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子矜江临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穆如清风
段子矜江临 第147章 哭吧,我在
* 段子矜点头,红红的眼眶被眼泪润湿了,口气很不好地问他:“你干嘛要帮她挡那一下?” 江临便懂了,原来她什么都看到了,才会默默离开。 他注视着坐在自己身边的女人,她褐sè的眼睛被水雾蒙着,委屈又难过的表情让他的心紧了紧。 “对不起。”这件事,江临无可辩解,只能道,“别生气。” 生气?段子矜突然恶狠狠地瞪着他,“你觉得我生气是为了什么?” 江临浓黑俊长的双眉凝了凝,沉声道:“那天的事只是个意外,和贝儿没关系,换了谁……” “换了谁都不行!”段子矜的眼泪瞬间就掉了出来,“你自己的手伤成什么样了你不知道吗?你凭什么那么无私无畏啊?” 江临从容淡静的眉眼间忽然呈现出一抹掩藏不住的愕然,带动着他的xiōng腔都震了震。 她是因为他不顾伤势才生气的,不是因为,那人是贝儿? 满腔劝解的话,统统被她的一句责问堵在了嗓子里,江临收紧手臂将她抱在怀里,心里暗涌的波涛渐渐平静下来。 看着她为他掉下的眼泪,他的心柔软得几乎没办法跳动,他抬手去擦她眼角的泪,“别哭。” 她是何其骄傲的女人,全世界却只有他能轻而易举地让她落泪。江临的心情很复杂,虽说心疼得厉害,却又忍不住暗暗欣喜。 段子矜知道,这个话题他们再探讨下去也不会有任何结果。 她总不能让他以后路见不平、冷眼旁观,就算她让了,他也一定不会答应。 她说不清心里的感觉,只是看到他的右手像废了一样,她恨不得替他受了这份罪。 面前女人的眼泪越掉越多,江临沉沉叹了一声。听说女人是水做的,他以前还不信。 抬起左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慰地话还没说出口,段子矜的脸蛋就在他的注视下皱成一团。 江临眸光一凛,抬起的左手僵在空中,动也不敢动,“怎么了?” 她半天才舒展了眉头,没答话,他却已经自己动手将她的风衣脱了下来,沉黑的眼瞳触到她背后的一刹那,声音冷得仿佛要下霜:“段子矜,你这背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他并没将她的衬衣褪下也足以发现她的后背受伤不轻,因为她的衬衣被什么东西豁出了好大一个口子,里面纤细的皮肉都露了出来,隐隐泛着青紫,看上去不像是新伤。 段子矜咬着嘴chún,心虚极了。 刚到祁门那天傍晚,为了救那老乞丐,她被自行车的车把狠狠剐蹭了一下。当时老乞丐就提醒过她,她的上衣已经破了。所幸她那会儿没穿风衣,才没一起刮坏。后来又是去找陈家宗庙、又是遍寻古镇墓园,最后又爬了半夜的山…… 哪还记得这事? 刚才被他的手一碰,才后知后觉地感到疼痛。
“段子矜!” 江临的声音听上去四平八稳的,她却从里面辨别出了深深压抑、亟待爆发的愤怒。 不知从何时开始,他已经很少叫她的全名了。每次叫时,基本都是在生气。 刚才还哄她哄得好好的,怎么说变脸就变脸?段子矜轻咳了一声,转头飞扑进他怀里,继续耍赖,“江临……” 她的嗓音里带着刻意装点的妩媚和柔软,江临脸sè难看极了,丝毫不买账,“起来!” 哪能惯着她这种惹了祸不解释,光撒个娇就算完事的毛病? 段子矜怏怏地抬头看他,难得温驯得像只猫,“那个……我现在哭还来得及么?” 江临额间隐有青筋在跳动,半点也看不出平日里如远山般淡漠沉稳的样子,就这么被她堂而皇之的耍赖气得说不出话来。 而她说这话时,眼眶确实还红着,好不容易才收回去的眼泪就像不要钱似的又要往外掉。 江临再多的脾气也都压回了肚子里。 他英俊修长的双眉紧拧着,少了骇人的凌厉,比先前柔和几分,口气却仍是不悦,“什么时候伤的?感觉不到疼?” 段子矜讷讷地解释:“疼……我那时候没时间疼啊……” 满心都想着要先把他的下落找出来,根本没心思想别的。 男人黑漆漆的眸子似被人打翻了的墨汁,深不见底,却能教人看清其中厚重沉冷的yīn霾,“还有什么地方受伤了,别等我自己动手看。” 段子矜挤出一个微笑,手指着某一处,笑眯眯地问他:“这里受伤算吗?” 江临目光更深更冷,顺着她手指的地方却看到了心口,他眼角紧了紧,听段子矜郑重其事道:“你怀疑我对你的感情,我心疼。” 她说完,不经意间看到了江临面无表情的脸,马上又否认道:“没了没了!我开玩笑的!” 江临的xiōng膛剧烈起伏了两下,把她从怀里拎开,却顾忌着她的伤口,动作不敢太大,“在这等我,我回来之前你最好想清楚怎么给我解释你这一身的伤。” 他得再去找方丈要些纱布……这女人是要把自己缠成木乃伊才甘心吗? 江临走时把厢房的门甩得乒乓作响,好像那点不能对她发的火全撒在门上了。 段子矜呆呆地看了会儿,突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江临还真是……一点都没变啊。 * 他这一去,去了很久。 回来时的脸sè跟去时比起来,似乎更加深沉凝重了。 江临才拉开厢房的门,里面就有一道纤细削瘦的人影扑了过来。 他怔了怔,低眉敛目看向她怀里的女人。她死死抱着他,瘦弱的身子在他宽阔结实的xiōng前不停地颤抖。 天sè已经晚了,屋里却没有开灯,她刚刚应该是在睡觉。 江临不敢伸手抱她的后背,只搂了她的腰,将灯打开,手在她的头发上揉了揉,低声问:“做恶梦了?” 段子矜猛地抬头看他,小脸煞白,惊魂未定道:“你……” 他怎么知道的? 见她一副被他说中了的表情,江临的嗓音陡然一寒:“胆子不是大得很吗?一个人晚上都敢往墓地里跑!” 段子矜更是震惊,震惊得连恐惧都忘了。 自从那天晚上从墓地里出来,她只要睡着就会梦见一些不好的东西。偏偏这两天心力交瘁,她只要沾了床就会犯困,睡也睡不踏实,醒了更是疲乏。 段子矜低着头,也不管他是怎么知道的了,轻声解释道:“我怕你出事,不敢耽误时间,又没别的办法,只能……” 江临闻言心里骤然一疼,箍在她腰间的手臂收拢了些,口气也没先前那么冷硬了,“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要不是玉城他们派来的人看她一宿没下山,追了上来,将那晚发生了什么全都告诉了他,她是打算就把这件事埋在心里自己害怕吗? 说起这件事时,几个结伴而行、被她遣去其他陵园的大男人都满脸心有余悸的模样。 而她孤身一人,深夜里闯进了祁门最大的陵园,将那里找了个遍! 江临光是想想就觉得整个心脏像是被谁的手用力攥出了血,呼吸间皆是疼痛。 就算胆子再大,性格再傲,她也只是个女人而已。 江临抱起她,放在榻上。她始终望着他,眼睛睁得大大的,褐sè的瞳仁周围,一圈眼白里布满了血丝,眼底一片拉长的青灰,也不知几天没睡好了。 段子矜这一天惹了他多少次,他却被她此时茫然失措的样子吓的什么脾气都没了。 是的,吓的。 她害怕,他比她更害怕。 蓦地想起她说背上的伤,没时间疼……也是因为急着要找他吗? 江临没说话,小心翼翼地揭开她后背的衣服,用下午差人去镇子里买的毛巾沾了温水,擦拭着伤口附近的脏wū。含着碘酒的棉签触上她的伤口时,段子矜激灵一下,江临立刻停了停,下巴绷得很紧,沉声问:“忍得住吗?” 她眨着眸子回头看他,似乎已经完全从梦里醒来了,朝他莞尔一笑,“没事。” “你今天哭了多少次?”江临忽然问。 段子矜神sè一僵,尴尬道:“你还数这个?” “没数。”江临淡淡道,“数不清。” 段子矜脸红,试图为自己辩解:“也没那么夸张吧?” “嗯。”男人的声音从她头顶落下来,“反正已经数不清了,不介意再多一次。” 段子矜一时没能理解他的意思,男人却一展长臂将她圈进怀里,低叹道:“哭吧,我在。”
段子矜江临 第149章 段悠是谁?
* 男人双眉蹙得更紧,回头眄她,段子矜跪坐在蒲团上,看都没看他,“我要诵经了,你别在我眼前晃,出去把门关上!” 又一滴汗从保镖的额前滴下,这段小姐还真是……往枪口上撞啊。 眼见着男人周身的气压越来越低,保镖不禁替佛堂里的女人捏了把汗。 就在这时,江临却回身走了进去。 他低头吻了吻女人的发顶,语气是生生收敛了锋利之后剩下的僵硬。 “在这里等我,我很快回来。” 这脸变得让门口的保镖都目瞪口呆。 江临却不以为意,手chā进西装的裤兜走出佛堂。 经过他身边时,男人脚步停了停,压低了嗓音道:“佛堂的门不要关。” 不关门?保镖怔了下,“可是段小姐说……” 江临俊眉微不可察地一拧,深邃立体的五官刹那间迸发出令人难以招架的威慑力。 “听不懂?” 保镖慌忙垂首,肃容道:“是,先生。” 江临回头看了眼佛堂里的女人,眼底隐有微芒一闪而过。 “这扇门开着,你就守在这,别让她自己一个人留在封闭的地方。” 保镖又是一怔。 …… 山上信号极差,因此邵玉城特意为随行的手下派了卫星电话,没有什么特殊情况一般不会使用,这次出的事,定然非同小可。 江临接过电话,冷冷咳了一声,那边邵玉城立马炸了锅一般吼道:“哥,你什么时候回来?” “怎么?”江临问。 “商叔叔bī商伯旸订婚,他不同意,现在已经快打起来了。” 江临闻言意外地扬了下眉,黑眸中透着几丝凉意,“bī他订婚?和谁?” 他不太愿意chā手旁人的事,但商伯旸毕竟为他出生入死,一番兄弟之情,他不能辜负。 倘若他真的不想娶…… “和陆家那个混世魔王陆七七。”邵玉城一句话就截断了他的思考。 山间有夜风吹过,野草浮动,树梢上的叶片沙沙作响。 “替我道声恭喜,订婚宴我尽量赶回去参加,没其他事,先挂了吧。” 夜幕下,男人轻蹙的眉峰不知何时已经展平,俊容的lún廓也变得温淡,恢复了往常的疏淡与闲适。 这还不算事?邵玉城惊了惊,反应过来之前,电话就被人掐断了。 他对面沙发上坐着的男人边翻着财经晚报边端起咖啡,狭长的凤眸在啜饮间轻轻瞥了他一眼,眼角的美人痣莫名妖娆,“我说过,你打这个电话,除了浪费钱,什么作用都没有。” “你们怎么都不着急?”邵玉城还握着电话不肯撒手,满脸不可思议。 傅言嫌弃地皱了皱眉,放下报纸,望着他时目光里多了些疑惑,“邵玉城,以你这个情商……是怎么找到女朋友的?” 邵玉城“啪”地一声把听筒砸回座机上,“我找不到女朋友?追我的人能从这排到江对岸你信不信?” “信,我还信假如你现在往自己脸上划两刀,再去跟她们说你爸破产了,没有一个人还会接着搭理你。”傅言说着,忽然顿了顿,眸光由浅转深,缓缓道,“不……也许真有一个。” 不爱才不爱貌,独独爱他邵玉城其人的女人…… 大概只有那一个。 “怎么可能只有一个?”邵玉城嗤笑。 半晌,正sè问,“是谁?” 他在脑海里把平时绕在他周围的莺莺燕燕翻来覆去想了三四遍,还是觉得,傅三说的应该不是这些女人。 傅言安静地啜着咖啡,没接话。 邵玉城却很关心这个问题的答案,“是楚楚吗?” “背着你和其他男人连孩子都差点生下来的女人,你是脑子被门夹了才觉得她对你死心塌地。”傅言重新把目光投在眼前的报纸上,淡淡道,“我说的是顾千秋。” * 江临收了线,将卫星电话随手递给身边的人,转身往佛堂的方向疾步走去。 走到那敞了一半的门前时,他的脸sè忽而一变,冷声问候在佛堂门外的保镖:“她人呢?” 佛像下的蒲团处空空如也,哪还有刚才跪坐在那里的女人纤瘦的身影? 保镖被他骤然冷凝的口气吓了一跳,忙道:“先生放心,段小姐还在里面,一步都没出来过。” 江临俊眉微锁,黑玉般深沉如泽的眼瞳里划过一缕疑思。在里面,却不在诵经? “她在干什么?” 保镖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又想起里面的女人说的话,头皮麻了麻,还是鼓起勇气叫住了正准备举步往里走的男人:“先生,段小姐刚才特意叮嘱我转告您,暂时……不要进去打扰。” 打扰? 江临心里无端生出些怒意来,表情瞬间yīn沉了不少。 他扫了保镖一眼,薄chún抿成了直线:“你先下去。” “是,先生。” 保镖临走前,余光瞟见男人推门而入的侧影。 江临的目光在短时间内掠过整间佛堂,很快便找见本该跪在佛像下用心诵经的女人,却坐在角落的木桌旁。 桌上摆着记录了游客们请香情况的小簿子,还有一根廉价的签字笔。 她握着笔,认真地写着什么。 江临微怔,心里陡然有种抓不住的念头一闪而过。 她的眉眼如她的身材一般纤细,不同于工作时的冷凝和严苛,此刻她漂亮的褐瞳倒映着佛堂里略显昏暗的灯光,卷曲优雅的长发从耳鬓垂下,竟呈现出了几丝勾人心魄的妩媚温柔来。 看得出她将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眼前的事物上,就连男人是什么时候走近的,她都没有察觉。 江临绕到她身后,低眉便看清了段子矜手里正在写的东西。 是地藏经。 她照着他的摘录的部分,一笔一划,异常郑重地抄写着。 上午才缠上的纱布被她拆开随意扔在桌上,白sè的纱布表面有干涸了的血迹,虽然只有一两点,却也刺着人的眼球。 他突然明白她为什么不想让他进来了。 大概是怕他看见她这样胡来会生气。 江临的确有点生气。可是,他还没开口,便又听到她的声音低低融进微凉的空气里:“伯母,我是段悠,江临跟您提过我吗?他的手受伤了,剩下的三遍由我代笔吧,绝对不是对您不敬,希望您能体谅他。” 江临的视线擦过她的肩头落在签字笔的笔尖上,又像是透过了那一点,看到了什么很遥远的地方。 眸光如月下的寒江,无波无澜,却深不见底…… 想起七年前江临对她说过的话,段子矜的笔停了停,话音里染了点轻得可以忽略的失落,“七年前因为不合规矩,他不肯带我过来,这次……也许我还是不能去后山看您,您要是不高兴的话,就给江临托梦吧,说他也好,骂他也好。” 身后男人的黑眸里,慢慢浮上几许啼笑皆非。 说他也好,骂他也好? 她还真是大度。 “嗯,说他也好,骂他也好。”段子矜又念叨了一遍,“多骂他几次,骂久一点他才长记性。” 男人的脸sè有点难看了。 她却幽幽叹了一声。 “他一定很想你,如果能托梦的话,说他也好,骂他也好。让他这个梦……做久一点吧。” 江临的身体蓦地一僵,气管好像被谁紧紧攥住,无法呼吸,整个xiōng腔都在疼。 她永远都有让他措手不及的本事。 心中汹涌的巨浪拍打上崖岸,他忽然伸出手臂,将她瘦弱的身影完全压入怀里。 段子矜手里的笔“啪”地一声掉在了木桌上,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熟悉的薄荷香包围。 “江临?”她神sè很尴尬极了,“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没多久。”他低笑。 那她刚才的话,他听到了多少?段子矜的脸sè不太自然了,恼火道:“我说了不让你进来的!” “我不进来,你还打算说我多少坏话,嗯?”男人像故意惩罚她似的,薄chún擦着她的耳chún,段子矜不舒服地在他怀里动了动身体,他的手却将她锢得更牢,不让她闪躲,与此同时,嗓音哑了几度地开口问她,“段悠是谁?”
段子矜江临 第150章 悠悠,我心
* 江临问完这句话,把她整个人从椅子上带起来,自己坐在上面,又将她抱在腿上。 他深邃的眸光攫着她漂亮得不可方物的脸,样子像极了蛰伏中的百兽之王,一动不动的,却让人莫名感到空气中绷紧了一根弦。 肌理分明的手臂揽着她的腰,江临很清楚的感觉到怀里的女人全身都不自然了。她细长浓密的睫毛在眼眶下遮出一小片yīn影,yīn影的lún廓却轻微地左右摇摆着,因为她的睫毛在颤抖。 段子矜过了好半天才承认,“是我。” 他不温不火地开嗓,语气像生锈的钝刀,划在她将断未断的神经上,“你以前的名字吗?” 段子矜抬眼,神情很是复杂地望着他,“你一点印象都没有吗?” 男人的目光又深了些,漆黑深处,似乎涌动着不可窥伺的暗流,表面看上去却是不显山不露水的泰然,“原来是你。” 悠悠,原来是她。 “什么意思?”段子矜伸手攥紧了他的衣襟,将他一尘不染的白衬衫攥得皱巴巴的,语气急切道,“你是不是想起来什么了?” 江临摇了下头,“没有。” 她眼底的微光倏然败落,“那……” “那是我一直以来的疑惑。”江临垂眸,握着她的皓腕,指肚一下下地摩挲着她的小臂,语tiáo寻常得听不出起伏。 如外婆所说,他这六年来,时不常地往书籍或资料的空白处写上一句“青青子衿悠悠我心”,已经成为了潜意识里的某种习惯。可是这习惯中,却有个很奇怪的点,就是他的写法,奇怪到……自己也无法理解。 每次他提笔写下的不是: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而是: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在悠悠和我心之间,他握笔的手会自然而然地空出一个字符的位置,或者加上小小的逗号、顿号,将后半句话分成两半。 直到今天他才明白,六年如一日的错误写法,其实是失去的记忆在脑海深处一遍遍地提醒着自己—— 段悠,是我的心。 “江临?”段子矜疑惑地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在想什么?” 男人薄chún轻轻一扬,“没什么。” 他们离得很近,段子矜更清楚地看到他那张毫无瑕疵的俊脸,每一根线条都像是经过jīng雕细琢,面无表情时,是含威不露的庄重,一旦笑起来,便是颠倒众生的绝sè。 怎么会有男人好看到让女人都觉得嫉妒的地步?这个问题,她想了八年也想不明白。 这个男人从岁月里获得的全都是宝藏,比起当年,他的五官不再锋利桀骜,气质也变得更加深沉迷人。 尤其是那双湛黑的眼睛…… 她看着看着,不知怎么就凑过去,在他的眼睑上吻了一下。 男人没有躲避,待她想撤开时,他却紧握着她的手腕,往怀里一带,“干完坏事就想跑?” 段子矜红着脸,紧张得语速都加快了不少:“江临,这里是佛堂!你别乱来!” “你还知道这里是佛堂?”他淡淡睨了她红得不像话的脸,平静地放开了她。 就算再急,也不可能当着佛祖的面做什么出格的事。虽然他不信鬼神,但至少是怀着尊重和敬畏之心的。 段子矜的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用了许久才重新冷静下来,她瞪着旁边笑得清雅闲适的男人,抓起签字笔象征性地往他胳膊上戳了两下,“我还没抄完经文,你赶紧出去!” “不必抄了。”江临低声道,“剩下的三遍……” “剩下的三遍我来抄正好。”段子矜截断他的话,根本不给他说完的机会,“你抄四遍,我抄三遍,怎么说你都比我多一遍,我已经让着你了。” 男人轻蹙了眉头,这是什么说法? 旋即视线掠过她上午刚涂过碘酒的手心,脸sè立刻沉了沉,“你这手是不是不想要了?” 他还有脸说?段子矜把笔往桌子上一扔,本来不想因为这事和他发火,既然他提起来了,那就好好说道说道! 她抓起他的右手放在桌面上,纵然不敢太使劲,却也带着几分怒气,“州官都放了火,你还管我点不点灯?这只手,医生怎么叮嘱你?一万多字的经文,你是觉得把手抄废了才能体现出你无以伦比的孝心,还是觉得你妈妈在天之灵看你废了一只手会很开心?” 江临看了她半晌,黑眸里渐渐浮上一丝无奈的笑,他用右臂圈着她,左手勾着她的下巴,将她的脸扳到自己面前。那双洞若观火的深瞳像是审视般凝着她冒火的眼睛,“刚才就是因为这个生气?” 段子矜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他出去接电话之前,她莫名闹的一通脾气。 她拍掉了他的手,偏过头,僵硬道:“你不提我都忘了。” “我记得就够了。” 江临的声音清澈而温淡,胳膊将她搂得更紧了些,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她明明生气了却不肯告诉他。 气他不懂得珍惜自己的身体,又怜他对母亲的一片心意。 世界上哪里还有比她更细心敏感的女人呢?或许有,他也再懒得看上一眼。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女人别着头,一副脾气大得要上天的模样。 江临忽然想起在国展谈生意时,她被方雨晴用言语挤兑,他还曾告诉她,别人给你泼了一盆凉水,你就要烧开了泼回去。 不禁感叹自己当初的目光短浅,居然会误以为她段子矜是个没脾气任人欺负的。 男人的低叹声在微凉的空气中响起。 “要怎么才高兴?” 段子矜也不含糊,指着桌子上的经文,很没商量地说:“你让我抄完我就高兴了。” 江临低眉敛目,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着纸上那些稀奇古怪的文字和她娟秀清绝的字迹,眸光微晃了晃,“真要抄?” 段子矜没理他,脸上却摆明了“别跟我讨价还价”几个大字。 江临冷不丁地抬手摸了摸她眼眶下的皮肤,若有所思道:“玉城在电话里说有些急事,最晚明天下午我们就要回去。我本来打算临走前带你去后山给我母亲烧些纸……” 段子矜蓦地一惊,许久才醒过闷来,不可思议道:“你要带我去后山?” 见他的妈妈? 江临的声线平稳至极,情绪半点不曾外露,“不去了,你今晚忙着抄经文,明早一定起不来。” “起得来,起得来!”段子矜点头如捣蒜,她早就想去给他的妈妈上坟了,只是先前他一直说不合规矩…… “起得来又怎么样?”江临不动声sè地问,指尖还滞留在她的脸上,“看看你自己现在这幅样子,明天就打算顶着熊猫眼去见她吗?” 段子矜下意识抚上自己的脸,两天没睡好,她简直可以想象到此刻她的气sè有多差,而且这次出来得匆忙,她连遮瑕用的化妆品都没带! 男人继续用隐隐透着诱导性却又听不出端倪的口吻说:“你可以选择今晚回厢房睡觉,明天跟我上山去看她,或者今晚留下抄经书,明天……直接回郁城。” 段子矜已然动摇得厉害了,听到他这句话,突然就反应过来,褐眸冷了几分,“你是不是在威胁我?” “这不叫威胁。”江临在她的chún上轻轻啄了一下,哑着嗓子道,“这叫利诱。” 他就这么堂而皇之的承认了,她却拿这个男人一点办法也没有! 江临动起心思来,当真是狡猾得像只狐狸,总能恰到好处地捏住别人的命脉。 段子矜不悦地皱眉,眼底几分失落,男人看了终究不忍,还是给了她折中的办法,“经文回了郁城再抄,抄完我让人送过来,嗯?” 她这才看向他,怀疑道:“你说话算话吗?” 江临低笑:“除了相信我,你还有别的选择吗?” 段子矜瞪了他几秒,咬牙应道:“那好,我回去睡觉。” * 最近这两天,商家的司机、助理们,日子过得都不怎么太平。 自从商总听说董事长背着他和陆家把婚事定了下来,他们就亲眼见证了一座冰山是如何炸成火山的。 五天前商总刚从里把陆家那位混世小魔王给拎回来,当时陆总厅长气得差点动手打她,幸亏商总和陆局长在旁边拦着,才没出事。 谁能想到,这刚过了短短五天,陆七七又惹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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