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子矜江临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穆如清风
段子矜江临 一笙无悔011 你的人生无论输赢,都要风光体面
* 他走后很久,傅靖笙都保持着同样的姿势。 直到她老爹站在她门口,抬手象征性地在敞开的房门上敲了两下,屋里的女孩才如梦初醒地抬起头。 这一看不打紧,傅靖笙简直被他爹眼中的嫌恶和冷怒吓得打了个哆嗦,“爸……” 她“嚯”地从床上起身,双手背在身后不停的绞着,“我,我错了……” “这是道的哪门子歉?”男人望着她,不动声sè地问。 “你让我去书房找你。”傅靖笙低着头,一改往日盛气凌人的作风,看起来非常的温良恭俭,“我不小心忘了。” “就为这个?”傅言淡淡道,“我不是过来找你了?一样的。” 傅靖笙小心翼翼地觑了他一眼,男人脸sè虽然未见好转,但确实不像是因为这个生气的模样,她心一横道:“想怎么罚我,爸你直说吧。” “连自己哪里错了都不知道,就想来讨罚。”傅言chún角冷冷清清地扬起一个弧度,眼中却无甚笑意,锋利得出奇,“告诉过你多少次,不准穿着外面的衣服上床,记不住?” 傅靖笙:“……” 原来是洁癖症又发作了。 真是天大地大也大不过她爹一身的毛病。 她立马乖乖表态:“我这就让人换洗消毒,下次不会了。” “嗯。”傅言这才颔首表示满意,“说说昨天晚上。” 傅靖笙顿时就蔫了,无力地眨巴着眼睛,“我也是心急才会开车上路,我保证,以后绝对——” “保证的话去和你妈说。”男人漠然打断了她的话,“我关心的是你为什么无照驾驶。” “……”傅靖笙突然觉得生无可恋,和她妈说?她妈那个bào脾气,不撕了她才怪。 听段姨讲,她妈妈以前性格可好了,像什么“温柔无害的小白兔”,也不知道是经历了什么,一夕骤变,变成了现在这个张扬冷锐的样子。倒是她爹,年轻的时候据说谁都畏惧三分,现在却成了24孝的居家好男人。 人性真是可怕啊。傅靖笙在心里感叹。 “傅靖笙。”男人慢条斯理地念着她的名字。 女孩惊醒过来,只觉得这不轻不重的三个字比这两天江一言明晃晃的怒火加起来还要可怕无数倍。 那是一种不显山不露水的威压,是一种不具名的yīn郁。是一种在长久岁月里沉淀下来的、深镌在骨子里的,冷淡的锋芒。 她突然就信了,他爹年轻的时候,应当真是让人退避三舍不敢轻易开罪的角sè。 “我在和你说话,你在想什么。”傅言问。 傅靖笙觉得这种时候他最好还是不要说谎,于是她坦然道:“我不想说。” 傅言猝不及防地一愣,气笑了。 真不愧是他女儿,不敢说谎的时候还能直接拿“我不想说”来搪塞他。 “出息了。”他眯眸打量着她,“那就说说你为什么无照驾驶。”
傅靖笙如实回答:“昨天江一言喝多了,我看他好像挺舍不得孟不悔的,所以就带他去了趟机场。” 傅言扬眉,有点意外的样子,“喜欢他,还把他往别人怀里推?” 傅靖笙想了想,总觉得和自己老爹谈感情问题有些奇怪,但还是实话实说:“他那种人,认定的事情就很难改变。我虽然不会放弃,但也不认为自己的赢面很大。老实说,我真的挺讨厌这样时时刻刻悬着心的感觉,早点有个结果也好。” 早点有个结果也好。 不管这个结果,是好是坏……吗? 傅言沉默地望着女孩脸上泄露出来的一丝疲倦,眉峰缓缓皱起。 他傅家的女儿金枝玉叶,娇生惯养,十五岁,正该是无忧无虑的年纪,怎么他妈就能让一个混小子欺负成这样? “江一言性格坚韧,但也骄傲。”傅靖笙分析起人性来,没有一点十五岁女孩天真纯洁不谙世事的样子,反倒意外的通透,“就算他对孟不悔抱着再大的势在必得的决心,也抵不过孟不悔这么一次次的退避和拒绝。把他让给自己的情敌五年,我也不知道该说孟不悔勇敢还是傻,总之,她真的挺敢赌的。不过这次,她好像有点玩大了。” 以江一言的骄傲,他肯定不会追到意大利去。 只要她比江一言更坚定,少一些无所谓的骄傲,这五年就是她最后靠近他的机会。 傅言眉头不见舒展,静静看了她半晌,道:“我和你妈都不看好他。” “是吗?”傅靖笙扬眉,“我怎么听段姨说,我小时候你们天天上赶着要把我塞进江家当媳妇呢?” 傅言:“……”段悠倒是个口无遮拦的,怎么什么都跟小孩子说。 那时候确实是这样,但后来他们渐渐发现了江一言和孟不悔之间的情感。 江临和段子矜对此不是很满意,可儿子毕竟大了,有了自己的主意,他们便也随他去了。 男人最后道:“我知道你是个聪明有主见的孩子,就算我不待见他,你想做什么我也一样不反对。不过你不要忘了,你是傅家的大小姐,你的人生无论输赢,都要风光体面。” 傅靖笙听懂了父亲言外之意,点头,“我记住了。” …… 孟不悔走的第一年,江家出了件大事。 和傅靖笙同龄的雪梨被来自意大利的古老家族继承人路易·美第奇提了亲,路易公子似乎有意将自己的决心昭告天下,很快,整个上流圈子就全都听说了这件事。 沉稳内敛的江教授时隔多年终于又大动了一次肝火,据说路易公子是被他家保镖拿枪抵着脑门轰出去的。 好巧不巧的,傅靖笙就目睹了那一幕。 那天她刚好放学,来找江一言,远远就看见一大堆进口名车把江家大院围了个水泄不通。 她家司机只好把车停得稍远了些,傅靖笙一下车就看到一个长相俊美的外国男人站在江家门口,面前的几个黑衣保镖手里都握着枪,黑洞洞的枪口从四面八方对准他的眉心,江一言也双手抄袋立于门前,面sè不善地盯着他。
段子矜江临 一笙无悔012 你家里人没教过你不要和陌生人说话?
* 傅靖笙看到这个场景,当时就懵了。 不同于传说中的狼狈,那个男人在如此紧张的氛围中,依旧从容优雅地行了个礼,却因着他脸上冷淡的慵懒而显得十分做作。 “我以为只有那个女人会对前来做客的人这么残忍。”他的目光隔着一众保镖落在后面气势惊人的男人身上,不以为意地笑,“原来这是你们江家祖传的待客之道。” 傅靖笙不知道他说的“那个女人”是谁,她当时甚至不知道这个男人是谁,也不知道江一言为什么发了这么大脾气。 她只看到江一言直接从自己保镖的腰间掏出一把枪,隔空对准了他,让那人面临的危险程度顿时增加了几倍。 ——江大公子的枪法,那是在枪林弹雨真刀真枪的实战里练出来的。 “站着走,还是躺着走。”江一言面无表情道,“我数到三,告诉我你的选择。如果意大利的医生没有起死回生的本事,我劝你最好别拿自己的命来挑战我手里的枪。” 傅靖笙大惊失sè,心倏地提到了嗓子眼。 生在万千娇宠中的女孩没见过这种阵仗。 但她隐约明白,在这种地方明目张胆的动枪,真出了什么事,不光是他,连他爸爸都要跟着受牵连。 “一。”男人开始计数了。 傅靖笙来不及思考,猛地拔腿冲进了人群。 “二。” 傅靖笙不顾周围保镖们诧异错愕的眼神,也没看到她路过那个外国男人身边时,他墨绿sè的眸间一闪而逝的幽光。 一道旋风刮过,江一言甚至没看清女孩是怎么扑进他怀里的,就这么被她撞了个满怀。 “住手!”傅靖笙不假思索用手掌堵住了他的枪口,喘着气问,“你要杀人吗江一言?” 男人怔了两秒。 认出是她,俊脸瞬间就冷肃下来,眼里渐渐析出yīn翳的光影,“是又怎么样?” “怎么哪里都有你?你要我说多少遍才记得住,少来干涉我的事。”他缓缓吐着字,有什么凌厉的气场撕破了他一贯温和平静的外表,似冷峭的剑锋陡然出鞘,让傅靖笙一瞬间有种自己bào露在他目光里的皮肤被割出了一道道血口的错觉。 她怔怔看着他,同样的,江一言也在审视她。 别人都当她傅大小姐天不怕地不怕艺高人胆大,只有江一言离她最近,看清了她苍白的脸蛋,微缩的瞳孔,满脸惊魂未定,因为xiōng膛在起伏连声音跟着颤抖。 她在害怕。 可她的手却像是稳稳黏在了枪口上,怎么也不肯挪开。 江一言轻轻眯起眼眸,忽然想,她从小就是这样,表面凶悍,其实是个sè厉内荏的家伙。 可又偏偏,是真的胆大包天,次次都敢和他对着干。 “你不能杀人。”傅靖笙怕极了,还是努力深呼吸,故作镇定地重复这句话。 “傅靖笙。”江一言除了眼角压紧以外,整张俊美的脸都是面无表情的,“你觉得,如果我想杀他,光凭你这只比纸厚不了多少的手挡在枪口,能拦得住什么?” 傅靖笙脑子一空。 不远处,路易瞧着这一幕,嘴角弯起似有若无的弧度。 这女孩叫傅靖笙? 可真是漂亮。 并非东方女人千篇一律的温婉含蓄,而像是惊尘一剑落九霄。气势如虹,美得几乎伤了他的眼。 任何人见到她第一秒钟都会被她剥夺注意力。 她呢,就那么高高在上妩媚冷艳地看你一眼,便能教你心悦诚服,甘愿对她俯首称臣。 路易想,若江临那个老顽固实在不肯将爱女嫁给他,这个叫傅靖笙的女孩,倒也配得上他。 正想着,忽然对上了江一言不知何时冷冷投过来的视线。 啧。 路易chún角一压。 这是个什么眼神? 嘲弄,讽刺,仿佛在问:见sè起意,就你这样,也配惦记我妹妹? 可是他再一观察,又觉得,除了嘲弄和讽刺之外,江大公子眼底还涌出了层层叠叠冷厉的杀机。那是和江一诺绝对无关的情绪,至少方才江一言轰他出来的时候没有——也许是有,但还在男人可以控制收敛的范围之内,远远没有现在这么明显。 那这突如其来的杀机是为了什么,就非常耐人寻味了。 路易挑了下眉,开口道:“多谢小姐救命之恩,我叫路易,今天承了你的情,改日一定登门拜谢。” 江一言眸sè漆黑,像一滩搅不动的死水,水面无波,深处却暗流汹涌。 傅靖笙听了这话呆了呆,回过头,惊讶道:“你会说中文?” “一点。”他微笑。 傅靖笙毫不夸张地说,她被那个男人的笑容晃住了。 这大概就是白种人的先天优势,五官生来立体。江一言只有四分之一的血统都已经英挺深邃得不像话了,路易只比他有过之而无不及。 傅靖笙很快收起失神,恢复往常的雍容傲慢,漂亮的眼睫低垂着,嗓音轻懒如烟,“你连我是谁都不知道,打算怎么登门拜谢?” 路易看了眼江一言,嘴角笑意更深,“打听你的身份有什么难的?用不了十分钟。” 他顿了顿,说:“全世界的女人,能美到你这个份上的,”他张开双手,“十根手指就数得过来。” 傅靖笙一愣,罕见地脸红了一下,不知是羞的还是恼的。 她皱着眉别开视线,脸上还是有些燥热。 从小到大多少人夸过她长得好看,却没人能在说得油腻的同时,不让她心生反感。 怪不得说意大利人tiáo情的天赋都写在血统里。 路易说完,恭敬谦卑地行了个礼转身就走了。 他是背过身走的,漫不经心的,把整个后背毫无防范地露在数不清的枪管中。 傅靖笙登时就乐了。 好狂妄的人。 这不是在朝江一言挑衅么——有本事你就开枪。 “还看。”身后的男人冷不丁地冒出两个字。 傅靖笙回过头,发现江一言的眉头蹙得像座山,表情也沉郁可怕。 他每个字都带着不常见的咄咄bī人,径直扔在她脸上,砸得她双颊生疼:“你家里人没教过你不要和陌生人说话?你知道他是什么危险人物你就和他聊,聊得还挺开心?”
段子矜江临 一笙无悔013 送的礼物是越来越廉价了
* 那个叫路易的男人看似温和无害,手里染的血恐怕比她这辈子喝过的水都多。 他的性格就像当初的傅三爷,手段却更为yīn狠毒辣,没有原则也没有底线。 傅靖笙被江一言怼得半天回不过神,她“啊”了一声,慢吞吞道:“什么危险人物?再危险不还是被你拿枪指着没脾气么……” 女孩的声音很小,和自言自语没有差别,因此听上去也没有平日里那针锋相对的气势,反而低低软软的,像是被轻柔力道拉长未断的棉花糖。 这话说到底还是在呛他,却不知为什么,男人听了以后,乌云盖顶的脸sè竟稍稍见晴了些。 虽然大体依旧是冷漠萧索的。 “你又知道了。”江一言几不可闻地冷嗤一声,黑眸沉沉盯着远处一辆辆驶离的车,收起手里的枪,顺手扔回保镖手里。 保镖吓得够呛,赶忙抬手去接,动作慌张又滑稽,生怕不小心走火。 可他接过枪看了两眼,却发现,这枪一开始就没拉开保险栓。 所以刚才大少爷没有想动手的意思? 路易公子……难道也知道? 若当真是彼此心知肚明,那方才在这里,究竟发生了一场怎样惊心动魄的心理博弈啊? * 傅靖笙回车里拿了趟东西,江一言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门边,她自己熟门熟路地进了江家别墅,佣人知道她身份,也不敢拦她。 她进去就瞧见段子矜坐在沙发上泡茶,袅袅的茶香伴随着水蒸气从她白皙纤细的指尖涌出来,像是她一手织就了轻烟淡雾。 段子矜保养的一直很好,她的年纪都长在了眼睛和气质里,脸上并看不出什么痕迹,人到中年,依旧美丽端庄。 “妈。”江一言一进门就规规矩矩地唤她。 段子矜拨了下头发,刚要答应,目光越过他却突然看到了傅靖笙,微笑,“阿笙来了。” 傅靖笙也收起往常的张扬放肆,非常乖巧地走上前来,“段姨。” 段子矜看了眼楼上书房紧闭的房门,估摸着茶的火候到了,沏了一杯,想端走又觉得不太合适,于是问:“阿笙喝茶吗?还是果汁?不要客气。” 傅靖笙看出了她的心不在焉,十分善解人意道:“您忙您的,我要喝什么一会儿自己去厨房倒,不会跟您客气的。” 江一言冷眼看着女孩和自己母亲谈笑风生的样子,怎么也无法把她这乖巧的样子和平日里盛气凌人的样子重叠在一起。 心里更是不耻。 傅靖笙倒是懂得怎么哄长辈开心。 也难怪,她父母都是执掌着娱乐圈半壁江山的人物,那口大染缸里可谓是泥沙俱下、五彩纷呈。傅靖笙从小生活在那样的环境里,虽然在食物链的顶端,不必弯腰讨好谁,可形形sèsè的人见多了,也让她练就了一身察言观sè的本事。 不悔在这方面要是有她一半灵巧,爸妈应该会更喜欢她。 段子矜是过来人,但也不妨被小女孩的活泼明朗哄得眉开眼笑,“好,那你们聊,我先上楼了。” 江一言的心思总算从女孩身上收回了些,皱眉道:“人已经赶走了,爸还在生气?” 段子矜无奈,看了眼傅靖笙,似乎难以启齿,可是转念一想都不是外人,便道:“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妹妹在江家那是人人疼人人爱,哪怕她说要天上的星星,你太爷爷都能拿拐杖给她敲下来。这路易是哪里冒出来的混小子?上来就说要娶你妹妹,你爸能不生气吗?” 傅靖笙听呆了。 娶他妹妹?江一诺啊? 她回忆起刚才那个妖孽又邪气的男人,怎么想怎么觉得他和江家这个不谙世事的小公主……不像一路人。 忍不住“扑哧”一声轻笑。 段子矜没听见,江一言却第一时间看了过来。 冷漠寡淡的黑眸里蓄着鲜明浓烈的警告。 傅靖笙马上收起了笑容。 而后听江一言对段子矜道:“他是在生路易的气,还是在生姑姑的气?” 段子矜知道儿子是随了江临,从小就聪明得不像话。可没想到他长大了以后愈发目光如炬一针见血,程度甚至不逊于他父亲。 她苦笑道:“你姑姑这事办得确实不地道,但怎么说我们也欠她一个天大的人情。你爸不能跟她置气,还不能自己在屋里生生闷气么?” 傅靖笙惊了,她想象不出江一言的父亲横行于世只手遮天数十载,沦落到在屋里生闷气是什么微妙又可爱的场景。 她很会说话地劝道:“那您快去上去看看吧,别让伯父气坏了身子。” 段子矜看着女孩娇俏又懂事的面容,稍感欣慰,端着茶走了。 客厅里只剩下江一言和傅靖笙。 江一言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茶几上还有半壶茶香悠悠的祁红,他冷清的眸光透过热气没有丝毫升温,模糊了之后甚至更显得遥不可及,“你又来干什么?” 傅靖笙把怀里抱着的东西放在茶几上。 江一言眸光微微一深,开始在回忆中自问,她是什么时候多抱了个盒子的? 至少不是刚出现的时候,那时候她一手挡他的枪口,一手拦着他——那会儿她手里还是空的。 是他进屋之后,她过了片刻才跟进来。 江一言身子向后一仰,稍稍拉开的距离,睨着桌上的东西。 盒子包装jīng美,像是用心至极的礼物。 男人就这么闲适从容地靠在沙发上,一举一动尽显疏离冷漠,半点没有要动手拆开它的意思。 傅靖笙了解他的性格,也知道江大公子对和她有关的东西从来都没兴趣,她也不玩欲擒故纵似假还真那一套,非常干脆自觉地伸手打开了盒盖。 里面,陈放着一个战机模型,栩栩如生,巧夺天工。 傅靖笙以为他多少会有些不一样的反应,所以仔细地观察着男人的表情。 可是她看到的,只有他湛黑如洗的眸,风平浪静,无波无澜,从始终变都没变过分毫。 她心头落下一层浅浅失落的yīn影,忽听他道:“傅大小姐是囊中羞涩了吗?送的礼物是越来越廉价了。”
段子矜江临 一笙无悔015 我买一挂五百响的鞭炮在岸上放
* 那些深深浅浅的光亮似有一缕晃了他的眼,江一言只看着,没有做声。 傅靖笙咬了下chún,以为自己声音太小了他没听清,于是鼓起勇气又问了一遍:“你要不要给我过个生日呀?” 她说这话时,直视着他的眼睛,头顶的吊灯勾出男人五官深邃英挺的lún廓,衬衫熨得一丝不苟,搭配着西裤,显得比穿着校服的她成熟稳重得多。 他就这么简单坐在沙发里,从头到脚都是优雅从容的豪门贵公子的气质。除了,眼底的温度过于寒冷,他甚至还温和的笑了一下——不过傅靖笙知道,他嘴角的是假的,眼睛里的才是真的。 “我还是第一次见主动向别人讨要生日礼物的。”他这么说,“傅大小姐的格tiáo真是比我想象中还要低。” 傅靖笙装作没听懂他的拒绝,执拗道:“那我不要礼物了。你什么都不用送我,人到了就好。” 江一言觉得她的脸皮真不是一般的厚,于是把话又说开了一点,直白冷漠道:“我没有时间,月底我要出门,三个月以后才回来。” 三个月?那不是刚好把她生日隔过去了么…… 傅靖笙失落地低下头,眼睑低垂前最后一秒,擦过视线的是他嘲弄的表情。 丢人现眼的感觉如cháo水般后知后觉地涌来。 她微一握拳,指甲扣进掌心,疼痛刺着皮肤让她清醒不少,傅靖笙道:“行,那我也不过了。” 不就是个生日吗。 过不过也没那么重要。 她如此想着,心里冷透的地方却没有半分回暖。 江一言最终还是“很有风度”地收下了她的礼物。 虽然傅靖笙并不知道会不会在她前脚刚出门,他后脚就直接把她的心血扔进垃圾桶。 总归她还记得父亲的叮嘱,要体面。模型是最后一次送了,他爱珍惜不珍惜吧。 …… 日子一天天过着,中考完的暑假格外漫长。 七月中旬,她收到了重点高中的录取通知书。 米董事长对此非常欣慰,亲朋好友的请了一大圈,就连性子寡淡冷清的傅三爷都叫了三两好友过来小聚,江一诺和商励北也跟着来了,还有邵家的小公主、傅靖笙的好闺蜜顾向晚。 傅靖笙对顾向晚的母亲顾千秋,一直是相当的佩服。 她也听过坊间传闻,说什么傅三爷是米董事长“包养”的小白脸,对此,当事人傅靖笙表示,传闻都他妈是假的。 她爸爸表面上对她妈妈言听计从,但实际上,她能感觉到那并不是真正的“言听计从”,只是过分宠爱,所以小事上不愿计较罢了。 这种肤浅的顺从,和邵叔叔对顾婶婶那种镌在骨子里的敬和爱是没法比的。 比如,同样都是家里说一不二的女王大人,傅靖笙在姓氏归属的问题上完全没得商量。 而顾向晚呢,因为顾千秋一句“我觉得邵向晚不好听”,就毫无异议地从了母姓;又因为顾千秋一句“生孩子好痛苦啊”,就成了邵家和顾家这一辈唯一的孩子。 她们三个女孩一样大,自然也就给了秀娃狂魔们攀比的谈资,段子矜米蓝和顾千秋随便这么一交换信息,发现——卧槽这三个孩子居然在同一所高中! 三人一拍大腿,这不是巧了么! 江临沉默地望着段子矜,在心里想,这有什么巧的?他要是没给学校捐那两栋楼,就凭你女儿这万千宠爱不知奋进的样子,她考得上重点高中吗? 明明父母都是学神级别的人物,也不知道江一诺在成绩上为什么如此平庸,好像这一辈的智商都长在江一言脑子里了。日常笼罩在父母哥哥的光环下,雪梨在学习上没什么天分也没什么兴趣,倒是在绘画上展现出了过人的才能。 江临和段子矜也不盼着她非要拿个满分成绩单回家,做小公主么,开心就好。 那天晚上傅靖笙喝了点红酒,靠在她家别墅二楼白玉雕花的欧式围栏上吹风,顾向晚长裙款款端着一盒蛋挞走了过来。 她睨着脸颊微红,闭目养神的女孩,一口温和的语tiáo像极了她妈,“心情不好?” 傅靖笙眼睛都不睁,大大咧咧道:“你又知道了。” 顾向晚笑眯眯的,“是因为和江家小公主考了同一所学校?” 傅靖笙对此嗤之以鼻,“她是考进来的吗?” “这重要吗?”顾向晚坐在她旁边,托着腮,“人生就是这样,她的起跑线就是别人一辈子都达不到的终点线。她就想在终点原地踏步旋转跳跃闭着眼又怎么样,我们还不是照样只能给她拍手叫好么。” 傅靖笙皱着眉头,十分嫌弃道:“你稍微收一收你的成熟世故老气横秋好吗?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来干嘛的?”表面上是在安慰她,其实这货就是来看热闹的,“你学一学人家孟不悔,同样都是名门淑媛,你怎么就虚伪得这么让人咬牙切齿呢。” 顾向晚捏了个蛋挞放进嘴里,绵里藏针地笑,“啧,阿笙这么说,我好伤心。我问你啊,如果我和孟不悔同时掉进水里,恰好我们都不会游泳,你要怎么做?” “那真是太恰好了。”傅靖笙面无表情,“我买一挂五百响的鞭炮在岸上放,谁下去救人我炸死谁。” “……” 行吧。 顾向晚眯了下眼睛,用她一贯杀人不见血的伪善温柔的做派报复道:“虽然我很同情你的际遇,但是我必须要再打击你一下。” 傅靖笙知道她要开大招了,自然不会给她机会,“你要是真同情我就带着你没说完的话圆润地从这里离开。” “我偏不。”顾向晚凑近她,眉眼弯弯笑得像个小恶魔,“今年八月底酷暑高温,学校把军训日期提前了到八月初了哦。” 傅靖笙黑白分明的眼眸突然睁开,猛地从贵妃榻上坐直了身体,“什么意思?” “就是。”顾向晚摊手,一字一句道,“你的生日,要在军营里过了。满身大汗不能洗澡,十几个女生共寝一室。哦,对了,还有江一诺也在。怎么样,是不是很期待?” “……” 傅靖笙绝望地单手遮住脸,“你走,现在立刻马上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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