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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香闺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笑佳人
“我已派人去查访,只要有人认出凶手或作证凶手逃去了吴家,你们便可去衙门告状。”萧震垂眸,看着昏迷的阿贵道。
对此,冯实不抱任何希望:“天那么黑,怎么可能有人看见?”
萧震皱眉,盯着他问:“你去吴家又能如何?骂他无用,打他反被告,只会让阿彻母子担心。”
冯实还想辩解,苏锦突然道:“冯实,听大人的,不许冲动。”
冯实瞅瞅媳妇,虽然同意了,却憋了一肚子火,堵得他蹲在地上生闷气。
郎中急慌慌来了,前前后后上上下下检查一遍,除了皮外伤,阿贵左胳膊骨折,接上后也要好好休养三个月,至于脑袋伤势是否严重,还得阿贵醒来再说。
冯实听红了眼睛。
苏锦心疼的一抽一抽的,直到听见萧震吩咐刘叔去陪郎中拿药,苏锦才qiáng迫自己镇定下来,跳下炕追了出去,让刘叔与郎中先等等,她跑回东厢房翻出一两银子交给郎中,让郎中尽管开好药,不够了她再补。
郎中点头离去。
苏锦怔怔地站在黑漆漆的院子里,脑海里全是吴有财那日威胁她的狰狞嘴脸。
站了会儿,苏锦抹抹眼睛,提着灯笼去检查车上的包子。
黎明时分,地面都是僵的,硬邦邦的包子掉在硬邦邦的地上,脏不脏不说,包子都摔裂了。
“刘婶,这里有的还能吃,上午有空你给挑出来,咱们自己吃。”苏锦嘱咐刘婶道。
起早贪黑的小生意,白白糟蹋了这么多包子,刘婶心疼死了。
苏锦没有时间心疼,抱起一摞蒸屉就往后院走,很快又从西厢房抱了一摞蒸屉出来,里面是完好无损的包子。
“锦娘,你还想去摆摊?”冯实与萧震前后走出阿贵房间,见此,冯实吃惊地问。
苏锦点头,叫丈夫帮忙搬包子,路上低声道:“我去卖包子,你跟大人告天假,亲自去打听有没有人撞见殴打阿贵的凶手,记住,如果有人问起阿贵的伤势,你就说阿贵只受了点皮外伤,明早就能继续帮忙摆摊了,知道的人越多越好。”
冯实糊涂了:“阿贵……”
苏锦笑了笑,眼睛望着吴家的方向,声音发狠:“你只管听我的,回头让你看场好戏。”
冯实最信媳妇,亲自将媳妇送到城门前,回来就向萧震请假。
萧震心生疑惑,但也猜不到苏锦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配合苏锦,派刘叔再去提醒看病的郎中别说漏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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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舒服服睡了一个懒觉,吃完早饭,吴有财特意换上了一身皮裘。这件皮裘有些旧了,是他在李大人身边做事的好弟弟给他寻来的,但在寻常百姓眼里,依然是金贵气派的好玩意,所以吴有财出门做客才会穿上招摇一番。
打扮好了,吴有财神清气爽,大摇大摆出发了,到了城门附近,他得意地朝苏锦摆摊的地方看去,却见漂亮sāo气的小媳妇笑盈盈站在那儿,摊前围了几圈抢着买包子的,吴家的摊铺还是那副半死不活的丧气冷清样!
期待落空,吴有财的好心情不翼而飞,狠狠瞪眼苏锦,他快步赶到摊铺前,揪着伙计耳朵低声质问:“怎么回事?”
吴家伙计耳朵都快被他揪掉了,歪着脑袋求饶:“爷,您只叫我收拾阿贵,阿贵确实残了,谁料到冯实媳妇自己也能摆摊?”他都需要人搭把手呢!
吴有财一听,回头望望,果然没看见阿贵,再看苏锦,刚捡完包子就收钱,收完钱还要忙着给后面的铁桶锅添柴,忙得团团转。虽然这不是吴有财最想要的,但能给苏锦添堵,就足以让吴有财痛快一点了。
他笑眯眯地去了苏锦那边,故意奇怪地问:“咦,今儿个怎么就小娘子自己卖包子,阿贵呢?”
苏锦等了他一早上了,现在吴有财终于来了,苏锦冷笑,放下刚给客人捡起来的俩包子,生意也不做了,撸着袖子绕出摊铺,对着吴有财就是一阵破口大骂:“阿贵为何没来啊?既然吴大爷问了,那我就跟你说一声,今早阿贵摸黑来摆摊,半路不知被哪个输不起的王八犊子派人打了一顿,存心要坏老娘的生意!可王八犊子没本事,他手下的小王八崽儿们也都是孬种,打人的时候一点力气都没有,哈哈哈,我们家阿贵只受了点皮肉伤,休息一天明早又能来帮忙了!不瞒吴大爷,我现在就等着明早呢,那王八犊子看见阿贵生龙活虎的,还不把脸气绿?老娘倒要看看绿脸王八长啥样!对了,吴大爷明早您一定要来,咱们大伙儿一起看王八犊子!”
人来人往的大街,女人骂得粗鄙又好听,跟唱戏似的。
真正看戏的百姓都跟着笑,只有被苏锦指桑骂槐的吴有财,脸真的快绿了!可即便所有人包括他自己都知道苏锦骂得就是他,吴有财却不能表现出来,只能僵硬无比地qiáng颜欢笑,直到苏锦骂完继续卖包子去了,吴有财才灰头土脸地狼狈而逃。
丢了这么大的脸,吴有财恨苏锦,更恨办不好差事的两个打手。这回不用伙计从中转达了,他亲自找来家养的两个打手,询问怎么回事。
两个打手互相瞅瞅,都咬定阿贵受了重伤,不可能明早就复工。
吴有财索性派人去打听,打听一圈,换来的是另一套说法,阿贵确实没事。
吴有财yīn沉着脸问打手:“莫非两位爷,是嫌我给的工钱少了?”
二人扑通跪下去,忙道不是。
吴有财攥了攥拳头,哼道:“阿贵只受了皮外伤,sāo娘们儿得意地很啊,你们俩听着,明早阿贵真去摆摊,你们就给我往死里打,我看sāo娘们还笑不笑得出来!”
二人明白了,保证完成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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晌午卖完包子,苏锦赶着驴车回了千户府。
阿贵醒了,苏锦一来,他急着赔罪,为那一车包子。
苏锦不以为意,询问一番伤势,她轻声道:“等着,明早我就替你报仇。”
阿贵肿着一双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老板娘。
苏锦没有解释,陪了会儿阿贵,她回屋哄儿子,早上儿子肯定吓到了。
“娘,等我长大了,谁敢欺负咱们,我就杀了谁。”阿彻不用娘亲哄,反过来安慰娘亲。
男娃皱着眉头,幽幽的桃花眼里波澜不惊,居然真流露出几分yīn狠。
苏锦吓了一跳,她可不想秀气漂亮的儿子养成动辄喊打喊杀的脾气。
搂住儿子亲了口,苏锦认真地道:“阿彻,杀人犯法,被抓住要进牢房的,咱们不能因为坏人把自己也搭进去,再者说,报复仇人不一定非要杀了他,你好好看看娘是怎么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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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子这么孝顺, 苏锦浑身都熨熨贴贴的。
外面如意听到动静,赶紧去厨房端水。
洗漱完毕, 娘俩单独在后院用饭, 吃到一半,听见前面萧震骑马离府了。苏锦一边给儿子夹菜一边道:“一会儿娘去看摊子,阿彻好好读书, 娘晌午就回来。”阿彻年yòu,要等今年秋收后才能进县里的学堂读书。
阿彻放下碗, 担心地看着娘亲:“娘你别去了,刘婶说不让你干活。”
苏锦笑眯眯的:“娘就坐在那边, 让阿贵、吉祥卖包子。”
阿彻还是不放心。
苏锦摸摸儿子的脑袋瓜, 就这么决定了。
饭后,苏锦让春桃照顾儿子,她领着如意出门了,别看如意今年才十五,小姑娘长得又黑又壮, 遇事能顶一个小厮, 跟如意走在一块儿, 苏锦特别踏实。
北地冬天比江南严寒, 夏日倒比江南凉快多了, 就是日头特别毒。江南的千金小姐们出门喜欢撑伞遮阳, 老百姓没那么讲究, 苏锦出嫁前也不讲究,嫁人后日子舒服了,苏锦看着镜子里自己花瓣似的脸蛋,便也讲究起来,日头毒时必定带伞出门,jīng心养着一身细皮嫩肉。
彰城热闹繁华的主街上,突然多了一道风景,身穿白衣白裙的小妇人撑着一把青纸伞,袅袅娜娜地走过来,所过之处,行人们自动为她让开一条路。道路两旁的小贩们翘首张望,却只能窥见伞檐下的白皙下巴、妖艳红chún,还想多看点,那青纸伞随着女人的步伐轻轻地晃动,就是不肯多露。
看不见女子的面容,失望的男人们只好盯着女人的身段打量。小妇人穿着细布做的白sè衫裙,腹部明显的隆起,显然是怀了身孕,可即便如此,女人的腰肢依然纤细,走路时似扭非扭的,说不出的勾人好看,尤其她放在身侧的左手,白白净净的抓着一条淡绿sè的丝帕,帕子随着她的胳膊摇啊摇,仿佛能掀起一缕香风。
这一刻,大街上所有的男人,都情不自禁地被白衣小妇人吸引,喉结此起彼伏地滚动着。
“还做不做生意了?看看看,你娘来了还是你姑nǎinǎi来了?”
男人们的婆娘们不满意了,伸手掐住自家爷们的耳朵,粗鄙地骂了起来,骂完男人,又对着走远的小妇人高声唾骂:“不要脸的sāo寡妇,男人才死俩月就出来招摇勾人了,那么缺男人,去勾栏院卖啊!”
北地妇人多彪悍,骂起街来更肆无忌惮。
如意听了,涨红了脸,不安地看向主人。
苏锦更难听的都听过,与人打架也不是没有,毫不在意,眼睛都不往后瞄的,若无其事地来到了包子铺前。
“老板娘来了!”阿贵笑呵呵地跑出来,小心翼翼地虚扶着苏锦往摊子后面请。
苏锦瞄眼剩下的一摞蒸屉,暗暗发愁,冬天剩包子不怕坏,夏日隔夜就变味儿,她必须来啊。
但苏锦也不是为了钱就不顾身子的人,继续让阿贵、吉祥打头阵,她让如意将藤椅放到摊铺后面最显眼的地方,然后就舒舒服服靠藤椅上了。如意在旁边高高地举着伞,苏锦一边轻摇团扇,一边故意骂阿贵:“你个懒鬼,我一天不来你就偷懒,今儿个我看你还敢不敢糊弄生意!”
阿贵配合道:“不敢了不敢了!”说完大声吆喝了起来。
喜欢苏家包子的肯定要来这边买的,不爱包子爱美人的,瞧见一身白衣俏生生宛如嫩藕似的小娘子又来了,那眼睛魂啊就又被勾了过来,光过来不行啊,肯定得买俩包子,一边偷看美人一边交钱,得了包子再慢吞吞离开。
男人们走了一波来了一波,苏锦也没闲着,一会儿嗑嗑瓜子,一会儿做做针线,坐累了站起来溜达一圈,或是去别家铺子逛逛,或是替吉祥卖卖包子,站累了再坐藤椅上歇着去,渴了还有如意在旁伺候茶水。
不知不觉到了晌午,包子卖完了,苏锦重新撑起伞,与伙计们一起打道回府。
阿彻见娘亲好好地回来了,跟阿贵打听,得知娘亲确实不累,小家伙才放心。
萧震骑马出城门是要经过包子铺的,但近来苏锦起得晚,等苏锦抵达包子铺,萧震早到军营了,再加上刘婶、春桃等府里的下人并不觉得这事必须禀报他,所以萧震也就不知道苏锦都做了什么,一直到五月底休沐日,萧震与几个手下约好同去打猎,骑马接近城门了,他才远远瞥见苏家包子摊前站了个穿白衣的女人。
丫鬟吉祥不是这副打扮,萧震觉得奇怪,离得再近些,萧震终于看清了,小妇人不是苏锦是谁?
一个肚子越来越大的女人,居然还来摆摊卖包子?
如果说苏锦是第一在乎腹中孩子的人,那萧震绝对排第二,而此时此刻,萧震愤怒地发现,他才是最在乎冯实这个遗腹子的人!
无法言说的怒火直冲脑海,萧震攥紧缰绳,全靠理智才没有当街怒斥那女人!
苏锦刚刚坐了半天,这会儿站着舒展舒展筋骨,正帮一个顾客包包子呢,忽然感觉一股冷意嗖嗖的射了过来。苏锦下意识地抬起头,恰好萧震骑着骏马从包子摊前经过,猿臂蜂腰的武官歪着脑袋,剑眉倒竖,一双眼睛瞪得啊,就差飞出来贴她脸上了!
苏锦再笨,也看得出萧震生气了,更何况,她才不笨!
可苏锦一边害怕萧震的怒视,一边又糊涂了,几天不见,萧震这是哪来的火?
两人就这么互相瞅着,男人脸sè铁青,女人惊呆迷糊。
“老板娘,我要四个肉包!”
生意上门,苏锦暂且不管萧震了,立即换上笑脸招待客人。
萧震满脑都是好兄弟的遗腹子,哪还有心情打猎,犹犹豫豫,骑马行到郊外的山脚,他终于下定决心,谎称府里有事,tiáo转马头就往回跑。也不知道怎么那么巧,他折回城门时,苏锦恰好又坐累了,摇着折扇帮忙收钱呢。
看到萧震去而复返,苏锦心里一突,紧张地观察萧震。
这次萧震没费功夫瞪她,直接回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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订阅率≥50%可正常阅读本章, 否则需延迟一日, 补足可立看 “撑死我了,锦娘做的就是香!”
吃饱喝足,冯实摸着肚子打个响嗝,红光满面的看着对面的媳妇。
苏锦颇为自豪地笑了, 她就是那种天生手巧的人,做针线针线好看,做饭饭香。
“走吧,让刘婶收拾。”眼看苏锦想收拾饭碗,冯实忙阻拦道。
说话间,刘婶过来了, 也叫苏锦坐着别动。
苏锦悄悄搓搓手,一边观察萧震脸sè一边赔笑道:“大人,我在扬州靠卖包子营生,现在来了北地, 我闲着也是闲着, 就打算继续卖包子,给阿彻攒点束脩。下午我见您的西厢房空着, 斗胆把做好的包子放那边了,您看可以吗?不方便的话我这就将包子挪到我们屋里去。”
萧震还没开口, 冯实惊喜地跳了起来:“都做好了?我去看看!”
说完他就跑了, 风风火火的劲儿, 比阿彻更像孩子。
苏锦皱眉, 这家伙, 把她们娘俩丢在这儿算怎么回事?
正想着,萧震也离开了席位,朝堂屋门口走去。
苏锦只好牵着儿子跟在后头。
刚吃完面,几人都暖呼呼的,但夜里风大,萧震挑起帘子,呼呼的北风就cháo水般往里窜,他无意回头,就见身后穿柿红小袄的小妇人正将阿彻往怀里拉,低着脑袋,用厚厚的一边袖子帮阿彻挡住了脸。
直到此刻,萧震才相信,这女人对亲生儿子还算真心。
门帘很重,萧震顺手帮娘俩挑了会儿。
“劳烦大人了。”苏锦感激地道。
萧震微微颔首,等娘俩都出来了,他放下门帘,大步走在前面。
西厢房里有些空桌子,如今桌面上,满满当当地叠了几摞蒸屉,一屉里面摆十个大包子。
“锦娘你动作真快,我还想明早给你帮忙呢!”冯实佩服地夸赞着媳妇。
苏锦只是笑。
萧震看了一圈,对她道:“这边我暂且不用,你用罢。”
苏锦连连道谢。
萧震径自回上房歇息了。
苏锦一家三口回了东厢房,炕沿前摆着一个板凳,阿彻先泡脚,泡完添点热水苏锦再泡,娘俩洗白白躺被窝了,冯实才开始泡。
阿彻睡炕头的被窝,夫妻俩的在外侧,苏锦侧躺着看丈夫泡脚,欣慰道:“大人真好说话啊,一点官架子都没有,我过来的路上还担心呢,怕大人嫌弃咱家麻烦。”
冯实嘿嘿笑:“咱们大人跟北城的李千户不一样,李千户家是祖上传下来的官,最喜吃喝享乐,空有千户名头没有真本事,咱们大人从小卒当起,千户的官位是他用真刀真枪拼命挣出来的,自然与平民百姓亲近。”
苏锦现住千户府,便想多了解府邸主人一些,继续问道:“他是哪里人?”
冯实道:“北平府通州人,你过来应该经过通州了吧?”
苏锦嗯了声,通州乃南来北往的必经之路,她是打那儿过的。
说话间,冯实泡完脚了,穿鞋出去泼水,回来门栓一chā,吸着冷气跳上炕,利落无比地挤进被窝。夫妻俩又小声地聊了一阵,冯实火气旺,动手动脚地还想要,苏锦劝了几次不行,气得将人往外一推,她挪到儿子那边跟儿子睡了。
明天她还要卖包子,哪有力气干事。
冯实无奈,只好自己睡。
上房,萧震靠在炕头,就着昏黄的桐油灯看兵书。
他也不想这么刻苦好学,但,他是个身体正常的男人,东厢房的叫声虽然只持续一刻钟左右,却足以叫人气血浮躁,倘若他躺着一动不动,会忍不住想些不该想的,看看书,一心二用,待叫声一止,他很快就能入睡了。
只是今晚萧震等了很久,都没等到那叫声。
最后实在熬不住了,萧震吹灯,宽衣睡觉。
不知是不是下意识在提防窗外声响,在这个平静的只有风声的冬夜,萧震居然又失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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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锦这晚睡得也不是特别踏实,老担心自己睡过头。
隐隐约约听到jī鸣,苏锦jīng神一震,睁开了眼睛。
屋里漆黑一片,苏锦轻手轻脚地穿衣,冯实爷俩睡得都很沉,连苏锦出门都不知道。
但那“吱嘎”一声,惊醒了上房耳力过人、异常警醒的萧大人。
萧震凝神倾听。
苏锦一个人去了厨房,点了煤油灯就想取水,没想到葫芦瓢放下去,“咚”的一声,居然砸到了什么!苏锦奇了,低头一看,这才发现水缸里竟然结了一层冰!
其实北地天寒,每天缸里都会结冰,昨日刘婶起得早,过来先给砸碎了,所以苏锦不知道。
但苏锦脑筋够灵活,猜到怎么回事了,遂拿来铁勺,对着冰层咣当咣当一阵砸。一个人干活,苏锦喜欢自言自语,边砸边骂冰,诸如什么“老娘要用水,你偏要跟我对着干,那老娘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粉身碎骨”之类的。
等阿贵按照苏锦吩咐的时间来搬包子,苏锦已经烧了半锅热水,烙了饼,正在热jī汤呢。
“你先洗脸,汤马上好了。”苏锦坐在灶膛前的小板凳上,披散着头发对阿贵道。
厨房中间摆了一张小桌子,碗里的烙饼正冒着热气。
阿贵眼圈泛红,其实他天天吃包子也不会腻,可老板娘说那不行,每天都会换些花样。
少年郎肤sè白皙,眼圈一红特别明显,苏锦见了,笑他:“没出息,两张饼就让你感动成这样,若不是需要你起大早去占地方,冰天雪地的,你以为我会管你?”
她越这么说,阿贵越受不了,背过去抹眼睛。
苏锦笑。
阿贵狼吞虎咽抓紧时间吃饼喝汤,苏锦将两床厚被子搬到驴车上,再往被子里塞了两个暖炉。这鬼天气,撒niào时水还没落地恨不得就冻成冰,她可不敢让阿贵站在街头傻等,驴车往那儿一停,阿贵还可以躺在车上睡个回笼觉。
吃完饭,阿贵开始搬包子,一次就能抱十蒸屉。
头次开张,苏锦让阿贵先搬二十屉,两百个包子,虽然她估计应该卖不完。
“这个带上,冷了喝一口。”
阿贵出发前,苏锦将一个用旧布裹得严严实实的小陶盆塞给阿贵,里面是淡jī汤,刚出锅的。
阿贵头上戴着皮帽子,脖子上裹着厚围脖儿,只露出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看着老板娘。
苏锦狠狠拍了他一下:“傻愣着干什么,赶紧给我抢地盘去!抢不着我把你剥了熬汤!”
阿贵笑得眼睛眯了起来,鞭子一甩,赶着满载的驴车出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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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盘占了,苏锦赶在天亮生意开始起来前过去就行,双手chā进袖子跑回房,舍不得冰儿子,这次苏锦钻进了丈夫的被窝,哆哆嗦嗦地拱进冯实怀里,直把冯实冰的也哆嗦起来,抖着抖着,夫妻俩就叠在了一块儿。
忙完早上这一通,只等卖包子就好了,苏锦心里痛快啊,一痛快就“放声高歌”。
上房萧震好不容易重新攒了点睡意,这下又不用睡了。
舒舒坦坦地补了一个时辰的好觉,苏锦起来了,对着她特意从扬州带来的铜镜仔细梳妆打扮。
快打扮好,瞥见冯实要起来,苏锦疑惑道:“你做什么?”天还黑着,冯实去军营不用起太早。
冯实瞅着媳妇道:“我送你过去。”
千户府距离城门主街有段距离,黑漆漆的,冯实怕他美艳的小媳妇被人抢了。
苏锦挺感动,小两口胳膊挽着胳膊,依偎着出了门。
所谓主街,就是从城门口进来的那条街,小摊铺们做的就是来往百姓、商旅的生意,而任何一个地方,做生意的摊主都是那批老面孔,时间一长,彼此之间就形成了默契,这块儿地方是你的,那块儿地方是我的,大家按照这个规矩来,不争不抢,省下来的时间用来睡觉,多好。
如果出现新人不懂规矩,众人会一致对外,吐沫星子一喷,新人多半就会识趣地躲到犄角旮旯摆摊,或是换块儿地方。当然,新人们也不一样,有的新人胆小,有的新人彪悍胆大,能不能站稳脚跟,全靠本事。
阿贵吃了老板娘的爱心烙饼,喝了老板娘的爱心jī汤,还睡了老板娘亲手为他铺的爱心被窝,被窝里还塞了两个热乎乎的暖炉,当然要占最好的地盘。驴车停在角落,铁桶灶早早摆好了,就摆在西街路边中间,周围唯一还能与此处媲美的,就是对面的东街,但东街迎风,吹脸!
但阿贵不知道,他占的是彰城小摊霸王吴有财的地方。
说来也巧,吴有财卖的也是包子,而吴有财敢在这里称霸,仗的就是他亲弟弟吴二爷是彰城卫北城千户李威的心腹,掌管千百来号jīng兵。与大官相比,吴家不算什么,但在小贩里面,吴有财就可以横行霸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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