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香闺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笑佳人
沈复找到了一丝信心,现在他是首辅了,朝臣第一人,只要苏锦想要,他什么都可以给她。
沈复上前叩门。
门房出来了,见门外站着位年轻俊美的公子,门房疑道:“你是?”
沈复浅笑:“请转告苏太太,就说故人沈云亭求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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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锦正在陪女儿吃晚饭,明天阿满就要生辰了,苏锦亲手为女儿做了长寿面。
阿满早就会用筷子了,挑了一柱面,嘟着小嘴儿使劲吹,乌溜溜的大眼睛耍宝似的瞅着娘亲。
苏锦温柔地看着女儿,心里却在惦记宫里的儿子,不知阿彻今晚有没有吃面。
就在此时,门房过来了,如意迎上去打听。
苏锦耐心地等着。
如意折回来,一脸糊涂地道:“太太,门外有位自称沈云亭的公子求见,说是您的故人。”
苏锦张开了嘴,整个人就像被定住了一样,呆呆地看着如意。
如意与一旁的春桃,都第一次见她们jīng明能干的太太露出这副呆样。
娘亲太不对劲儿,阿满都发现了,吃完一口面,懵懂地问娘亲:“娘,什么是故人?”
苏锦动动嘴chún,差点就要告诉女儿,故人啊,故人就是早该死了的人!
但苏锦没有吓女儿,只在心里咬牙切齿!好个沈复,她刚发现自己怀了身孕的时候,他不来找她,她随冯实走到冯家门口的时候,沈复没有如她期待地那样及时出现带她离开,她生阿彻生得半死不活时,沈复没有站在产房外安慰她别怕,阿彻两岁那年差点被阎王爷带走她哭得肝肠寸断时,陪在她身边的也不是沈复!
现在儿子大了有出息了,她手里有钱吃穿不愁了,沈复来做什么?
“不……”
苏锦刚想说不见,眼前忽然闪过萧震冷峻刻板的脸。
苏锦抿chún,想了想,吩咐如意道:“请他到厅堂喝茶,我陪小姐吃完饭就过去。”
如意一听就懂了,太太很不待见那位故人,也许是什么穷亲戚吧。
如意自去回话,去的时候脚步稳健,回来时步伐有点飘,刚刚那位沈公子朝她微笑道谢,光风霁月,如意这辈子就没见过那么好看的男人!
苏锦还能不知道沈复长什么样?若非沈复好看,当年她才看不上一个穷书生,因此,只要如意别被沈复迷了魂,短暂地惊艳一会儿,苏锦并不生气。
“娘,我也想去见故人。”吃完面了,阿满一边让娘亲帮她擦嘴,一边仰着小脑袋说。
苏锦撒谎道:“不行,他太丑了,阿满见了,晚上会做恶梦。”
阿满小脸一变,怕怕的。
无视如意错愕的眼神,苏锦笑着亲女儿:“乖,娘去赶他走,阿满先去漱口。”
阿满乖乖地点头。
苏锦回房,照照镜子,确定自己仪容得体,脸蛋也花似的娇艳,这才往前院去了。故人见面,谁落魄谁丢脸,沈复能把如意迷成那样,说明他五官依然出众,那苏锦便也要光彩照人地去见他,让沈复知道,没了他,她苏锦照样可以过得好!
抱着这个念头,跨进前院的厅堂时,苏锦昂首挺xiōng,连下巴都微微上扬!
沈复负手站在厅堂中央,仰头端详挂在北面的对联,旁人家再没底蕴也会挂副祈求家和万事兴的联,苏锦倒好,冠冕堂皇地求着“招财进宝”。
听到脚步声,沈复缓缓转身,即将而立的首辅大人,姿容越发俊美,但比俊美的五官更吸引人的,是他身上美玉般的温雅与沉静,是他眼角眉梢的尊贵与从容,就像一颗耀眼却形状不规则的珍珠,终于被打磨成了稀世珍宝。
饶是苏锦有准备,见到这样的老相好,还是愣了愣。
沈复同样被门口的女人惊艳到了。
当年他最后一次见苏锦,苏锦站在包子铺前,笑盈盈地招揽生意,穿的是细布衣裳,头上只裹了一方碎花头巾,美虽美,却有股子市井女人的土气。而此时对面的苏锦,一身绸缎衣裳,红底妆花的褙子,底下一条素白长裙,像是一朵海棠突然从天而降。再看她容颜,鹅蛋脸莹白娇嫩,红chún饱.满丰润,年轻得就像二八年华的新嫁娘。
如果说苏锦的打扮与娇嫩出乎了沈复的意料,那么苏锦那双挑衅的美丽的丹凤眼,便刹那间将沈复拉回了十年前,现实与记忆重合,本该生疏的隔阂,瞬间消失地无影无踪。
“锦娘。”沈复喃喃地唤道。
苏锦曾经被他的温柔轻唤蛊惑,傻傻地给了他,现在沈复还有脸这么叫她,苏锦冷笑,毫不客气地呸了他一口:“沈大人请注意身份,我跟你不熟,你别乱叫。”
苏锦离开扬州去彰城前就听说沈复进京当官了,什么官她忘了,但看沈复一身贵气,就猜到他肯定还是官。也对,沈复岂是那种因为忠心旧主便辞官归隐的人?这人一心往高处爬,说不定金陵第一波投靠新帝的官员里,就有他。
沈复的回忆暂时被她的泼辣打断,看着苏锦皱着的眉头,沈复自知有错,不可能马上得到她的原谅,遂撩起衣摆,郑重其事地跪到了苏锦面前。
苏锦惊呆了,他什么意思?
沈复仰头,望着她道:“锦娘,那日我在宫里,见到阿彻了。”
苏锦神sè大变,心思都飞到了儿子身上,怕儿子猜到沈复的身份,无法单独承受打击。
“锦娘,我对不起你,当时,我并不知道。”沈复愧疚地自责,“我……”
“少扯那些,你跟阿彻说话了?”苏锦不耐烦地打断他,冷声问。
与念念不忘的女人久别重逢,沈复心情激荡,但他察言观sè的本事还在的,马上道:“得到你的原谅之前,我绝不会打扰阿彻。”
苏锦看他稍微顺眼了点,一边往里走一边道:“起来吧,当年说好一别两宽,我拿了你的银子,并不怪你。”
她对沈复没有恨,只有怨,但这么多年,苏锦只在受苦无奈时怨过几次,刚刚“呸”了他一口,苏锦心底的陈年旧怨也就吐得一干二净了。归根结底,她儿女孝顺懂事,日子过得舒心,闲的没事才会老想些堵心事。
沈复最后悔的就是那笔银子,起身后,他追到苏锦面前,再次跪了下去:“锦娘,当年我做错了,我嫌贫爱富我对不起你,我一句都不会辩驳,你怎么怪我都行,阿彻……我枉为人父却不知自己有子,更是无颜见他。”
苏锦淡淡地看着他。
沈复看眼她搭在身前的小手,突然抬手抓住紧紧地攥着,恳切道:“锦娘,当年我没钱,我背信弃义,现在我位极人臣,我有能力照顾你了,我想好好地补偿你与阿彻,你原谅我以前的错,嫁给我吧?咱们重续前缘。”
苏锦只听到了“位极人臣”!
她忍着缩回手的冲动,不太相信地问:“你当了什么官,也敢说位极人臣?”
沈复知她喜欢荣华富贵,也不谦虚,坦然道:“内阁首辅,百官之首。”
苏锦深吸了一口气,内阁首辅,岂不是比萧震官还高?
沈复简单解释了一番,包括当初辽王问他家眷如何安排的那番对话。
苏锦这才知道,沈复先前娶的那位知府小姐已经死了。
她突然有些感慨,沈复这人,命也真够好的。
沈复密切观察她的每个神sè变化,误会苏锦的感慨是动容,沈复握紧她手,认真道:“锦娘,咱们少时相恋,三年时光,却因我一时糊涂各奔东西,你嫁了别人,我娶了官家女。十年匆匆而过,现今我鳏你寡,可见冥冥之中有天意,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嫁给我,咱们一家三口共享荣华?”
苏锦看着面前跪地求她的俊美男人,不得不承认,沈复对她还算有几分真心,功成名就时也愿与她这个寡妇再续前缘。
“你不嫌我嫁过冯实,还为他生了一个女儿?”苏锦态度软和下来,别开眼,伤感地问。
沈复喉头一哽,抓着她手道:“我只恨年少糊涂,丢了你。”
苏锦沉默。
沈复忍不住膝行着往前挪了挪:“锦娘……”
无论贫穷还是发达,沈复都未如此低声下气地跪过谁求过谁,但对苏锦,跪多少次他都甘愿。
苏锦突然将手从他的大手里抽.出,飞快离开座椅,走开几步背对他道:“你,你来的太突然,我毫无准备,这样,你先回去,容我仔细考虑考虑,等我想清楚了,自会给你答复,在那之前,你别来烦我。”
小妇人幽怨的语气,左右为难的烦恼,尽显于举止,沈复心想,她其实愿意了,只是不想太轻易地原谅他。当了孩子娘的苏锦,骨子里还是那么娇。
“好,你慢慢想,无论多久,我都会等你。”沈复低低地承诺道。
苏锦依然背对他,仿佛无动于衷。
沈复最后看眼魂牵梦萦的女人身影,道别离去。
听他走远,苏锦才转过身来,明艳动人的脸庞上,哪有半丝犹豫烦恼?
锦衣香闺 49.049
初十朝廷官员休沐, 阿彻这个三皇子伴读也可以休息一日。
初九黄昏,阿彻告别三皇子,跟在小太监身后往外走,将近宫门,阿彻远远地望见一道熟悉的身影,正是他名义上的义父。
“侯爷。”阿彻加快脚步, 来到了萧震面前。
夕阳西下, 小少年面如冠玉, 萧震看着阿彻, 回想过去的六年时光, 他亲眼看着阿彻从一个喜欢缩在家里的沉默男娃长成现今沉稳懂事的皇子伴读, 忽然见就觉得阿彻像谁都不重要了, 阿彻就是冯实的孩子, 是他看着长大的义子,尽管阿彻不曾那么叫过他。
“走吧, 我送你回家。”萧震轻轻地拍了拍阿彻肩膀, 小少年不喜欢大人摸他脑袋了。
阿彻点点头。
萧震扶他上马, 等阿彻坐稳了,他翻身而上,双手绕过阿彻单薄的身体,握着缰绳催马前行。
阿彻坐在高大威武的男人怀里, 夕阳迎面照来, 他闭上了眼睛。
回家见到母亲, 他该怎么办?不提沈复, 阿彻怕沈复有一日登门直接找到母亲,母亲毫无准备,提了,母子一个月才能见三面,阿彻怕母亲伤心难过。
萧震看着怀里的小少年,也是心事重重,不知阿彻得知母亲要嫁给他后,会是什么反应。
一大一小各怀心事,跨进了苏宅。
苏锦早就领着阿满在前院等着了,阿满开心地与哥哥团聚,苏锦不着痕迹地观察儿子,阿彻到底还小,藏得不够深,苏锦很快便确定,儿子已经猜到了他与沈复的关系。既然如此,苏锦也不许再琢磨如何开口了。
饭前,萧震陪阿满玩,苏锦单独将儿子叫到内室。苏锦让儿子坐在床沿,她搬了一个绣凳,娘俩面对面坐着。阿彻默默地看着母亲郑重的做派,一双小手攥紧,努力克制眼底突如其来的酸涩。那日初遇沈复,阿彻也是这样忍着的,但在母亲面前,阿彻发现,他越想忍,越忍不住。
小少年的身体开始颤抖,苏锦心疼死了,立即挪过去坐到儿子身边,将阿彻搂到怀里,眼睛也酸了,下巴抵着儿子脑顶道:“阿彻别忍着,想哭就哭,都怪娘没有提前告诉你。”苏锦曾经以为,她这辈子都不会再遇见沈复。
阿彻趴在母亲怀里,彻底地哭了一顿,哭得克制隐忍,除了苏锦,没人能听到他的声音。
苏锦偷偷地抹了好几次泪,沈复伤她的,不足伤阿彻的十分之一。
“娘,他们说我是野种,野种是什么?”
“娘,为什么我长得一点都不像爹?”
“娘,你告诉我,我到底是谁的儿子。”
苏锦仰起头,憋回眼泪,她紧紧地抱住儿子,低头亲他脑顶:“阿彻,不管你爹是谁,你都是娘的儿子,是娘辛辛苦苦怀了十个月才把你生了下来,是娘一把屎一把niào地把你拉扯大,你生病的时候,也是娘日夜不离地守着你,从今往后,你不用管你爹是谁,记得你娘是谁就够了!”
阿彻渐渐平静了下来,母亲将他抱得那么紧,阿彻有点难受,却舍不得说。
他喜欢被母亲这么抱着,喜欢母亲还喜欢他,从小到大,阿彻最怕的不是闲言碎语,而是怕因为那些闲言碎语,因为他太像那个抛弃母亲的小人,母亲就不喜欢他了,不要他。
“娘,他来找你了?”最后抹把眼睛,阿彻抬起头,看着母亲问。
小少年眼睛都哭肿了,苏锦先去打湿一条巾子,然后坐回来,一边帮儿子敷眼睛一边平静地道:“来了,初七那日来的,他向我下跪,跪了两次,求我原谅他,求我嫁给他,要咱们娘仨跟他去享受荣华富贵。”
阿彻湿润的桃花眼里,突然被茫然笼罩。
那个人,居然向母亲下跪了?他终于后悔了,他还想跟母亲在一起,想认自己这个儿子?
阿彻心底某个空空的地方,一点一点地满了。
满了之后,阿彻又变成那个少年老成的孩子。
他并不是一个被生父嫌弃的儿子,但那不代表,他就会原谅抛弃了母亲的生父。
“娘答应他了?”阿彻看着母亲问。
苏锦摸着儿子的脸庞,轻声反问:“阿彻想娘答应吗?”
阿彻看不透母亲的心思,认真想了想,目光坚定道:“如果娘还喜欢他,他也是真心悔改,那娘带着妹妹嫁过去吧,我会住在宫中,将来有了差事,我再单独赁处宅子住。”
十岁的孩子,既孝顺,又有自己的坚持。
苏锦不禁疑惑,儿子的这股坚持,像谁呢?
抚养阿彻五年的冯实耳根子软,但冯实始终秉持着他的淳善,被乞丐抢了钱,她骂他笨,冯实还傻乎乎地替乞丐开脱,说那乞丐可能是饿疯了或家里有人生病,bī急了才抢钱的。
照拂阿彻五年的萧震浑身都硬,宁可得罪上峰丢了官职也不要委屈自己做他不想做的事情。
让她生出阿彻的沈复,也够坚持的,只不过,沈复坚持的是官场上的权势。
她呢,她最坚持的,就是她的包子铺吧?
苏锦觉得,阿彻并不像他们任何一个人,因为阿彻比他们任何一个都好。
她圆滑世故,沈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阿彻更像冯实与萧震
苏锦点点儿子的小鼻梁,柔声道:“阿彻这么好,娘怎么可能舍你去就他?况且娘早就不喜欢他了,娘喜欢另一个人。”
阿彻刚要担心母亲是不是因为他的缘故才违心不嫁那人,听到后面,阿彻疑道:“娘有喜欢的人了?”他知道母亲早就想改嫁了,也相看了很多人,可惜一个都不曾看上。
苏锦笑着点头,看眼窗外,她低声问儿子:“你觉得侯爷如何?”
阿彻错愕地张开了嘴。
苏锦有点不自在,别别耳边的碎发,她偏头道:“阿彻还记得那年中秋花灯节失火吗?那晚侯爷不顾性命救了娘,娘就喜欢他了,可他说,他不能对不起兄弟,明明也对我有情,却不肯娶我,娘一气之下,才搬出去住了。”
阿彻这才明白,那年母亲为何要搬出萧府,原来改嫁相人只是借口。
侯爷对娘……
阿彻垂下眼帘,努力回忆在凤阳的那些年,却怎么都记不起侯爷与母亲之间有过什么异样。不过,母亲这么美这么好,母亲说侯爷对她有情,阿彻并不会质疑,至于侯爷拒绝母亲的理由,也符合侯爷的脾气。
阿彻眼里的萧震,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真正的大英雄,比养父冯实伟岸,比生父沈复正直。
“侯爷心坚似铁,娘对他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但这次姓沈的来找娘,他怕咱们娘仨被姓沈的欺负,也怕有人看出咱们与姓沈的关系公开嘲笑咱们,侯爷便提议娶我过门,跟娘做一对儿假夫妻,这样真有人笑我,我也可以用侯夫人的身份压回去。”
阿彻傻了眼,什么叫假夫妻?小少年懂得大学问,却还不通男女情.事。
苏锦是怕阿彻怨恨萧震“抢”了她,所以才解释地这么彻底,见儿子不懂,苏锦咬咬chún,豁出去了道:“真夫妻住在一起,晚上也睡一个被窝,假夫妻就是男女住一个屋,夜里一人一个被窝,谁也不碰谁。侯爷说了,兄弟之妻不可欺,他绝不碰娘。”
阿彻:……
阿彻低下头,既敬佩萧震的大义,又,有点替母亲难过,明明喜欢萧震,萧震却各种推拒。
苏锦叹口气,暂且不想婚后,只问儿子:“这样的话,阿彻同意娘嫁给侯爷吗?”
阿彻当然同意,萧震顶天立地,就算萧震要与母亲做真夫妻,阿彻也同意。如娘所说,她还年轻,还有几十年的日子,阿彻怎么忍心母亲孤零零的晚上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至于养父,阿彻不孝的想,反正母亲改嫁谁都是嫁,那不如嫁个最好的男人。
养父那么敬佩侯爷,如果养父在天有灵,也一定会赞同。
阿彻朝母亲点点头。
苏锦松了一大口气,娘俩先后洗把脸,一块儿去了前院。
萧震知道苏锦刚刚是在跟阿彻谈两人的婚事,娘俩一来,他竟谁也不敢看,怕苏锦朝他摇头,怕对上阿彻愤恨不齿的眼神。
他那怂样,别说瞒不过苏锦,阿彻都看得出来!
吃饭的时候,阿彻主动给萧震倒酒。
萧震受宠若惊,难以置信地看着阿彻。
阿彻举着酒碗,诚恳地对他道:“侯爷,我在宫中,不能常伴母亲左右,从今以后,还请侯爷替我照顾母亲与妹妹,不离不弃。”
苏锦真的没料到十岁的儿子会说出这样一番话,眼泪哗地就出来了。
阿满糊里糊涂地瞅着身边的三个亲人。
萧震久久没有动作。
娶苏锦是为了保护她们娘仨,给娘仨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但萧震还是担心冯实会怪他。冯实死了,萧震无法得知冯实的想法,这个时候,来自始终坚持只认冯实为父的阿彻的许可,顿时减轻了萧震对冯实的愧疚。
接过阿彻手中的酒碗,萧震看着阿彻道:“我萧震活着一日,便护着你们娘仨一日,不死不弃。”
阿彻信。
萧震高举酒碗,一仰而尽。
苏锦目不转睛地男人连续滚动的喉咙,越看越爱。
她苏锦,就要嫁一个英雄了。
锦衣香闺 50.050
苏锦还有些话想单独与萧震说。
饭后, 阿彻牵着妹妹去小花园散步消食,苏锦给萧震倒了一碗茶, 然后坐在萧震对面, 默默地瞧着他。萧震在等她开口,长久没等到,他疑惑地瞥了过去, 却见苏锦正一脸复杂,小手攥着帕子, 似有难言之隐。
萧震垂眸道:“弟妹有苦衷?”
苏锦没苦衷, 她就是,挺心疼萧震的。
她低下头, 轻声问:“侯爷, 冯实与你说过我小时候的事吗?譬如我的家世。”
萧震很意外她会问这个, 见苏锦低着头,他鼓足勇气看她,道:“说过一些。”
苏锦苦笑, 对着地面自嘲道:“我这个人呢, 喜欢我的人夸我敢作敢当不畏人言, 憎恶我的人便骂我不守妇道不要脸, 反正我就这么过来了, 现在再想赢个干干净净的好名声也是做梦, 所以我干脆不委屈自己, 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
萧震不禁自责, 那年初遇, 他也曾觉得苏锦厚颜无耻,只是在一起久了,熟悉了苏锦的为人,萧震便知道,苏锦只是活得太真,不欺谁不怕谁,也不会因为闲言碎语就不做生意了。但条件允许的时候,苏锦也很通情达理,知道怎么让日子过得更好,丢掉不必要的骂名。
苏锦的目光,落到了萧震长袍底下的鞋上,幽幽道:“我对侯爷的心,自从我说出口后就一直没变过,这次侯爷为了维护我们娘仨才想出了假成亲的法子,虽然是假的,但能嫁给侯爷,我心里很高兴。”
萧震耳根发热,她,她说话总是这么大胆。
“大人把我当弟妹照拂了那么多年,或许在旁人眼里,咱们就是亲大伯子与弟妹,你我结亲的消息一旦传出去,事毕会惹来新的非议。这么说吧,我不嫁你,沈复若来纠.缠,我躲在内宅不出门,外人怎么嘲笑我一女侍二夫我都听不见,难受的是必须出门的阿彻,养父死了,他有爹不认,怕会被人诟病不孝。我嫁了你,你就成了阿彻名正言顺的父亲,如此阿彻不认沈复也情有可原。”
萧震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的确是这样,义子是认,说断就断,继子却是律法认可的家族一员。
苏锦慢慢地抬起头,看着萧震的眼睛道:“嫁给侯爷,阿彻身上的胆子少了,但你我却将背负最大的非议,他们会说我勾.引人,会嘲笑侯爷道貌岸然当初说了把我当弟妹最后又勾搭成jiān。侯爷,我自小活在流言蜚语中,虱子多了不怕痒,你却是身家清白堂堂正正的英雄,你真的不怕被我连累?”
萧震神sè微变,昨日他只想为她排忧解难,没想那么多。
苏锦也是经过一晚深思熟虑才来找他谈话的,呼口气,苏锦用一种前所未有的正经语气道:“侯爷,人言可畏,侯爷现在后悔我也不会怪你,我只怕你现在答应了,日后被人指着脊梁骨说三道四时,侯爷身心煎熬。侯爷重情重义,如果因为我让你痛不欲生,那我一定会离开,与其被人骂了再分开,不如咱们一开始就别结这个亲。”
如果萧震做不到把流言当耳旁风,婚后两人一定会成为怨偶,那又何必?
苏锦宁可嫁一个她不喜欢的人,也不想害萧震纠结一生。
小妇人一副为他着想的语气,萧震却不领情,冷声道:“我萧震做事只求无愧天地良心,我曾承诺冯实会照顾你们娘仨,那我眼里你们娘仨便是最重要的,只要护好你们,我萧震就算没白活,他人闲言碎语与我何干?他们背着我说,我管不着,谁敢来我面前多嘴,我一拳打不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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