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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香闺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笑佳人
苏锦终于明白阿贵在笑什么了, 挑眉问他:“还是一两银子的租金?”
阿贵笑着道:“对!”
苏锦在凤阳也租过宅子, 同样的租金, 但金陵乃京城,这宅子又jīng致漂亮,怎么会这么便宜?
阿贵凑到苏锦身边,低声解释道:“之前京城动乱,走了一些百姓,后来皇上登基,有些朝臣、百姓心有不满,或辞官归隐或背井离乡,我来的时候正巧赶上这家主人要搬走,我与一个辽东商人一起争租,主人家听出我是扬州人,就租给了我,价格还降低了,故意气那辽东商人。”
苏锦听了,不知该佩服宅子主人有气节,还是同情新帝,当初也是堂堂辽王,开国皇帝周武帝名正言顺的亲儿子,这一发兵,他本人与整个辽东,竟然被一些忠心惠文帝的官民当成了外族蛮夷加以唾弃。
不过,苏锦很快就不管那些了,只高兴自己碰巧捡了个便宜。
阿贵还有个惊喜送她,因为类似的缘故,阿贵在主街赁了一处两楼铺面,价格也便宜。
“老板娘,咱们可以做个小酒楼了。”阿贵搓搓手道。
苏锦斜他一眼:“做酒楼,你会炒菜?”
阿贵不会,但可以请个大厨嘛。
苏锦就想做包子,别的生意再赚钱,少了包子,她也不想干,办猪舍她也主要是为了供自家包子的肉馅儿用,顺带着卖.肉给其他商户。
“明日我去那边看看再说。”天快黑子,苏锦坐了一路车,腰酸腿酸,只想先好好睡一觉。
睡觉之前,苏锦去了阿彻的房间。
明早阿彻便要进宫陪伴三皇子周元昉,宫里规矩更多,在辽东时阿满生辰阿彻还可以告个假回家给妹妹庆生,这下进了宫,便是可以开口求皇上皇后,苏锦也不想儿子因为这种小事去打扰帝后。
“阿彻,进宫后你便一心给三皇子当伴读,照顾好三皇子也照顾好自己,务必处处谨慎,家里有娘,不用你担心,知道吗?”蹲在床沿前,苏锦搓着儿子的脚丫子道,十岁的小少年,脚掌已经比她手掌大了。
阿彻不想累母亲帮他的,只是推脱不过。
看着温柔的母亲,阿彻沉稳道:“娘放心,我都明白。”
进京之前,皇后也单独找他叮嘱过,皇后想的,比母亲想的更复杂更长远。皇上登基后封了王妃皇后却没封世子为太子,光这一条,就另人深思了。
翌日清晨,阿彻戴上“三皇子伴读”的腰牌,告别母亲进宫。
苏锦站在门口,远远地目送儿子,无论多少次,她都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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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里,正德帝与文武百官刚下早朝。
京城禁军分为京营与上直二十六卫亲军,前者负责守护京师,后者负责护卫皇城。正德帝亲自提拔起来的四位大将,除了封侯,官职任派上,柴雄、张进都在京营做事,霍维章当了锦衣卫指挥使,萧震则是府军前卫指挥使,负责帝王近身侍卫,行走宫中。
内阁也在宫中,大臣们陆续离开大殿,沈复暗暗打量萧震,以前沈复只知道萧震英武挺拔,武艺超群,擅长兵法屡立战功,此时细细观察,才发现萧震五官俊朗,其实也是个美男子,只不过他气势过于冷峻沉肃,容易让人忽略他的英俊。
沈复突然想起少年时的一件往事。
那年苏锦十四,他约她去看日出,山峰爬到一半,苏锦累得走不动,撒娇让他背着。穿红裙子的小姑娘捂着xiōng口坐在一块儿平石上,气喘吁吁,脸颊绯.红,丹凤眼抱怨又娇娇地瞪着他,花朵似的容颜,沈复就想,别说背她上山,背她一辈子他都愿意。
可惜心有余而力不足,背着她走了没多久,沈复就走不动了,他不肯说出来,苏锦抹把他脸上的汗,忽然哈哈大笑,叫他快放她下去,免得摔了她。沈复不得已松手,然后苏锦捏捏他胳膊,开玩笑地问:“戏文里说书生手无缚jī之力,沈云亭,你杀过jī吗?”
沈复没杀过jī,他也不想杀jī,他只是扑过去,将她压在山壁上亲,亲得她再也没有力气嫌弃她。
十年前的记忆依然清晰,沈复闭上眼睛,心中悔恨如洪水蔓延。
苏锦嫁的铁匠冯实,沈复也认得,得知苏锦嫁了那样一个人,沈复遗憾却更庆幸,因为他觉得,苏锦只是为了报复他才故意嫁了一个完全配不上她的男人,因为沈复相信,苏锦终生都不可能爱上冯实。
可如今,冯实早死,苏锦住在萧震家里,她喜欢雄伟有力的男人,萧震正是那样的。
“沈大人,想什么呢?”他久立不动,一位内阁的同僚好奇问。
沈复睁开眼睛,桃花眼平静如水,浅笑道:“忽然想起一位故人。”
他声音不低,不远处,萧震目光微动。
沈复等着他看过来,但萧震只是转身,朝另一个方向去了。
沈复便也去了内阁。
新帝登基,朝中各种事情堆积如山,沈复专心处理政务,暂且无暇多想。皇上派人来传他,沈复迅速整理好手头的奏章,快步去了乾清殿。乾清殿分为前后两殿,平时皇帝在前面处理政务召见臣子,忙完后再去后殿饮食起居。
内侍直接将他领到门外,沈复听见里面有男童郎朗的读书声,应是三皇子。前日皇后与大皇子、三皇子才抵达京城,沈复还不曾近距离与这两位皇子接触过,倒是二皇子,一路跟着皇上讨伐,沈复与其已经很熟悉了。
“进来吧。”内侍通传后,里面传来正德帝含笑的声音。
内侍挑帘,沈复低头而进,视线所过之处,除了坐在暖榻上的正德帝,还看见两个身量相仿的少年,应该是三皇子与他的伴读了。匆匆一扫,沈复没看二人容貌,先向正德帝行礼。三皇子周元昉扭头看他,因为沈复低着头,暂且没发现不对儿,阿彻谨言慎行,压根没乱看。
正德帝示意沈复免礼,指着周元昉道:“这是朕的三皇子。”
沈复看眼周元昉,恭敬行礼:“臣见过殿下。”
年轻的内阁首辅,肤白如玉,眼似桃花,宛如神仙下凡。
周元昉震惊地张开了嘴,下意识地往后看。
沈复没等到三皇子的回应,疑惑地抬眼,顺着周元昉的视线望去,只见那里站着的伴读约莫十岁左右,肤白chún红,沉稳地垂着眼帘。这一眼,沈复觉得此子颇为眼熟,倒是没想太多,毕竟,沈复是个书生,从小到大看书的时间比看自己多,对自己外貌的熟悉,还不如身边人。
正德帝继续道:“此子叫冯彻,是武英侯的义子,朕见他聪慧稳重,便命他陪伴三皇子读书。冯彻,你面前的就是内阁首辅沈大人。”
阿彻闻言,这才转过来,欲朝沈复行礼,然而视线落到沈复的脸上,阿彻突然定在了那里。
阿彻很熟悉自己的五官,因为小时候总有人说他不是父亲的孩子,阿彻试图从镜子里找到他与父亲冯实的相似之处,当母亲告诉他真相,阿彻很难受,背着母亲哭过很多次,然后,他继续照镜子,希望自己越长越像娘。
然而,他渐渐长大,还是不像娘,像一个他没有见过的书生,一个姓沈的小人。
今日,那个小人出现了。
阿彻浑身发抖,他极力掩饰,低头行礼:“冯彻拜见沈大人。”
小少年的每个字都在颤抖,但“冯”字咬得特别清晰。
沈复怔怔地看着对面的少年。
如果说,他一时没有将阿彻的五官与他联系到一处,当正德帝表明阿彻的身份,告诉他阿彻是萧震的义子,是苏锦与冯实的儿子,刹那间,沈复只觉得天旋地转。冯实矮个子小眼睛,他怎么可能生出这么漂亮的儿子……
但阿彻是苏锦的儿子,是,是那日桃花丛中,他留在她体内的种。
也就是说,他拿着十两银子去与苏锦断绝关系时,那个十五岁的小姑娘,已经怀了他的孩子。
年轻的首辅脸上,忽然落下泪来。
周元昉却更在意阿彻惨白的脸,他知道,他的伙伴不喜这个姓沈的。
“父皇有事,儿子先行告退。”攥住阿彻发抖的手腕,周元昉不等父皇答应,飞快离去。
正德帝不以为意,探究地打量沈复。
沈复背过去收拾仪容,然后转身,撩起衣摆跪在地上,叩首道:“皇上,沈复有罪。”
他有罪,他负了一个叫苏锦的好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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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跪在那儿的沈复, 暖榻之上,正德帝心里很是满意。
早在正德帝还是辽王时,朝廷五品以上的官员履历他都了如指掌,其中包括沈复。只是当时正德帝只听过沈复之名, 知道他是扬州人, 还没有见过沈复真容,去年军营初遇,看着沈复与阿彻相似的脸,正德帝便猜到, 沈复就是萧震所说的那个背信悔婚的小人。
沈复悔婚, 这叫私.德有亏, 若沈复没有才学,正德帝会看不起他, 绝不会用, 可沈复有大才, 那他年轻时候的一次小糊涂,正德帝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加追究了。然,正德帝可以不追求,他却想要沈复一个态度。
现在沈复老老实实地认罪, 而不是找理由为自己辩驳, 更没想欺君, 正德帝就彻底原谅了沈复。
“接下来, 你有何打算?”正德帝让沈复平身, 探究地问。
沈复垂眸道:“今晚臣就去苏氏面前请罪,征求她的原谅,再三媒六聘娶她过门。”
正德帝错愕:“她嫁过冯实,还为冯实生了一女,你不介意?”
沈复苦笑,看着正德帝道:“臣有何资格介意?臣该尽的责任臣没能尽,他日有机会去辽东,臣还要亲去冯实墓前祭拜,谢他生前对苏氏母子的照拂。”
正德帝颔首,感慨道:“苏氏教子有方,为了养活一双儿女不惜抛头露面,皇后对她多有赞誉,朕也赏识这样的妇人,爱卿若能与她破镜重圆,当好好弥补才是。”
沈复跪下道:“皇上训诫的是,余生臣一定不再负她。”
正德帝点点头,接下来,沈复能不能与妻子重聚,他就不搀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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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帝登基,三位皇子暂且都住在宫里,三皇子分到的是重华宫。
从乾清殿到重华宫的一路,周元昉都没有说话,偷偷地观察身旁的阿彻。
阿彻始终垂着眼帘,一开始脸sè苍白,走着走着,不知是不是今日阳光太暖和,阿彻的小脸渐渐恢复了一丝红润,周元昉往下看,就见阿彻紧握的拳头也松开了。
周元昉松了一口气,他真怕阿彻会哭。
“阿彻,沈大人是不是你们家的亲戚?”
回到重华宫,周元昉打发了身边伺候的小太监们,单独问阿彻。阿彻的身世大人们或许有所猜疑,没见过冯实的也听说过一点风声,但周元昉年纪小,身份又尊贵,这样的闲话传不到他耳朵里,所以他就冒出了这样一个猜测。
阿彻虽小,却明白一个道理,当一个人对某件事感到好奇时,旁人越是隐瞒,那个人就越想知道,会千方百计的打听。
与其让三皇子自己去打听,惹起更多人的揣测与闲言碎语,阿彻宁可自己解释。
阿彻抬头,看着周元昉的眼睛道:“这件事关系我们一家的隐.私,我可以告诉殿下,但请殿下保证,您不会再向任何人提及此事,见到我娘与阿满,也不可露出任何痕迹。”
小少年前所未有的郑重,周元昉思索片刻,举起手对天发誓:“我……”
阿彻一把拽下的手,道:“我得殿下一句承诺便可,殿下不必发誓诅咒自己。”
周元昉很感动,九岁的孩子,突然明白了一种属于男人间的情义。他攥住阿彻的手,重重道:“好,我答应你,绝不外传。”
阿彻便垂下眼帘,简单道:“我娘十五岁时与沈大人有过婚约,后来沈大人考中.功名,嫌贫爱富,用十两银子与我娘退婚断绝了关系,我娘嫁给我爹冯实时,已经有了我。”
周元昉就像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半晌没能言语。
阿彻笑了笑,抬头道:“我娘是好人,养我的爹也是好人,我早就告诉过自己,我只有一个父亲,那就是冯实,其他人都与我无关。今日初见沈大人,我失态了,但从今以后,我只会把他当沈大人,也请殿下如我这般想,不必因我嫌他怨他,他的首辅之能,值得你我学习。”
他在笑,但周元昉觉得,此时的阿彻其实很难过。
周元昉不知该怎么安慰阿彻,可他,有点懂阿彻的感觉。
阿彻的亲爹不要阿彻了,他呢,父皇倒是亲的,但父皇喜欢大哥喜欢二哥,只对他诸多敷衍,以前周元昉用世子的身份告诉自己父皇还是喜欢他的,现在……周元昉攥了攥手,他听见小太监私下议论,说父皇想立二哥为太子。
周元昉一会儿觉得,二哥立了大功,父皇倚重二哥是应该的,一会儿又觉得,凭什么?他只是年纪小,等他长大了,他做的一定会比大哥二哥都好!
加起来才十九岁的两个小少年,各有心事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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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锦舒舒服服地睡了个回笼觉,再次睁开眼睛,都日上三竿了!
阳光暖融融地照进来,感受着熟悉的江南气息,苏锦神清气爽,洗洗脸,便坐到梳妆镜前细细地描眉打扮。转眼她就二十四岁了,虽然看着还年轻,可还是得仔细保养,免得早早就被小姑娘们比下去。
想到萧震看都不敢看她的傻样,苏锦心旷神怡,一年多不见,萧震越不敢看她,说明他越想看。
打扮好了,苏锦去厢房看女儿。
五岁的阿满还没从长途跋涉中缓过劲儿来,平时比娘亲起得早,这会儿还在被窝睡觉。苏锦没有叫醒女儿,去小花园逛了逛,再回来,阿满醒了,由春桃抱着在净房嘘嘘。刘叔刘婶舍不得离开故乡,选择留在凤阳,替萧震打理那二十亩良田,春桃向往江南好风光,辞别父母,从此就跟着苏锦了。
夏竹、秋菊、冬梅,都被苏锦送去了萧震的府邸,苏锦不在时,让三女替她留意侯府的情况。
“娘!”见到娘亲,睡眼惺忪的阿满立即jīng神了。
苏锦抱过女儿亲了口。
早饭准备好了,香喷喷的虾仁粥,饭后娘俩一人喝了一碗新鲜羊nǎi,这都是苏锦从小听说的富家小姐们的做派,她穷时没钱讲究,有钱了,苏锦就一样一样地讲究了起来。
“阿满在家玩,娘去铺子看看,一会儿就回来。”苏锦笑着道。
阿满懂事地点点头。
春桃照顾女儿,苏锦领着如意出了门。
阿贵赁的是一家茶楼,现在还保持原样,铺面不大,一楼摆了八张半旧不新的红木茶桌,二楼算是雅间,北面临窗留出一片空地供人唱戏、说书用,四周加起来也有八张桌子,比下面的稍微新些。
阿贵还是想开酒楼,在一旁撺掇苏锦:“您看看多合适,桌椅都是现成的。”
苏锦心想,她就要做包子铺,可楼上楼下这么多桌子,不好好利用确实太浪费了。
坐在南边临窗的桌子旁,苏锦默默盘算起来。
窗外不时传来其他铺子伙计或小摊贩的吆喝,有卖小笼包的,有卖鸭血粉丝的,有卖粽子的。
苏锦听着听着,突然想起早上娘俩吃的虾仁粥,女儿吃地可香了,小肚子鼓鼓,还想再吃一碗。
念头一起,苏锦立即下了楼,沿着主街来回来去走了一圈,除了一家早餐铺子有粥卖,居然没有一家专门卖粥的铺子!可是,粥有很多花样啊,jī肉粥、排骨粥、瘦肉粥,绿豆粥、红薯粥、南瓜粥,桂圆红枣粥、百合莲子粥、山药玉米粥,还有苏锦平时爱吃的虾仁粥、花蛤粥、蟹柳粥!
最重要的是,粥配包子,一天三顿都能吃!
有了主意,苏锦关上铺子大门,与阿贵、吉祥、如意一块儿商量。
她一口气念了那么多粥名,阿贵忍不住口水直流,以前他与老板娘一家同桌吃饭,深知老板娘做啥啥香。
苏锦知道吉祥有厨艺天分,目光火热地盯着吉祥:“今天开始我教你熬粥,往后阿贵专心做包子,你只管卖粥,我再招两个伙计给你们俩打下手!”
吉祥莫名也兴奋起来。
阿贵挠头道:“既然卖粥,以后还能叫苏记包子铺吗?”
苏记随手敲了他一个爆栗:“你傻啊,直接叫苏记不就行了?”
阿贵一边揉脑袋一边笑。
苏锦笑着骂他:“少偷懒,赶紧去买个牌匾,字写好看点!咱们争取重阳节开张!”
九月初八女儿生辰,次日就是重阳节,期间阿贵负责修缮铺子采购碗碟挑选伙计,她在家教吉祥做粥,时间刚好够用。外面独眼刘已经去寻找适合开猪舍的农家院子了,等一切忙完,她又只需在家看账本就行了。
苏锦越想越觉得往后的日子大有盼头。
她忙得心头火热,武英侯府,黄昏时分,萧震回到这座越大越显得空旷的宅子,身边一个可说话的亲人都没有,只觉得还不如一天到晚都在宫里当值。
刚换下指挥使的官服,徐文突然来通传:“侯爷,内阁沈大人求见。”
萧震动作一僵,回头看着内室门帘问:“他来做什么?”
徐文道:“沈大人没说。”
萧震真心不想见那姓沈的,但,同朝为官,他暂且没有理由将首辅大人拒之门外。
“请到厅堂。”萧震走到衣柜前,随手取出一套七成新的圆领长袍。
到了厅堂,萧震往里一看,就见沈复坐在主位右下首,身穿官袍,才出宫就直奔这里来了吧?
“沈某冒昧登门,叨扰侯爷休息,还请侯爷见谅。”见到萧震,沈复立即离座,拱手赔罪道。
萧震烦他假惺惺的,虎着脸问:“不知沈大人找我,有何贵干?”
阿彻长得那么像他,沈复不信萧震不知情,便也没有拐弯抹角,直接道:“听闻侯爷认了冯实之妻苏锦为弟妹,不瞒侯爷,沈某年少时与冯实夫妻有些交情,今日无意得知苏氏住在侯府,沈某特来探望,还望侯爷派人通传一声。”
与冯实夫妻有些交情?
萧震xiōng口冒火,冯实压根就不知阿彻生父是谁,小白脸想诳谁!
“弟妹并不在侯府,沈大人想见她,来错地方了。”萧震冷着脸道。
沈复无视他粗鲁的态度,心平气和问:“侯爷可知她现今下榻何处?”
萧震刚要否认,沈复又道:“侯爷若不知,那沈某便挨家挨户敲门打听,总有一日会找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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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复要见苏锦, 谁也不能阻拦。
面对他的威胁,萧震怒发冲冠, 上前就要动手, 反正他早就看沈复不顺眼了!
沈复并不躲,只在萧震抬手之前, 盯着萧震冷笑道:“侯爷不肯告诉我锦娘的住处,莫非你对锦娘别有居心?你可别忘了, 冯实是怎么死的。”
提到冯实,萧震脸庞猛地绷紧, 似在极力忍耐什么。
他不肯说,沈复也不再求他, 拱手道:“沈某告辞。”
萧震瞪着男人背影, 在沈复跨出门槛的那一刻开了口,声音冰冷:“你负她在先,所以我不会告诉你她在哪儿, 但如果让我知道你敢四处打听, 影响她的名声,那不管你是首辅还是宰相, 我都会杀了你。”
沈复仿佛没听见, 头也不回地走了。
萧震脸sè铁青地站在堂屋,目光渐渐由愤怒转为复杂, 等徐文送客回来, 他低声吩咐道:“你安排一个可靠之人, 暗中盯着他, 沈大人去过哪里都必须报给我。”
萧震怕沈复真的公然寻找苏锦。
徐文马上去安排。
这晚萧震夜不能寐,沈复也辗转反侧,脑海里全是年轻时候的苏锦,与白日里在宫中见过的阿彻。阿彻,他居然有个儿子,已经十岁的儿子。想起父子初见,阿彻发白的小脸与颤抖的身体,沈复抬手,蒙住眼睛。
有什么从他眼角滚落下来。
他不知道,如果那年他知道苏锦有了孩子,他一定不会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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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复没有挨家挨户地找苏锦,连萧震都明白的道理,他又怎会不懂,他只派人去留意金陵新开的铺子,看看有没有一家苏记包子铺。十年未见,沈复不确定苏锦变成了什么样,但他记得十年前的苏锦最大的愿望便是开家属于她自己的包子铺,这也是目前他找她的唯一线索。
至于阿彻,沈复虽然在宫中做事,却没有机会见到三皇子,每当他去乾清殿面圣,沈复都希望会偶遇儿子,可阿彻大概在刻意回避他,从未出现。
九月初七,苏锦的新铺子一切准备就绪,特意挑了晌午的吉时开张了,大红的鞭炮噼里啪啦地响了足足一刻钟,铺子廊檐上挂着崭新黑漆描金的牌匾,阿贵专门找一位以书法闻名小巷的老秀才题了“苏记”两个大字。
这边阵势太大,沈复派来的人见苏记里面主要卖包子与粥,觉得这就是主子要找的人,悄悄打听到苏记东家的住处,然后立即回沈府等着了。
傍晚沈复回来,就得到了这个好消息!
他匆匆换了一身天青sè的家常秋袍,一个人骑马前往葫芦巷。日薄西山,晚风徐徐,沈复坐在马上,忽然体会到一种久违的、少年时才感受过的悸动,沈复甚至记起了他与苏锦的第一次约会,去赴约的路上,他便如此时这样,迫不及待。
马蹄哒哒,沈复终于来到了“苏宅”外。
亲眼确定苏锦住在外头,沈复的心突然放松下来,如果苏锦对萧震有意,她为何不去侯府住?苏锦的确喜欢魁梧有力气的男人,但她当年那么期待当秀才娘子,骨子里还是喜欢他这样的书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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