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荣华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千年书一桐
因着两人各自都在想着自己的心事,屋子里有短暂的安静,待曾荣意识到有点沉闷时,门外传来宫女的通传,朱恒回来了。
当着曾荣的面,太后也问朱恒去见谁了,缘何去了这么长时间,尔后,又问起钱家其他人年前是否会进京。
曾荣也才知晓,钱家有把生意拓展到京城的想法,也就是说,以后钱镒可能会常驻京城,又因钱鸿要参加明年的春闱,故这对父子年底是不打算回江南了。
“回皇祖母,听大舅的意思是想等浅表妹的亲事定好后再进京。”朱恒怕祖母再生事端,干脆掐了她的念头。
太后瞪了自己孙子一眼,又顺着孙子的目光转向曾荣,赌气说道:“回头告诉你大舅,就说皇祖母的意思,钱姑娘冰雪聪明又天真烂漫,皇祖母很是喜欢,若是信得过皇祖母,进京后,皇祖母替她选一门好亲。”
朱恒一听,很淡定地应了个“好。”
这回答有心出乎太后意料,不甘心的她再次说道:“罢了,你下次出宫不定什么时候,不若皇祖母这就打发个人去一趟钱府,就说是皇祖母的懿旨。”
“皇祖母,您老人家不用如此麻烦,过几日孙儿出宫保准替您把话带到,您这么大张旗鼓地宣懿旨,万一浅表妹在老家那边找好了夫婿,您是让人家做个背信弃义之人还是让人家抗旨不遵?”朱恒这下有点坐不住了。
他的确是拿定主意拖延几天,待钱浅订亲后再直接回绝皇祖母,哪知老人家早看透了他的这点心思。
太后一听,也就明白孙子仍是没有任何松动的意思,为免引起孙子不快,她换了个话题,说起曾荣的新差事来。
朱恒也不清楚曾荣又换了差事,他倒是对外史官什么的不感兴趣,他关心的是曾荣每天都要卯时起床,大冬天的,对一个女孩子来说未免有点太惨了些。
“回二殿下,其实也还好,午间可以补眠的。”曾荣回道,她可不敢抱怨说苦。
太后也不知自己孙子是真听不懂还是故意回避她,明明此事的重点是曾荣开了大周的先例进了武英殿,可孙子却在早起这种小事上着眼。
太后摇了摇头,她是越来越看不懂这个孙子了。
可是话说回来,不独孙子,自己生的儿子她也是越来越搞不懂了,明知阿恒离不开这丫头,他倒好,把这丫头越推越远,也不知最后受到伤害的究竟是谁。
想到这,太后颇觉头疼起来,事情的走向越来越迷幻,也越来越脱离她的掌控。
好在没一会就有太监来问传膳否,太后挥了挥手,让这两人告退了。
眼不见为净吧。
曾荣和朱恒回到后院,看到太监送来晚膳,方想起还有一个阿春留在大殿外,忙请阿梅去帮自己领进来。
得知朱恒果真去找欧阳思做针灸,曾荣也问他缘何去了这么久。
“这位仁兄给我开了两个方子,一个口服的汤药,一个是泡脚的。说来我还挺佩服他,课业这么忙,居然还有时间钻研医术?”朱恒由衷地说道。
“这有什么,还有更厉害的呢,他在我们村里的书院做了两年启蒙先生,一边教书一边利用空闲时间自学,我离家那年去参加童生试,一举考中了秀才。”曾荣不知不觉替欧阳思吹上了。
其实也不算吹,这是事实,她也敬佩他。
见自己说完后半响没动静,正在摆膳的曾荣这才意识不妥,一抬头,见朱恒正歪着脑袋打量自己,“想什么呢?人家可是我的救命恩人。”
“那我呢?”朱恒追问。
“哦,对了,我有两样东西给你看。”曾荣想起放在阿春手里的画稿和簿子,忙跑了出去。
不一会,她一手抱着个卷轴一手拿着本簿子进来了,刚要打开,忽地想起桌子上的晚膳,遂把东西放下了,拿起碗给朱恒盛了碗汤。
见朱恒抿着嘴也不动地方,曾荣把他推到了餐桌前,“先用膳,一会帮我个忙。”
说完,曾荣也拿起碗给自己舀了一碗汤,见对方仍是有点郁郁之色,只得说道:“我是你什么人,你就是我什么人,这回答满意否?能好好吃饭否?”
“当真?”朱恒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脸上的笑容也明媚起来。
“当真。”曾荣郑重地点点头。
这种患得患失的感觉她懂,是真的懂,上一世王楚楚出现时,她就开始生活在这种患得患失的恐慌中。
这种痛,她不想让朱恒经历了。
得到回应的朱恒开心地端起了自己的汤碗,像个孩子似的乖巧起来。
饭后,朱恒主动打开了曾荣的画,尽管这幅画尚未调色,尽管树上的枝丫上仍挂满了树叶,可通过满地的落叶和空中飞舞的叶子,依然能看出是深秋的季节。
朱恒看呆了,沉默许久后方问:“这是银杏树?”
“是,好眼力。对了,你去见欧阳大哥那可否留意过巷口那棵银杏树,那些黄叶可真好看。”曾荣问道,并未留意到眼前人不同寻常的沉默。
“有吗?”朱恒抬头,眯眼回忆了一下,摇摇头,“我坐在马车里没往外看,下次好好看看,不过你这画的应该不是那巷口的吧?”
“咦,你怎么知道?莫非你也去过这地方?”曾荣这才注意到朱恒的神情不对。
可转而一想,没道理啊,那古刹在郊外,朱恒在认识她之前据说没有出过宫,认识她之后,也就去过两次南苑是和她分开的,而那座古刹在东郊。
再则,那古刹在山里,他怎么上去?
朱恒没有回复她,让她把小路子唤了进来,命他去储华宫取一幅画,是一幅挂在他书房的落叶图。
庆荣华 第四百六十一章、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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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小路子取来的这幅落叶图,曾荣也半响说不出话来。
除了没有上色,眼前的这幅落叶图和曾荣画的这幅太像了,无论是树干、树形还是地上落叶组成的大圆,甚至半空中飞舞的叶子也相差无几。
“这是谁画的?”曾荣一边问一边去看落款,上面的名号她没听过。
“这是我母亲画的。”朱恒说完,又想起一事,“听覃姑姑说,你也喜欢易安居士?”
“想什么呢?你该不是也以为我是你母亲托生的吧?我是喜欢易安居士,不过我和覃姑姑探讨过这事,她说我的见解跟你母亲相距甚远,我更欣赏易安居士的豪放和洒脱,虽说南渡后她的诗作大多以悲凉和凄惨见长,但她骨子里的坚强和豁达却比一般的男子还强,她这一辈子算是值了,该经历的都经历了。”曾荣想起了自己和覃初雪曾经有过一场关于李清照的对话。
彼时覃初雪也怀疑曾荣是先皇后的转世,直到曾荣说出自己的观点,她才觉得两人竟是大不同,一个从李清照身上看到了坚强和豁达,另一个看到的却是悲凉和凄惨,故而,曾荣的脸上总是带着暖暖的笑意,而她的主子却时常以泪度日。
曾荣这么一解释,朱恒也释然了,笑道:“确实如此。不过你们两个的确也有不少相似之处,均很善良正直有悲悯之心,又都喜欢易安居士,还有这幅画,对了,你还没告诉我,这棵银杏树是从哪里见到的?”
“东郊古刹。”话一说完曾荣就后悔了。
她进京那年没等到银杏树叶黄了就进宫了,哪有机会去什么东郊?
可话已出口,想收回是不可能的。
果然,朱恒也觉诧异,随口问道:“东郊的古刹,你什么时候去过那?”
这话曾荣却随口答不出来。
总不能说自己做梦梦到的吧?
“之前在锦绣坊听人提过,听说那里的菩萨很灵验,进宫前我去拜了拜,不过彼时那树叶并没有完全黄,我也是听那里的小师傅说,每年银杏叶黄时,会有很多施主前去观景,连带着寺庙的香火也旺了很多。”曾荣只得胡诌道。
“这么说,我们两个的认识果真是天意?”朱恒听到曾荣前去拜佛,笑了。
天意?
曾荣再次低头研究起先皇后的这幅画来,细细看来,对方的功底比她强,两幅画虽画的是同一棵树,布局和角度也接近,但对方的线条流畅,下笔轻盈,画面没有堆砌感。
这巧合,还真是。。。
当初,她就是靠着对李清照一首咏梅词的评价入了覃初雪的眼,这才有了后面的来往,没想到,今日又凭着一幅相似的画换来了朱恒的“天意”。
原来,冥冥中,自有更好的安排。
不过这话说出来似乎有些早,毕竟他们两人谁也主宰不了自己的命运,未来如何,还得看皇上。
“对了,还有一事,这是我这三天记载下来的朝会内容,里面有近日的朝中大事,也有大臣们的争论,你好好读读,一会我要带回去。”曾荣拿起那簿子递到朱恒手里。
“这,这可以读了?”朱恒拿着簿子没打开。
他记得上次他无意中翻到曾荣当值时记载的内容,曾荣不但训了他一顿,还快速地把簿子抽走了,说不合规矩,有违她的道义。
这才多久,这转化也太明显了吧?
“这次不一样,之前我是一名女史官,记载的文案连皇上也不能看。可这次不是作为史官去的听朝,是作为皇上的随侍女官去帮他记录点东西,以备他查阅。也就是说,这些东西是给皇上看的,之前那些文案是留给后人评判的,二者有本质的区别。”曾荣说道。
皇上明知她和朱恒的关系还让她去听朝,摆明了就是想通过她把朝会的内容转给朱恒,她可不能辜负了皇上的这番好意。
再有,之前她做女史官时的文案虽没有给朱恒翻阅过,但每次有什么朝政大事她都会跟朱恒念叨念叨,也把她所了解的这些官员们的品行和才学向朱恒普及普及。
她才不信皇上会不清楚这些,否则,皇上也不会命她去劝朱恒出面去说服钱镒。
既如此,说明皇上是默认她和朱恒的“暗度陈仓”,那她还犹疑什么?
“噗嗤。”朱恒再次笑了,他是想起了父皇对曾荣的评价,话多,敢说,确实如此。
“你笑什么?”曾荣瞪了对方一眼,敢情她白操了这心。
“没什么,你别急,我这就看,有什么不懂的,你教我。”朱恒拽住了想要离开的曾荣。
“我不走,我去调点颜色,把这幅画完成。”曾荣说道。
朱恒松开了她。
于是,一个专心画画,一个专心阅读,不一会,天就黑了下来,小海子进来给两人点亮了几支蜡烛,又轻手轻脚地出去了。
外头的堂屋里,阿梅和阿春两个一见如故,两人年龄相仿,又同是京城胡同里长大的,有不少共同话题。
不过可能跟的主子不一样,阿梅性子更活泛些,阿春在乾宁宫当差多年,早就养成了谨言慎行的习惯。
因此,她们的共同话题只限于宫外,凡是涉及到宫里各宫主子们的流言,阿春一律避过不谈。
试探了两次,阿梅也就不去碰壁了,把话题转到了曾荣身上,问起曾荣的日常,阿梅才知道曾荣去了武英殿,做起了皇上“外史官”。
问明这差事比女史官还风光,阿梅说不羡慕是假的,两人明明是一样的出身,又是同时进宫的,可最终,两人的差距却越来越大了。
一个成了皇上和二皇子的掌中宝,一个却还是原地打转,甚至于,她卑微地想留在二皇子身边做一个侍妾都不能。
偏这个不能不是出自朱恒,而是出自曾荣,这让她情何以堪?
阿春到底是在乾宁宫混过的,见阿梅说着说着就低落起来,联想起两人聊的话题,聪明的阿春猜到些阿梅的心思,只是她没法去劝。
庆荣华 第四百六十二章、遇上(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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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春虽没法劝阿梅,但回到曾荣的住处后,她到底还是隐晦地把阿梅的痴念告诉了曾荣。
倒也不是非要挑拨两人的是非,而是想让曾荣心里有数,早做打算。
曾荣没有去接阿春的话,既不想挑明此事给阿梅难堪,也不想给阿春一个错觉,以为她才是自己真正信赖并可以依靠的人,一切还有待于时间的检验,毕竟两人相处时日太短。
这日,曾荣和阿春两人随皇上下朝,因着曾荣临时有三急,待她收拾东西和阿春出来后,没看到皇上一行的身影,倒是见到王柏和威远侯顾晗、镇国公李茂以及内阁学士王咏和礼部尚书孙实一行,这五人是刚从武英殿大门出来,正要往乾宁宫去。
曾荣和阿春忙立住了,向对方行了一礼,低头立着,让对方先行。
这四人中除了王柏和顾晗,其余三人对曾荣皆不太熟,也就只闻其名不见其人,而顾晗倒是和曾荣有过一面之缘,还是旧年夏天在西苑撞上曾荣和曾太医在一起讨教针灸之术被王柏训斥了一顿,彼时顾晗记住了曾荣。
如今一年多时间过去,顾晗对曾荣的印象早就浅淡了,堂堂一个侯爷,每日要忙的事情那么多,谁有精力去想着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小宫女?
可王柏不一样,他对曾荣的恨意不说入骨也绝对入心了,因而曾荣这张面孔一出现,他瞬间就认出了她。
更别说,今日他还是刻意安排了这场偶遇,连这几个人都是他精心挑选好的。
首先,威远侯顾晗和他交好,两家是姻亲关系,老一辈中一辈和下一辈都交好,就连政见上两人也基本一致。
其次,镇国公李茂是四公之首,为人比较正直,在王桐进宫做皇后之前和王家走得还算近,但王桐封后产子后,李茂主动疏远了,后又因为王棽和李漫的亲事闹了些别扭。
尽管如此,两家也没有撕破脸面,且李茂又是王柏的父辈,自是不会存心和王柏为难,朝堂上偶有意见不合时也是对人不对事,这也是王柏把李茂拉来的理由。
第三,礼部尚书孙实是位老学究也是位老古董,为人最是板正固执,遇到不合礼数之事,向来敢于直言不讳,曾在朝堂上就朱恒多年不露面一事不止一次质疑过皇上亏待这位嫡皇长子,皇上一面对他恨得牙根痒痒的一面又佩服他的刚正不阿,不得不留下他。
再说朝堂也的确需要这样一个人来带头正正风气,因此,别看皇上有时不待见这位孙实,但孙实的尚书位置却一直很稳固。
最后一个内阁大学士王咏是个暴脾气,也是个激进派,向来和徐扶善不合,两人没少因为政见不同争吵,暗中也没少较劲少给对方使绊子。
原来,王桐也得知曾荣每日跟着皇上去早朝,虽没有对外正式宣称她的新差事,可联想到曾荣之前女史官的身份,王桐很难不联系到朱恒那。
她也怀疑皇上是借曾荣之口把朝政大事转述给朱恒,暗中培养朱恒处理政务的能力。否则,皇上明知朱恒对这个丫头迷恋得连大长公主的孙女都不想娶,却还一而再地把她带在身边,先是女史官,继而又是外史官,接触的全是朝政大事和各种朝中机密。
还有,朱恒的外家钱家也进京了,据悉,是要开拓京城的生意,可谁知不是为朱恒保驾护航来的?
另外,据闻曾荣在替朱恒暗中用膳食调理身子,这一年朱恒不但极少宣太医极少用药,就连人也壮实了好些,还能拉弓射箭了。
因此,王桐又怀疑起朱恒是否也在暗中接受治疗,否则,他没必要如此频繁地出宫。
若果真如此,她想找到那个替朱恒治疗的大夫,她想知道,朱恒的不能人道究竟是真是假,还有他的双腿,可否有治愈的可能。
王桐思前想后的,这些事情单凭她在宫里查不出什么结果,且曾荣一事,由她在后宫闹起来也起不了多大效用,既然是朝中事不如交给朝中人来解决。
这么着,王柏才安排了这场偶遇。
“是你,你不是皇上身边的女史官吗?缘何跑到武英殿来?”王柏叫住了曾荣。
曾荣躬身回道:“回镇远侯,下官如今是皇上身边的随侍女官。”
“随侍女官?随侍女官需跟着皇上来早朝?”王柏这话是问的曾荣,看向的却是礼部尚书。
孙实摇摇头,道:“此事尚无规则定义,全看皇上安排。”
这回答一点也不合王柏心意,王柏只得又发难道:“既是随侍女官,为何不紧跟着皇上,你们两人鬼鬼祟祟落在后面做什么。再有,你们两人手里拿着什么?”
“回镇远侯,下官是因为有事耽搁了一下,并非鬼鬼祟祟。还有,下官手里拿的是皇上所用之物。”
曾荣以为自己这么一说,王柏应该没有这么大胆子说要查看,毕竟她也不想惹事,只能撒个谎。
哪知王柏安心要找她的茬又岂会轻易放过她?
“这不明明是笔墨么?皇上怎么会带笔墨来上朝?”王柏一面说一面上前两步,趁阿春低着头,从阿春手里把簿子夺了过来。
王柏快速地翻了几页,随后把簿子递给孙实,孙实接过簿子一看,当下也十分震惊,更多的是不解,他把簿子又递给了王咏,王咏翻看了一下,又给了李漫,李漫再给顾晗,最后又回到王柏手里。
不过这次问话的改成了孙实,“你果真是皇上身边的随侍女官?”
“回孙大人,是。”
“哦,你认识老夫?”孙实看着曾荣,也觉有几分面熟。
“回大人,认识,下官之前是皇上身边的女史官,朝中大臣大多见过。”曾荣回道。
“你,你,我想起来了,你是那个叫曾荣的女史官吧?传闻你刚进宫半年就从尚工局的一个最低等的绣娘一跃成为了内侍监的一名女官,对了,本侯想起来了,旧年在西苑,你和镇远侯有过一场争吵。”顾晗指着曾荣说道。
“曾荣?你就是曾荣?”另外三个声音几乎同时问道。
这个名字他们都不算陌生,因为这个名字关联的不仅仅是二皇子朱恒,还有内阁大学士徐扶善。
庆荣华 第四百六十三章、遇上(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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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说曾荣只是尚工局的一名小绣娘,她是徐扶善的远房亲戚还是别的什么人关联均不大,毕竟谁家还没有几门子穷亲戚?
可曾荣在短短半年内从小绣娘一跃成了内侍监的女官,没几个月又成了皇上身边的女史官,这就不得不令人疑心令人深思了。
更别说,曾荣进宫没多久就招惹上了传闻中身患隐疾从不露面的二皇子朱恒,陪着朱恒进过普济寺,也陪着朱恒去太学,前者是在太后的遮掩下,后者是皇上亲自领着。
这就不一样了。
这说明曾荣的身份得到太后和皇上的一致认可。
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乡下小丫头,若没有徐家的扶持,能这么快在宫里站住脚,能这么快入了这么多贵人的眼,可能吗?
曾荣自是不清楚,外界关于她的传言早就满天飞了,故而,得知她身份后,在场的几个人,除王柏外,无不盯着她细细打量起来,都想看看这个传闻中的乡下女孩子究竟长了一副什么天仙样的容颜。
可惜,他们失望了,这女孩子太普通了。
当然了,说普通有点冤枉了曾荣,经过这两年多的调养,她逐渐洗去了这具身子留给她的印记,看不出农村来的痕迹,有点大家闺秀的知书达理和温婉大方,个子也长高了不少,五官说不上明艳动人,但也清秀可人,比一般的宫女还是要强些。
可宫里不比其他地方,最不缺的就是美女,也不缺才女,那些各地送上来的参选女子,哪个不是经过层层筛选,哪个不是从小就被精心栽培?
可这丫头有什么,姿色平平,才艺姑且也平平,(一个农村来的小姑娘,能有什么出色才艺,故而,不用问,这几个人就想当然地把她否定了。)若说没有人暗中支持运作就能入了皇上和太后的眼,他们是不大信的。
得知眼前之人果真就是曾荣后,王咏愤怒了,他指着王柏手里的簿子问:“这是何人让你记载的?”
事到如今,也没法隐瞒了,曾荣只得把皇上搬出来。
“这不胡闹吗?哪有女子做外史官的?不成,这事可得好好说道说道。”王咏对孙实道。
孙实捋了捋他那几根花白又稀疏的胡子,点点头,“的确不妥,本朝尚未有过先例。”
“回孙大人,下官并非外史官,下官只是皇上身边的随侍女官,奉命前来记录点朝会议事的重点以备皇上查阅,这跟外史官记载朝会大事是两个不同的事件。”曾荣解释道。
“有何不同?”李茂问道。
“回镇国公,外史官记载的多为大事件,是要被载入史册的。因此,他们的侧重点是皇上,当然,也有臣子。又因着这些大事件中夹杂了外史官和外界对皇上的评价,故而,外史官的文案是不能给皇上阅览的,怕的就是因为要面圣而有失偏颇。而下官记载的这份文案是方便皇上查阅的,故下官侧重点是各位臣子们的言行,且因着下官才疏学浅,不敢妄议朝中大事,下官只负责如实记载,没有任何评价。”曾荣回道。
“不妥,即便如此也甚为不妥,朝堂上同僚们议论朝政有时难免有言语不合或意见相左之际,有些话有些事说过也就算了,可若被记下来事后拎出来单看,场景不对,心境不对,难免不会被放大不会被误解,不妥,不妥,大大的不妥。”王咏摇头道。
他很清楚自己的个性,也清楚自己容易得罪人,他是最不希望自己的言行被记录下来,谁敢保证皇上哪天心情不好看到这些不翻他的小账?
“确实不妥,一个女子公然在背后偷听大臣们议论朝政,有违规矩礼仪,确实不妥。”孙实也摇头晃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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