燕饮狎妓斗蛐蛐。想来这平章事的岗位,真正是事少钱多离家近的好工作!

    这厢,她二人正走着,突然隗槐停了下来,一双眼直勾勾地凝着一个方向。

    赵重幻也不由好奇地看过去——不远处的一家成衣铺前站着一个袅娜的青衣姑娘,似在等待什么,而那个姑娘正是刘氏的表妹。

    隗槐默了片刻,不禁低低叹口气。

    赵重幻见他如此,不由牵牵唇角:“去跟人打个招呼吧!”

    隗槐踌躇道:“现在她表姐被当作嫌疑犯已被投入大牢等待下次审判,而我还是当时亲手去抓人的差役之一,如何还好意思与人再结识?”

    “这是何道理她表姐是犯了构陷之罪,又不是平白无故抓了她!你也是职责所在,她该对你表示欣赏才是!”

    赵重幻不理他的纠结,似漫不经心一挥衣袖,隗槐便身不由己地被一股力量给直接推送到那姑娘的跟前。

    待隗槐醒过神来时发现自己已经立在了刘氏表妹面前。他吃惊地转头望了眼赵重幻,一时完全搞不明白他的脚适才为何完全控制不住。

    赵重幻朝他挥挥手,便转头跟一旁卖玉兰花的老婆婆闲话家长起来。

    “咳咳!”隗槐莫名其妙地转过来,却发现刘氏表妹正注视着自己,他忍不住清清嗓子结巴道,“你,你出来逛香会吗”

    刘氏表妹瞅瞅他,面色有点忧烦,却还是笑笑道:“不是,我在等我母亲,她要为表姐的官司想想办法!”

    隗槐一愣,顿时面有愧色:“实在对不住,我也没想到你表姐居然会是打杀案的共谋!我早上去你家时只以为是传来县署问话的!哪知会这般结果!”

    刘氏表妹浅浅一笑,眉弯似柳,眸落春水,宽慰他道:“这是她咎由自取,与你何干!可是她毕竟是亲人,我母亲只是想寻点办法为她做些什么,也免她受太多罪!”

    隗槐赶紧点头,心里一热:这小娘子倒是深明大义,并非胡搅蛮缠的普通女子。

    他二人在这闲话里几句,那厢就有人唤刘氏表妹离开。



第十七录:真武降
    那位摔倒的锦衣少年甩着马鞭颐指气使地指着周围百姓嚷嚷:“今天伤我马的刁民不出来,你们一个个都剜去一目给我赔罪!”

    另外二人也是一脸霸王出天状,随意拿着马鞭”啪啪”响地往人群里抽打,眼神凶狠残酷。

    “他们是什么人怎么这么无法无天”赵重幻一边蹙眉避让着慌乱的商户香客,一边低问隗槐。

    “你才来临安不认识他们,那个领头的是贾家侄孙,叫贾子敬!由来是临安一霸,前年因为跟着老子去外地放官,离开临安城一阵子。没想到今天又回来了!”隗槐避在一棵柳树后面小心翼翼道。

    那群人见周围百姓们瑟缩一处更是嚣张,气焰要比湖上的絮柳晓雾还是高涨。

    赵重幻见此情形,眸色越深,一对远山眉似嵯峨的幽碧峰顶锁在烟雨微云中。

    默了须臾,她袖中手轻轻一扬,就见对面那三个穷凶极恶的富家子弟突然在嘈杂中安静了一下,然后他们不由慢慢松开马鞭,怔愣地摸着自己的脖颈,神色迷茫地互相对视一眼,最后三人不约而同地“扑通”倒在地上。

    周围正打杀起劲的亲随一见此情形也瞬间住了手,纷纷冲过来察看那三人。

    “怎么回事”一看那三人莫名其妙地都瘫软在地,他们也骤地大惊失色,亲随尖声大叫道,“谁,谁干的谁敢伤了贾衙内”

    被打杀的百姓本一边挣扎一边哀嚎,听到如此动静,面色更加发白,都慌忙地连滚带爬一哄而散。顿时周围留出一片空白,徒留那些叫嚣的贾家亲随。

    突然一个亲随看见赵重幻跟隗槐,一指她二人高叫道:“你们两个,我命令你们去将伤了衙内的人给找出来,否则你们一起给贾衙内偿命!”

    隗槐吓得一抖,裹着步子都不敢动弹了。

    赵重幻不动声色地掸了下衣袖,脸上却也显出一副害怕的模样,胆怯地走过去:“这人都跑了,我等只是钱塘县署的小差役,哪里够格给贾衙内偿命!只是刚才衙内们还是精气十足,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莫不这样,小的懂一点岐黄之术,让小的给衙内们看一眼,不知各位可愿意”

    几个亲随面面相视,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其中一个黑脸亲随怀疑地喝道:“你有什么本事居然敢给衙内看病”然后他指了一个瘦小的亲随,“你快去找大夫!”那人立刻跑走了。

    赵重幻瞥了那跑走的人一眼,那人却不知为何霍地就往旁边的树上一撞,直接便晕了。这边几个人见此情形都瞬间目瞪口呆,连隗槐也张口结舌地忘记了害怕,一时想笑又不敢笑。

    赵重幻再扫视一下形如荒漠的御街四周,转而对着那黑脸亲随笑眯眯道:“小的确实医好过不少病患,你且让小的给衙内看看,万一耽误了诊治,我等在场的都吃不了兜着走!”

    黑脸亲随将信将疑,却一时又束手无策,惟有挥挥手恐吓道:“你快给衙内看看,若是看不好我等回禀师相,让他连你们王县令一起办了!”

    赵重幻连连称是。

    她快步走到那三个纨绔子弟躺倒的地方,信手翻翻他们眼皮子,摸摸脉象,一本正经地在他三人身上四下里检查了一边,然后她回身恭恭敬敬道:”看脉象衙内他们没有大碍!可是,”她一脸神秘的踌躇,欲言又止,“我看衙内印堂处似有异象——”

    亲随们听此言都吓得脸色一白,那黑脸亲随结结巴巴道:“你,你什么意思——”

    “嘘——”突然赵重幻全身一缰,“扑通”往下一坐,眼睛一闭,神情变得莫名严肃庄重。

    须臾,就见她抬手在空中到处一把乱抓,骤然一个异样空蒙的声音从她口中传出:“我乃真武帝君,今日途径此处。原想去受一点尔等供奉的香火,却不料亲眼目睹如此狂暴之徒欺虐信众,特意下来一探,果然有妖孽附在此三位少年郎身上,待本帝君为他等斩妖锄魔——”

    只见赵重幻随着这奇异的声音又突地立了起来,双手似被支配着去捡起丢在一边的马鞭子,然后信手在那三个纨绔子弟身上就是一阵狂甩------

    周围所有人见此情形似被施了定形咒般一动也不敢动,都呆若木鸡地望着眼前不可思议的一幕——

    映湖楼上那几个外地茶客也被吸引了目光,一致凝着楼下这奇异的场面,然后彼此意味深长地互视一眼。

    隗槐更是瞠目结舌,从适才赵重幻要给人治病开始,他就完全已经被眼前的一切给搅扰得连思考的力气都没有了。

    就见被真武帝君附身的赵重幻一阵马鞭狂舞,极是潇洒放狂地杀妖除魔了一番。

    那群亲随完全不知所措,只愣愣呆立原地,却谁也不敢上来阻止赵重幻的一番举动,只能任由可怜的贾衙内等三人被那马鞭抽得全身锦衣破碎,鞭痕交错。

    片刻,赵重幻终于住了手,依旧闭着眼,口中又传来真武帝君的声音:“今日本帝君为尔等斩妖除魔,这三个少年只是被妖魔附身,这番除杀后,那妖魔已经从他们身体里被收走!尔等赶快将他三人抬走!切记这三日内不可见风见日,否则他们的阳气还是会被游走的鬼孽附身,那时就再也无人可救他们了!”

    随后,赵重幻再次跌坐在地,双眼紧闭,神色空白,空气中一片安静。

    而那厢被马鞭狂揍了一顿的贾衙内突然一阵哀叫醒来,痛呼着:“疼死了,疼死了!哪个打煞我了”

    其他二人也随后哀嚎着转醒。

    亲随们一见主子们居然真的醒来了,又惊又喜,纷纷冲将



第十八录:寸心烛
    三人听先生这般一分析,不由面面相视一眼,各自颔首。

    “先生倒是一下子说中了这小差役的心思了!不过看他小小年纪,却有如此深沉心思,确是不可小看!”东向的人道。

    “汉人里本就卧虎藏龙,他们牢牢控制着中原地带几千年,其心思能力绝不可小觑!”先生淡淡道。

    南向的人有些忿忿道:“我们这番受大汗之令来寻人,可是到现在却一无所获!还被人追杀,差点让廉二先生送了性命,这汉人确是心机多端!”

    先生微微凝神,眸光深邃,如暗泉幽幽:“善甫被追杀一事是不是汉人所为还不得而知,起码主使之人是谁我们还不清楚!这趟江南之行知晓之人甚少,但是却有人准确掌握我等往来的线路与去向,想来在上都就有人对我们这次远行念念不忘了!”

    此话一出,其他人皆沉了面色。

    在四人低低的对话间,御街上已然重新恢复该有的生机勃勃,繁华葱笼。

    隗槐跟着赵重幻继续巡察,一张嘴却彷佛涌金门破了闸般将适才的神迹颠来倒去地说了好几遍。

    赵重幻实在忍不了他的呱噪,深深望着他,眸光里漫上春水般满溢的无奈,低低道:“隗槐,你觉得真武帝君真的会附身到我身上吗”

    隗槐听此言一怔,眼神呆滞了下:“甚意思我亲眼所见的还有假我亲耳听见真武帝君借你口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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